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徘徊] (一) 从高尔夫球场出来,我们乘车去酒店。徐董事自己带了一部“尼桑”,于是凌国雄就招呼我和他乘坐一辆汽车。车慢慢开上了快速路,驶进了繁华的闹市区。小刘开车不说话;老凌一直仰在座椅上,似乎在休息。车内显得沉闷。 阳光不再,华灯初上。不知何时,竟然稀稀落落地下起雨来。路边的一切景物,模糊中一闪而过。看着外面多彩的世界,我不禁又油然升起无限感慨来——这座繁华的南方都市,每天不知要上演多少故事?又有多少人苦苦挣扎在生存的地平线上?车的前方,一个推着水果车的小贩,伫立在路边,迎着风雨,无助地等待着买主;他的周围,是那些举着雨伞的匆匆行人。他没有表情的叫卖着,象是在卖他的水果,更象是在叫卖他自己的人生。而不远处,就是金碧辉煌的酒店,在那里,上流社会正在重复着昨天的一切:酒会、舞曲和KTV。而我,就在这样一个社会中生存,甚至我几乎感觉到我象于连·索黑尔一样,为了所谓理想而不停地去努力,去争取。人生就是这样的规律,我们有很多无法改变的无奈。 繁华的闹市区很快被甩在车后,车驶向了沿海公路。雨幕中的天空下,那片大海没有深蓝色,只有灰暗一片。我莫名其妙地伤感起来——为着自己的人生,为着未知的将来。也许,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我觉得与作为一个水果小贩,实质上具有一样的人生? 老凌忽然回过头来,目光柔和: “小陆,有个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你看这样好不好,下一步的工作,恐怕你要多辛苦点,多对这些中层经理搞一些传帮带,多给他们搞一些培训。花些钱,请外面的专业培训公司,也值得。我觉得,中层经理要尽量稳定。不能因为我们大刀阔斧地实施调整,而造成人心不稳,那样反而给工作带来损失。” 我一楞,很快反应过来: “噢,对对,我正有这个想法。下周开始,我想请马顾问一起,为中层经理开几个讲座,希望对中层经理提高执行能力能有一些帮助。再就是落实一个长效的培训,把这个培训常规化,并纳入考核。”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这边的工作比较繁重,担子不轻啊!希望你能够担起来!公司董事会对你是有期待的!” 话听得是让我很感动,我赶紧表示要努力把工作做好,不辜负凌总和公司的期望。但是转念一想,为什么忽然间在这个时候谈到对于中层经理的工作上来呢?老凌的意思好象是,不希望我对中层经理做一些人事变动?这么说,上次对于孙志明的安排,其实就是有暗示的了。对于中层经理的工作,老凌是希望按照他的意图去进行。 但是,在球场上,对于谈到的物流部万昌,人事部柳淑云,老凌都表示出了异样的态度。这令我忽然想到,也许我不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调整万昌的工作!可是这又是为什么?明明这个万昌并不称职! 显然,如果我直接把我对万昌工作进行调整的设想,汇报给凌国雄的话,恐怕不会得到他的同意,否则在球场上老凌不会是那样的反应。想到这里,我背上感觉出了汗。 老凌又回过头来: “小陆啊,听说你以前在北方做过很多项目投资方面的工作,有没有什么体会,和我说说?” 这看来是漫谈了,没有什么明确的导向性,于是我接道: “主要是投资前的研究要充分。研究包括几大块,一方面就是对于项目所在的行业要做研究,这是投资是否有远期价值的依据;一方面是要对项目环境进行研究,包括什么政策、法律、产业层次、行业竞争和市场化程度等等;再就是项目本身的现实财务价值和远期价值的判断。可能还不完全,不过也无非这些方面吧。” “哦,好,好。不错嘛。经验丰富!这对将来公司实施扩张,很有价值!” 老凌话刚说完,车停下了。这时候,徐董事的车也到了。大家下车,来到了一家海边酒楼。这里看来老凌很熟悉,老板马上从大堂里出来迎接,我们一行便进了酒店,上楼去了一个包厢。看来老凌事先就有了安排。几个身着旗袍的女孩子鱼贯而入,侍立一旁。 大家依次坐下。很快桌上便上好了酒品果馔之类。我这时才意识到,我午饭还没吃! 说实在的,对于出身城市贫民的我,虽然以前也由于工作关系,经常出入一些高级场合,见识过一些诸如“满汉全席”等名贵菜肴,但是今天的酒菜确实另我还是吃惊不小:国宴茅台;波尔多红葡萄酒;炖河豚;清蒸巴西火鸡;鱼肉蛇羹汤;……简直是中西合璧、莫可名状。而每人旁边,赫然坐下一位美貌侍女,更使我觉得与其说是一场酒席,不如说是一场娱乐更合适。而那边,徐董事已经在和旁边的女子互相敬酒了。
我已经记不得我是如何回到家的了。这是我生平以来醉酒最深的一次。只记得恍惚中,老凌不见了,徐董事不见了,小刘早就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到车上去了。而我有印象的是我在卫生间呕吐狼籍,似乎由一女子扶我回的位置上。 第二天早晨,我例外地睡了个懒觉。脑袋还是木的。站在窗前,我什么也没想起,却想起了街头风雨中,那个不知名的卖水果的小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