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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貓刺 - 

[谈天说地] 谁的荷尔蒙在飞(网络人气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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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12 00:35:04 | 只看该作者
到了学校,回宿舍的路上又见到那棵树时,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的温暖和亲切,仍然属于这学校里的一员,这好像多少给了我一点安慰,我甚至都有点不敢去想以后出去工作时会是怎样。

  “大锯哪?他怎么没回来?”老K会屋见了我劈头就问。

  “鸟人在深圳找着工作了,是一个航运公司,挺好的。怎么啦,你不是挺烦他的吗?”我刚刚照顾着还发着低烧的小茹梦睡下,暗暗的心中开始有了点埋怨老K的意思。自从去年他开始复习英语准备考试,他就经常一点面子不给的给来我们屋玩电脑的大锯下逐客令,憨厚的大锯虽然从未说过什么,可每次走时那不情愿的眼神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心头悸悸,这学期大锯虽然跟我们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可却基本没怎么来过我们屋,尽管是因为民乐团排练忙,但其实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哪他什么时候回来,毕业典礼之前能回来吗?”

  “他说是毕业典礼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怎么啦?想他啦,你?”

  “不是,关键是我。我可能最近就要动身了,肯定等不到毕业典礼了!”老K的声音小了起来。

  “你考完试了吗?”我回过头看着他,心里又是“咯噔”的一下难受。

  “考完了,考了两千多分,还不错。”

  “怎么这么快?那边都联系好了吗?学校什么的?”

  “联不联系都行,赵莉莉的绿卡已经拿到了,我是跟着她移民过去,我们前几天已经登记了!”

  “什么时候走,定了吗?”我的声音也不知不觉的小了起来,茹梦睡得很香,我的心头却突然又被纠缠起来了一些莫名的难过。

  “最晚也就是下礼拜!”

  “不能多等几天吗?等大锯回来,咱们几个好好的聚一聚,热闹热闹!”

  “恐怕是不行了,那边的学校已经开始催她了。”

  “你看你这个学期天天都是学习,咱们几个好像真的很久都没怎么一起热闹过了!”

  “是啊!我那天考完试就挺后悔的,去深圳我都没去火车站送送你们。”

  “这倒没什么。你不也是正经事吗?”

  “是没什么,但其实我早就预感到大锯可能不会回来了,你看他走时背的那个大包。深圳怎么样,好吗?”

  “好个屁!热的跟非洲似的!”

  “哪他在那边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要不怎么说是奋斗哪。”

  “哪他要是毕业典礼时回来,你帮我转告他一声,其实我上学期真有点对不住他,其实我也是。”

  “哎呀!别提这些了,多没意思。大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他才不会往心里去哪,这次我们一到深圳这家伙的钱就被偷了,早上丢的钱,没想到中午人家老先生就开始咧着大嘴开笑了,鸟人真是乐观的一腿!要是搁我,不定得难过几天哪!”

  “对!东北人确实不错,都挺敞亮的。对了!那他现在身上还有钱吗?”

  “有!现在人家光试用期就一个月三千,那单位据说在航运业也是挺牛逼的。”

  “那你俩哪,这好不容易南巡一次,没什么收获吗?”老K嘿嘿笑的在嘴里点上了两只烟,又递给我了一支。

  “哎呀!收获不小!。终于见到了比猫还大的耗子了,不骗你!那地方一般都是老鼠抓猫,小猫一见到大老鼠就吓得抱头猫窜了!那边都说:不管黑鼠白鼠,抓住小猫就是好鼠!”

  就着那根烟,我开始得意洋洋的跟他吹起了在深圳的那几天,我们怎么混去大酒店里洗头了;大锯晚上怎么被只蟑螂咬了;刮台风时的又怎么怎么恐怖了。那支烟快吸完了的时候,老K突然告诉了我杨红寄来了一个包:“是杨红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吧?”

  老K把包拿给了我,看了看我毫无反应,有点诧异:“这个周末不是你的生日吗?你忘了?”

  “对!我没忘!是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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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12 00:35:27 | 只看该作者
杨红去年的生日我也是送了她一条围巾,我大大小小的送过给她的围巾差不多得有十几条,各种颜色各种质地的差不多都让我给送全了,我好像实在找不到比围巾更浪漫的礼物,尤其是带着方格的那一种,其实另外有一样也很不错,就是那种比较高档的棉质内衣什么的,不过那个让我实在不好意思去买,另外,那家伙估计也可能贵了点儿。不管怎么样,尽管我的礼物千篇一律,可小红还是非常喜欢,但她是不可能让你看出来的,她就是那么一种人,不管怎么高兴怎么感动她也不会让你看出来,卯大劲最多也就是来一句“傻不傻呀?你… …”

  我去年二十二岁的生日时杨红寄来了一张贺卡,并一再的嘱咐我必须到了零时在开启,可我还是忍不住提前了几分钟把她打开,里面的内容有点超乎杨红风格的肉麻,但却是英语的,具体写了些什么真的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一开头就挨了她致命的温柔一刀:“Hi my dear:”后来在我的穷追猛问之下,杨红告诉了我必须在零时开启的原因:那天晚上她跑到了上海的一家小教堂,在零时的时候为我祈祷了二十二遍。

                

  周末的晚上我并没有回家,单枪匹马的在那棵大槐树底下呆坐了一晚,林子里的空气很清新但还是有点冷,小情侣们也不多,我双手抄着袖子看了好半天的池塘,那里面的小荷花都已经开始有了粉嗒嗒的苞蕊,看来春天又是乐此不疲的到了。

  临走时我还是把那条围巾和贺卡埋在了树下。不过并没有和过去的埋在一起,这次埋的是大树的另一边,冲着阳光的一边。

  “小楼!你妈今晚一共来了六遍了,找你都找疯了。她刚走没多久,你快打电话吧!”回到宿舍时已是深夜,茹梦心急火燎的对我说。

  “她没说有什么事吗?”

  “估计没什么事,就是来给你庆祝一下生日,对了,她给你留了一包东西,在你床上哪!”包里的东西真是不少,一张贺卡一条长裤一条领带一双皮鞋还有件小马甲,我粗略的翻了翻,妈妈的礼物又是和每次一样的让人失望,除了那件小马甲还凑活,其他全都老土的让人想哭。“你把钱给我,下次我自己买得了!”她要是见到我,我一定会对她这么说。

  “生日快乐!”老K突然进了屋,劈头盖脸的超我摔过来一个小包。

  “什么呀?这是?”

  “赵莉莉给你挑的,看看喜不喜欢?”我打开包,里面是件衬衫,还是那种我倾慕已久的小立领衬衫。

  “太谢谢了。”我心中激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轻描淡写的朝他道了个谢了事。

  尽管有这么多的礼物,可这生日还是让我觉得滑稽的令人绝望,“祝贺你又白活了一年,城小楼!”我吃了片安眠药躺下时默默地对自己说。

  “小楼!生日快乐!”半夜里,茹梦又笑嘻嘻的把我推醒,一边和躺在被窝里仰脖张望的老K狼哭鬼嚎地给我唱生日歌,一边递过来一个馒头给我,上面还插了根刚点燃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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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12 00:35:48 | 只看该作者
老K的归期终于进入了倒计时。

  他把能送给别人的书都送掉了,几本诗集都给了茹梦,一抽屉的磁带全都留给了我,电脑主机被大卸八块的送给了好多朋友,显示器也捆绑着宿舍里四年攒下的十几盘毛片一起卖给了师弟,连那套傻校服在内的许多不要的衣服也用了一个纸箱装好送去了希望工程办公室。

  自己的后事基本料理完毕后,临走的前一天他又穿着那双入学时买的破球鞋跟我和茹梦去球场踢了一场球。天黑了该回去的时候,他居然笑嘻嘻的把他那双奇臭无比四年都没洗过的破鞋脱了下来,规规矩矩的摆在了球门柱的旁边还给敬了个军礼,正要光着大脚丫跟我们回宿舍,不知怎么,他一转身,突然的就坐在了地上,搂着那根大门柱,伤心的哭了。

  那天晚上我们去借了个不错的录音机然后上了楼顶天台,弹了一晚的吉他唱了一宿的歌,老K要求大家搜肚刮肠的把所有听过的校园民谣全想出来,唱一遍,他说他以后再也不要听她们了。开始录音的时候,大家纷纷来了感觉情绪,都轮流神叨叨的对着录音机用朗诵诗歌的抒情语气一顿神乎其神的胡言乱语。

  “小楼,咱俩再来一遍那首《去年冬天》吧?”天蒙蒙亮的时候,大家也都有了困意,老K突然小声的跟我说,“弹完这曲子,这把吉他就是你的啦,怎么样?”

  那首凄美绝伦的《去年冬天》序幕曲我俩都曾经疯狂的喜欢,大二时在宿舍里硬挺了一个周末才把两把吉他的谱子全扒出来,随即就练的滚瓜烂熟配的天衣无缝,但凡遇到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孩我俩都要用这个曲子假装不经意的“偶尔”露一手,那绝对是一只我俩压箱底的曲子,可是那天我们俩弹了好几次,都没能把她弹完。

  “小楼,别哭了,等哥们从美国回来,咱们再拎着吉他去那个没给咱们俩钱的酒吧走一趟,怎么样?小楼,你还记得咱俩一欺骗过的那些小师妹吗?真***过瘾啊,真想把咱们这屁滚尿流的大学,再来上一遍!”

  下午走的时候,老K很是平静,一路上头都没回一下,上了火车后看看时间还早,跟我俩还玩了两把“拱猪”。

  我们下了车后站在车窗下,他又给我俩讲了个在网上新学的黄色笑话。

  “轰”的一声长鸣,火车一刹那立刻启动,老K突然就把手狠狠的伸在了车窗外,撑出了半个身子死死的盯着我俩,一遍遍的狂呼我俩的名字,伴着越开越快的列车,撕心裂肺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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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12 00:36:13 | 只看该作者
我一点力气也没有浑身发软的回到了学校,路过体育馆时趴在门口往里偷偷的看了一眼,一郎正在嘻嘻哈哈的给一个队友踩腿,俩人不知因为什么事有说有笑叽叽喳喳的比划个不停,一脸的天真无忧。自从一郎受罚后,我一直都没去过体育馆锻炼,我好像有点害怕和她见面,因为它肯定会破坏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

  我开始每天跑到图书馆去给杨红写信,静静的一个人回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一次 次的尝试向她解释自己,可每次写到最后就都成了泪水汪汪的道歉和愧疚。

  我发现我根本就解释不了自己,我是在用借口和软弱来掩饰自己对爱人的背叛,以给予自己一点虚伪的宽恕和安慰,我的所谓情感只不过是一个为自己服务的会说谎的奴隶,它让我怀疑别人却又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这个奴性的报应!

  我从没这么清晰的审视自己,可审视的越清晰我就越觉得小红说的是对的,我确实是个卑鄙的人。

  杨红一封信也没有来过,可我还是更加痛苦强烈的体会到了她默默却无处不在的珍贵。

  下午我一般都会去大槐树下坐一会儿,看看校园里的春色和情侣,或者埋掉自己这几天写过的信。

  老K留给我的那把吉他非常不错,小小的像一把儿童玩具,娇柔可爱的搂在怀里,出来的音色却有说不出来纯净和细润,听起来像是在弹一把曼陀琳,我拿着她把自己和老K写过的歌伴着那时说过的女孩全又复习回味了一遍,曲子全是老K写的,这家伙的乐感真的棒的不得了,屁大点的时候就自学成才的能用那种谁家小孩都有的玩具小钢琴弹儿歌了,歌词全是我写的,一码水的全是唉声叹气假装深沉痛苦的幼稚文字,我也试过自己写曲,可每次一到那个灰灰阴郁的Dm和弦就怎样都走不下去了。

  我一遍遍的弹着那首《上帝保佑》,虽然没有人听,可我感觉很好听,这是我会弹的第一首歌,也是我每次想起杨红都最想弹的歌,可奇怪的是她在的时候,我却一次也没有弹给她听。

  我还静静的练了二首难度颇高的歌:《乡愁四韵》和《fragile》,最后是一首难度不大的《去年冬天》,那首歌的歌词就好像就是写给我的一样。

  邮局里的一个挂着实习牌的小女孩告诉我邮寄磁带必需得去市政府开证明,证明内容合法!

  “那怎么办?我这里面都是些自己弹唱的歌。”

  “想想呗!很多办法呐!”小女孩眨着眼睛的跟我说我按照小女孩说的那样,把磁带的瓤卸了下来,用透明胶布缠紧捆好又用纸包上装进了信封。

  “这什么呀?”挂着实习牌的小女孩不在,一个中年男子捏了捏信封问我。

  “是个……戒指!”

  “磁带就磁带!还戒指!什么戒指这么大!这得按超重加计费呀!”

  “行!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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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12 00:36:52 | 只看该作者
“小楼,下午你不在,大锯来电话了!”

  “是吗?怎么样,土人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他毕业典礼回不来了,让咱俩帮着办手续。”

  “是吗?他在那边怎么样啊?”

  “他没怎么说,应该不错。哎!小楼,你什么时候走啊?”

  “什么什么时候走?上哪啊?”

  “离校啊!我可能开完毕业典礼就得走了!”

  “着什么急呀?你不是回去当公务员吗?放假再走呗!”

  “不行!我还有点事要干哪。”

  “你有什么事啊?”

  “什么事,到时再说吧!”

  说完茹梦就又拿着地图看了起了,他这几天奇奇怪怪的总是看地图,我心里乱七八糟的坐下,也懒得再问他什么。

  晚上我吃过饭后,无事可干的幻想了会儿小红收到磁带的情形,其实这是我早就答应过她的,可是一直都没干,想想真不知道我自己这两年都瞎忙什么了,碰了一下昨天刚换了一套新琴弦的小吉他,好像突然又来了写歌的感觉,开头还算顺利,正要弹到Dm和弦,楼下就传来了一串银玲般动听的叫声,而且叫的居然是我。

  上一次有女孩在楼下叫我,好像都是两年前的事儿了!

  我像遭了雷击一样的颤颤粟粟下了楼,远远就看见一个穿了一身运动服的高挑女孩站在月色之下,手插在裤兜里蹦蹦搭搭的在跳着地上的格子。

  一郎,可爱的让人无话可说。

  “你怎么不去锻炼了?”

  “……”

  “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忙什么哪?”

  “没忙什么……”

  “工作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还没哪!”

  “对了!上个月你去找过我一次是吧?”

  “是吗?我好像记不清了。”

  “你别装傻,找我想干什么呀?”说着她又挤眉弄眼的朝我扮起了卡通相,“快说!唐僧!”

  “找你……喝酒!”

  “什么?”她呵呵的捂着小嘴大笑起来,我也终于扛不住的跟着乐了。

  “你有没有搞错啊,你经常找女孩子喝酒吗?”

  “对,经常找!我就喜欢被小女孩灌醉!”

  “好吧!今天我就成全你一次,走吧!”一郎朝我甩了甩头,出发的意思。

  “去哪儿啊?”

  “去喝酒啊!”

  “你疯了,咱俩喝什么酒啊?”说完俩人就又对笑了起来。

  “我们队明天就去上海打全国赛了。”一郎终于收住了笑声,眼神明亮的看着我。

  “是吗?真不错!上海很漂亮啊!”

  “对,听说是很漂亮!不过我们可能这次要在那儿呆一个多月哪!”

  “是吗?没事儿,不会闷的。”

  我飞快的扫了她一眼,“那儿到处都是卖衣服的!”

  “对,是不会闷……不过我想,回来时可能就见不到你了,是吧?”

  “不会的!”我勉强的笑了笑。

  她一声不响的突然低下了头看起了地面,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睛好像不再想说话,大家就这样尴尬的沉默了好一会儿。

  “教练说这次可能要让我上……打主力!”

  “是吗?”我默默的看了看她,不再言语。

  “行了!那我没什么事儿了,就是来跟你告个别……那我回了!”她抬起头朝我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呐,小楼?”

  “等你回来吧。”我也朝她笑了笑,“到时你也告诉我你的,好吗?”

  “好吧!那,再见了?”

  “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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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12 00:37:20 | 只看该作者
毕业典礼开的还算热闹,见到了很多好一阵都没见到的同学,有些已经开始上班的,打扮的异常端庄体面,大家纷纷热情洋溢的互相问候一番,三三俩俩的找些花草树木合影留念之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眉飞色舞的交流起了彼此的工作着落和薪水待遇,很多同学的父母也来到学校,兴高采烈的帮孩子穿着学士服。

  因为还有一门重修没考,我是那天毕业典礼上,全班唯一一个没有上台领证书的,那 套学士服本来也没我的份,茹梦见状连忙去隔壁班帮我借了一套。

  晚上班上会餐时,我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喝的大醉,醉眼朦胧的跟梦游似的走来走去,听不清任何声音只是不停的与一张张亲切熟悉的面孔干杯或是写留言,我醉的甚至都感觉自己灵魂出了壳,好像在跟俩个老同学同时亲热不停的说着离别的祝福话。

  最后迷迷糊糊的被冻醒,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我们班的教室,教室里黑糊糊的好多人,却没开灯,地上插了好多的蜡烛,微弱的火光被风吹的闪来闪去,我天旋地转的去了趟洗手间吐了一阵又洗了把脸,大梦初醒一样的回到教室,才发现除了有几个同学在角落里醉醺醺的小声唱歌,其他人都已经三个五个的抱做了一团,围着那些蜡烛痛哭。

  那些火苗一闪一闪就要燃尽的蜡烛在地上,被班里的同学摆成了两个字:“青春”。

  清晨回到宿舍,茹梦不肯回屋睡觉,死活的把我拉上天台去看日出,最后,一嘴酒气的告诉我,他要骑自行车回老家。

  “你行吗?”看着矮我一头瘦瘦小小的茹梦,我心中揪痛的说。

  “行不行我都得试试!”

  “干嘛呀你,受刺激了?”

  “不是,我不是心血来潮,我考虑很久了,东西都准备好了!”

  “干吗?你要学那个探险家啊?”

  “不是,我就是想试试。小楼,你说……要是我们以后有孩子了,他要是问:‘爸爸,爸爸,你们在大学都干什么了?’小楼,你说到时我们回答他点什么好?”我无言回答,他也转过了身去,头也不回的自己看起了日出。

  下午我们被一片嘈杂声吵醒,打开宿舍的门一看,原来是学校安排人来收邮件了,所有的同学都开始了收拾自己的东西,买来的大纸箱子堆的到处都是,走廊过道也堆满废书杂物一片狼籍,装满东西的大纸箱一个个的被搬到了楼下过磅,隔壁的一间宿舍里面已经被收拾的空空荡荡,只剩下几张光秃秃的床和桌子,看上去就跟四年前我们搬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是满头大汗的默默忙碌,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偶尔有几个也是在小声的互相留取通讯地址和电话。

  我帮着茹梦收拾好东西,又帮着大锯收拾好他在隔壁的东西,最后那间屋子里只剩下“小不点”的一些书本杂物,没有人来收拾,我也没有。

  晚上,我问茹梦想吃点什么,要不要出去喝点酒?他说他只想让我陪着他去五食堂吃最后一次学校里的饭。“看看还不行,还非得伸鼻子闻闻!”五食堂卖菜的大胖师傅一句怒喝把我俩乐得死去活来。我俩都近视的比较利害,十米开外人畜不分,所以要是没戴眼镜去买菜,那样子就像是在“伸鼻子闻闻”。

  饭菜买好,我又去拎了两瓶啤酒,乱七八糟的摆了一小桌,俩人好像突然都没了胃口也没了话,零星的夹了几口饭菜,就开始各自闷头的喝着自己的酒。食堂里熙熙攘攘来吃饭的学生们越来越多,都在东张西望的寻找熟人或是空位子,坐在我们对面吃饭的是几个土头土脸的民工,围着可怜的两盘菜肴狼吞虎咽的耙饭,其中有一个年龄很小,蓬头垢面的也就是十七八的样子,瘦瘦小小的个子不高,但一双手出奇的大,握着饭盆也好像胃口不佳的发呆,茫然无助的眼神仰望着身边的这些来来往往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女学生。

  我们的新校长又开始翻新我们的老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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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12 00:40:02 | 只看该作者
“喂,傻逼呀,是我,小楼!”

  “怎么啦,你又撞头啦?”

  “没有,我问你,你上次说要给我那跟电棍还在不在了?”

  “早让我给人了,你不是不要吗!”

  “那你那儿还有什么家伙事儿啊?”

  “干嘛呀你,打谁呀?”

  “不打谁,我那傻逼同房要骑自行车回老家,他妈好几千公里哪!”

  “我操!我是服了你们这群大学生了,个个都是好日子不过,一心想拙死!这样吧,你等着,我给你送把刀去,刚缴获的正宗新疆弯刀!”

  “行!你快点吧!我发现关键时候,还得是我们人民警察!”

  “去你大爷的!你给我滚远点!在校门口等我!”

  “行!用不用带仪仗队和礼仪小姐啊?”

  “不用了。还是我给你带个礼仪小姐吧!”

  小警察瘦削精神了不少,一身警服英姿凛凛朝我走来,身边还挎着个身条婀娜的高跟鞋女郎。

  “梆!贱姆斯梆!”小警察疵牙咧嘴的跟我装007,大家一顿开心大乐后他给我介绍了他的新女朋友,一个刚刚毕业的学舞蹈的女孩,“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那个为爱情喋血上海滩的哥们!”。

  “你现在怎么样啊?还跟杨红耗哪?”吃过饭,临走时他又摸着肚子满面春风的挤兑我:“不行就算了,别自己干耗了,中华儿女千千万,不行咱就换一换!年轻就是一切啊!小楼!”“对!年轻就是一切!”我笑着挥手,目送他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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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12 00:41:07 | 只看该作者
早上天没亮我就已经醒来,静静的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茹梦的鼾声。

  其实茹梦早上不爱起床也不能愿他,这是有原因的,他患有轻度的梦游症,这是大二那会儿大家通宵打麻将时才惊奇发现的,他睡觉时总是闭着眼睛不停的穿梭于厕所与寝室之间,有一次大家跟着他才发现他并不是去上厕所,而是去搓摆在水台下面水桶里的衣服,而且不管是谁的他都搓,后来损友们知道信儿后,丧尽天良的天天都把衣服用洗衣粉泡好摆在 水台下等他搓,死大锯甚至都把床单都泡在了桶里,这就是为什么茹梦起床时经常感觉浑身乏力累得不行。到了大三的时候,他终于相信了我们的话,去医院看了看,没想到药到病除一下就好的干干净净,后悔不已的损友们也不得不哀怨连天的一起凑钱买了部洗衣机,并且良心未泯的免了茹梦的份儿钱。

  起床后我大致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行头,手电筒、头灯、地图、帐篷、雨衣、指南针手表、止血贴还有一些衣服食物和余纯顺的那本书,另一个袋子里装了些修自行车的工具和那把弯刀,还有一个过生日时我们送给他的铁榔头闹钟。

  我不知怎的,立刻就决定要骑车送茹梦出城,可他坚决不肯说太多儿女情长会动摇他的意志,最后我们各自妥协做出决定,一个还颇为浪漫的决定:我送他到第十个红绿灯!

  “不行你就赶紧放弃啊!别***硬挺再出点什么事,听到没有?”出宿舍时我假装严肃的训他。

  “我茹梦大侠死则死耳!岂能让天下英雄笑话?”他朝我做了一个英雄武侠造型,狼哭鬼叫的回答。

  往校门走时我们都没上车,慢慢的推着车子看着早晨的校园,拎着暖壶去吃早餐的、坐在树林里背英语的、光着膀子跑步的还有几个东倒西歪喝醉的。

  “咱们骑上车再走一圈吧?”到校门时茹梦跟我说

  “小楼,你和杨红是不是……分手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又不是傻子。大锯老K和我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是一直没法问你。”

  “怎么看出来的?”

  “我靠!还用看吗!你看你现在跟前几年,哪儿还是一个人哪!”

  “是吗?”

  “不过没事!我们都感觉你俩分不了,还会走到一起的。你还是继续努努力吧,遇到个能真心相处的不容易!”

  “对!是挺不容易的!”

  “真的,没事!小楼,振作点吧!对了!大锯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哪!”

  “什么话?”

  “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的!”

  “对!说得好!”

  我们一路上说了不少互相鼓励的话语和对各自对未来的设想,欢声笑语中我第一次发现萎靡不振了四年的茹梦竟然还是个如此野心勃勃的家伙,我也好像有了一种自己当了别人哥哥的感觉。

  “到了!小楼!”茹梦在一个红灯前站住,笑着按住了我的车把。

  “什么到了?”

  “第十个红绿灯到了!”

  “净扯淡!哪来十个了?”

  “不管几个,都到此为止了!让哥们高高兴兴的上路,行吗?”

  “行!再走最后一个灯!”

  “不行!那样哥们受不了!别让哥们哭着上路,行吗?”

  我最后的一个大学好友高扬,喜欢整日昏睡,沉默不语的高扬,也就是小茹梦,骑着自行车那瘦小孤单背影就这样一点点的消失在了茫茫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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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12 00:41:57 | 只看该作者
我疲惫之极地回到宿舍,远远的就看见站在我门口的一个背影似曾相识,走上前去时,他忽然朝我转过身来,我几乎被他吓的叫出了声。

  他长的和“小不点”一模一样!不过,他是他的爸爸。

  我们在学校饭堂里点了几个小炒,愉快的交谈了许久,他的性格和小不点迥然不同, 十分的热情和风趣,跟我讲了不少他当老师的甜酸苦辣:“一年年的把别人的孩子送进大学,却没能把自己的孩子从大学接回来!”他苦笑着朝我摇头。

  我告诉了他“小不点”跟我说过的不少事,他也并没有怎么过份的难过,看得出他早已超越了小不点离去的创伤,“这孩子从小就心重,能把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就已经不错了!”最后晚上,我送他到校门口时,他拎着“小不点”上学时背的那个书包,临上车前告诉了我:他们夫妻现在又收养了一个孩子,名字叫的还跟小不点一样:李红生!

  回到了宿舍,我又找到了一直都没敢再听一次的那首小王子与玻璃鞋的歌。

  空空荡荡寝室里,灯也不知为何的坏了,黑漆漆的屋里除了歌声和回忆,好像什么都走了。

  如果说一首歌是一段生命的话,我会相信那是真的,一种味道、一件衣裳也是一样,当你又闻到了,见到了或者听到了她们,那早已过去的一段时间就会悄悄的回来把你包围,把你抚慰,可当她们又一次轻轻的消失于你的身边时,除了伤感,什么也不会剩下。

  我和杨红的那段时间,不是一首歌,也不是一种味道,那是一辆自行车,一辆早已被我遗失了的自行车。

  杨红的家跟学校只有三十米

  我们也每次只花掉三十分钟

  那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年头

  坐在车后面的她第一次用手紧紧的搂住了我

  我们绕着学校的四周,躲着老师的打搅

  楼的拐角,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她就吓了一跳,脸红红的看着前方

  我也是像她一样可爱吧

  送给她一个装钥匙的小包

  自己悄悄留了个大的

  一声不响的她就躲进了我的怀里

  自行车倒了

  她是醉倒的吗?

  就像合上了眼睛的我一样

  我,越来越好,报了重点

  她,越来越糟,学了画画

  终于看见了那个我

  她画的可比我好看多了

  我画她可画不好

  只能傻傻的等着她下课

  带上她和她的画夹问一句: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

  她家的阳台没人

  那就再来一次拥抱

  不等我睁开双眼

  就像只蝴蝶一样的跑掉

  绕到楼的背面去看她房间

  白色花边的窗帘前满是雪花

  上了霜雾的窗,不一会儿

  就会出现个手指画出的芯

  和她抹去冰霜的笑脸

  可我永远的也不会知道,是谁偷去了我的自行车和我们的那段雪花纷飞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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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12 00:42:46 | 只看该作者
“喂,有人在吗?”

  “谁呀?”

  “你好,我是方凌,请问城小楼在吗?”

  “来了来了。你等会儿!”我打开宿舍的门,看见她像个小天使似的站在门口,一身雪白,暖暖的阳光投射在身后,肩上头发上都被划出一到金边。

  “给你!这是这学期的‘政经’笔记,荧光笔划了的是老师说的考试重点。”

  “什么时候考啊?”我接过她递来的笔记本,心里感动得想哭。

  “下个月3号,你好好复习吧!听说还是那肥猪监考。”

  “行!太谢谢你了。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对了!你知道吗?今年咱们系篮球队拿冠军了!”

  “对!我听说了。来了几个特招生,是吧?”

  “没错!。不过我觉得他们打球挺懒的,不如看你打球那时候过瘾”

  “真的假的?我球多臭啊!”

  “怎么臭哪?挺棒的!你是我们班不少女生的偶像哪!”

  “天哪!真的假的,怎么没人跟我说过啊?”

  “真的!你没发现你一去我们班上课,我们班女生都议论你吗?”

  “天哪!真的啊!星期几还有课?这回我穿西服去!”

  “没课了!刚才我们上的就是最后一节课,老师给画的重点!”

  我满面笑容的把方凌送到了楼梯的拐角,她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下楼,而是上了楼,我也扭身进了水房洗脸,照镜子时才发现自己一脸干涸了的泪痕,是那样明显。

  学校又开始了疯狂的施工,沙石土料和钢筋又被一车车的运了进来,各种重型机械和一队队的民工又开始在校园里安营扎寨,彻夜轰鸣。

  刚刚送走一届毕业生的温馨校园,几天之内就被祸害的满目疮痍面目全非,无处不是一片施工的荒凉景象,我也决定回家!

  中午,坐在树下本来想看看笔记,没想到却第一次认真认真的听了一遍校园里的广播,几个同学过生日,几个好朋友为他们点的歌,还有一些国家大事,最后宣布本次播音到此结束谢谢大家时,校园里刹那间一下就安静的让人恐怖,就好像全校都被催了眠一样,我才发现这个小女生播音员的声音是这么动听,真希望她能再说两句。

  几天来不停的有同学搬走,临走时前来依依告别,我一律笑脸相迎,早已学会了不去感伤,可今天中午没人来告别,自己却默默感伤起来,因为一层楼终于已经全部人去楼空,只剩下我一个,没有打闹,没有嘈杂,没有声音,只有堆在地上的一本本教科书和报纸期刊,楼层的电也已经断了,无法听歌,我终于也要开始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了。

  抽屉里脏得要命,里面垫的白纸已经被墨水染的一片污浊,东西也没什么有意思的,都是些文具、磁带和书,倒是有一个的装钢笔的小盒颇为精美,打开一看,里面早已没有钢笔,装的是那条小红刚到上海时给我寄来的黄色手带,据她说是自己花了一个晚上的杰作,并告诉我天天都得带上不准弄丢,这条手带当时几乎把一屋子的人都感动的晕倒,纷纷立下血誓:一定要在大学谈次恋爱。

  书桌上的垫的大白纸也被我取了下来,那上面很好玩,都是大家写的一些挖苦别人的话语,其中以攻击大锯的居多,还有些校园流行的俏皮诗和老大留在上面的谜语跟小智力题,猜谜语,这是我们屋老大除了看毛片之外的唯一爱好,多么古老的爱好!他经常抱几本谜语书看过后就在里面精选出几个抄在桌子上,大家吃饭时一看见,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个不停,这时他就会悄悄的靠在床端,扮成假寐状然后美滋滋的竖起耳朵偷听,最为变态的是他从来不肯告诉我们谜底,任由我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猜谜活动也因此经常最后演变成人身攻击。

  不过老大的谜语还是基本都被猜出来了,但有道智力题却一直没有答案,大家也为此争论了整整一个学期,题目大意是:龟兔赛跑时,如果兔子让龟先跑十米,那它就永远追不上乌龟,因为乌龟在它跑完这十米的时间里又可以向前跑一段,照此下去,兔子只能无限接近乌龟,却永远不能追上它!。那道题的四周写满了的大家的答案,我仔细的看了好久那些大家歪歪扭扭写下的小字,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段大家你挣我抢的快乐日子,那段墨水笔尖划过的日子。

  水房里洗照片的放大机被我送给了一个听说很爱好摄影并且来宿舍找过我几次都没找到的师弟,从那哆哆嗦嗦的样子能看得出他感激得够呛,我并没有告诉他这是我的,骗他说这是“小不点”留下来的,希望他毕业后也能把它传给别人。

  我最后翻到了一本书,是一本颇厚的英文原著,这本书世界闻名,所以我对之印象极为深刻,它是我在入学那天买的,还曾幼稚的决心不管多困难也把她看完,她随后就被珍藏在了书桌里的死角,从未翻过,也根本不曾想起。看到她时我突然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好像是一种预感来袭,预感自己好像已经被书写进了这本忘记了翻阅的书,预感到她就是那个冥冥中的注定,让我一遍遍的感觉自己的此生,已经来过!

  晚上我带着小铲子,来到那棵树下,好不容易挨到一对情侣走掉,可不知怎的,又好像不愿意再去开启它们。

  对面大操场突然一阵人声鼎沸,我连忙也跑了过去,原来是在操场上放露天电影,一部很老的黑白影片,演员们脸上的神情都纯净的像一泉清水,操场上站的人并不多,几对情侣都是相拥着不倒翁一样的左右摇摆个不停,突然,男主角一个戏剧表情把大家都逗乐了,我身后的几个艺术系的女孩乐的最开心,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就像刀子一样一下刺进了我的心,我回过头看了看她们,决定立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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