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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唐廷在后来推行的对外策略来看,可以推断出,她思考的结论有以下几点: 前一段四境武功战果辉煌,是因为国力强大、百姓富裕。但是,大唐不是以军事扩张立国的帝国,对外战争是为了国内百姓安居,一旦军事负担透支,百姓厌战,战争就必然撑不下去。这是其一。 当东、西、北几面受敌时,决不可均衡用力、四面出击,必须“抓住主要矛盾”。把对大唐威胁最大的敌国作为主要打击和防范对象,其余国家能和就和,再不然就以夷制夷。这也是考虑到了不能无限度地使用国力。这是其二。 对暂时啃不动的敌国,就采取守势,不能赌气,不能为了面子就发动一场劳师动众的战争。一定要有充分耐心等待最有利的时机,哪怕把任务留给下一代。这是其三。 对可能复燃的游动部族之敌,要趁其羽翼未丰就干掉,不能养痈遗患,闹到将来不可收拾。这是其四。 所以,武后考虑的这个“息兵”政策,并不是主张放弃强大国防、全面收缩,而是主张对国际关系要有理性的处理。 当时的唐之周边关系,与我们今天正相反。当时东部的敌人,无论从国力、战略纵深和作战特点上,都不能对唐本土构成太大威胁。新罗就是再忘恩负义,也不过就是想在半岛上当个统一的老大,还不至于到唐的本土来攻城掠地。因此,东边是次要之敌。 威胁最大的还是西部的两大强敌——突厥余部和吐蕃。一个要复仇,一个要扩张,都在咄咄逼人的崛起过程中,唐的西部领土是在他们的战略版图之内的,因此必须全力对付。 从显亨元年(670年)起,安东都护府两次后撤,最后撤至辽东,彻底放弃了半岛,除了高丽余众不好管理的因素外,主要也是出于上述战略考虑。 这一时期,高宗虽是与武后联合执政,但从某些迹象上可以看出,两人在对待战争的态度上还是有区别的。回想当年征高丽,高宗兴奋得跃跃欲试,差一点儿就要率六军亲征。而武则天则公开上表劝阻,用舆论的力量制止了他。 此外。在武则天后来单独执政时期,也一直坚持奉行息兵政策。可见,她不是一个穷兵渎武的统治者,这是近世绝大部分史家的定论。 关于用人不当的问题,当然也引起了高宗与武后的反思。黑齿常之的被擢拔、被除名的薛仁贵的起复,以及一大批新老将领对稳定西北的贡献,都说明在用将上,唐廷也十分谨慎了。 有人研究过,高宗后期,唐与外族友好往来的频率突然增加,有很多还是与唐并不接壤的远邦。可以推断,这个变化是在武则天的推动下实行的,就是为了远交近攻。 高宗对“建言十二事”相当赞赏,曾下诏褒扬,并要各衙门去执行。其中比较重要的“息兵”一条,看来也被高宗欣然接受,正式成为国策。 在君臣的共同努力下,大唐四境渐趋稳定。高宗一朝,边境上共设有五大都护府。大唐的声威,远被欧亚。 我们来看这时曾有过的疆域—— 安东:初期治所在平壤,后移至辽东新城,所辖远至乌苏里江以东,包括黑龙江两岸入海口处; 安北:治所在今蒙古杭爱山东部,所辖今蒙古与西伯利亚南部; 单于:治所在今内蒙和林格尔西北,所辖今内蒙、阴山与河套; 安西:治所先在西州(吐鲁番),后移至龟兹(库车),再移至碎叶城(今吉尔吉斯斯坦的托克马克市);所辖远至咸海; 安南:治所在今越南河内,即原来的交州都督府。史载“统海南诸国及境内诸羁縻州”,即辖今越南北部、中部。 再加上后来武则天的大周又设立了北庭都护府,治所在庭州(今新疆吉木萨尔北破城子),辖天山以北包括阿尔泰山和巴尔喀什湖以西。 此为著名的唐“六大都护府”。 如此的疆域,怎不叫人拍案慨叹!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壮哉,我之大唐! 就这样,武则天终于找到了本朝对外用兵的症结,拿出了一副好药方。“建言十二事”虽然仅有短短百字,但却凝结着治国安民的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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