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我们好象已经触摸到军国主义制度缘何可以支撑起旷日持久战争的神髓了,一个模糊地影子正若隐若现地漂浮在眼前。但这还不够,我们要尽其可能地勾勒出这制度的全貌。 值得我们注意的一点是,史料中,农战政策里,务农也是可以拜爵的。军功可以拜爵,农功(姑且这里称为农功)也可以拜爵,倘若说,这农功不须以血相搏,工作强度偏低,同军功不能对等,哪还有人愿意以军功换爵位。 历史的进程告诉我们,秦并未因农功而导致军功缺失。由此我们可做一推论:因农功获得爵位所需要工作强度与因军功大致相当,才使得这二者未因其一而偏废。 想到这,我突发奇想,如果我们把这农功获取的范围扩大化,演化成一切生产活动皆可获得,只要达到一个高标准(标准高到需普通劳动力接近搏命的姿态才能达到)即可,那会是幅什么样的画面? 以近似搏命的态度来发展经济,怕是很容易就可以释放出最大生产潜能吧。然而若非关系生死,谁又肯如此努力劳作呢?我们不难想象,最容易造就这种局面的原因,除了正在战争外,只有准备战争。 战争,是种对经济消耗巨大的行为,于经济学范畴,可以将其看做需求;而被战争激活的巨大经济产能,则可以看做供给。供给与需求,将形成一个经济发展的循环链,战争的高消费逼迫着产能继续提高,高产能给战争以支持,两者成为共生互相促进的因素。从这个逻辑来说,符合一些经济学者的理论:战争可以促进经济增长。 黑兹利特的“破窗理论”是对战争拉动经济这观点彻底持否定态度的,他认为,人们投入在战时经济中的精力,用于非战争时态的经济,也能取得非常大的发展,因此靠战争拉动经济是种谬论。 不过黑兹利特先生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非战争时态,非生死攸关,人是否能有动力以搏命的姿态来创造经济价值,从而达到社会经济产能的最大效应。我想,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因为人的惰性。 战争拉动经济,从现实考虑,的确有个悖论,与人相关。首先,战争是场杀戮,从客观上讲,杀戮会导致生产力从地球上消失。没了生产力,经济也就无从发展。从主观上讲,战争是为了经济,而经济是为了满足人的消费需求。而人们因忙于杀戮,忙于生产而无心消费时,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初衷吗? 这个令人头疼的难题,还是留给大家们自己去斟酌吧。
联系到前文所言的,商鞅变法后秦国的情况,我们可以看出,当时的整个社会体制无不是围绕着战争而建立的,这完全符合军国主义的特点:通过综合运用经济、政治手段,进而改变经济秩序,由经济秩序的改变,导致社会文化产生了扭曲,最终将国家打造成一具战争机器。 毫无疑问,这种体制的爆发力是非常强的,因为这是在尽其可能地挖掘整个国家的战争潜力。然而,这种体制往往避免不了透支未来,于是可持续性就成了问题。一旦耗光了所有战争潜力时(如没有足够的经济支撑,如有生力量不足以维系继续战争),战争机器无力发动,停止运转时的惯性,会给社会的安定带来非常大的冲击。而更可怕的是另一种情形:当消灭所有对手后,当无战可打的时候,依附于这个体制生存的战争单位就没了获取养分的土壤(比如军人不再能获得军功,丧失了进爵的阶梯,从而丧失了获取经济利益的机会),这个体制就会产生癌变,甚至会自我吞噬,而这过程中,给社会安定带来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这便是后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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