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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solarxia - 

[谈天说地] [转帖]谁人不知武则天——从尼姑到女皇帝的政治搏弈(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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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9 08:16:04 | 只看该作者
  【垂拱而治】
  
    
    23、功臣之后徐敬业突然发动叛乱
  
  
  皇权的治下,一个草民要是死了,不过像一个无声的蝼蚁。一个皇帝要是死了,国家这条船就有可能要晃几晃,弄不好,还会翻掉。高宗虽然只是个平庸的皇帝,但他死后的局面也是够复杂的。好在,武则天还压得住这条船。
  
  这年五月,高层的事情摆平了,武则天腾出手来,要好好安葬自己的大恩人、亲爱的老公高宗了。
  
  十五日,她提出要亲护高宗灵柩西返长安。群臣不同意,纷纷谏阻。武则天于是让睿宗扶灵回去,并主持安葬事宜。这个小子从一个皇子直升皇帝,连太子都没做过,正需要历练历练。
  
  灵柩离开东都的时候,高宗率千骑缓缓而行,队伍左右一片哀哭,气氛突然变得悲壮。武则天遥望灵车远去,忍不住泪流满面。
  
  翠微宫,感业寺……那些岁月不知不觉已过去30多年了!
  
  春华依稀仍在,秋实零落不堪。
  
  武则天此时是真的动了感情。只有这个男人,才是她今后永不能忘记的人!
  
  六月,睿宗抵达长安。因为乾陵还在修建,灵柩停于太极殿西侧;到八月十日,才移灵于乾陵(在今陕西乾县)。下葬之日,武则天亲撰的《哀册文》就摆放在高宗的梓棺前。册文里充满了“瞻白云而茹哭泣,望苍野而摧心”、“泪有变于湘竹,恨方缠于谷林”、“寄柔情于素简,播天音于金石”这类的句子,华美而又哀伤。
  
  后世史家一般都认为,这文章的凄切,是真情流露,不是做官样文章能硬做出来的。
  
  武则天还打破历代皇帝陵前不竖碑的惯例,为高宗树立了一块巨型石碑。据说碑石取自西域于阗,高七米多。碑身有七节,榫眼扣接,俗称“七节碑”。碑文乃是《述圣记》,是由武则天亲撰、废帝李哲还没废的时候书写的。武则天在碑文中,把永徽以来的政绩,统统都归于了高宗。
  
  斯人已逝,一个新的时代也就随之而来。安葬事毕后,武则天这时候想让睿宗临朝理政,实习一下,自己退下来,在旁边辅导。但是睿宗不敢,表示还没那个能力。鉴于此,武则天决定继续临朝称制。
  
  这下,武则天是明白了:这个局面,暂时没法改变了;走了一步,就要接着走下去。她这次下的决心很大,表示要“励精为政,克己化人,使宗社固北辰之安,区寓致南风之泰”,要上对得起高宗的顾托,下对得起天下的拥戴。
  
  
  九月六日,武则天宣布大赦天下,改元“光宅”。这样一来,这一年就有了“嗣圣”、“文明”、“光宅”三个年号。第一个,是表示那个废帝上台;第二个,是表示睿宗即位;最后一个,则代表武则天名正言顺地临朝称制。
  
  所谓临朝,就是上朝处理政事;所谓称制,就是自称为“朕”,以皇帝制诏的名义发号施令。这是太后代君执政的合法形式。
  
  值得注意的是,“光宅”这个年号也非同寻常。《尚书*尧典》里有一小段序,是说“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西晋著名才子左思的《魏都赋》里面则有“暨圣武之龙飞,肇受命而光宅”之句。
  
  “光宅”的意思,是指“光大所居住的地方”。《尧典》里说的是尧禅位的事,而《魏都赋》说的那个“圣武”是指什么呢?是指“魏太祖武皇帝”。这是谁呢?曹操!
  
  看到这个词的渊源,可以窥见,武则天想当皇帝的念头,在此时已经相当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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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9 13:26:21 | 只看该作者
 
  与此同时,一系列“改革”也同时推出,全都涉及意识形态。武则天是历代执政者中少有的意识形态专家,每走一个“虚”步,都要求产生一个“实”惠。不懂的人以为她在玩花活儿,懂的人才知道她大有深意在内。
  
  首先是易旗色,他决定把大唐的旗帜颜色从红色改为“金色”,也就是白色,仍饰以紫,画以杂纹。旗帜的颜色及标识,历来是一个政权的象征,政权更迭有时就叫“易帜”。武则天此时已在做易帜的准备了。
  
  其二,是改东都为“神都”,改洛阳宫为“太初宫”,以提高新都的政治地位。这其中还有一个隐蔽的因素是,东都曾经是上古周王朝的东都。武则天已经在考虑如何“重造大周”了。
  
  其三,再次更改官职和官署名称。改门下省为“鸾台”,中书省为“凤阁”,御书房为“麟阁”,尚书省为“文昌阁”。六部尚书也改了名字,各以“天、地、春、夏、秋、冬”等六官名之。尚书省首长左右仆射改称“左右相”,门下省首长侍中改称“纳言”, 中书省首长中书令改称“内史”。这次改官名,是依据《周礼》而改,武则天表示要“因时而立号”、“适事而标名”。但当今也有人说她的这一套有仙家色彩,把大唐中枢搞得跟西王母的瑶池差不多了。
  
  其四,改御史台为左肃政台,负责监察在京各衙门、监军和出使。同时新设立一个右肃政台,负责对州县的按察。这一条倒是很实,就是把监察部的腿儿伸到了地方。
  
  其五,尊李唐皇家的“祖先”老子李耳的妈妈为“先天太后”(一说是尊老子的夫人),规定“先天太后”的像要进老君庙。这一条,当然是影射。唐开国时,高祖李渊就认了老子李耳为远祖,后又尊为“太上元元皇帝”,立老君庙,几乎把道教尊为国教。现在武则天又抬出老子的老母亲来,其用意不言而喻。
  
  总之这一套,是以《周礼》夹杂着神道仙家学说,推出来的一整套意识形态改革。可以看出,武则天这时主意已定,不仅要大干一场,也决心要“从头再来”。
  
  这一系列动作中隐含的意图,让李唐宗室和朝中一些官僚们大惊失色。高宗入葬后,按理说就应该归政睿宗,现在不归政倒也罢了,还要大肆更改本朝的老规矩,这不是要变天么?
  
  最为失望和愤怒的,大概要属裴炎了。他支持太后废中宗和临朝听政,本意是立李旦为帝,希望在睿宗的治下,宰相集团能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而现在的情况,与他当初的设想是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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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0 08:04:55 | 只看该作者

  
  
  武氏家族势力在急剧地增长,朝中的格局也有了很大变化。这使得裴炎集团感到极度不安,他们与太后短暂的蜜月期也宣告结束,双方开始产生裂痕。
  
  就在改元十天之后,武则天之侄武承嗣上表,请太后追尊武氏祖先,立武氏七庙。这“七庙”是个什么东西呢?在古代礼制中,这是天子才享有的权利,即建立四亲(父、祖、曾祖、高祖)庙、二祧(高祖的父和祖父)庙和始祖庙。也就是《礼记*王制》里说的“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到后来,也泛指帝王的宗庙。
  
  武承嗣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想顺势而动,鼓动太后建立新的“领导核心”。武则天也恰有此念,她认为,自己贵为太后,按礼却只能立“三庙”,显然是男女不平等,但是如果建七庙,那就成了天子之礼,属于僭越,又容易授人以柄。
  
  在犹豫之中,她将此议交给大臣们去讨论。
  
  裴炎对这个提议坚决反对。他现在已经完全看明白了:武则天绝非等闲老妇,而是一个千载罕有的政治女强人。大唐天下,危矣!他对武则天说:“太后母仪天下,当示以至公,不可私于所亲。独不见吕氏之败乎?”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了。但武则天似乎也有思想准备,振振有词地答道:“吕后以权委生者,故及于败。今吾追尊亡者,何伤乎?”死了的人就是抬得再高,于今天还能有什么大碍吗?
  
  裴炎则坚持:“事当防微杜渐,不可长耳。”
  
  武则天不听,下诏追尊自己的五代祖以下至父亲,各为国公和郡王,配偶为夫人或王妃,并决定在故乡文水立“五庙”。按古制,“五庙”是诸侯之礼,逊于天子,这也算是她稍稍做了一点儿让步。
  
  武氏的侄儿一辈,武三思、武攸暨、武攸宁、武攸归、武攸望等,随后也都统统加官进爵。
  
  在此之前早已得势的武承嗣,在政变之后就已被提拔为礼部尚书。当年二月太后册立“嗣皇帝”睿宗时,就是由武承嗣主持的典礼,其地位已明显在裴炎和刘仁轨这班老臣之上。
  
  立五庙这件事,成了裴炎与武则天决裂的导火索。武则天对老裴倒还好一些,虽然有所疏远,但还是比较倚重。而裴炎则不再抱任何幻想了,他认定:一个当代的吕后,已经出现了!
  
  这件事,也直接催化了武则天与宗室及部分大臣之间的矛盾。面对武氏咄咄逼人的进取态势,心向李唐的一派人不胜愤惋,同时也不甘束手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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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0 08:05:32 | 只看该作者

  
  
  
  
  政治气压之低,已是山雨欲来。
  
  人心里的牢骚怨恨,如果压之过甚,就会喷发而出,由无形的情绪变为有形的行动。只是主宰者往往不大在乎绝望的人的心理。
  
  令武则天万想不到的是,就在她兴致勃勃地导演托古改制大戏的时候,徐敬业“据扬州起兵,自称上将,以匡复为辞”。
  
  “匡复”也就是要恢复大唐旧制。不意在繁华之地,陡然竖起了反武大纛!
  
  这个徐敬业是谁?他就是武则天的得力臂膀、已故英国公李勣的孙子。因为爷爷李勣本姓徐,是被唐廷赐姓李的,所以当时叫“李敬业”。
  
  这位功臣之孙,并不是个纨绔,还是有一些真本事的。他自幼就练武,走马如飞,射艺过人。长成后曾随李勣南北征战,勇猛异常,历任太仆少卿、眉州刺史等职,袭爵英国公。
  
  此人有一点儿胆气,但他爷爷认为他未免太过狂妄。据说,高宗时,有“群蛮”聚众为寇,官军讨之不利,于是派了徐敬业去做刺史。州府派了兵卒在郊外迎接他,徐敬业让这些士兵们统统回家,自己单骑到了府衙。“贼”听说新刺史到了,都很紧张,磨刀擦枪严阵以待。
  
  徐敬业对贼事却一无所问,待处理他事完毕,才抬头问:“贼安在?”部下答道:“在南岸。”于是徐大官人就带着两名下属前去查看,观者莫不惊骇——这刺史胆也忒大了!
  
  “贼”们手执兵器远望,只见官船里中没藏人,也没有武器,不知刺史是什么猫腻,于是把营门一关,都藏了起来。徐敬业直入其营内,告之曰:“国家知汝等为贪吏所害,非有他恶。可悉归田里。不走的,那可就是贼了。”然后召其“大帅”来问话,责备他们为何不早降,各打了数十板子,都遣散回家了。从此以后境内肃然,再也没人闹“贼”了。
  
  李勣闻之,壮其胆略,叹道:“吾不办此,然破我家者必此儿!”(见《隋唐嘉话》、《唐语林》)功臣毕竟见多识广,早就看出来苗头不大对。
  
  史载,此次起兵,主谋者是徐敬业和骆宾王,此外还有唐之奇、杜求仁、徐敬猷等。
  
  这二号人物骆宾王的名气就更大了,他是初唐赫赫有名的大诗人,就是与王勃、杨炯、卢照邻合称“初唐四杰”的那一位!
  
  骆宾王是婺州义乌人,7岁就能诗,有“神童”之称。据说,那首神童诗《咏鹅》就是他此时所作。“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迄今我中华妇孺,人人皆会背诵。
  
  他父亲曾是博昌(今山东博兴)县令,死在任上。父亲死后,他颠沛流离,早年的日子比较困苦。
  
  在“四杰”中,顶属他的诗作最多,尤擅七言长诗,名作《帝京篇》为初唐罕有的长篇,当时以为绝唱。他还曾久戍边城,写有不少边塞诗,诸如“晚凤迷朔气,新瓜照边秋。灶火通军壁,烽烟上戍楼”之类,气魄很浩大。在中国古文学史上,少不了这位大才子的名字。如今的中学课本上,也收有他的《与博昌父老书》。
  
  然而才高不等于运气好,他在仕途上颇不顺利。高宗永徽年间,曾是道王李元庆府属,道王叫他陈述才能,他耻于自炫,拒不奉命。后来当了奉礼郎、东台详正学士。
  
  仪凤三年(678),调任武功主簿、长安主簿,又入朝为侍御史。武则天当政,骆宾王曾上书讽刺,得罪入狱。他在狱中写的《咏蝉》诗云:“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余心?”就是抒发那时悲愤的。次年,遇赦被释放。
  
  调露二年(680),骆宾王又出任临海县丞,世称“骆临海”。但这种高人,终不是县城官场中的人物,郁郁不得志,遂弃官游广陵。他的仕途坎坷,既是因为爱说真话,也跟他恃才傲物有关系。据说,他的上级一般都认为他华而不实,行为不检点,好与下九流的人交往。估计他与他上司的关系,也就是互相鄙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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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0 12:51:26 | 只看该作者
 
  这样一个怀才不遇的文人,是怎么和徐敬业这个功臣之后搅到一起去的呢?他们又是因何缘故,都凑到扬州那个地方去举义旗的呢?
  
  说来很富有戏剧性。
  
  就在这一年初,徐敬业因坐赃(贪污受贿罪)被贬为柳州司马。这一处分相当严重,司马不过是州刺史的一个小小属官,地位还在别驾、长史之下。他的弟弟徐敬猷,原为周至(在今陕西)县令,因受牵连也被免职。兄弟二人就带了前周至县尉魏思温一道南下。
  
  此时,另外的两个角色,原给事中唐之奇也因事被贬为括苍(在今浙江丽水)县令,原詹事府司直杜求仁被贬为黔县(在今安徽)县令,此时也正好在南行途中。
  
  也许是命中注定,这几个官场失意的人,在赴贬所的途中,在扬州鬼使神差地碰到了一块儿。骆宾王也不早不晚,从临海弃职后,游历来到了扬州。
  
  伤心人对伤心人,话就说得不好听了,“各以失职怨望”。大家都不是庸碌之辈,落到这个地步,完全是苍天无眼。眼下万里投荒,前途渺茫,倘或不去赴任,则又有杀身之祸,体制内的生活真不好过啊!
  
  渐渐地,众人又说到了时势,都觉得大唐今日外疲于戎狄、内困于水旱。朝中又是武氏临朝,杀太子,废皇帝,李唐已是名存实亡了!说到激愤处,有人就提议,干脆反了算了。眼下太后正在忙于安葬高宗,无心他顾,只要打出“匡复”旗号,宗室旧臣必会响应,天下可传檄而定。
  
  即使拿不下天下,总还可以算是匡复功臣,青史上会留下一笔,岂不快意?
  
  这几个热血分子,把一件押上脑袋的大事,就这样在酒桌上定了。
  
  于是,几个人就都不走了,滞留在扬州,日夜密谋起兵!
  
  这一伙人里,徐敬业兄弟、唐之奇、杜求仁都是士族出身,家族是上了《姓氏录》的,但现在已然落魄。而骆宾王、魏思温则是庶族分子,始终不大得志。大凡人到了途穷,就想思变,他们想用武器改变命运。
  
  这里面的魏思温虽是个最小的官儿,但是很有政治头脑,被大家公推为军师。
156
发表于 2007-9-20 13:55:04 | 只看该作者

武则天爱才。也是跟小时候生活的环境息息相关的。。

157
 楼主| 发表于 2007-9-21 08:14:27 | 只看该作者

  
  密谋酝酿了很长时间,这些人不是揭竿而起的农民,也不是民间地下宗教团体,都是被降职使用的官员,徐敬业还是位居公卿之首的国公,所以策划水平还是一流的。
  
  首先他们选择的起事地点还不错,扬州远离京都,又是富庶之地,朝廷的政治触角在这里不很灵敏,便于前期活动;而在举事之后,招兵筹粮又很容易。
  
  其次是他们考虑到了要在朝中找到内应的问题。
  
  他们的目标,盯住了当朝大佬裴炎。
  
  
  
  24、扬州烽火连累宰相裴炎被诛杀
  
  
  
  起兵举事,等于造反。徐敬业这次造反的成功系数不是很大,因为造反也要有条件。最易成功的有两种:一种是在皇朝末世,皇帝昏聩,民不聊生,老百姓为奔个活路愿意跟着闹,这是有民众利益做基础。另一种是军阀坐大,拥兵夺天下,这是有实力作为基础,当然也要在末世才容易成功。
  
  而大唐此时正处于上升期,政治大厦并没有朽烂,应对地方叛乱的能力绰绰有余。百姓也没有吃不上饭的问题,不可能出现一哄而起、传檄而定的局面。
  
  徐敬业手中也没有现成的兵马,临时招募来的“义兵”,战斗力和忠诚度都要大打折扣。
  
  唯一可利用的条件,就是朝野都有一批对武氏专权不满的人。但这仅仅关涉到信念或者意识形态,有多少人愿意为意识形态而死战,这很成问题。
  
  况且,武则天在历次清除异己的行动中,打击面都很有限,定点清除往往只限于一两个家族,并没有出现士族阶层利益大面积受损害的情况。至于百姓,只要有粮食吃,生活安定,那么谁来做皇帝他们一般不在乎。
  
  因此,徐敬业起兵,缺少强大的民意基础。
  
  尽管如此,他选择的时机还是相当不错的。武则天刚刚建立权威,遇到的阻力正大,她忙于安抚内外,想不到脚下会有政治地震。天时、地利都有了,徐敬业急需的是“人和”。
  
  这个争取“人和”的机会也给他抓到了:武则天与朝中最重要的一股政治力量——裴炎集团有了裂隙。
  
  见缝就要插针!
  
  据唐人张鷟《朝野佥载》和《新唐书*裴炎战》所说,裴炎确实被他拉下了水。
  
  徐敬业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先把裴炎的外甥、监察御史薛仲璋发展成了党羽。有的后世史家认为,没有裴炎的默许,薛仲璋决无胆量参与密谋。
  
  此外,唐之奇、杜求仁都与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关系不错。程务挺是手握军权的实力派,连武则天也要高看他一眼。
  
  这一文一武两位大员,就成了徐敬业的主要拉拢对象。
  
  据《朝野佥载》记载,为了拉裴炎下水,徐敬业让骆宾王想办法鼓动裴炎反叛。这骆宾王不愧是当世才子,他一足踏于墙上,沉思一顿饭的工夫,精心炮制出一首童谣来:“一片火,两片火,绯衣小儿当殿坐。”
  
  “一片火,两片火”,这就是“炎”字;“绯衣小儿”,就是“裴”字。当殿坐,也就是当皇帝。
  
  古代谶语,大多以童谣形式流传。骆大才子编的这童谣,直指裴炎的内心,不怕他不上钩。歌谣编好后,徐敬业就派人去裴炎家乡,教小孩们唱。这歌谣朗朗上口,很快连神都的小孩也都满街唱开了。
  
  裴炎有所耳闻,就想找学者来问问歌谣的玄奥。因为骆宾王名气大,裴炎就把他召来,给了他不少礼物,请他解释歌谣之意。骆大才子却不吭气。裴炎知道这一问的分量,便又送了伎女和骏马,骆宾王仍不说话。
  
  裴炎便拿出古时的大臣图像来,与骆宾王共赏。等看到司马懿的画像后,骆宾王忽地站起来,欣然道:“此英雄丈夫也!自古大臣执政,多能谋夺社稷。”
  
  裴炎闻言大喜。骆宾王看看已经做足了戏,这才开口,请裴炎把歌谣内容说一说。裴炎说了,骆宾王便故意急忙离座,伏地下拜,说道:“此真人主也!”
  
  就这么,把裴大人给套了进来。
  
  上述情节,酷似笔记小说,但也有今人说,此类记载可信度较高。
158
 楼主| 发表于 2007-9-21 08:14:59 | 只看该作者

  
  另外还有一个说法是,徐敬业把入朝拉拢内应当做了头等大事,派了骆宾王前去联络。可巧,骆宾王与程务挺也是老相识,于是就先去拜访了将军大人。然后通过程务挺的介绍,面见裴炎,谈了匡复大事。
  
  裴炎不是热血青年,他考虑的就比较多一些。当初他和程务挺力助太后废中宗,目的是要挺李旦,现在眼见得睿宗只是个傀儡,当然愿意促使太后归政。可是作为朝中大佬,与小儿辈谋这些事,不免要为天下笑。且徐敬业这个人桀傲不驯,一旦扶佐睿宗成功,这小子还不是要一人独大?裴炎想到这儿,就不打算介入。
  
  再者,千里传信,这犯上作乱的勾当,万一泄露了怎么办?
  
  于是他表态说,匡复是人心所向,现在高宗入葬事紧,待山陵事毕,太后若再不归政,尔等不妨放手去做,老臣自会料理。
  
  这是什么滑头态度?骆宾王大失所望,临离开洛阳时,给程务挺留了一封信,劝他还是以忠心辅佐皇上为念。
  
  回到扬州后,骆宾王把在都中活动的结果一讲,徐敬业居然还很满意。接下来,这个造反统帅就考虑起如何建立基本队伍的事了。
  
  几个光杆儿文官,要想拉杆子起义,人在哪里?刀枪、马匹、经费在哪里?这是需要好好筹划的。
  
  军师魏思温这时候开始显示作用,他拿出了一条妙计。那个裴炎的外甥薛仲璋,过去曾经跟他共过事,两人意气相投——这次能拉他入伙,显然主要是魏军师的功劳。
  
  薛仲璋久已对太后专权不满,也愿意共举大业,不妨就让他请求出使江都(今江苏镇江一带),等他到了江都,再派雍州人韦超到他那里去告变,就说扬州都督府长史陈敬之谋反。然后让奉命出巡的薛御史大人把陈敬之给逮起来。扬州的军政大权,就握在匡复党手中了。那时候,有权、有兵、有粮草、有行政机构,还愁何事不成?
  
  此计可称是历史上“空手套白狼”的最佳案例之一。
  
  再说到了八月中秋,高宗入葬的事情弄完了,武则天连连打出一套改旗易帜、追王其祖、更易官名的组合拳来,哪里还有归政的意思?据《新唐书》载,裴炎面争无效,知道局面万难挽回了,就与程务挺策划实行兵谏,想趁太后出游龙门时,以武力胁迫她交出政权。
  
  这是真正高明的逼宫计,可是天不灭曹,那一段时间阴雨连绵,武则天顿时没了兴致,取消了游龙门的计划,因此兵谏计划泡汤。
  
  这一条记载,可不可信我们可以存疑,但是薛仲璋却的确是在裴炎的帮助下,才如愿以偿赴江都巡视的。因此后世史家普遍认为,裴炎即使没有“暗通”徐敬业,内心也是有所期待的,希望扬州举事能给武则天带来巨大压力,他也好趁机有所动作。
  
  这之后的九月,武则天突然派程务挺去当单于道安抚大使,以防御突厥侵扰。据说,程务挺一走,裴炎感到鼓掌难鸣,才开始与徐敬业秘密联络。
  
  这边徐敬业在八月迟迟没等来裴炎的消息,以为宰相大人还在犹豫,于是也就不再等什么内应了,先扯起大旗再说。
159
 楼主| 发表于 2007-9-21 13:56:31 | 只看该作者

  一切都按照军师魏思温的妙计执行。
    
  就在九月初改元“光宅”之后没几天,匡复党的党羽韦超就跑到薛仲璋在江都的临时官衙告变,说扬州都督府长史陈敬之谋反。本书前面曾经提到过,都督府是一方军政机构,都督一职一般由亲王在京遥领,真正掌权的就是副职长史。长史要造反,这还了得吗?
  
  薛仲璋心领神会,立刻下令把陈敬之收捕入狱。如此一来,扬州的兵马群龙无首。匡复党立刻抓住了这个空档登场。
  
  徐敬业早已准备妥贴,几天后,在一队仪仗的簇拥下,堂而皇之来到扬州都督府门前,自称是奉密旨前来担任扬州司马。薛仲璋闻讯,也装模作样前来迎接。
  
  杨州都督府的僚属不敢怠慢,赶紧好酒好饭的招待。一个失意官僚,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掌握了扬州的军政大权,为匡复党白拣来一个指挥部。
  
  随后,徐敬业矫诏杀了陈敬之,又诈称高州(在今广东)酋长冯子猷谋反,皇帝有密诏要他“募兵进讨”。他召集群僚,当众宣布平叛事宜,要求立即准备出兵。
  
  这谎越撒越大了,扬州官员也有闻出不对味儿的。事参军孙处行拒绝执行命令,立刻就被拉出去砍了脑袋示众。其余官佐吓得皆不敢作声。
  
  当日,徐敬业命人打开府库(内有武器)、释放囚徒,开始招兵买马。招募了在押犯、民工、壮丁百余人,统统发给武器盔甲。
  
  有了基本的武装力量,又能够调动扬州一州之兵,就有了起事的本钱。徐敬业以武力胁迫官员,正式打出了“匡复”旗号,宣称要起兵勤王,匡复社稷。他训令众官:如敢不听命,一律军法从事。
  
  到这时,官僚们才如梦方醒,但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徐敬业宣布从即日起“复称嗣圣元年”,志在匡复中宗。他还在扬州同时开三府,即:匡复府、英公府、扬州大都督府。徐自任匡复上将,领扬州大都督。一帮同党也各有分工,唐之奇为左长史,杜求仁为右长史,薛仲璋为右司马,骆宾王为记室(秘书长),魏思温为军师。其余党羽也各授了“伪职”,迅速搭起了一个领导班子。
  
  他这里义旗一举,临近的楚州(今江苏淮河以南)司马李崇福也大为激动,带领所辖三个县响应。
  
  唐代史上著名的“扬楚事变”就此爆发!
  
  造反可真是一件大大快活的事。所有因各种缘故对当局不满的人,都为之一振。据史载,旬日之内,徐敬业竟招募、裹胁了十几万人!据说,大量农民为赋税所苦,能逃避一天是一天,纷纷涌入匡复军中,一时造反队伍声势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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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2 08:11:48 | 只看该作者

  官有了,兵也有了,徐敬业就要开始造舆论了,他决定“传檄四方,疏武氏过恶”。这写檄文的任务,骆宾王自然是当仁不让。
  
  燎原之火已经起,武氏大厦将倾!
  
  人在狂热的时候,文思更是十倍的活跃。骆宾王本来就是满腹锦绣,当此之际更是挥毫如飞,倚马立就,下笔如有神助。
  
  这文章仅五百余字,却写得翻江倒海,狂舞龙蛇。文章为骈体文,词双句偶,字字金石,历数武氏乱伦犯奸、妒杀皇后、鸩死皇子、杀姊屠兄、废帝窃国的种种大罪恶。
  
  开篇一句,就大义凛然,说“伪临朝者武氏,人非温顺,地实寒微”,这是说她性格不好,出身微贱。接着就是一句批判武氏的千古名句:“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然后说她豺狼成性,残害忠良,包藏祸心,窃窥神器,以至“神人之所共疾,天地之所不容”。
  
  接着,又申明徐敬业先生是“皇唐旧臣,公侯冢子”,此次起事乃“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誓清妖孽”。然后介绍自己队伍之声势,说是“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而后又展望匡复大业的前景,说是“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再下来,是对大唐衮衮诸公使出攻心战术,说你们“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
  
  而后又给诸君指出一条“转祸为福”的光明大道,就是“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
  
  最后,骆大才子激情奔涌,气吞山河,以无比豪迈之句收篇:“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这一篇煌煌檄文,端的是人间极品!既文辞华丽,且气势磅礴,晓以大义,诱以大利,做足了讨逆先攻心的文章。
  
  当然,今日里也有史家认为,这里面多华而不实,捕风捉影者有之,无限上纲者有之,夸大其词者有之。但是檄文就是檄文,自然要挑有利的说,只要能煽动人心,就是好檄文。实与不实,彼时彼地谁还能去细究?
  
  徐敬业等一干义军头领看了文稿,都赞叹不已。
  
  是啊,他们怎能不赞叹?他们读到的,乃是古今第一檄文——《为徐敬业讨武曌檄》。
  
  这文字,简直当得百万雄兵。徐敬业不由大喜,命善书者抄写数千份,发往各地。
  
  雄文一出,应者影从,一些对武氏专权不满的官员与士绅也被打动,纷纷前来投效。扬州这猗丽繁华地,一时势倾东南,震慑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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