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重复前文说过的话:意料之中的事情往往不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却总在发生。 我做好的准备是迎接一通暴风骤雨的漫骂,或者是给我极难看的脸色。可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竟然发现,我连这些也无法得到。 伯母打开房门,看着我们,仅仅呆了一秒种的时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按照我的一惯脾气,我会直接踹门。 这次是例外,我哈哈大笑起来。昆子不知所措,只是傻傻地看我疯狂地笑着。 西塞罗的名言说:人抛弃理智就要受感情的支配,脆弱的感情泛滥不可收拾,就象一只船驶入了深海,找不到停泊处。 此刻的我面对这种情形,早已把我们来的目的全部抛到脑后,愤怒、羞辱充满了我整个躯体,如火山爆发前的熔岩一般,压抑而滚烫。我笑得不能自已,眼角的泪水我也无法分辨出何时溢出。 周边的邻居纷纷开门来看个究竟,我仍然旁若无人。昆子随我多年,明白我的炸弹已经打开了保险,急忙拉我走。 这时,我终于喘息着停止了这痛苦的大笑,我看着每个门缝后面偷看的眼睛,说:“你们都记住我这张脸,这个地方我再来我当你们孙子!” 所有的房门同时立即紧紧关闭,甚至没有人给我一个哪怕“哦”的简单回应。 人生最大的悲哀是什么?是生活于愿望之中而没有希望! 我从未否认我的错误,我也从未想到竟然如此不可原谅。我一直坚信着真实的爱情能战胜所有磨难。我更相信没有任何力量能分开真心相爱的恋人。 可是,现在我能做什么?是我错的无可救药还是这些道理从来就没有正确过? 回到家中,我病倒了。我没有受到风寒,没有被疾病侵袭,可是,我就这么奇怪地病倒了。昆子坐在床边发呆,我躺在床上。我看着天花板,上面还贴有小白的大幅照片,还有我喜欢的蜡笔小新,还有我和昆子一起用油彩笨拙涂上的星星、月亮,蓝天、白云……,这些原来每天晚上都陪我一起入睡,无比温馨。甚至,昆子和我打闹玩耍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它们也是鲜活的,为什么此刻全都一动不动?难道它们都象我一样生病了吗? 我不知道我该吃什么药,只是知道我病了。原来,感情是人最重要的器官,也会生病的。 我打电话给我妈妈。妈妈是医生,无论什么时间我不舒服,妈妈立刻能在电话那头告诉我一个绝妙的药方,会让我立即痊愈。妈妈总能给我最安全的感觉,在她面前,我永远只是个受委屈的孩子。 我恳求妈妈给我个药方让我能不在床上躺着,因为我想去和朋友们喝酒,还要去打篮球,甚至我第一次渴望着充满乐趣地陪昆子逛街。 妈妈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我于是很生气,我开始抱怨妈妈的医术。昆子抓着电话求我不要再说了,求我别找什么药方。我觉得很可笑,为什么我生病不能治疗?昆子你不希望我陪你逛街吗? 昆子很善良,从来不和她的家人争辩什么,甚至从未和别人产生过矛盾,她眼中的世界仿佛没有黑暗与邪恶。我总是说她懦弱,说她从不抗争,甚至不敢立场坚定地和她家人摊牌。 但是,昆子挂掉了我的电话,拨通了她妈妈的电话。 我听到了那端的声音,是她的爸爸。很生气,埋怨着,催促昆子赶紧一个人回家看她住院的妈妈。我听到了,说的是“一个人”。 我看着矛盾的昆子,挤出微笑:“快去吧。” 昆子不想走,可我吼着让她走。昆子不明白,其实我心里多么渴望她能继续坐在我的床边,而不是陪她也生病的妈妈。 我想起了一个很俗很俗的提问:我和你妈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或许,这时最痛苦的不是河里生死边缘的两个人,而是要做出抉择的人。 我明白我的痛苦,我也明白昆子抉择的痛苦,我甚至能明白她妈妈的痛苦。可要命的是,没有人知道该如何终结这种痛苦。 难道一定要分手吗?“love will keep us alive”还能是我和昆子的信仰吗? 我又开始头疼起来。每当这种时刻,男人总会想到酒。酒不能解千愁,但至少能暂时忘千愁。想到这里,我仿佛如同黑暗中的一只飞蛾,突然看见了一丝火光,毫不犹豫地飞身扑去。天色已晚,我给自己打气,无论如何要去喝几口,最少,可以让今晚睡个好觉。 我喝的太多了,真的太多了,甚至连找事发***的力气也没有,我开始后悔解愁的代价更痛苦,我趴在路边的草坪开始呕吐,双腿软的无法支撑我的身体,我甚至感觉快死了,我趴在草坪上,无力再站起,我需要有人救我,我不想死在这片杂草之中,我努力摸出手机,可我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见上面储存的号码。我依靠残存的记忆拨通了一个号码,哦,原来是大毛的,我哭腔着告诉大毛我马上要见马克思了,趴路边起不来了。大毛很着急,可他从未和我的朋友圈打过交道,我这时突然想到了QQ上那个每天关心我的人,小情。我告诉大毛我的QQ密码,让他转告小情我在哪里…… 梦里面,我被人追杀,我玩命的逃,可我眼前全是黑暗,我无路可逃。所有陌生狰狞的脸庞包围着我,我往常的英雄气概荡然无存,我象笼里的小白鼠任人宰割。 剧烈的头痛让我醒了过来,周围已是百家灯光,原来是深夜了。草地的寒气让我感觉冰冷彻骨,我哼哼唧唧地努力爬起来。 一只手搀住了我的腰部,醉人的香水味道扑鼻而来,耳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女孩子歪着头看着我说:“看你照片上挺精神,原来是个烂酒鬼。” 我眯着眼努力看清楚她的脸庞,哦,原来不是昆子,这是张陌生的脸,和昆子完全不同。昆子基本上都是素面朝天,面前这个姑娘浓妆艳抹,但却异常漂亮。此时我还未完全酒醒,我甚至还没搞明白我怎么会在路边的草地里睡觉,我也想不起来我为什么喝了这么多酒。 这个女孩子笑眯眯地看着我,仿佛和我很熟一样。虽然口齿不清,但我尽量装作严肃地对她说:“我今天醉了,形象不佳,不接客。” 女孩子又开始咯咯地笑,冲我嚷:“我说你怎么早早就买了房子,原来是做鸭赚的。” “是哦,是哦,我们这种苦力很辛苦,姑奶奶你改天早点排队预定,本鸭要赶紧回家恢复体力。” 女孩子有点恼怒,扶我腰部的手使劲拧了我一把:“那你叫我来救你干嘛!” 我迷惑不解,我尽力地稳住摇晃的躯体,上下打量一下这个女孩子:“我说,姑奶奶,你是能打还是能挨?我用你来救?再说了,我没什么可救的啊,我不就是躺在这里睡了一会儿?” 说到这里,我开始努力去回忆我为什么睡在这里。姑娘开始嘟着嘴站一旁生气,我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大晚上见鬼了?或者我在做梦? 我越想越乐,我几乎开始肯定我正在做梦,我很原谅自己,因为年轻人偶尔做个春梦是正常生理加心理的现象。我独自嘿嘿地奸笑着,我期待和梦里这个漂亮姑娘赶紧做点该做的事情…… “喂!”看来不是春梦,因为我耳根子被震的发疼,“我——是——小——情!蠢——猪!” 她这么一说,我仿佛有点印象,好象我让大毛找她来救我。一查通讯记录,果然如此。我看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脸的坏笑:“这名字不错,还四个字的,小情蠢猪,我刚才还以为是我春梦的女主角呢,嘿嘿。” “嘿嘿你个大头鬼呀!好了,现在你没事了,说吧,你是回家还是跟我去上班?” 我又开始迷糊了:“你到底是人是鬼,现在是大半夜呀,你上什么班?” 小情在草地上轻盈地转了一下身子,月光映着她水蛇般的曲线:“姑奶奶是黑梦领舞!” 黑梦是个迪厅,听说过没去过,我不是怕人吃我豆腐,而是很不喜欢过于强烈的音乐和随处可见的黄毛小痞子。 我盯着她迷死人的腰段,努力地咽下口水:“本鸭还是决定回家养精蓄锐,明日还要接客。”其实,我虽然脑子还迷糊着,可我也明白,这种风尘女子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会玩死人的。 我伸手拦了一辆的士,迅速迈出了仍然软绵绵的双腿。迈出后的0.01秒我就十分后悔,因为我发现我无法控制双腿,所以,0.1秒后我仍然保持最初的姿势趴在草坪上。 小情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让你嘴硬!要么求本姑娘救你回家,要么你继续在大自然中回味你的春梦。” 我皱起了眉头,女人怎么可以这样要挟一个落难的男人?我趴在地上冲司机喊:“师傅,加十块钱,把我弄车上。” “得了吧,你下车还准备加多少钱让师傅背你到床上呀!本姑娘可怜你,今天请假,就救你回家吧。” 我爱死我这张大床了,想起刚才的草地,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不过,唯一不舒适的是,我一手使劲抓着我的裤腰带,一边恐慌着看着小情。 待续—— 第二十八章:花自飘零水自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