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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深海有鱼 - 

[读书评论] [赠书名单已出]首部官场女性心态小说《出局》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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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9 16:05:35 | 只看该作者

没记错的话  这本书的作者应该是王秀云 

该书视角独特  可以说是道出了一个当代官场知识女性的这么一个心理历程吧

因为在网上看过该书(本人经常看点官场的书,毕竟在国企做HR)

出局可以说写的是非常的细腻   有女人的色彩在里边而且文笔相当了得

林小麦可是说有现实中你跟我的那么一个影子

生存和理想   失败与成功  

我想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经历这些  哪怕是艰难的一个过程

虽然我是男人  但是很多时候我发现怎么好象是在写我的故事

说一句总结的话吧

出局是一本难得的源于现实的好书  

 

[em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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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9 16:53:59 | 只看该作者

    官场,这个众人向往,而又充满了勾心斗角的地方,要想在这里生存,发达,谈何容易,更何况是女性。但是,个人能力出众的林小麦却有着一颗不甘平凡的心,她渴望实现自我的理想和价值,当然是通过自己的能力,而且,同大多数的女性一样,向往着一份浪漫而又轰轰烈烈的爱情。在这种心理下,她遇到了自己的“贵人”和“爱人”,然而,理想在现实面前总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当林小麦付出了真感情,并为之远走他乡的时候,她的“爱人”却没有选择她,而是权力!

   我想,作者的《出局》说的就是林小麦的出局,从感情上出局,从官场中出局,从理想中出局,在现实中出局。

  作者参考自己的所见所闻,通过小说中在官场打拼的女性,真实的反应了现实的官场,他们的人生,工作,情感,似乎都与我们普通人不同,充满了暗箱斗争,充满了尔虞我诈,没有情感,没有人性,或许,你认为这是一个悲惨的小说,然而,这,确实最真实的现实。对于想尽官场的人来说,特别是女性朋友,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23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09:09:39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旋转的车轮

  18
  元旦过后,要筹备全市经济工作会议,研究室、经贸委和秘书一科负责撰写全市经济工作的情况综述。因为没有市长,政府这边只能让卿市长代讲话,讲话稿由秘书一科承担。虽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大家都觉得任务很紧迫。原则上在情况综述出来之后才能写讲话,因为只有了解了具体情况才知道大会该说什么,但那样肯定来不及。贺秘书长让大家先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出提纲。所幸各级各部门每周都有情况汇报,办公室基本都能掌握,大家已经进入备战状态,秘书一科轮流值班,办公室比平时更加紧张了,大家吃饭的时候都在看资料。
  这两天一直下雪,比前一段时间还要冷冽,雪中午就化了,晚上又结了冰,路滑得镜子一样。林小麦上班时候看见傅科长进市政府大院时摔倒了,急忙让箱子停车,过去帮他把车子扶起来。傅科长爬起来,说:“四轮就是比两轮稳当啊。还是你们年轻人,还没怎么着,房也有了,车也有了,什么都不缺,公平?哪来的公平?我们这些人干半辈子也熬不出人样。”
  林小麦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把车子还给他,自己一个人先到了办公室,她把屋子收拾差不多了傅科长才进来。进门后说:“我上楼的时候遇到贺秘书长,说今天卿市长下去调研,林科长,你跟着去吧。不是都愿意密切联系领导嘛。”
  林小麦很不高兴,说:“傅科长,这机会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有别的事做。”
  傅科长说:“我老了,无所谓了,你们还年轻。”
  林小麦没有理他,坐下来准备调研用的笔记本、录音机等。毕竟,这是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高于一切。
  果然,贺秘书长就过来了,问:“今天谁去啊?”
  傅科长说:“我手头还有点活儿,林科长去。”
  贺秘书长对林小麦说:“江北县今年对外开放工作成绩突出,他们提出的‘四个突破’,赵书记很欣赏,做了批示,要搞个调研,如果没有其他安排,咱们马上就出发吧。”林小麦终于明白为什么傅科长让她去了。因为江北县是全市唯一的山区,路远又难走,傅科长现在坐的位置就是以前科长坐的,那位科长就是去江北调研的时候翻下山崖,和司机一起死的。
  林小麦心里很腻烦,又不敢多说。没有办法,进入了政界,就像一颗螺丝钉被拧上了一个旋转的车轮,车轮不停止转动,一个人就没有力量和理由停下来。问题是林小麦离不开这个车轮,她的欲望,她的热情,她对人生的所有期许和评判,都是在这个庞大的车轮之上的。尤其是现在,自己已经四年正科经历,又进入了市政府机关,就等于一脚迈进了县级干部序列,林小麦做梦都想当一任县级乃至市级领导,实现一个知识分子对于社会和自身的构想,享受前呼后拥的待遇,这是任何一个职业、任何一种成功都不可能拥有的。林小麦知道自己必须为梦想承担代价,这个代价包括今天必须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一个她还不清楚是不是非得现在去的调研。
  江北县别看是瀛洲市唯一的山区县,但是因为有煤矿,每年的财政收入能够占到整个瀛洲市的四分之一,历任领导对江北都高看一眼。林小麦在车上看着材料,今年江北财政收入48个亿,占全市的17%,这个比例让林小麦都提起了精神。
  贺秘书长说:“这个材料要下点工夫啊。”
  林小麦觉得贺秘书长话里有话,自然就想到了班子问题。也别说,市长的位置空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有个说法了,可是,这和江北有关系吗?林小麦想问,因为这关系到卿市长,卿市长的升迁直接影响着自己的未来,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链条。但是,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是一个小角色,而且是一个最该远离是非、淡泊名利的女性,问这个问题就更显得不知深浅,林小麦就换了一种表达方式,希望能套出点有用的信息,说:“哪个材料咱们不下工夫?都是没黑没白熬出来的,上周我又两宿没睡觉,您呢,不是更多?”
  贺秘书长叹了口气,说:“这个材料不一样啊,还是要往深处研究一下,写出高度,写成精品。”然后,贺秘书长话题一转,说:“林科长,个人问题怎么样了?今年还不结婚?也不小了,不能光要事业不要生活。”
  林小麦知道他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越是需要掩饰的事情越是最重要的事情。林小麦有些失落,也有些躁动,就和贺秘书长一边下楼一边等着卿市长,说:“我还年轻呢,不着急。”
  这么恶劣的天气,卿市长要亲自出马,可见真不是小动静了。在这样的时刻,卿市长的一行一动绝对是有意义的,卿市长应该最清楚自己目前的形势--他是这场大戏的主角之一啊。
  秘书和司机都下来了,尽管天气很冷,但大家没有一个人上车,都在车旁等着。一会儿,卿市长就大步流星过来了,林小麦一看那表情,完全是踌躇满志的神态,便知道卿市长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卿市长看了林小麦一眼,说:“林科长也去?”
  林小麦说:“是,跟领导们学习学习。”
  “穿得可够美丽冻人,那可是山区。好,上车。”说完,自己上了车,大家也迅速归位,包括新闻单位一共四辆车,很快驶出市政府大院。林小麦和贺秘书长坐一辆车,她回味着卿市长的话,感觉此次调研还是很有意义的。
  林小麦胡思乱想,贺秘书长的手机响了,贺秘书长看了看号码,没有接。手机就又很娇纵地响起来。贺秘书长看了一眼,还是没有接。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一看生号码就头疼,都是些多年没有联系的老同学啊、亲戚啊,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了号码,净是一些难办的事,不办吧,说你不够意思;办吧,有些事根本办不了。你说前天从老家来了一个大娘,说是家里的母鸡到邻居家下蛋,两家打起来了,儿子让人家打了。打了怎么着?我去给出气?还是给县委书记打电话?没办法。”林小麦知道他是为了掩饰刚才的电话,对刚才的电话就更加好奇。
  她试探地说:“瀛洲市还有您办不了的事,我都不信。大家多敬重您啊。”贺秘书长对这话很受用,诉说的欲望就强烈了。他饶有兴趣地说:“老了。天天行政事务缠身。唉,以前也是有些理想的。小学的时候,作文也在生产队的大喇叭上广播,到部队以后,写了一篇就被《解放军报》给用了,调到师部,说来也是辉煌过的。”
  林小麦心里有些好笑,这些东西就是一个正县级领导的辉煌,这生命过程也太虚无了。就有一种“不过如此”的念头,自然就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县级待遇,弄上又怎么样呢?生命就有意义了?不过如此。可是,如果连这个都不去追求,这年轻轻的生命干什么去呢?和箱子结婚?像市井女人一样生孩子?都没劲。林小麦忽然想到哈姆雷特关于生存与毁灭的台词:“谁愿意负着这样的重担,在烦劳的生命的重压下呻吟流汗,倘不是因为惧怕那不可知的死后,惧怕那从没有一个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国。”林小麦突然发现自己一直这么坚持的原因就是因为惧怕,惧怕一生结局的荒凉。但是,这样走下去就肯定不荒凉吗?
  林小麦找不到更有意义的活法儿,只能在固有的轨迹上做好能做的事情。那么这个县级待遇还是要争取,和箱子也是要结婚的。林小麦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摆脱惧怕,可是她又心有不甘。
  天已经晴了,山峦间一片银白,有麻雀成群结队地飞,很凄惶的样子。一个小时以后,林小麦给江北县政府办公室打电话,说他们已经进了江北。对方说他们都在路口等着迎接各位领导呢。
  林小麦对江北县县长邢明的情况不太了解,就问贺秘书长:“邢县长以前是干什么的?”
  贺秘书长说:“他的经历很不一般啊。咱们这届县长中,可能只有他是正规大学毕业,学模具设计。先是在机械设备厂任技术员,后来当厂里的宣传员、副厂长,九七年到江北县任主管工业的副县长,一步步成长起来了。是个实干家,有能力,有前途啊。”
  拐过一个山头,林小麦就认出了邢县长,穿着一件多年不见的军大衣,手不停地在脸上搓着。
  贺秘书长先下了车,和邢明很夸张地握手。林小麦刚想下车,发现贺秘书长的手机忘在了车上,她的心一动,很自然地把手机拿了起来,顺手就打开了未接电话,竟然是苏芳的电话。林小麦的心咯噔一下,但是她没有表现出什么,赶快把手机交给了贺秘书长。然后和邢县长握手。林小麦还是第一次和邢明握手,她在双手相握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将来会是瀛州市举足轻重的人物。她再看邢明,就觉得他格外红光满面,甚至有些喜临门的样子了。
  调研很顺利,邢县长准备很充分,能听出他确实是有思路、能干事的领导。他提出对欠发达地区要冲破唯书唯上的陈旧观念,冲破各自为政的管理格局,冲破封闭滞后的体制障碍,冲破明哲保身的思想束缚,力争跨越式发展,确实很有典型意义,便对他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到了吃饭时间,邢明说:“卿市长,今天咱多喝几杯行吗?江北是个偏僻的小地方,今天来这么多领导大伙都高兴,反正这些事都在我脑子里装着,我随时随地跟你们汇报,领导们跑了一上午,路又不好走,都很辛苦,喝两杯解解乏,再说了……”邢县长在察言观色,他看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突然说:“再说了,我们江北县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只要是漂亮女士,一般不放过陪醉的机会。”说这话的时候就看着林小麦。
  林小麦脸一下子红了,但她毕竟是上级机关下来的,不能跌份儿,就正色道:“我从不喝酒。”
  邢县长就试探性地问贺秘书长:“是吗?”贺秘书长还没有说话,卿市长就接话了,说:“是,林科长是不喝酒,喝酒你们也不能灌她。”他这一发话,邢县长立刻很识趣地转变了方向,说:“好,林科长喝什么?奶?还是饮料?”
  林小麦感觉邢县长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他显然弄不清她和卿市长什么关系了。他给贺秘书长斟酒的时候贺秘书长说:“今天有任务,就算了吧?”邢明立刻说:“怎么?今天你也要吃奶?”满桌哄堂大笑,林小麦才不理会这些,自己还是要了一杯酸奶,有卿市长护身,她很轻易地就把自己和这个场合安全隔离了。
  回来以后,林小麦连夜加班,写出了《以大思路实现大发展--对江北县经济发展情况的调查》,交给了贺秘书长。贺秘书长翻了翻,说:“放这里吧,我先看看。”
  一连几天,贺秘书长对这篇稿子不哼不哈,让林小麦心里很疑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问傅科长:“贺秘书长说卿市长稿子要得很急,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几天,他还没有回话,什么意思呢?”
  傅科长从文件堆里抬起头,说:“你署谁的名字?”
  林小麦一下恍然大悟,对呀,卿市长这么看重的文章,怎么能没有贺秘书长的名字。她从微机上调出稿子,署上贺孟非、林小麦,然后提了一份重新送给贺秘书长。
  林小麦说:“贺秘书长,我又进行了一些修改,您再看看。”然后故意把署有贺秘书长名字的最后一页打开,放在贺秘书长面前。
  贺秘书长假装什么也没明白,说:“这几天忙,还没来得及看,行,我抓紧给卿市长。”贺秘书长当天就报给卿市长。第二天,卿市长批示:江北县的工作对全市有借鉴意义,建议在全市经济工作会上作为典型。另请赵书记阅示。赵书记也很快批示:建议很好,要抓紧落实。孟非牵头,负责协调有关职能部门。
  林小麦根本来不及休息,因为第二天召开党政联席会,林小麦负责编发会议纪要,会议纪要要求出稿时间快,不能拖泥带水,所以她必须把有关情况先掌握一下,形成框架,到时候再根据领导们的发言做调整。因为几天没睡好,天又冷,林小麦上火了,嗓子里像有个小羽毛一样,动不动就痒,咳嗽。
  这种会要求很严格,开会时不让随便出入,不让开手机,会场上很静。江北县做典型发言,林小麦就坐在后排进门左边的位置上,和卿市长对面。林小麦一咳嗽,就用面巾纸捂着嘴,想尽量把声音压低。她发现每次抬起头,都看见卿市长关注的目光不时投过来,心里感觉暖暖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荡漾。
  会议间隙,领导们急着出去吸烟、或者方便。林小麦不愿意动,就靠在椅子上休息。觉得有人轻轻踢了自己脚一下,睁眼一看,是卿市长。卿市长悄声说:“累病了?看看,面色潮红。”林小麦眼一热,急忙说:“没事,谢谢。”卿市长接着说:“我让办公室给你准备了药,在外边等你呢,能动吗?”林小麦说:“没那么严重。”卿市长又嘱咐了一句:“快点吧,一会儿就开会了。”然后很专注地看着她,那意思是:如果林小麦不去,他就这样看下去了。林小麦笑笑,就站了起来。卿市长也笑笑,挪开身子。林小麦出了会场,果然看见交通员端着一杯水在门外等着。道了谢,吃了药,再回到会场时,卿市长已经端坐在会议桌旁边了。看见她进来,不易察觉地点点头。林小麦会意,心里自然又是一番滋味。再坐下记录的时候,就觉得有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一瞬间竟感觉那目光有些分量,她突然觉得和卿市长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更近了。
  散会的时候,林小麦和办公室的其他同志分别站在门两侧,让领导们先走。赵书记第一个出来的时候,看看她说:“江北的报告是你写的?”
  林小麦说:“是。”
  赵书记说:“不错,很不错。”又回头说:“贺秘书长,咱们去深圳考察的时间提前一点。”
  贺秘书长连忙挤到前面,说:“行,我马上安排。”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小麦一眼。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3-10 9:10:52编辑过]
2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09:10:31 | 只看该作者
 19
  林小麦回到家时,发现奶奶也病了,一天没有吃饭。急忙给箱子打电话,把奶奶送到医院。到医院才发现感冒发烧的人真多,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输液还要排队,都是因为雪后大幅度降温,人们一时适应不了。但是奶奶毕竟年纪大了,症状就重一些。住了几天院,林小麦也跟着输了两天液。箱子的饭店还在选址,他就两头忙活着,累得瘦了一圈儿。开车送林小麦和奶奶出院的路上,林小麦从倒车镜里看见箱子的眼皮一个劲打架,吓得急忙让箱子停车,自己坐到前排,哄着箱子别睡着。到家后,箱子往沙发上一歪就睡着了,林小麦看箱子那样,第一次认真地想,该和箱子结婚了。
  箱子直到天快黑了才睡醒,林小麦已经做好了饭。吃饭的时候,林小麦突然想起历史上底格里斯河和幼法拉底河流域的巴比伦,那个最后沉没的神秘王国,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被触碰了一下,突发奇想,说:“咱们饭店叫巴比伦大饭店怎么样?”箱子敏感地听出了林小麦用了“咱们的”几个字,心里一阵酸楚。二十多年了,他很少听到林小麦这么和自己没有距离的语言。他声音有些嘶哑了,说:“听你的,都听你的。”奶奶却不同意,说:“叫个外国名字,不好。”但是,林小麦和箱子沉湎在一种情绪里,谁也没往心里去。
  两个星期以后,瀛州市经贸委主任因贪污被直接刑拘,江北县县长邢明到经贸委当主任。林小麦很快接到姚遥的电话,问:“小麦,你认识邢明主任吗?”
  林小麦说:“见过,很能干,很有魄力的一个人。”
  姚遥说:“是啊,我不知道,听我爸爸说他很有来头的。”
  林小麦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你也关心政治了?”
  姚遥说:“我就是问问,我这人少心没肺的,你还不知道啊?”
  林小麦说:“是啊,你有个好老爷子,把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了,不像我们,什么都要从头做起。”
  姚遥有一个权贵家庭,完全可以不做什么就能过得很体面。
  姚遥说:“他给我安排什么了?他什么也不管我。我呀,就这么混了,混一天算一天,我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想折腾,有我吃的玩的就行了。不像你们,还有远大理想,我的远大理想就是吃好玩好。”姚遥说完哈哈大笑,
  林小麦也笑了,说:“你玩吧,你命好,我可是受累的命,我得干活了。咱们以后聊吧。”林小麦放下电话以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暂时也没有什么事,就上网休息一下。
  江上鸥
  柔,你好,知道吗,这两天我想你想得天天晕,以后我就叫天天晕得了。
  至柔
  好,我就叫你晕。
  江上鸥
  哈,你真在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这几天我不在,想我了吗?
  至柔
  想,你跑哪里晕去了。
  江上鸥
  嘿。你这话真让我晕。我带人下去检查工作了。得十来天呢。
  至柔
  还去吗?
  江上鸥
  你想我真的想晕了,说实话我也想你,想你们这些朋友。
  至柔
  哦,这就行。
  江上鸥
  我真的很忙,但也总忙里偷闲来找你。这周和下周我的事儿还不少。
  至柔
  是吗?我好感动好感动哟,只是,你一般是我走了以后再来找我吧?
  江上鸥
  哈,你说的是孔老夫子,专拣阳货不在时回访。
  至柔
  哈哈。这么有才,给写首诗吧,你不是说你诗写得好吗?可以帮这个忙吗?
  江上鸥
  吟哦吟成青春篇,为有闲情寄小园。
  偶有美酒共云醉,时无诗句抱梦眠。
  悔叫岁月空流逝,敢剖心迹对苍天。
  画地做牢犹自乐,梦醒时分是百年。
  这样行不行?
  至柔
  可以,但是灰暗了些,不管我们内心经历了什么,我还是愿意乐观一些。
  江上鸥
  你的感觉很对,我改一下。
  至柔
  不好意思,我对古诗没有研究,说的可能不对。
  江上鸥
  吟哦吟成青春篇,为有闲情寄小园。
  偶有美酒共云醉,时无诗句抱梦眠。
  忍叫岁月付流水,敢剖心迹对苍天。
  莫道浮生如一梦,梦醒时分是百年。
  这样明亮一些吗?
  至柔
  能否把第一句改一下,“吟哦吟成--”
  江上鸥
  为什么要改呢?
  至柔
  说不清,“吟哦吟成青春篇”,入句让我没感觉,我喜欢“敢剖心迹对苍天”
  江上鸥
  好的,我想想。
  至柔
  也许是因为青春已逝吧--
  江上鸥
  我觉得青春应该在心里永驻,所以这么写的。
  至柔
  哦,这话对,我喜欢。
  江上鸥
  为赋闲情筑小园,种得百花看绚妍。
  偶倾美酒共云醉,时吟诗句抱梦眠。
  忍叫岁月付流水,敢剖心迹对苍天。
  漫道浮生如一梦,梦未醒时已百年。
  这样接近你想的意境吗?
  江上鸥
  为赋闲情筑小园,种得百花看鲜艳。
  偶倾美酒共云醉,时吟诗句抱梦眠。
  莫叫岁月付流水,敢剖心迹对苍天。
  漫道浮生如一梦,梦未醒时已百年。
  再改一字。
  至柔
  好,就这样了,我找人写好了去裱起来。
  江上鸥
  人的一生都在一个曼妙的、有激情的、诗意的梦中度过。
  至柔
  我希望自己有自己的心灵世界,一直到老。
  江上鸥
  我想这就是你修改这首诗的初衷吧。
  至柔
  在吗?
  江上鸥
  候着呢。姐姐吉祥。
  至柔
  还以为你不在。
  江上鸥
  我不敢不隐身。
  至柔
  这么多追星族,没想到。
  江上鸥
  没办法。谁让你弟这么迷人呢!儿童团时迷下的现在还找我呢。
  至柔
  她们给你擦鼻涕吗?
  江上鸥
  我就是用鼻涕把她们给黏住的。
  至柔
  你的本事真大,鼻子里能流万能胶,俺有一个多么好的弟弟呀!
  江上鸥
  我要是能把你也黏住该多好啊!
  至柔
  哈哈,你接着流万能胶去吧。
  至柔
  不能给你留太多的作案时间。
  江上鸥
  呵呵。
  江上鸥
  我有一分钟就行。一分钟迷住了六十个。
  至柔
  效率不低,特快情种。
  至柔
  你要忙我就干点别的,别慢待了你的朋友。
  至柔
  走喽。
  江上鸥
  请,不送。
  至柔
  你在和别人聊呢?
  江上鸥
  对,聊你。
  至柔
  哇,干什么?
  江上鸥
  和所有的人说,至柔是我至爱。
  至柔
  哦,还有呢?
  江上鸥
  所有人,所有人,所有人也比不上一个人。
  江上鸥
  知我者,柔也。我要下了,再见。
  至柔
  你真走,我好伤心。
  江上鸥
  我还没走呢!
  至柔
  白伤心了。
  江上鸥
  你掉鳄鱼的眼泪了吗?
  至柔
  还没来得及。
  江上鸥
  不过真的得走了。上班了。
  至柔
  偶尔也可以违反一次纪律。
  江上鸥
  唉,你这样留我,让我如何是好?我这人挺没主意的。
  至柔
  这便如何是好,再见喽。
  江上鸥
  哼。
  至柔
  嘿嘿。
  江上鸥
  朕赐你姓假,叫假惺惺。
  江上鸥
  我又给你写了一首诗,欣赏一下吧。
  欲柔何曾柔?盈盈水不休;百年黄昏后,依旧一段愁。
  江上鸥
  告诉我你的一切。
  至柔
  反了你了?
  江上鸥
  就反姐姐。不跟你赖跟谁赖呀!
  至柔
  没治了,姐姐被气坏了。唉--
  江上鸥
  嘻。
  江上鸥
  姐在跟谁聊呢?迷谁呢?
  至柔
  好几个朋友呢,很忙,你以为少了你,姐就不吃饭了。
  江上鸥
  姐姐吃的时候要注意。可不是什么都能吃哟!
  至柔
  你也要注意。
  江上鸥
  我胃口可好了。小心哪天我把你也吃了。要不你把我也吃了吧。
  至柔
  那你就飞不起来了。
 
 
 
25
发表于 2009-3-10 14:04:46 | 只看该作者

出局这个名字很好

有些人就是在官场与现实的矛盾中游离而出局

有些人就是在权力与爱情的纠缠中缠绵而沉沦

有些人就是在执着的追逐着爱情的梦,哪怕最终奉献生命!

官场,一个永远的话题,永不陈旧的话题

26
发表于 2009-3-10 18:00:42 | 只看该作者

内心描写的很细腻,就是柔了一点,不像男作家写得那么犀利。不过这样现代版的“官场现形记”是值得一读的。

27
发表于 2009-3-11 05:36:47 | 只看该作者
这个故事很生动,女主人公的心态拿捏的十分准确,可惜只是一个故事,作者没有给出作为女人,一个出色的女人,面对潜规则,如何达到双赢。如果赢的代价是失去箱子一样这么好 的爱情的化,那太沉重了!或者说,非得失去爱情的女人才可能在官场上有所作为吗?
28
 楼主| 发表于 2009-3-11 13:17:08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春天的梧桐花

  20
  春天说来就来了,市政府大院的花儿在不知不觉中次第开放。林小麦走进市政府机关大院的时候,看见卿河山的帕萨特从自己身边无声地滑过去,透过车窗,卿市长好像回头看了看,那目光就像缎带一样铺在了自己脚下。林小麦心里一笑,下午的阳光一天一地地泻下来,追着她,照着她,她一眨眼、一挺身都有了异样的感觉。卿市长下车,和司机说着什么,林小麦感觉卿市长是有意在等着她,就紧走了几步,跟上去,冲卿市长一笑。卿市长也笑了笑,问:“忙什么呢?”
  “去南方考察的事呗。”林小麦感觉卿市长的笑不是领导对下属的笑,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笑,林小麦的角色就不由自主地调换成了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的样子,有些撒娇的味道了。接着说,“反正都是为你们忙。”
  卿市长呵呵笑了,说:“林科长有情绪了?是不是影响你写作了?”
  林小麦说;“我都不知道写作是什么感觉了。”
  卿市长说:“这可不行!瀛州市可以少一个女干部,万不能损失一位艺术家,不要搁笔呀,我还等着看你的大作呢。”
  林小麦羞涩地一笑,说:“还大作呢,我连感觉都没了。”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一朵梧桐花正落在卿市长头上,林小麦忍不住扑哧就笑了。卿市长说:“我和林科长说话有人嫉妒呢!”说着摘下花,说:“什么花呀,不让我和林科长说话。”
  林小麦说:“是卿市长自己走花运,可惜不是桃花运。”
  卿市长又笑了,说:“不能得罪作家呀,不然会被丑化的。”说着,拿着花闻了闻,问:“这是什么花,我还从来没见过。”林小麦说:“这梧桐花在机关大院开了多少年了,领导竟然不认识,太官僚了。”
  “梧桐树也开花?这我还是刚知道,接受批评。”说着,就拿着那朵花继续上楼走了。林小麦也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禁不住回头看了看那棵梧桐树,初春的阳光下,梧桐树显得格外挺拔,叶子还没有长出来,满树的梧桐花就已经灿烂地开了,微风中一缕缕香飘过来,缠绕着林小麦,让她的心也随着那香飘来荡去,很久都不知道该落到哪里好。
  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林小麦还在回味着和卿市长的对话,怅然若失地坐了一会儿,就开始准备赴南方考察的用品,无非是一些办公用品、一些常备药品、几包面巾纸。她看了看人员名单,赵基明书记带队,卿河山和各县县长、书记参加,女性只有她一个。林小麦隐隐感到,这次活动对她个人的意义非同一般,心里不免有些激动,思绪就有了翅膀一样,准确无误地落到了干部提拔这件事上。
  多快呀,转眼到政府工作已经半年多了,现在是大面积换届期间,按照各级党委政府配备女干部的要求,自己是完全有可能胜出的。胜出需要理由,但是仅有理由是远远不够的,要有人能有足够的力量在关键时候的关键环节把理由说出来,关键时候的关键环节有三个--部门领导推荐、组织部选拔、常委会定班子。林小麦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干部体制这棵大树上一片普通的叶子,没有外在力量的推动她哪也动不了。有可能成全自己的力量只有卿河山。可是,卿河山自己的政治命运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他看起来胜券在握,可是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动静,可见竞争是很激烈的,胜利不像预期的那样轻而易举。
  她正想得入神,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姚遥的信息:“坐在司机后边,走在领导旁边,关键时候抢在别人前边。”林小麦笑了,姚遥最近和她明显走近了,动不动就爱给她发信息,只要收到有意思的信息就给她发过来,但是这种内容的信息还是第一次,姚遥一定知道了些什么,她在提醒她。她给姚遥回了电话:“哎,什么意思?”
  姚遥笑了,说:“算你聪明,从河南来了一个大师,道行挺深的,让他给咱们看看,你也来吧,挺准的。”
  林小麦说:“我没时间,晚上在一品香饭店吃饭,办公室安排的,看样子很神秘。”她真有心让人看看自己今年的运气。林小麦说不出对易数卦理的感觉,既找不出理由让自己信,也没有理由让自己不信,也看过几次,好像有点意思,但都不是很准确,让林小麦对这种神秘的东西很失望,也懒得再去看。但是现在面临关键时刻,心里就希望冥冥中有什么天机。
  姚遥就说:“要不这样,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让他给你看看。”
  林小麦告诉她生日,电话就撂了。
  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办公室打来电话,说:“林科长,晚上吃饭卿市长参加,一起走吧。”
  林小麦心里一喜,急忙拿出简单的化妆用品,修饰了一下。上车以后,卿市长看了林小麦一眼,说了一句:“小林今天好好表现表现,多喝两杯。”林小麦下意识地看了看卿市长头顶,好像那梧桐花还在那头顶上一样,不由自主地笑了。卿市长说:“林科长笑什么?是不是梧桐花又掉到我头上了?”
  林小麦看了看卿市长稀疏的头发,说:“你是不是希望梧桐花长到头上。”
  卿市长一听,摸了一下头发,呵呵笑了两声,佯装长叹一口气,说:“唉,把青春和头发都献给瀛州啦。”
  贺秘书长说:“说真的,这干部交流制度有利有弊,有的领导从来的那一天就琢磨走的事,哪有心思给瀛洲市干事啊。卿市长,我这人不愿意当面夸领导,但实事求是地说,你确实是真心实意想为瀛洲市做点事的领导,这样的领导在瀛州历史上为数不多啊。”
  卿市长叹了口气,突然念起了词:“可惜流年,犹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换取红巾翠袖,搵英雄泪?”
  贺秘书长说:“是啊,当年辛弃疾也是‘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自古英雄多磨难,不过那是过去,今天您肯定能心想事成。”
  这个场合基本没有林小麦说话的份,她一直望着窗外,耳朵却时刻捕捉着他们之间对话的信息。瀛洲市的春天还是很美丽的,街两旁的观赏桃花开得十分茂盛,金黄色的小月季也不甘于后,在龙爪槐和冬青的簇拥下张扬着艳丽的色彩。斑斓的路牌广告一闪一闪飞逝而过。
  很快到了一品香,饭店的女老板正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一看见他们的小轿车就奔了过来。卿市长和她握了握手,就急速进了雅间。
  雅间里还有几个人,教委主任、计生委主任、统战部副部长、林业局局长,蒋昆也在。说真的,林小麦比较欣赏的只有东方线路板集团董事长吴大卫和蒋昆,其他人她还真不太喜欢。虽然都是熟人,但是这几个人还是让林小麦有些不自在。自己一个正科级科员,坐在这个场合是有些不合适的。她怪自己当时没反应过来,也没问一下都请谁。
  这时,座位最靠外的吴大卫说:“今天有我在,不能让女士请客,不能让你们领导请客,各位别让我栽面子。”
  蒋昆说:“你坐的位置就是掏钱的,还用着自我提醒。”
  计生委主任说:“吴大卫进步挺快,让卿市长管得文明多了。”
  吴大卫说:“你多文明,一心扑在育龄妇女身上,真干实干加巧干。”
  “哎哟,卿市长,你听他们,这语言也太不卫生了。”女老板声音娇滴滴的,好像不愿意了,但是话又是冲着林小麦说:“你说是吧,女秀才。”
  吴大卫赶忙佯装打自己嘴巴,一边招呼林小麦点菜。林小麦说:“有这么多领导,哪有我点菜的道理。”
  吴大卫说:“今天就你先点,你是卿市长今天特意嘱咐要请的,谁说了也不算,我做主你先点。”卿市长和其他几个人也都帮腔儿,林小麦一看没办法,就点了一个鲍汁鸡翅。其他人都点了一些菜。林小麦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参加今天这个场合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卿市长,卿市长也正看她,她的脸一下莫名其妙地红了。林业局局长擅长讲黄色笑话,引得饭桌上不断哄堂大笑,平时这些人都正襟危坐,八小时以后像换了一个人。酒喝得也很快,一瓶五粮液很快就见底了。林小麦瞅准了机会,敬了一圈酒,说了一些酒场常见的辞令。到了卿市长那里,卿市长自己一饮而尽,然后对着大家说:“咱们这个林科长,小女子不简单,市政府的大手笔,更重要的,还是作家。我们市政府藏龙卧虎呀。”他的话音一落,这些人就纷纷敬林小麦酒,喝到最后,林小麦就有些晕了。其他同志还要敬林小麦酒,林小麦说:“我真不能喝了。我已经晕了。”说话的时候就看着卿市长。卿市长立刻就要求挨着林小麦坐。邻座的文教局局长一看,急忙把座位给让开,大家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林小麦安排在卿市长身边。林小麦第一次和卿市长挨这么近,第一次感觉一个男人呼呼带风的气势,便有些心神不宁。这时林业局局长要敬林小麦酒,卿市长看看她,突然用左手揽了林小麦一下,右手端起林小麦的酒杯就替林小麦喝了。林小麦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被一下子扔到了云端之上,山河远去,再也下不来了。
  卿市长兴致很高,见服务员又上了一瓶,说:“怎么就拿了一瓶?吴大卫舍不得让喝吗?”然后“啪”的一声拿出一嘟噜钥匙,对林小麦说:“去,叫上司机上家拿去。”林小麦听见这话愣了,她看了看卿市长,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肯定是没喝多。周围的人都在抢着要酒,好像根本没听见这句话,但是林小麦的心里还是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波动。灯光很暗,像有一层黄色的雾弥漫着。借着酒劲,人们的情绪空前饱满,这情景却让她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沉。一直到了十点多,领导们才意兴阑珊地提出结束。在和卿市长告别的时候,他们一一和卿市长握着手,说的几乎是同一句话:“卿市长,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杆秤,弟兄们一定会积极做工作。”
  林小麦明白了,这是一顿非同寻常的晚餐。
  送走了卿市长一行人,林小麦急忙赶到姚遥的住处,发现苏芳也在。姚遥少不了又是一顿埋怨,让初次见大师的林小麦很难为情,一时竟然找不到话说,就只好没话找话说:“大师,和以前相比,我们瀛洲市的夜晚还是很有魅力的,我们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城市建设。”大师听了这话,盯着林小麦看了很久,林小麦感觉空气在一点点变冷,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都发毛了。大师沉了很久才说:“林科长,你现在心有妄念。你是佛灯火命,天时不对,今年你动不了。”大师的话音很冷,让林小麦有一种恐惧。林小麦接着问苏芳的卦像怎样,大师竟然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念了一句《红楼梦》中的唱词: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然后就不再说话。苏方也很着急,多次问大师,大师总是不置可否的样子,问急了,就是四个字:“不说也罢”。
29
 楼主| 发表于 2009-3-11 13:17:56 | 只看该作者

  21
  从飞机上看,云彩好像是从大地上长到天上的,那美有一种根性。她坐在赵书记和卿市长后边,千方百计越过他们的头顶看窗外的景色,他们两人的头向左晃,她就把头向右移;他们的头抬起来,她就伸长了脖子。卿市长看见了,问:“想看云彩?”林小麦不好意思地笑了。
  卿市长说:“咱们换换位置吧。”说着就要站起来。恰恰在这时,空中小姐说还有十五分钟就到达深圳机场了,卿市长只好笑笑说:“只好回来的时候再看啦。”林小麦感到有一种暖流,从卿市长的话语里奔涌过来,林小麦看云的目光就变得有些迷离。
  先期到达的人已经到机场迎接,下了车,蒋昆似乎是不经意地说:“林科长,你还是和领导们上一辆车吧,这帮县长县委书记可是如狼似虎呀。”
  卿市长哈哈大笑,说:“老婆管不了,小姐找不到,林科长危险系数就大了,好,林科长,上我们这辆车,离他们远点。”大家就笑。林小麦和卿市长上了一辆车,透过车窗,她看见蒋昆冲她挤了挤眼,但是那眼神里多了一些内容,林小麦心里一热乎。
  路上,卿市长兴致很高,一路上有说有笑。问了一句:“林科长,在作家的眼里是不是人间处处景呀。”
  林小麦认真地说:“也许吧,作家必须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卿市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官场一时荣,文章万古长,要接着写呀。”
  这话让林小麦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林小麦就问:“卿市长,你过去是不是文学青年?”
  卿市长说:“不光是文学青年,我那时立志当作家,后来误入歧途。”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让林小麦对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下去了。深圳的街道犹如盛装的女人,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卿市长和林小麦也不再说话,好像很专注地看着窗外,但林小麦感到有一种令人心动的情绪在两个人之间流动。
  到了宾馆,不知组织考察的人怎么想的,把她和赵书记、卿市长和赵书记的秘书安排在八楼,其余的县长、县委书记都在七楼,这让林小麦心里很不自在,但是也不能说什么。当天晚上,参加了当地招待会以后,大家回到自己的房间,有几个县委书记凑在一起打升级,也有的出去看夜景。很渴望出去转一圈的林小麦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任务,加上是个女干部,不知道根底的人谁都不好意思约她出去,她就自己在房间里看电视。快九点的时候,房间电话响了,她一接,竟然是赵书记,赵书记说:“林科长嘛,我是赵基明,你过来端点水果,我房间的水果吃不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小麦的心一紧,好像知道这件事迟早要来,又有些难以相信。从那次在楼道里和赵书记认识之后,也在开会的场合常见面,但都是在人群里,她甚至认为赵书记都不可能在意自己。今天赵书记亲自打电话叫她,让她的心一时很有几分复杂。她的房间和赵书记的房间只隔着卿市长房间的门,但那一瞬间竟感觉距离很远,走廊像是有无限长,一直延伸着。她先打开门出去看了一眼,走廊上没有一个人,静得让她的心里发虚。她又轻轻把门关上,整理了一下头发,稳了稳情绪,几步就到了赵书记门前,刚想敲门,门自动开了。赵书记顺势就坐在了沙发上,然后用手拍着沙发说:“坐吧,坐吧。”眼睛却看着电视。
  林小麦没敢坐,就在那里站着,叫了声:“赵书记,您好。”
  赵书记答应了一声,说:“挺辛苦呀!”
  林小麦说:“没事。习惯了。再说,领导们也很辛苦。”
  两人都不再说话,林小麦趁机看了看房间的环境,豪华的装饰灯发出白刷刷的光,雪花一样一片一片地落在嫣红的地毯和米黄色的沙发上,床头灯也亮着,昏黄的灯光暧昧地笼罩着宽大的双人床。林小麦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哪里被撞疼了,又觉得像没睡醒的时候,突然被泼了一盆水,激灵一下子醒了。她看赵书记的目光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有点像看电视剧里演员的感觉,书记的表情,书记的语调,书记的心态,一点也没错过林小麦的眼睛,可林小麦怎么看也知道那是演的,天底下哪里有一个叫赵基明的人呢。
  赵书记还在看着电视屏幕,看起来面无表情,说:“挺能写,啊,女秀才,女秀才。”
  林小麦说:“谢谢赵书记。”不知道为什么,赵书记的表情让林小麦紧张的情绪反而松弛了,她看了看房间的水果,一盘芒果,一盘青橄榄,一盘桂圆,准备得并不多,压根不存在吃不了的问题,自己端不端呢,端哪一盘呢?
  赵书记说:“对市委工作有什么意见?”
  林小麦说:“挺好,您工作大刀阔斧,很有力度。”
  赵书记不再说话,好像很认真地看着电视,但是另一只手又不停地换着频道。赵书记不再招呼她坐下,好像在赌气,又好像在等待,任由她尴尬地站着,好像她不存在一样,林小麦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灯光下,赵书记的脸色白得有些发青,看似随意,举手投足却有一种很表面化的倨傲。林小麦猛然感觉这不是两个人的距离,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距离,而是一个人和一架权力机器的距离,这距离是无穷远,没有终点,没有尽头,只在职务升迁的利益关口有一个交点,这交点就在林小麦脚下,只要往前迈两步就能找到,可是,林小麦害怕了,那种恐惧从骨头缝里往外冒,这个豪华的房间在一瞬间到处充斥着玻璃的划痕,一道一道的,布满了林小麦的心头。林小麦像是走了漫长的路程到了这里,但是,到达以后才突然发现,她要的东西需要把自己的皮肉都撕了去,林小麦心疼了,舍不得好端端的皮肉,可是,回去的路又是那么漫长。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林小麦觉得自己该说走了,可是,她觉得机会难得,工作这么多年这么近距离接触一把手还是第一次,是不是应该推销一下自己、提点要求,她在心里反复酝酿应该说出的话,每次话到嘴边,就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止自己,她反复衡量,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赵书记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说:“工作上有什么想法,可以提。”
  林小麦说:“请赵书记多指导。”说完这话,林小麦就有些后悔,应该提要求呀,为什么不提呢。林小麦心里有些灰,感觉越来越不好,就说:“赵书记房间的水果也不多,您留着自己吃吧。”
  赵书记说:“我吃不了,吃不了。”赵书记大概意识到林小麦要走了,语气显得有些急促。
  林小麦说:“赵书记,今天您很辛苦,要不您早点休息,我端一盘芒果吧。”林小麦说着,就去端了芒果准备走。
  赵书记说:“把青橄榄也端走,我不爱吃。”
  林小麦就有些迟疑,如果端了青橄榄,赵书记房间里就只剩下桂圆了,就端了青橄榄,把芒果放下了。
  赵书记说:“怎么放下了?把芒果也端走吧。”林小麦这才知道赵书记看着电视的眼睛始终在注视自己,心里就更虚了,没办法,林小麦只好说:“谢谢赵书记。”就一手端着芒果,一手端着青橄榄往外走。林小麦回到自己房间,心里有些酸,可是又觉得有些好笑,真难为赵书记了。
  林小麦并不迂腐,她知道赵书记让她干什么去,她也知道有多少女人为了这一时刻费尽心机,当初有些人安排房间的时候也未尝不会有些暧昧的联想。她自己也知道机会难得,可她实在没有和赵书记发生一点事情的愿望和兴趣。可是,转念一想,现在正是大面积提拔时期,自己只要一妥协就可以心想事成,而现在自己这样做的结局只能适得其反,错过这次一步登天的机会事小,如果因此失去了领导对你的欣赏和器重,还要熬多少岁月,走多少弯路啊!
  对着窗外灯红酒绿的夜色,林小麦心里被一种灰色的情绪弥漫着,她忽然有一个念头,想给卿市长打一个电话,那个念头那么强烈地诱惑着她,让她几次都拿起电话,但每次都放下,她隐隐觉得,今晚如果是卿市长给她打电话,她的心情会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一时间又被这个念头莫名其妙地折磨着,最后她把目光定位在那些新鲜的水果上,对自己说:“管他呢,先吃了再说。”林小麦吃了一个芒果,索性离开房间,来到宾馆外面。
  下午来宾馆的时候,她看见宾馆附近有一个湖,水是绿的,翡翠一样倒映着几朵硕大的云彩,沿湖是叫不上名字的南国树木花草,湖面上有几个精致的亭子,不大,从车窗望过去,那些亭子像在水面上轻悠悠地晃动。她径直来到湖边,思绪在湖面上飘荡着,被倒影的灯光一点点消释,远处的树隐在黑暗中,山像影子一样嶙峋着,星星远远地望过来,把林小麦的一生都穿越了一样。林小麦感到自己成了一片树叶,从北方飘到南方,从前生飘到今世,只为了找一棵树,找一片能让她的灵魂和生命长久栖息的树,可是这路途太曲折了,找来找去竟然在一片盐碱滩上蹒跚了许多年,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林小麦不知道卿市长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湖边,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卿市长!”然后,直率地表示了自己的吃惊,说:“你也有这种雅兴?”
  卿市长说:“你以为只有你还有这种心情?唉,我发现晚上看湖比白天美。”
  “因为黑暗遮盖了他们的缺陷。”林小麦说完这话,心里有一种缓缓的伤感,竟然感到从未有过的茫然。眼睛望着粼粼的湖面,她接着问了一句,“卿市长,你说什么是迷失?”
  卿市长好像只顾欣赏湖水,很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问:“小麦,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林小麦心一热,这么多年,身边的人都是叫林科长、小林、林小姐,小麦的名字外人很少叫,尤其是此时此刻,这两个字在卿市长低沉的声音中出现,又是这么一个话题,林小麦禁不住深深看了卿市长一眼。是啊,那些诱惑自己在从政的路上不停跋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心底最深处真的是想要一个县级待遇?不是,林小麦知道不是,可那又是什么呢?林小麦自己也说不清楚。
  卿市长说:“如果你把从政的经历当作体验生活、了解社会的一种途径,我支持你,但是,你要是把从政当作生活的方向和目标,我是不赞同的。不是你干不好,你干得很好。但是,你应该去做一些对社会更有价值的事情。你的文章我看过,你很有天赋,应该坚持下去,继续创作。”
  她说:“卿市长,你说这个世界缺我的一本书吗?”
  卿市长说:“这个世界更不缺一个小政客。”
  林小麦想起在赵书记房间发生的事情,鼻子一酸,流下了眼泪。卿市长看见了,沉吟了一下,伸出手替林小麦擦了眼泪,那手很柔软很温情,带着一种霸道的男人气息。林小麦的眼泪像是刻意挽留这双手,止不住地流着,卿市长也不说话,索性把林小麦揽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林小麦的后背,林小麦感觉自己被一点点唤醒了。夜风习习而来,裹挟着白天的浮华,让她的身体慢慢变得柔软和战栗,她意识到自己是渴望眼前这个人拥抱的,甚至渴望做一些更深的事情,可是她不能够,她担心那样卿市长会小看了自己,她呼地一下子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故意把脸上的眼泪蹭到卿市长的衣服上,一转身,跑了。

30
 楼主| 发表于 2009-3-12 08:48:07 | 只看该作者
  22
  第二天,深圳市市委、市政府组织了几个职能部门谈经济发展和环境问题,赵书记和卿市长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和对方谈笑风生。林小麦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来深圳的第一个晚上自己经历的一切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开会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小麦实在没有胃口,只吃了几口菜,还挺辣,林小麦忍不住咳嗽起来,抬起头,看见卿市长的目光远远地抛过来,竟有一些说不出的委屈,一时竟哽住了,什么也吃不下去。这么多年,林小麦还是第一次吃不下饭。回到自己房间,林小麦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任由泪水在脸上泛滥,听见敲门声,心里竟一哆嗦。开门一看,服务员说,隔壁先生让给您送点饭来。林小麦接了饭,泪水就更止不住了,哽咽着说了一句“谢谢”,就赶快关了门。卿市长就在隔壁,那柔软温情的手伸手可及,可是卿市长不会像赵书记一样给她打一个电话,暗示什么,甚至下午开会的时候,卿市长好像没看见她一样,始终没给她说一句话的机会,让林小麦的心里一直很不踏实。第一次和领导们出门,林小麦也不敢过分分心,更多的时候是两人心领神会的互相望一眼,什么也没再说什么,林小麦一直被一种温暖又伤感的情感笼罩着,几天竟瘦了一圈儿。
  几天的考察很快就结束了,告别深圳瓦蓝的天空,林小麦看了一眼机场上空的云彩,有一种很深的失落。她清点着人数,最后一个上了飞机。大家都纷纷落座,林小麦正四顾茫然,听见卿市长叫她:“林科长,坐这里。”卿市长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远远地向林小麦招手。林小麦走过去,问:“卿市长有什么指示?”
  卿市长说:“你不是想看云彩吗,坐我的位置。”说着就站了起来。林小麦心里一热,也不再说什么,就坐过去。卿市长就坐到了后排。奇怪的是,赵书记也没有坐自己的位置,而是坐到了她的身边。林小麦尽情欣赏着一路的白云,两人几乎没说话,只是快到机场的时候,她眼睛的余光里看见赵书记一手拿着笔,一手在上衣口袋里摸来摸去。林小麦急忙从笔记本上撕了一页纸,递过去,赵书记眼睛放着光,接过纸以后写了些什么,林小麦故意把头扭过去,没有看,还把笔记本放在座位上,以备赵书记接着用,临下飞机的时候,赵书记把一张纸条给了林小麦。
  林小麦一看,只见赵书记写着:我们可以多研讨交流一些问题。然后是电话。林小麦也给赵书记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她直觉赵书记会给她打电话,她既期待这件事又害怕这件事,回到瀛州市后,心里几天都惴惴不安。
  23
  星期二上午,召开全市对外开放会,有两个议题,一个是学习深圳经验,优化开放环境;另一个是省里拨的两千九百万元扶持基金的发放问题。几个县委书记、县长都就这次考察情况进行了发言,蒋昆提出要大力度营造开放环境的建议,让赵书记非常激动。赵书记说:“深圳这样一个经济高速发达地区仍然需要解放思想,何况我们瀛洲市。我们是经济欠发达地区,和人家本来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如果再不加速发展,差距只能越拉越大。我们有些同志总是强调体制障碍。不错,我们现行体制是存在一些问题,对经济发展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影响,但是,我们和这些发达地区是在同一个体制背景下,人家能找到发展的突破口,我们却在这里怨天尤人。深圳面临的体制背景和我们是不是一样,人家能在零资源基础上发展起来,我们为什么不行?体制对他们网开一面了吗?有的人说我们的思想不够解放,我看不对。怎么不够解放?有的人谋取个人利益的时候思想解放得很,力度大得很,措施多得很。只是用来发展经济的时候,用来为人民做点事的时候就放不开手脚了,这原因那原因就多起来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而是在于我们是不是把人民群众放到了心上,把党的事业放到了心上。”
  蒋昆就坐在林小麦身边,对林小麦说:“怎么样,我汇报得不错吧?”
  林小麦说:“怎么,你认为自己又干了一件正事?”
  蒋昆说:“我起码证明了,你不要的,都是优秀的。”
  这话让林小麦听起来格外刺耳。看他这样子,林小麦为当初离开开放办的选择有几分庆幸,就有些不以为然地反问了一句:“比如你?”
  “也许吧,但是,我得到的比我失去的多。”
  林小麦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对蒋昆说:“那就好,你觉得幸福比什么都好。”
  蒋昆却又留了余地:“也许是我自己的判断,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你。”
  林小麦心里拧着鼻子哼了一声,嘴上却说:“谢谢,有时,看见你很成功,很满足,我很替你高兴。我盼着你取得更大的成就”。
  蒋昆作出很受鼓舞的样子,凑近了林小麦说:“你说咱们还有可能吗?”
  林小麦知道他假惺惺,他不可能做一点有可能影响他仕途的事情。但是,她也只能假戏真做,因为场面上是不能轻易得罪人的,一个小石头子就可能跘你一个跟头。何况自己是一个女人,在瀛洲市孤军奋战,在一个男权世界里,自己的政治梦想更是命若琴弦,一不小心就可能前功尽弃,甚至在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身败名裂。蒋昆是个手眼通天的人,他一句话就可能毁了你的前程。你不能轻易给自己的道路设障。她笑着说:“只要嫂子愿意,我没意见。”
  蒋昆没想到林小麦这样说,等于拒绝了,又等于接受了,一时竟然没了话。他不再说什么,开始盯着主席台,好像认真听会的样子,高高的主席台上,赵书记还在慷慨激昂地讲话。
  林小麦开始进入游戏阶段,给领导们画像,一般她也按照级别画,先画赵书记,她截取了赵书记说“落实”二字时的表情,夸张了嘴部轮廓,嘴唇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制着;然后画卿市长,这时她看见卿市长支援中央的一绺头发在耳根后边垂了下来,林小麦寥寥数笔,就把他正襟危坐、却又眼望窗外、心游万仞的性情刻画了出来。其他人也都一一画出了他们有代表性的动作,当她画许见群书记抠鼻孔时,会议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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