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商略》中国商界的顶级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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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上午，深圳东部的三洲田风景区，群山环抱，一片片绿油油的茶园里，翠绿青葱的茶树沿着山坡，一垄一垄地伸向远方。在近处低矮的山岗上，戴竹笠的采茶女趁着上午的清凉，在忙着采摘春茶。
　　茶园人家开设的小饭馆里，范胜轩、王连富和戴明伦围着藤桌，舒适地坐在藤椅上。他们的头顶是茂密的葡萄架，耳边不时响起山林中布谷鸟的“咕咕”声。
　　恒佳董事长王连富看着四周如画的茶树林，愉快地对范胜轩说：
　　“老范，安排的地方不错啊，山明水秀，空气清新，以后能到这里来养老，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现在就想着养老了，总要把儿子培养出来，顺利交班才行嘛。”
　　“唉，他呀，现在迷上了高尔夫，对接班可没兴趣……，”说起儿子，王连富就叹息不已，他话没说完，茶家女走上前来，给大家泡上刚刚炒制出来的新茶。
　　“嗯，老戴，这刚出锅的新茶，和商店里买的就是不一样，我都可以闻得到山林的清香了。”轻轻啜了几口新茶，王连富话题一转：
　　“我看了你们关于万门程控的立项报告，需要投入的资金可不是个小数啊。”
　　王连富所经营的房地产项目，涉及的资金动辄几个亿，甚至十几个亿，但就算他这样的地产大鳄，也对研发万门程控所需要的资金感到吃惊。
　　戴明伦看着山梁上那一丛丛碧绿的茶树，没有说话，仿佛陶醉在这充满乡土情调的茶园里。
　　范胜轩搓了搓手，他想说点什么，但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研发投资的预算，是他和戴明伦仔细斟酌后，压缩了再压缩，才定下来的。他不想把预算人为地缩小，否则到时资金链断裂，研发计划就将难以维继。
　　他也知道，大部分的研发经费，都得从公司外筹措，而筹资的主要任务，将落在恒佳的这位董事长身上。
　　因此，王连富的意见和倾向，非常重要。
　　王连富见恒佳的这两位执行董事都没有说话，就摊开手向他们讨主意：
　　“好吧，资金的事，你们二位暂时先不考虑。不过研发这东西，可和建房子不同，房子如果没建完，至少还有个烂尾楼，可以把它卖掉或者接着建。如果研发搞了一半，甚至99％，最后的技术突破不了，那所有的钱，可是都投到水里去了，这比去澳门豪赌，风险还大呀。”
　　“如果资金没问题，那么我相信技术上还是有把握的！马总工这个人，我全面调查过，他在美国主管过万门程控研发，是个很难得的人才，而且他是国家干部，不会像一般的应聘者那样，说走就走。”范胜轩一听不用考虑钱的问题，胆气就足了几分。
　　“那，老戴，你的意见呢？”王连富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戴明伦，毕竟戴明伦是恒佳的总工，对技术问题有不可忽视的发言权。
　　戴明伦很矛盾，他知道范胜轩的决心，但面对这样大一个项目，他确实心里没谱。
　　如果戴明伦不清楚天赛搞出了万门程控，那他今时今日坐在这风景如画的茶庄，一定会对恒佳的现状踌躇满志。但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就很明白，如果恒佳不搞万门程控，那么不到一年的时间，恒佳必然会被天赛从通信行业中淘汰出局。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戴明伦才真正领悟到人们常说的那句话：
　　不做研发是等死，做研发是找死！
　　这可真是个两难的局面哪。
　　王连富虽然是军人出身，从来喜欢一是一，二是二，但此刻他对戴明伦的犹豫，却给予了充分的耐心。
　　这原本就是一个急不来的活，再加上戴明伦是个慢性子，更得用上十二分的耐心。
　　但范胜轩等得颇不耐烦，他忍不住说话了：
　　“老戴的性格，我知道。他心里稍微没底的事，就不敢肯定。但生意场上，很多事等到你有十足的把握才做，那时已错过了时机，所以俗话说：有时不冒险，才是最大的风险。其实老戴这个人啊，我知道，他主要是不敢进入风险，真正面对风险了，照样能扛得下来。”
　　范胜轩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恰当的说法，爽朗地笑了。
　　“咦？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能扛得下来？”戴明伦有些不满地辩驳了一句，他觉得范胜轩有时说得很好听，但实际上却说得很空。
　　“哎，那次电源的事，你开始不也心里没底吗？后来不照样干得很漂亮。”范胜轩用戴明伦自己的例子来说服他，最后还强调道：
　　“实话说，当时你比我干得还漂亮！”
　　“是啊，我们搞房地产，如果拿的是块熟地，成本就高得离谱。如果是生地呢，价钱便宜倒便宜，但什么时候能旺起来，又很难说了。总之生意场上，又赚钱又保险，两全其美的事，我看是从来没有的，否则要我们生意人干嘛。”王连富总结道：
　　“有风险不可怕，问题是：那些风险，能不能通过我们的努力，把它控制住！”
　　在两人有意无意的鼓励下，戴明伦终于从自己坚守的堡垒中走出来，他从躺椅上挺直了身体：
　　“这样吧，如果能有马总工的大力协助，我觉得这事还是有些把握的。”
　　“好，那我们就接着讨论，如何才能使马总工尽全力帮助我们。”王连富最后一锤定音：
　　“老范，你们对马总工比较熟，马上针对他制定一套完善的奖励政策。对了，你们要上这个项目，肯定要搬个更大的地方吧，我认识一个风水大师，你们找到新写字楼，我请他来看看风水，也算是把把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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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万门程控这个让人心跳眼热的产品，恒佳和马总工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范胜轩看准的事情，从来都是大手笔，而马总工技痒难耐，早已跃跃欲试，双方的谈判就进行得十分顺利，顾问协议很快就签订下来。接下来，恒佳就是紧锣密鼓的搬家，添置设备，招聘工程师。
　　蛇口不大，王岚在大南山脚下的沿山路旁，找到一栋气派的高科技厂房，墙面上镶嵌着巧克力色的大块瓷砖，连排的玻璃窗，全都闪着金黄色的亮光。
　　恒佳的几个高层都去看过后，一致感觉这栋巧克力大楼依山傍海，四周环绕着高大浓密的白玉兰。当夕阳西下，晚风吹起，白玉兰的浓郁香气沁人心脾，众人的心也旷了，神也逸了，当即就想定下来。
　　范胜轩唯一的遗憾是：它不是全玻璃幕墙的。但王岚柔声争辩说，如果是全玻璃幕墙的写字楼，那租金可就得翻跟斗了。这话一说，范胜轩马上抛弃了浪漫的想法。
　　于是，王连富的风水大师出马，来实地考察一番。风水大师拿着罗盘四处勘察一遍，沉思冥想一阵，说这巧克力大楼背山面水，大南山的山体周正，如坚实的屏风，大楼有着聚气聚财的格局，是个风水极佳的旺地。
　　听了风水大师这番动听的说词，范胜轩随手奉上早已商量好的红包，冲戴明伦会心一笑：
　　“至少，老王那里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希望今后我们的工程师们，也喜欢这个地方，这才是最重要的。”
　　对未来的工程师，马总工早已开出招聘条件：
　　大学本科，英文四级以上，软件、计算机、电子专业，有万门程控开发经验者优先。
　　虽然鱼企业家最看重的是利润，但对中国的企业家来说，比赚钱更有快感的，可能要数铺摊子了。要不然，为何很事业小有成就的老板，总要金屋藏娇，搞个小秘、二奶，乃至N奶的呢，因为养“奶”不仅能享受美女的温香软玉，同时也是一个“铺摊子”的过程。否则，要喝杯牛奶，何必养头奶牛呢？！
　　铺摊子能给人以增长的快乐，当老板们看着自己的工厂，一个个拔地而起，分公司一个个在全国遍地开花，他们的心里，大多洋溢着甜蜜的充实感。成长，挑战自己的能力极限，是那些已经财务自由的老板们，最主要的追逐目标。
　　但往往数量的扩张，并不带来质量的提高。有很多企业家沉迷于铺摊子的快感，最后倾家荡产，成了这条至理名言的残酷注脚。
　　在这一点上，范胜轩也不能免俗，他铺起摊子来风风火火。在那激情燃烧的几个星期里，范胜轩虽然睡得很少，却精神头十足。俗话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对范胜轩来说，企业成长带来的成就感，就是最好的春药。
　　当他忙了一整天，稍稍有点空闲时，他想，如果经营企业没有那些殚精竭虑的痛苦抉择，没有那些彷徨犹疑的举棋不定，而只是这么高效率地铺摊子，那自己的人生，就真的可以说别无所求了。
　　恒佳的高层都是极其实干的办事能手，高速扩张的结果，很快就显现出来。在深圳市内的几轮大规模招聘结束后，两百多名工程师陆续到位，但绝大多数都是应届毕业生，所有的工程师，连万门程控的毛也没有摸过。
　　但范胜轩和戴明伦的心里充满了信心，他们并不指望这些新丁有什么经验，马总工会对他们进行统一的培训，而等到培训完了，他们就会成为恒佳强有力的生力军。
　　先人说过：一张白纸，可以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先人又说过：摸着石子过河。范胜轩在军队中受过长期的训练，他对先人的话，早已耳熟能详。现在，每当王岚送来大笔大笔的付款申请，让他签字对外付款时，他就以此鼓励自己，否则，他担心自己的手会发抖，夜里会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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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圳东部小梅沙对开的海面，一艘洁白的游艇正在缓缓驶离码头。游艇拉出雪白的浪花，七八个年轻人正在艇上聊天看海。
　　远处的海面上，几艘渔船在撒网捕鱼。几只雪白的海鸥，正在海天一色的天幕里上下翻飞，不时笔直扎进丝缎般的海面，叨出一条条银光闪闪的海鱼。
　　张宁军和天赛总经理吴永英，并排站立在游艇上层。吴永英五十左右，稍微有一些白发，面容柔和慈祥。从外貌看，他不像干练的商人，却更似谆谆善诱的学者。天赛的这两位正副手，就像一个高明的导师，正带着自己出色的博士生。
　　“吴总，您怎么有兴趣搞这种节目？”
　　在张宁军的印象中，吴永英严肃得近乎刻板，没想到他还想得出这么浪漫的招数。
　　“哈哈，这次小交换机搞出来后，我打算举行个宴会好好庆祝一下，但你手下这帮年轻人，都想玩点新花样，大家就出海钓鱼吧。”
　　“嗯，研发部这阵子挺紧的，这几个骨干可以来出出海，但那一大群工程师，还得好好庆祝一下。”张宁军领导着一个庞大的研发部，小交换机只不过是他们的研发项目之一，他的手里还有更大的“重磅炸弹”。
　　“那是当然，怎么样？这次去祁州还顺利吧？”
　　“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中国人的东西要么不做出来，一做出来价格就有很大的竞争力，那些进口产品根本没法竞争。”
　　二人正聊着，游艇已远远驶离黛青色的海岸，游弋在水波不兴的大海中。海水更加清澈蔚蓝，连三米深的水母也清晰可见。船员慢慢停下游艇，放出铁锚。
　　“来来来，别光顾说话，”吴永英从身旁的渔篓里拿出几卷钓丝，装好钓杆：
　　“我们第一次来，没有经验，船员说这些饵料只能用来钓虾。”
　　“不能钓鱼吗？”张宁军有些遗憾地问道。
　　“等钓到小虾后，再用虾来钓海鱼。”吴永英带上老花眼镜，仔细将饵料包住鱼钩，两人将钓杆甩入大海，放出长长的钓丝。
　　不小会儿，张宁军就起钓了，只见银白色的钓丝上，挂着十几只大头针长短的小虾，他收起钓丝往甲板上一抖，小虾就在脚边活蹦乱跳起来。
　　“嗬，还真钓上来了。”
　　两人惊喜地将小虾穿上鱼钩，开始慢慢钓鱼，后舱里传来年轻人打牌的嘻闹声。
　　“你的万门程控，搞得怎么样？”吴永英看着随波浪起伏的钓丝，关切地问。
　　“从目前来看，一切按计划进行，搞小程控的经验，完全可以用在万门程控上。”
　　“现在行业内，还没人知道我们在搞万门程控吧？”
　　“应该没有。”
　　“你想想，我们的万门程控出来后，都有谁会跟进呢？”吴永英提起钓杆，上面空空如也：
　　“哟，这些厉害的家伙，把我的小虾都吃掉了。”
　　“恒佳的范胜轩，我觉得挺能折腾，他会不会跟进很难说。其他的对手，连小交换机都没搞过，根本看不到万门程控这条大鱼。”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得利用手里的有利条件，对他们进行有力的阻击，不然他们进了门，要赶出去就费劲了。”
　　“好……，”话没说完，张宁军猛地拉起钓杆，一条一尺多长的石斑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凌空翻滚着，把钓杆压得弯弯的。
　　“快，快放到水里。”吴永英用手压低张宁军的钓杆，石斑鱼又重新落入水面，不停在水里挣扎着，吴永英拿起抄网将鱼抄上来，石斑鱼有力地蹦跳着，打得甲板“啪啪”直响。
　　“吴总，我们一直对研发抓得很紧，但销售是天赛的弱项，我想借着产品的优势，找几个精明强干的销售高手，将我们的营销团队重新整合一下。”
　　“嗯，我们这次好不容易在产品上领先了，是要抓住这个机会，争取全面的领先。这样我们才能甩开那些狼群的撕咬。”
　　吴永英的话，让张宁军回想起祁州的价格战，他踩着那条拚命挣扎的石斑鱼：
　　这回，非把那些狼打得失去斗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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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恒佳正组织工程师们快速培训学习时，熊苍林以他的销售部为作战室，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在全国开足马力，排兵布阵。
　　熊苍林极其敬业，每天只要眼睛睁开，他就专注地琢磨二个问题：如何去壮大自己的销售队伍？如何指挥他们去攻城掠地？
　　经过短暂的磨合，熊苍林和张宁军的关系，进入了良性循环，张宁军给予他充分的信任和依赖，而熊苍林得以在这种信任的氛围中，全力发挥自己的智慧。
　　熊苍林在第一次见到张宁军时，所谈起的榕树理论，由于有万门程控这个强力产品的支撑，在天赛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天赛这棵大榕树把自己的气根，布到每个省会城市，这些气根没有飘荡在空气中，而是快速落地生根，在当地形成了盘根错节的网络，充分地吸收每一点养份，加强着总公司这个主干。
　　作为销售精英，狐狸深知销售的真谛，在他的心目中，别看销售的技法林林总总，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但真正说透了，也不过只有两种：
　　一种是拉，第二种是推！
　　拉，就是通过广告、研讨会、展览会，以增加企业的知名度和美誉度，吸引客户上门。推，就是派人去和客户直接接触，上门推销，包括举办售前培训，或带他们去自己的示范点观摩。
　　狐狸觉得有些企业偏好于推，有些企业则喜欢拉。任何方向的偏好，都可能为对手留下进攻的缝隙，狐狸在天赛推行的，是双管齐下，既推又拉，同时辅以系统的公共关系手段，为他的推拉战术，营造最恰当的氛围。
　　狐狸现在的公关模式，早已超越了陪客户喝酒唱歌、塞回扣的层次。他追求的是地方政府的支持，新闻媒体的正面曝光，行业专家的高度评价，至于那些喝酒唱歌塞回扣，天赛也不是不做，只是让那些办事处的业务员去具体操办。
　　对这样一个人才，张宁军当然不会放松，天赛为熊苍林分配了宽敞明亮的四房两厅，他的太太也早已从西北调到深圳，在公司里安排了舒适的工作。
　　当然，天赛也跟熊苍林签订了严格的竞业禁止合同：
　　若离开天赛，二年之内，不得从事相关行业！
　　信任的背后，是责任！
　　经过悄悄的突击培训，狐狸不仅不再是电脑盲，而且为销售部的电脑化管理，提出了不少独到的意见，让公司的信息管理专家也不得不大为叹服，对于聘用合同上的竞业禁止条款，狐狸当然心知肚明：
　　那不过是公司和自己的博弈，所谓的‘离开公司后，两年之内，不得从事相关行业’，唉，我干得好好的，干嘛非得离开啊。装金丝鸟的笼子，虽然限制了金丝鸟的自由，也保障了它衣食无忧，不受野猫的威胁。
　　天赛这片天地，已足够我驰骋了，离开这里，我还能找到个更好的笼子吗？！
　　狐狸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回恒佳去走走。自古以来，中国人总希望在成功之后，能够衣锦还乡，接受昔日熟人的恭维和艳羡，熊苍林想回恒佳走走，也是出于这种心理。
　　有时，一个人坐在宽大气派的办公室里，狐狸的脑子里，会莫名其妙飘过一个念头：
　　要是范胜轩、崔大伟、王岚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成功，他们会是什么样一个表情呢？是嫉妒？羡慕还是满不在乎？或者是不服气？
　　为了弥补这点小小的遗憾，狐狸偶尔会给自己的老乡阿馨打个电话，问问崔大伟的近况，聊聊自己率领的天赛销售部所取得的进展。他能从阿馨真诚的羡慕口气中，获得一丝快感。
　　每次这种通话结束前，他都很诚恳地邀请阿馨或崔大伟，什么时候过去坐坐，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直说。
　　狐狸的善意，通过阿馨的轻声细语，渐渐对崔大伟发生了作用。大家都是做销售的，崔大伟对熊苍林的想法也看得很透：
　　每个业务员在拿到大单后，总恨不得全世界都能知道，让朋友分享自己的快乐，让对手看到自己的实力。
　　看来熊苍林这兔崽子，这回可是拿到他人生中的大单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在我面前炫一把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2-6 9:05:1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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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larxia大哥，你真的很厉害，很佩服你，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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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则出于昔日对熊苍林的傲气，一则因为惰性，崔大伟就没理狐狸的茬，他贪恋自己在湘南打出的根据地，因为隔三岔五，那里就会有潜在客户的呼唤，这些呼唤的背后，都有金钱和美色的影子，它们刺激着狼充满野性的神经，让他兴奋不已，他自然也不会把狐狸的意思当回事。
　　不能把狼吸引过来，让狐狸自觉在张宁军跟前没有面子，他隐隐觉得，张宁军会因此认为他的领导力或心胸，可能有点问题。
　　在狐狸的不懈努力下，他的同乡，狼的女朋友阿馨，终于被他说动了。也许，在上帝安排的两性角色中，男人扮演主动性强的进攻角色，他们制造机会。而女性则是以柔克刚，更善于现实地选择机会。
　　熊苍林就是让阿馨看到了天赛的机会。
　　阿馨是个伶俐的女孩，她很爱崔大伟的英俊潇洒，但也正是这英俊潇洒，让她常常没有安全感。阿馨为此曾苦研吸引崔大伟的技巧，综合各种途径得来的见识，再用心揣摩的结果，她从书本上学到了一句认为管用的招数：
　　抓住了男人的胃，就抓住了男人的心！
　　这方法实用简便，可操作性强，阿馨为此曾欢呼雀跃，她用心研究厨艺，每次崔大伟出差回来，她总是按照他的口味，提前烧好一桌丰盛的佳肴，然后期待他在大快朵颐一番，让他对自己的爱更上一个台阶。
　　但几次下来，阿馨感到满不是那么回事。崔大伟一进家门，对餐桌上的美味视而不见，他并不急于吃后悔药她烧的菜，他更想吃的，是她！
　　阿馨是个爱动脑筋的女孩，大约能在深圳立足的女孩，都得会动更多的脑筋，生活在将那些不太动脑筋的女孩淘汰加老家的同时，也教会了留下来的女孩。阿馨对这事上心后，即使在做导游时，也忙里偷闲琢磨男人的心思。一来二去，她就发现，自己学的那一招，根本不对头：
　　如果抓住男人的胃，就抓住了男人的心，那西施、杨贵妃怎么就不是好厨师呢？而把英国国王吸引得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辛普森夫人，也在厨艺方面毫无长处。
　　撇掉遮住眼睛的那片树叶，阿馨马上明白了：
　　大伟对自己在床上的表现，远远胜过在餐桌上的奉献。
　　这回，她才算是找到了屡试不爽的妙招，但阿馨像个精明的驯兽师一样，并不经常把她的“美味大餐”给崔大伟享用，因为她担心自己的男友吃惯“美味”，反倒觉得平常了。
　　这天，当她接到崔大伟电话，知道他又拿下一个订单，马上要加深圳时，她开始精心“武装”自己。
　　等到眉描好，眼画好，性感内衣换好，全身上下连一根发丝，都按设计要求安排到位后，阿馨又把自己的心情调适到最佳状态。
　　当崔大伟在傍晚时分进门后，一看见女友含情脉脉的微笑，他的瞳孔如阿馨预计的那样放大了，眼睛发出亮闪闪的光芒，他忘记掉了阿馨以外所有的一切，如狂野的郊狼般猛地扑向自己的猎物。
　　……
　　狼翻江倒海的喘呼渐渐平息后，阿馨不经意提起熊苍林的话，崔大伟右手还在揉摩着女友丰满的乳房，不禁抬起耷拉着的眼皮：
　　“你真觉得，我要去看看吗？”
　　阿馨在幽暗冲他浅浅地一笑，伸手摸摸他那挺拔的鼻子：
　　“男人嘛，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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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这天下午，春日高照，崔大伟专门抽时间赶到天赛。
　　当他走进深蓝色大楼时，天赛似乎正在接待重要的客人，人来人往，气氛甚是隆重而热闹，他注意到天赛宽大豪华的前台前，接待小姐可比恒佳的漂亮了一个档次。
　　女人是成功最简单的标示，赚钱多的公司，前台小姐到底更让人赏心悦目。
　　熊苍林匆匆从楼上下来，他对自己的老朋友礼遇甚隆，已经提前将好几拨重要客户，安排给副手去接待。和崔大伟寒喧后，熊苍林按照天赛的标准接待程序，首先带他参观电路板生产车间。
　　只见高大明净的厂房里，一切井然有序，几台精密的贴片机安安静静地趴在一旁，并没有开动。
　　“怎么，好像这里没有开工啊？”崔大伟总听到熊苍林对天赛业绩的吹嘘，耳朵里都生出茧子，自然以为天赛所有部门都在加班加点，现在实地一看，生产部不过是个空架子，心里就有些不屑。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些设备每台几百万，效率太高，我们一个月的销售量，这里不到一周就生产出来了。”
　　“那你们可以买便宜点的设备嘛。”
　　“咳，反正公司有钱，当然拣最先进的买。平时不用，也可以向客户展示我们的实力。”
　　崔大伟又开了一窍：原来生产设备也可以用来装门面啊！
　　熊苍林一路走，一路详细介绍着。这条参观线路，是他亲自规划的，集中了所有天赛可以对外炫耀的元素。他常常要陪同重要客户参观，早已把解说词背得滚瓜烂熟。
　　“大伟，我们在恒佳的时候，拿到一个几十万的订单，就高兴得不得了。但现在，万门程控一个单动辄上千万，好像也麻木了。”狐狸所说的一切，在崔大伟看来，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自己辛辛苦苦，一年劳碌下来，也不过拿几百万的订单，而在熊苍林的手里，任何一个订单，都远远超过了自己一年的订单总和。
　　但他知道，熊苍林的话没有夸张，因为那些巨大的订单，总是作为深圳企业的战绩，在媒体上公开报导过。他时不时地看到，天赛的万门程控又攻下了某个城市，当时还没有感性认识，现在才切实感觉到：
　　在这些报道的后面，就是数千万的订单。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捣了狐狸一拳，由衷地羡慕道：
　　“你老兄，现在可是鸟枪换炮喽！”
　　“这也没什么，”接连的成功，使狐狸熏陶出成功者宽容的心态，他早已不把狼视做竞争对手，说话的口吻很平和：
　　“人嘛，和企业一样，关键就是抓住机会。天赛抓到了万门程控，就有了今天的局面，我在关键时候抓住了天赛，现在就过得潇洒一点。当初你要是能够抓住机会，今天就是你领我参观了。”
　　狼听了这话，不禁有些黯然：如果自己接受了张宁军的邀约，兴许天赛的销售部经理的位置，真是自己的呢。
　　“不过，你那时是恒佳的头号销售明星，如果我是你，也不一定能下这个决心，”看到狼沉默不语，狐狸亲热地在他背后拍了一掌：
　　“怎么样？兄弟，现在还想不想过来？我们张总不是跟你说过，天赛永远欢迎你吗。”
　　狼闻听此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老兄，还有合适的位置吗？”
　　“对别人没有，对你总是有的，我手下的湘南办事处主任，人很能干，但我可以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去。你一直在湘南做，来了继续负责整个湘南地区，如何？”
　　狐狸推心置腹地征求狼的意见，他现在在天赛的地位极其稳固，根本不怕狼挑战他的地位，因此一出手，就给了最适合狼的职位。这一点，狼心里透亮着呢：
　　这家伙，倒是真实在，湘南这个位置确实适合我。
　　狐狸看狼有些心动，就如数家珍地介绍这个职位的好处：
　　“给你配专车，有秘书，吃喝玩乐都实报实销，成天打交道的，都是当地电信行业的头面人物，不错吧？”
　　“嗯，听起来不错，那业绩指标的压力大吗？”
　　“你呀，”狐狸微笑地眨眨眼：
　　“别人怕业绩的压力，你还会怕？！何况眼下万门程控热销得很。”
　　“呵呵，我也是随便问问，听起来还不错。”
　　“只不过有一点……，”
　　“什么？”狼见狐狸停住了，以为他又在卖关子，不紧不慢地追问。
　　“万门程控的销售，采取的是集团作战，不是按每单拿提成的。”
　　狐狸这最后一句话，将狼心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给扑散了，他在提成政策下，过了太久的美好日子，从未考虑过：
　　没有提成，该怎么去销售！
　　狐狸见他不响，就咧着嘴友善地说：
　　“你呀，就忘不了你的提成。唉，你慢慢就会想通的。来，总装车间到了。”
　　狼在狐狸的引导下，穿上鞋套走进总装车间。只见一排排两米多高，乳白色的机箱矗立在淡绿色的地面上，机箱的正面，镶嵌着各种颜色的指示灯和液晶显示板，背面则密密麻麻插满了宽大的线路板，给人神秘的高科技色彩。
　　狼伸手摸了摸略带寒意的机箱：原来这就是如雷贯耳的万门程控，老范要搞的就是这玩意啊。
　　狐狸边带着狼四处走动，边漫不经心地问：
　　“听说老范也在搞万门程控，他现在搞得怎么样了？”
　　“噢，这事你也知道？”
　　“老范那人，做事向来风风火火。恒佳在深圳的那几次大招聘，搞得动静很大，业界谁不知道。”
　　“他才刚刚开始，正在搞培训，要搞出来还早呢。”经过狐狸一个下午的接待，狼说话倾向于天赛的立场。
　　“大伟，我跟你说句老实话，这事你少掺和，我们张总说了，老范肯定搞不成万门程控，他在培训的那些人，都是为我们准备的。”
　　说话间，两人走出总装车间，崔大伟对熊苍林的话一直琢磨不透：
　　怎么张宁军这么有把握，老范花大力气培训的人，就一定是为天赛做嫁衣裳。
　　正这么想着，他俩迎面碰到了匆匆走来的张宁军，熊苍林眼尖，马上站下来打招呼：
　　“张总，大伟今天来参观，我陪他四处转转。”
　　“啊呀，大伟来了，欢迎欢迎。不好意思，军委几个首长来视察，我得去汇报一下，熊经理，你把大伟招待好。”
　　张宁军三言二语之下，人已经转过了楼梯。
　　“什么？军委首长来视察？”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稀罕吗？中央常委一级的首长，也差不多都来齐了，毕竟我们是中国第一家搞出万门程控的嘛。”
　　“你不带我去研发部看看吗？”看完了这些生产部门，狼开玩笑地说道。
　　“研发部？”狐狸也朝崔大伟心照不宣地笑笑，拍了他一巴掌：
　　“那可是核心地带，我都尽量回避。有什么好看，至少，你感兴趣的靓女，一个也没有。”
　　晚上，在隆重宴请过崔大伟之后，狐狸又回到办公室，习惯性地检查秘书为他汇总的销售日报表，张宁军打电话给他：
　　“熊经理，还在忙着呢？后来和崔大伟谈得怎么样？”
　　“我努力劝过他，还打算把湘南办事处主任的位置给他。”
　　“嗯，你做的不错！”
　　“不过，他还是念念不忘他的提成，这头狼啊，总是想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熊经理，你知道，狼有狼的生存方式，我们总是想多用些人才，这样我们才能超速发展。”
　　“张总，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想为那些狼量身定做一套销售政策，让他们也能为我所用。”
　　放下电话，狐狸就琢磨开了：
　　天赛并不提倡狼性文化，本质上讲，是很难容忍象崔大伟这样既能干，又桀骜不驯的狼。该如何把狼们收到天赛的麾下，又和现有的企业文化不冲突呢？
　　狐狸一时还没有好主意，不过他觉得，这是个可以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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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周六，科技司的马总工又从北京飞到深圳，对恒佳的工程师们进行培训，这是他连续第三个周末来深圳了。
　　每次在深圳的这二天，马总工都会在恒佳搅起一股旋风。他自己也忙得像打仗一样，既要为工程师们上课，考察学习进度，又要指导戴明伦安装调试设备，讨论落实研发计划。而恒佳所有人则以他中心，忙碌地完成他指派的任务。
　　一天忙下来，他觉得内心很充实，颇有成就感，但也免不了身心疲惫。
　　这天晚上，马总工结束晚间培训后，范胜轩照例开车将他送回南海酒店，约好第二天碰头的时间，范胜轩说了些晚安、早点休息之类的客套话，就先回去了。
　　马总工没有急着上楼回房间，而是踱到酒店大堂的咖啡吧里，要了一杯蓝山咖啡，时间还早，他想坐着散散心。
　　酒店大堂一角的沙发上，几只衣着时髦，略微有些暴露的流莺，正聚在一起轻声细语，不时飞起盈盈的目光，对过往的客人不经意闪烁一下。
　　马总工无意间朝她们看过去，不期然和一位姑娘的目光对接上了，那姑娘高挑苗条，瀑布般的长发披肩，还没等马总工移开目光，那女孩就朝他娇媚地一笑，他心里一动，赶忙把目光收回，又看着咖啡袅袅上升的雾气出神：
　　对恒佳的培训效果，马总工非常满意。他留学于美国的麻省理工学院（MIT），那是一所以巨大的学习量闻名于世的顶尖学府，号称“让人用消防水龙喝水”。
　　现在他秉承MIT的传统，为恒佳制订的计划，可说相当严酷，充满了铁血的味道。但恒佳那些年轻的工程师们，在范胜轩的鼓动下，认识到自己有幸进入一个高速发展的行业，补充起知识来，简直象个亡命徒。
　　对，真的就象亡命徒。马总工为自己找到这个字眼，来形容那些苦读的工程师们，得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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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周末，马总工从北京过来，他都惊诧地发现：他们超额完成了培训，即使他不断加大培训量，仿佛他们的潜力是无限的。
　　因此，原本一个月的培训计划，马总工决定在三周内就结束。明天，对工程师们进行一次全面的考核，就可以启动整个研发计划了。
　　在科技司，马总工协助恒佳的行动，得到了司长的首肯。因为科技司的根本任务，是推动中国通信技术的发展。马总工利用自己的时间和经验，协助企业搞国家急需的万门程控，自然符合科技司的宗旨。
　　但部里说闲话的人，也不是没有。有些人觉得，自从马总工去深圳当顾问后，虽然上班时间待在科技司，但满脑子考虑的都是深圳的事，影响了本职工作。也有人认为，他帮助企业是个幌子，实际上是为了捞取钱财。这些“噪音”或多或少传入马总工的耳朵，不过他对此不屑一顾。
　　在美国，大学教授和政府机构的研究人员，常常被聘为企业的顾问，这已成为一个惯例。马总工心里很认同这种做法，他觉得部里那些说闲话的家伙，是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需要找些茶余饭后的谈资，来填补空虚的时间；或者就是中国人典型的红眼病，出于嫉妒心理。
　　马总工慢慢喝着咖啡，任思绪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这是他放松大脑的习惯做法。
　　他觉得自己凭技术吃饭，并不想在那些无聊的办公室政治上浪费时间，而是想充分地利用生命，去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为国家，为企业，也为他自己。正是在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和范胜轩有着某种默契，才愿意不辞劳苦，每个周末在北京和深圳之间飞来飞去。
　　至于恒佳给他的金钱报酬，在他看来，还不是决定性的。
　　“先生，能请我喝杯咖啡吗？”
　　身旁忽然响起的一声轻声细语，收回了马总工飘散的思绪，他侧头一看，刚才和他目光对接的那个高挑女孩，正对他展露恰到好处的微笑，一股幽雅清淡的甜香，迷漫在他的身旁。
　　微笑职业，问话得体，身材一流，面容姣好。马总工在科技司负责对通信产品进行审批，女孩过来一问话，他心里即刻条件反射般地作出评判。
　　但此刻他并没有闲情逸致，于是作势抬手看看表：
　　“噢，小姐，对不起，我还有个美国电话要打，下次吧。”
　　“真的吗？好，那就下次哦。”小姐的口气虽然有些失落，倒不纠缠，又款款地走开，去寻找新的猎物。
　　马总工招手叫来服务生，亮出房卡，让他将咖啡的帐记在房间消费中，当然这些都是恒佳买单的。然后回到房间冲完凉，换上宽松的睡衣，他再次看了看手表，心里计算着时差：
　　现在美国东部，应该是中午时分，在耶鲁大学读书的女儿，应该下课了。
　　他打开手提电脑，浏览了一下明天的计划，把女儿一幅笑得很灿烂的生活照，显示在手提电脑的屏幕上。每次他给女儿打电话，总是喜欢边听女儿的欢声笑语，边让女儿的照片像放幻灯一样，一幅幅地在手提电脑上跳跃出来。
　　正当他拿起电话，要拨打女儿的越洋电话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敲门声坚定有力，不屈不挠。
　　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找我？莫不是刚才那个小姐，没做成生意，又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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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总工放下电话，走到门口，通过门镜朝走廊上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西装，理着平头的小伙子，正拎着一个公文包，像铁塔似堵在门口。
　　“谁啊？有事吗？”
　　“马总工吗？范总有些文件让我送给您。”
　　这么晚了还送什么文件，明天送不行吗？
　　马总工心里嘀咕着，随手就去开门。门框上扣着防盗链，他本能地不想取下来，但感到这样做，对范胜轩派来的客人不太礼貌，还是把防盗链取下来，把门打开了一半。
　　穿黑西装的小伙子不由分说，就挤进房间，朝里面走，马总工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过身来看着他，那小伙子径直坐在茶几旁，不待马总工礼让，就直接坐在沙发上，口气很硬地命令道：
　　“把门关了，过来，我把东西拿给你！”
　　马总工心里很纳闷，但还是去关上门，往回走时他有点明白了：
　　可能老范想送点东西给我，既不想让人知道，又怕我拒绝，所以这么晚专门派人送来。这小伙子说话有点失礼，不过这点瑕玼，明天也不必跟老范提。
　　他这么一想，心里放松了许多，双手插在睡衣的口袋里，慢慢踱回茶几旁，在另一张沙发坐下，坦然等着接东西。小伙子却扭过头，对他的手提电脑产生了兴趣：
　　“这是您女儿的照片吧，照得真漂亮，您有这么好的女儿，可真是有福气啊。”
　　“你说的文件呢？”马总工心里惦记着给女儿打电话，也不屑听小伙子的恭维话，就想收了文件，赶紧打发他走人。
　　“我这里，也有一些你女儿的照片。”
　　小伙子打开公文包，取出厚厚的一叠照片，马总工接过来一张张仔细看着，果然是他女儿的照片。从着装上看，这些照片就是近几天才拍的，有女儿在图书馆自修的，有在校园里走动的，甚至有在宿舍外开门的。
　　很显然，这些照片都是在女儿不知情的状态下，被人偷拍的。
　　马总工翻看着照片，不时抬起头打量小伙子的神情，他觉得这小伙子笑得有些古怪，看完了照片，马总工严肃地拧着眉头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小伙子却根本不管马总工的逼视，自顾自伸了个懒腰。
　　“你不是范总派来的？！”
　　“你别管我是谁派来的，你先看看，这些是不是你的女儿？”
　　“是的，又怎么样？美国是法制社会，你别想拿这些照片来讹诈我！你出去，否则我打电话叫保安了！”此时此刻，马总工已经怒火中烧，他义正严辞地吼道。
　　“呵呵，真不愧是留美出身，您还有那么一股山姆大叔的牛仔味。不过，美国是法制社会，中国就不是吗？！作为政府工作人员，利用职权收受财物，这犯的可是哪一条呀？我想，马总工一定心里有数吧。”
　　“哼，笑话！你是说，我给恒佳做顾问收顾问费，这和贿赂可挂不上钩，你就省省吧，再不走，我真的要打电话了。”马总工边说边拿起电话，小伙子一把按住：
　　“那些事我管不着，我说的，是你的女儿。她在耶鲁大学，每年光学费就要三万多美金，这可不是你的工资收入能负担得起的。”小伙子慢悠悠地说到这里，看马总工要出言辩驳，马上一摆手：
　　“得得，你肯定会跟我说，你用的是自己在美国工作时的积蓄，对吧？所以我们也查过了你女儿的经济来源，发现她的钱，都是一个名叫何炳荣的香港人汇给她的。这一点，马总工不会否认吧？”
　　“那有什么？何炳荣是我在美国的同事，他在香港汇给我女儿的，那是我的钱，只不过香港办理国际汇款，方便一些而已。”马总工的辩解明显地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小伙子不理马总工的解释，接着往下分析：
　　“我们再来看，这个何炳荣是什么人呢？他可是香港康裕的总经理，当然马总工有一些做总经理的朋友，那也是太正常不过了，问题是这个康裕经营的小交换机，正是由您马总工负责颁发销售许可证的，这就有点不好玩了。”
　　小伙子语气平和，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些话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复印资料，表面上很恭敬地递给马总工：
　　“您现在的这些话，我可以相信，但到时您说给中纪委听，他们会相信吗？！您在部里掌握着审批大权，早已是树大招风，我这里的材料，只是香港康裕一家的，您搞过那么多审批验收，中纪委难道就挖不出更多的故事吗？！”
　　小伙子的话，字字像重锤一般，猛烈敲击着马总工的心脏，他脑子里霎时想起，上次来参加天赛万门程控验收时，吴永英在游艇上塞给他一包东西，他后来回酒店清点过，那是整整一万美金。
　　虽然房间空调开得很足，但马总工在小伙子扎人的目光下，脸上渗出了冷汗：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放心，广东人最忌挡人财路，我们也识做的。马总工生财有道，我们绝不眼红。说实在话，这些材料送给中纪委，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小伙子的这番话，把马总工说得更加纳闷，他不禁连声问道：
　　“那，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小伙子伸手又到公文包里摸起来，马总工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公文包，以为小伙子又要拿出个“重磅炸弹”，但小伙子摸了一阵，却摸出一张机票，恭恭敬敬地摆在茶几上：
　　“这是明天最早一班回北京的机票，您老人家哪，今后就在北京的地面上发财，可别到深圳来瞎搀和。马总工是明白人，何去何从，总不用我多嘴了。”
　　果然，小伙子说完话，合上公文包，一言不发出了房门，临出门时，轻手轻脚地随手将门轻轻地关上。
　　马总工愕然地坐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座位，如果不是留在茶几上的那张机票，他简直不相信刚才那个黑衣小伙子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