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风波带给我们的影响是灾难性的,昆子她妈打那之后再也不理我,甚至告诉昆子坚决要和我拜拜。丽丽这个时候一如往常开始大显身手,她巴不得我和昆子拜拜,我不知道她给昆子举了多少我恶行的例子。就连大毛这个铁哥们,不知道被丽丽灌了多少黄汤,竟然跑来对我大骂一通。
幸好,昆子没她妈那样坚决。但昆子给我写了一封E-MAIL,信里并没有骂我或者指责我,只是说:“我希望在没有人的地方,生活在一个玻璃做的透明房子里面,并且,在这个房子里面,我们两个都是透明的……。” 我找大毛喝酒,讲了昆子写给我的东西,大毛听后万分激动,大呼好白菜怎么都让猪啃了。 从此以后,无论我做了什么,便都不再隐瞒。 这见事情带来的现实影响是,昆子情绪不定,连续请假,导致对公司领导无法解释,不得不干脆辞职了。我也觉得愧疚,昆子的这种状态让我很是心疼。 一句歌词中说:美丽故事的开始,悲剧就在倒计时。确实,一个美丽的故事创造出来很容易,但若要防止悲剧的到来,便需要投入很多的精力与真心。 风波表面上过去的很快,最起码当着我的面没人再提此事。一件事情的发生也吸引了我们不少的注意力——为什么所有故事的转折点都要从一个电话开始? 我也不落俗套,我接的这个电话来自国内非常知名的一家食品企业——A集团,几百亩的厂区,几万人的规模,产品便布全球,由于巨额的税收,甚至市政府都要礼让三分。人力资源部通知我的是论坛上认识的一位朋友,虽然如此,我还是要经过正式的招聘程序,很顺利,不差的形象再一次起到了作用,领导对我的印象很好,要求我立即上班。 高兴之余,我开始头疼如何面对赵总的问题。知遇之恩我当如何回报?我仅仅才为这家公司服务了一年,此时已是深秋,郑州的凉意袭人,我又怎能在公司用人之际再给赵总泼上一桶冷水? 我与昆子商量,昆子的建议是,在郑州这个中等城市,能进这种规模企业的机会不多,让我直接把这种想法坦白告诉赵总。我想想也是,如果找个乱七八糟理由辞职是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说归说,我将要面对赵总之前还是有点理亏,抹不下面子,最后找了一位副总,详细地把想法说了,然后表明态度说不要未发的工资奖金什么的,就这样,未见赵总一面就静悄悄地走了。 我在A集团负责品牌与外事,和媒体、政府打交道成了我的日常工作。我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什么叫树大招风,我办公桌上不得不装了两部专用电话,我每天需要处理的传真函不下50个,也因此以前对记者这个行业的崇敬也逐渐变成了褒贬不一,中国不少的记者确实没有在为真实说话,没有在为正义说话,只是为功利、权威说话。好的笔杆子没有用在好的地方很可惜,再搭配上一个坏心眼就是可怕了。 传真上的署名是老吴,单位是中国某权威媒体的下属分社社长,传真内容又是常见的企业有某某问题,这些东西大多是虚构的,因为传真上手写了一行字:此稿件已准备刊登在下期刊物,如有不同意见,请与某时前联系。 因为稿件中的问题确实是虚构的,根据我的经验,这是提醒公司,要给这个分社面子,要“上菜”了。董事长曾经就这类问题专门进行过指示,不害怕媒体,但也不招惹媒体,能合作就合作。 我虽然个人情感上比较厌恶,但基于饭碗是人家的,不得不去那家分社登门拜访。社长很大牌,我已经坐在他的面前,甚至让给他一支烟,再甚至给他点上火,但他只是“专心”看他的报纸。 我压住火气,干脆就专心看他抽烟。在他掐灭烟头的时候,抬头看着我,并用高超的演技露出一脸的惊讶:“你好你好,不好意思,我就顾着看文章了,没留意到。” 脸皮能厚道这种地步,真是难以想象,我哭笑不得,我也就哈哈地回他一句:“没事儿,我个子低,不显眼。” 少天我虽然不是人高马大,但也恰好摆脱了三等残废的范畴,我这么说后,那个老头竟然还“哦,哦”的回答我。 老吴扶了扶眼镜,开始进行套路般的演说:“我为什么给你发这个传真稿件呢?首先,你们作为企业有知情权,其次你们是中国名牌企业,又是河南地方民营企业的代表,作为媒体很希望给你们锦上添花,但企业也要懂得合作,我们分社才可以帮助你们消除一些坏的影响……” 我实在是无法再继续听完这些冠冕堂皇的鬼话,但我前面也说过了,我很聪明,聪明人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把情绪挂到脸上,我便脸上堆着笑很温柔地打断了他:“社长,你也很忙,干脆那样吧,你什么要求直接提出来,我们马上解决好不好?” 社长去掉眼镜,象首长般地呵呵笑了起来,并指着我说:“小鬼呀小鬼……” 我顿时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幸好,他拿出他们的杂志,指着一块地方正色对我说:“你们集团每年广告费大约有5000万吧?你拨出20万在这里登个广告,这篇稿子我就不发了,也可以对总社有个好的交代。” 与我想象中一样,只不过,这老头忒黑了点,一般的5万元就能打发,最狮子口的也就10万,而他眼中好象我这个“小鬼”就是个自动取款机? 我也严肃起来:“社长,你这个价码过高了吧?再适当低一点,我也好向领导申请这笔钱。” 老头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斩钉截铁地说:“一分不能少,就这样定了吧,后天如果还没消息,我这稿子就发了。” 我哈哈笑了起来,现在这种人,难听点说就是给脸不要脸,我从老吴放在桌上的香烟里抽出一根,当着他愣神的面容点上,大咧咧说:“你欠我个人一支烟,我只当你还了。” 回到公司象总经理一汇报,李总利马蹦了起来,他是个军人出身,典型的实干家,即使是董事长也对他百般礼让。李总大吼:“到总社告他,这不就是敲诈吗!”我倒是想等到老吴给的最后期限,看看他能有什么举动。 果然,在我没有任何消息的情况下,老吴没有那么嚣张了,并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语气缓和了很多,自己把价钱降到了10万——这些人渣,尊严值几毛钱? 由于已经得到了总经理的明确态度,所以我的尊严即可大大升值,绝对的不容侵犯,给别人耍大的感觉委实太爽了,我还是很温柔的回答老吴:“大叔啊,我们正在向总社讨论我们的‘错误’,不麻烦你了,顺便告诉你,一毛钱也没有。” 果然不出所料,经过沟通,总社对此事毫不知情。并且在当时,国家正要求撤消很多的挂名分社、子刊,这个分社正在被撤消的名单之内,原来,他们是想最后大捞一把。 国家男足2002年世界杯的主教练米卢曾经说过一句流传甚广的话:态度决定一切。我们虽然在向恶势力斗争中赢得一战,但这句话放在我的处境也很适用。 这是个很无奈的中国“国情”。站在地方其他媒体记者的眼中来看,我这个这么强势的人谁还敢和我打交道?尤其是那些登不上台面的“合作”——企业想要健康成长,阳光的环境里还真无法缺少这些阴暗的“合作者”。 国庆节马上要到了,我不得已向公司申请了一批产品去“友情赞助”对我有了戒心的“合作者”,很是郁闷。 中国的民营企业为什么长不大?诸多学者喜欢拿全球500强企业对比分析,可他们常常忽略了一点——成为参天大树,最重要的除了阳光、杂草,还有土壤。但是,土壤却是最难被看到的。 昆子虽然情绪低落,但还是保持着一个习惯,每日陪我一起吃晚饭。因为我从小到大,一天都可以糊弄过去,但晚上这顿饭我是饭量惊人,并且胃口奇好,我甚至怀疑一日三餐倒不如我这来的科学。 这天回家,昆子正在打扫卫生,我本来偷偷的进门想要吓她一下,却一下子呆在原地:昆子身体不好,长的又如同林黛玉搬娇弱,用笨重的拖把缓缓地拖地板,甚至连灯也没有打开。原先这个时候小白应该在围着拖把乱蹦乱咬,电脑里应该播放着轻松的歌曲,昆子甚至随着音乐自得其乐的哼唱…… 咳,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天堂置换为地狱竟如此简单。 昆子发现了我的存在,“呀”的一声叫了出来。我连忙换上贱贱的笑容,并且故作兴奋,大声说:“肯德基开发出了新产品,我们一起去吃。” 肯德基是我与昆子都喜欢的地方,因为这种垃圾食品实在好吃。哪天世界上的什么健康组织真要让肯德基这种好地方关门的话,我真的会发疯。 相信昆子也会发疯,因为我话刚说完,她的眼睛开始放光——民以食为天,一点没错! 点餐完后,昆子突然说想吃个蛋筒冰淇淋,我有些不解,要知道,10月份在北方已经开始变冷了。不过,吃就吃吧,开心就好。 三下五除二,我的餐盘里面已经空了,但昆子竟然面前的东西一下没动,眼睛直直地看着冰淇淋,再仔细看,竟然已经泛出泪花。 我正想问,昆子幽幽的说话了:“还记得大学二年级时吗?那时侯我们很穷。” 咳,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段时间我家里生意失败,我几乎弹尽粮绝,全靠寝室的兄弟们给口饭吃。昆子本就不富裕,一半的钱都给了我买烟抽。 昆子又说:“我们走在路上,看到肯德基新餐厅开业,摸摸口袋,我们两个加起来只有两块钱,为了吃一个冰淇淋,我们决定走回学校。” 是啊,那段时间冰淇淋在我们眼中是极大的奢侈品。我怎么会不记得?我还记得,我们一起递出那两元钱,拿着冰淇淋兴奋的心情,走在路边我们甚至还商量着如何分吃,可笑的是,我们站的地方是个工地,没等我们吃,一下子落在冰淇淋上一层黑乎乎的尘土。但是,我们不舍得扔,而是我去勇敢地舔掉脏的地方,并表情夸张的“喔喔”乱吐,一边的昆子捧腹大笑。路人鄙夷的眼神无法给我们丝毫的影响,当时我们是世界的核心,而我们的核心仅仅是那个倒霉的冰淇淋。 想到这里,我拭去昆子的眼泪,紧紧握住昆子的手,激动的大声说:“这个冰淇淋你不能独吃,我要干掉一半!” 和几年前相同的是周边陌生人鄙夷的眼神。 原来,最强的幸福感来自贫穷。 待续—— 第十四章:我又成了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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