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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支教日记(转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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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15 17:47:02 | 只看该作者
人生有这样的经历,是一种幸福------------从沉甸甸的土地上出发,我想,对生活,对幸福都能够更好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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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16 08:58:41 | 只看该作者

随记者走访其他小学

北京吉普在蜿蜒坎坷的山路上艰难地爬升,开车的陈师傅是一个有着几十年驾车经验的老司机了。碰到这样的山路,学校只放心让这位老师傅来开。汽车既得躲过放在路中央的大石头,又得在转了180度之后再反转180度,多亏我在云南历练过过人的坐车本领,不然估计这会儿都吐得殉职了。

开学伊始,学校负责给下辖的各个小学送书。在湟源,农村学校的行政体制是一个乡一个中学,很多个小学组成一个学区,学区的总部设在中学的校长办公室。有什么指示、活动都是从中学传达到小学,所以说中学的老师也担当着学区的管理任务。

农村的小学有很多在深山里,基本上是一个村一所小学。对于当地的孩子来说,一般离家都比较近,而苦的是基层的教师,只要家不在本村,回去一趟就得先走十几里山路才能走到乡里的公路。所以自行车在这里是件很没用的交通工具,老乡们只要有点钱,都会添置一辆摩托车的。

我们去的第一个小学是莫合儿小学,莫合儿小学只是当地人的叫法,其实校名上写的是东洲春蕾小学

学校的设施感觉很不错,能在这样的穷乡僻壤见到一幢三层楼的房子还是很让人吃惊的。这幢楼是日本人捐助修建的。其实日本人在青海办了很多的公共事业,据说西宁市图书馆就是日本人捐助修建的。前一阵子在网上掀起的阵阵反日情绪突然间让我觉得悲哀和好笑,网上说话的人大多就是图个痛快,从来不想前因和后果,反正网上的言论不需要负责,我也网上扮演过流氓一类的角色。这也是我为什么特别不喜欢去北大一塌糊涂”bbs的原因,比起水木清华一塌糊涂言辞激烈,思想激进,而水木清华则稳重而中庸。

总之在这样的穷乡僻壤看到一幢精致的小学,无论以前怀有多少的仇恨,在这里也应该化解掉。在一个连许多中国人都遗忘的角落,日本人却在帮助这些孩子改善他们的学习条件,不能不说让人非常感动。

其实我父辈祖辈都是南京人,爷爷更是经历过南京大屠杀死里逃生的人,但勿忘国耻的同时也应该知恩图报吧。

莫合儿小学一共七个年级,七年级就是初一了,这里的孩子上完七年级之后就整班地到巴燕乡中学去上初二,每年的初二(2)班就是莫合儿来的孩子。

其实我和莫合儿的孩子们还是很有感情的,我守晚自习的那个班就是初二(2)班,算是除了我教数学的两个班之外接触比较多的一班学生吧。不过,这是后话。

接着我们去了西岭台小学。西岭台小学是我们此行的海拔最高点,大约3500。来青海有一个星期了,所以对骤然升高700的海拔也没有了太大的反应。

不过西岭台的气温已经比巴燕乡低多了,据当地的百姓说,西岭台的桃花都要比巴燕乡的晚一个月盛开。

山里的孩子很害羞,我想让他们配合我照两张照片,但是孩子们居然都跑掉了。倒是到了教室里,本来很闹的孩子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用含羞害怕加好奇的眼光看着我,有的则赶紧低下头看书。而我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解释我不是你们的老师我不是老师,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我的普通话。

汽车的最后一站是居士浪小学,居士浪小学在南山上,与我们同行的陕西电视台的记者也放弃了追踪,毕竟山路颠簸,只有北京吉普的四轮驱动可以抗拒坎坷颠簸的山路了。 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之后,终于到达了山顶的小学,其实它不是山顶,青海的山总是很有意思,走着走着突然平了,就好像一望无际的平原,然后远处又是山,就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感觉。这个就应该是黄土高原通向青藏高原的重重群山了吧,毕淑敏在昆仑山上说过:唯有厚重才能承其高远。青藏高原不正是这样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上去的吗?

小学里只有3个老师,却有6个年级总共16学生。我对孩子们上课的方式很吃惊,一个教室里左边坐的是一年级的孩子右边是四年级的孩子,老师先给一年级的孩子教完课文再给四年级的孩子教算术。

老师们的工作量很大,总是不停地在上课,而且必须是全才,小学里开多少门课,老师就得教多少门课。当地的校长很发愁地告诉学区的老师:今年三年级以上都开了英语课,我们这里没有老师可以教,怎么办啊?

我和全校学生合了一张影,这个可能是我的傻瓜相机唯一张能把全校学生都摄进去而且依然清晰的作品了。

一个年轻的老师家在湟源县城,他一个星期才骑着他的摩托回家一次。我去他宿舍时,他正在把三包方便面放到锅里煮,因为缺少油水,所以人在这里的饭量特别大。

震撼很深,我从来没有想过有这样的学校,会一间教室里放两个年级的学生同时上课,回头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陕西电视台的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李ersonName>老师,他说:要是你能花几天的时间,把这里的情况写成一个报告,放在温总理的案头,也许会更好些。

我何尝不想呢?

回到清华之后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soccergirlsoccergirl笑我孤陋寡闻,她说其实她的小学就是这么上下来的:所以,我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把三年级的课都学完了。她一脸的自豪。

这值得让人自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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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18 16:53:17 | 只看该作者

辍学的孩子

一路行来,颠簸与缺氧已经是在预料之中,但是我并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这样多辍学的孩子。

本来星期六应该是休息的,但是因为整个巴燕中学有60多人今年没有来报道,所以昨天下午校长布置下紧急任务,召集全校为数不多的老师奔赴巴燕的各个乡村走访辍学的孩子,如果能够劝他们复学最好,劝不了也要搞清楚辍学的原因。

李南病了,我就代替了李南的位置,直奔高山而来,汽车一路上行,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颠颠簸簸地往上走。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车里的">车里的ersonName>老师用青海方言谈着些什么,反正我不懂,就把它们随同汽车的马达声一起处理了。我的思绪依然飞到很远的地方,外面是青海的大山,在山中行驶的时候,反而觉得这里像是江南的平原或者丘陵,因为看不到任何连绵起伏的样子,这样的景色很难让人有一些青藏高原边缘的感觉。也许正像毕淑敏说得那样:唯有厚重,才能承其高远吧。

山顶山腰上零零落落地分布着一些村庄和农家,我们到达了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地:西岭台村,据说这里有两家辍学的孩子。第一家的门敲了好久,没有人回答,然后不远地方一个晒太阳的老人告诉我们说这家人迁居到海北洲了。当地的百姓都把青海湖称为,海北洲大概就是一个在青海湖北部的县城或者乡村吧,据同行的马主任说海北洲在刚察,想起来了,上回随记者一起去青海湖的时候,快到青海湖的边缘的时候看到一个路牌,上面表明刚察离这里大约100公里。我很诧异一个孩子的迁移竟然连一个转学手续都不办,马主任黯然地说:那里的教学条件差。言外之意,孩子的水平应该达到了到刚察能够比别人高一些或者齐平的水平了。

第二家是班主任搞错了,孩子已经报了名,我笑笑,希望每次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

可是我错了,当我们的车奔奔波波达到了居士浪村,迎接我们的是硕大的藏獒,家里并不富有,却有一个胖胖的儿子,女儿却辍学了。走得时候,都仍然没有见到辍学的孩子,家里给的理由是孩子学习不好,家里经济又困难,读完了书也读不出什么名堂。几位老师和家长寒暄一会儿,没有做任何太多的劝告,然后就走了。我无意怪这些老师,能够跑这么远的路,已经不容易,本来他们的职责也仅仅是在课堂上教书,但是,让这些孩子复学,又是谁的责任呢?

走访完居士浪,已经走访完了五个家庭,我意外的发现辍学的孩子都是女孩子。是不是巧合我不敢妄加判断。面对这些我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的事实,我都不知道我能够帮他们什么。

如果说这里缺钱,这里经济困难,我或许回去还能够取得社会资金的支持,但是如果说孩子因为学习不好退学,那么谁又能帮他们?自己还是别人?站在我的角度,几乎是帮他们最多的人。可是在中国现行的教育体制下,总会有学习优秀的,也总会有学习差劲的。

如果我是农民,我也会让我学习很差的孩子别再读书了,既花家里钱,又不太可能读出什么名堂。看看那些专门为城市孩子编写的教材,再看看连这里的老师都不知所云的大纲,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还有办法改变这些,但是我需要时间。

到达石门尔的已经是下午了,走了这么多的路,终于看到了一个辍学的孩子。还是一个女孩,名字叫赵宝兰,家里确实很穷,她说她辍学的原因是她要打工。我说孩子我给你照张像吧,你笑一笑,孩子很灿烂地笑了,但是我的相机中的笑容却那般凄然。

山路依然在远方延伸,不知道这样的颠簸还要持续多久,很久很久,我想起一句诗:

云横秦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其实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到了学期末我教的两个班有五名孩子都回家了不再来上学了。

第一个失踪的是秦明豪,初一的孩子,站起来比我都高,长得一副痞子样,不过特别老实,上课虽然也到捣乱,但是喝一声就不敢再动了。

学习确实很差,我讲了200遍的正负数他就是搞不懂,我最后都气的没脾气,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呢?不知道他是真不懂呢,还是专心致志地和我捣乱呢。

上了半个学期,这个孩子就失踪了,连期中考试都没有来。其实他就算上半学期,上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星期一半的时间是在旷课中度过的。说实在的我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力气,就是没用。

有一次他一个多星期没来上课了,我一问同学才知道他不上了,据说在家放羊,还挺高兴的。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对他最要好的朋友李国忠说:你明天给我把他叫回来,听到了没有。

李国忠让我很有信心地对我点点头。

过了一周秦明豪没有回来,李国忠也不上学了,好么,这哥俩,回去一起做伴放羊了。

最让人气愤地还是李文虎的辍学,李文虎应该算是我的得意门生,小伙子聪明好学,学习成绩也不错,但是有一天突然不来上学了。很诧异,不来上学的都是学习差的学生,秦明豪这种的,反正上学也没出路,这个小伙子怎么也不来了呢?

反复奔波之中打听到,李文虎的家不在湟源,他在巴燕上学的时候是寄宿在他的姨妈家的。

当天我就让一个和他姨妈同村的孩子领路,走到李文虎姨妈家。家里也不穷,不像供不起孩子读书的样子。

我开门见山地询问了情况,李文虎地姨妈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向我道明了原因。

李文虎的家在离这里80公里的海北洲,海北洲全是牧民的小学中学,教学质量特别差。李文虎的父母商量了一下,觉得不行,还是送到湟源来读书,好歹算是农区,教师也都是师范学校毕业的。

但是李文虎来到巴燕之后并不顺心,原因他是一个外地人,而且是比这个地方更穷的外地人,所以巴燕的几个大孩子就合伙欺负他。反正你是外地人,我们才不怕你有什么狐朋狗友的帮忙呢。基本上是堵住了就揍一顿,然后把身上的钱都勒索光。孩子上了一段时间,实在挺不住了,就想回家读书去。

我听了之后格外气愤,好啊,小杂种,没看出来你们这么牛X,还敢打人还敢抢钱,你们还想不想在这个学校里混下去了。

我当即就给她姨妈说,您让孩子回来读书,谁要再欺负他我来收拾,还怕收拾不了你们几个小杂种。在他姨妈家里我给李文虎的父母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含含糊糊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只好委托他姨妈了,拜托您有空到他家里一趟,怎么说也得让他回来读书。但是那个孩子最终没有回来……

我走回学校时已经很晚了,昏黑的公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走,路旁是无边无尽的坟墓,一阵冷风吹来,格外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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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19 09:19:14 | 只看该作者

拍摄

出发之前,两位陕西电视台的记者通过团委联系到我。他们正在拍摄一个记录片《成长的故事》,听说清华的志愿者要去青海支教,于是从南京日夜兼程地赶了过来。

当时在学校里留守的只有四个人,我、徐亿勇、李南和王珏。虽然说我从小就不怎么怯场,但却真的没怎样面对过镜头,突然想到两位记者要跟踪拍摄我们,不免还是有些着慌的。

记者吩咐我们几人到东门汇合,每个人背一个大包,里面塞东西至很鼓的样子,说是要拍摄第一个场景——出发。

当时其实才817,离我们正式出发的日子还有一天。因为非典的影响,清华园的大门刚刚完全开放。新生们因为要军训,所以来得格外早,八月中旬已经到处可见新生们特有的喜悦表情。当我们背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清华的东门时,反倒颇像刚刚迈入清华的大一新生。

但是那一刻我们和这群新生却有完全相反方向的行程,他们也像我当年一样,经过千辛万苦的博杀,终于走进清华的大门,他们憧憬着大学校园的生活。可是我,已经经历了憧憬的岁月,在四年的大学学习生活之后得远赴茫茫的西部,给那里的孩子传播现代的意识。我在猜想,如果有一天,我未来的学生中,有一个能以新生的身份走进清华的校园,我该是怎样的高兴啊。

陕西电视台两位记者,一位李老师是典型的中年知识分子的形象,带了一副眼睛,另一位王老师很有个性,长长的头发在扎脑后,脸上略有沧桑的痕迹,像一个在外奔波多年的艺术家。

他们说他们正在拍摄十二集的记录片《成长的故事》,镜头前有签订父子协议的郝丁,有杭州街头跳街舞的男孩,有父母同是囚犯的流浪的孩子,最后一集他们两人找到了我们,打算拍摄我们这群志愿者在西部的生活。言谈中透出丰富的阅历与岁月的沧桑。

虽然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怯场过,但是我完全没有面对摄像镜头的感觉。前一阵子系党委书记找到我,说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打算对系里几个去西部工作的人做采访,你也去吧。后来我逃了,人家是去一辈子,我这个只去一年,多不好意思,其实大部分原因是不敢面对镜头。这回却逃也逃不掉了。

我们四人拖着空行李箱,背着空背包,反反复复地从东门里出来,在走过摄像镜头。在一堆欢天喜地的新生和新生的家长中,我们倒成为最惹眼的一群。记者要求我们几人边走边聊天,徐亿勇拍摄的极其入戏,记者的镜头早已滑过去了,他还是一个劲地给我们说这说那。后来我们四人在东门的有清华大学四个字的碑前留影,算是诀别。

记者提议去我宿舍,拍摄一下出发前整理行李装备的镜头。我宿舍三个家伙去了成都工作,还没有回来,整个房间都是我的大包小包,很有整理行李的架势。于是我找了一堆衣服,一堆书,和我的笔记本电脑,挨个装了进去。其实我的主要行李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寄往青海了,留在这里的,应该是我明年回来才用的上的。不过也罢,收拾一回就再收拾一回吧。

记者是陕西人,所以我们在西安陕师大培训的几天,两位记者真是全程跟踪拍摄了。从我们的吃饭到上课,从早晨的军训到晚上的开会。军训时我站在队列的第一排,所以非常容易被镜头跟踪,呵呵,那阵子真过足了被拍摄瘾了。

我们刚到青海,还没有开学的日子。两位记者开着他们的切诺基出现在我们的校园里,我说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李ersonName>老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师王">师王ersonName>老师,我听当地的村民们说离这里20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水库,咱们去看看吧。两位记者一拍即合,我们三人就钻进车里。

汽车沿着315国道飞速行驶,两边的景色也越来越不一样,老乡们给我说过,我们支教的学校是青海农区的边缘。其实从我们学校向外看,却看不出来任何茫茫草原的感觉。忽略了海拔的影响,就觉得这个地方不过就是中国再普通不过的农村。但是仅仅行驶了五公里,秋收季节金黄的麦浪就被无边的碧绿的草原、草山和草坡代替。心胸在瞬间就开阔了起来。那一刻之后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古代的游牧民族那般的桀骜不驯,明白了像成吉思汗这样的英雄只能在这样的土壤中孕育。

20公里左右的地方确实是水库,我们已经到了牧区,无边的草坡上散落着点点吃草的白羊黑牛和牧民的帐篷。我们发现在青藏高原的土地上,连牛这样温顺的动物都变得粗暴起来,我们走进一个牧民的草场,一头不忿的公牛一个劲的冲我们吼叫跺蹄子,我们始终没有敢再往里走,因为那头牛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而我们没有一个人是斗牛士。

水库并不是我们此行的最后一站,汽车沿着公路继续延伸,公路旁边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地名的示牌:西海郡。印象中的概念只在秦汉出现过,一个远古的幽灵突然出现在现代的土地上。我们不知道究竟是古人出现在今天还是我们回到了古代。不管他,进去看看。

其实是中国的第一座原子城,中国的第一颗原子弹在这里完成了所有的试验和计算,罗布泊的巨响只是这里的水到渠成而已。但是这里的气氛和它的名字一样诡异。有现代化的建筑但是没有人烟,感觉整个城市处于一种假寐状态,算了,还是离开吧。

但是记者脚下的油门和手中的方向盘依然将我们引向更远的地方,两边的草场也有了一些沙丘的感觉。远远地看到一个烟波浩淼的大湖——青海湖。

汽车在湖边停了下来,我们三个人像孩子一样冲下车来。其实青海湖很大,从湖的一边绝对看不到另一头的,所以古人叫青海湖为西海,不过比起东海南海来,这里的龙王还是得需要一个好身体的,因为这里是高原。

那天和几位记者玩到黄昏才回去,我们三人的词汇中也多了一个很常用的词:有气势。

开学了,学校组织老师去各个小学送书,我坐在学校的吉普里,记者开着他们的切诺基跟随。很显然记者对这里的贫困程度不吃惊,所以镜头一直停在我搬运书本的动作上。但是学校的老师以为记者的报道或许能够帮他们解决一下贫困的问题,所以执意让记者去一下条件最差的小学。不过记者终究没去。

记者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和他们在湟源县城的一家火锅店里吃火锅,吃完了之后去一个歌厅唱歌,不过当时我喝得醉醺醺的,醒来的时候,李南告诉我说:记者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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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20 10:18:56 | 只看该作者

寒冬

因为暑假没有回家,所以我决定十一假期回一趟家。离开巴燕的那天是930,在去西宁的路上,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当年的窦娥含冤是六月飞雪,在青海的九月就下起这样的大雪算什么呢?但是我确实知道了,这就是严寒的青海。

来的时候读到杜甫的一句诗: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怨旧鬼哭,天阴雨嘶声啾啾。当时是一身的寒冷,九月回家前看到这样的飞雪,又是一身的寒冷。想来现在清华的天气应该也渐渐变凉了,但是十一还是旅游的旺季,清华的兄弟们怎么能够想到,在遥远的西部,已经下起了大雪。

其实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寒冷的感觉就也越来越深了。

十一月的一天,亿勇一大早起来做饭,突然喊了一句: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张">张ersonName>老师、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李ersonName>老师,你们过来看,抹布冻成冰了。果然,放在距离窗户很近的案板上的抹布已经冻成冰了。那一刻我意识到了我们的室内温度有多低了,我决定周末去县城买一个温度计。

室内温度大概在10℃,早晨起来的温度一般是6℃。使劲儿烧煤烧3个小时以后大概会达到12℃,当然猛人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李ersonName>老师也有烧到16℃过,但是那仅仅是一次,连他自己后来也想不通是不是那天看错温度计了。

我的温度计是挂在我的书桌前,离地面1.5左右,实际上靠近窗户和靠近地面的地方温度会低的多,我们每天早晨起来看到的挨着窗户放的一盆水的底部冻成冰就是明证。

所以到了元旦的时候我的脚冻肿了,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徐">徐ersonName>老师也是。每天吃完饭之后,到睡觉为止,大约5个小时的时间,我都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专心致志地读书,必须得感谢清华四年的生活,让我养成了良好的读书习惯,每天晚上我都是伴着严寒走过那5个小时的。

初来的日子,我们每天都去跑步、踢球。但是随着天气的越来越寒冷,我们也渐渐地放弃了这个习惯。有一天天气特别特别的好,亿勇说:今天一定零上六度了。我说:打死我都不信,现在撑死了零下六度。

后来我们打了一个赌,把温度计放在外面放了半个小时,出来的结果大吃一惊:零下十七度。

亿勇说这个不对,你是放在地上的,水泥的导热当然快,咱们应该放在空中。于是我们就找了一截树枝把温度计挂在上面,最后的温度是零下十度。

可是后来我还是憋不住了,有一天一个人去踢球,脚特别的僵硬,踢到最后身体暖和了,但是脚却肿了。

洗衣服是一件很考验人的事情,多亏有橡皮手套,避免了凉水和手直接接触。在清华里我都是用洗衣机洗衣服的,现在不行了,一件一件靠手搓。通常情况下会找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打两桶水,烧热了之后把一周积攒的脏衣服都泡起来,然后一件一件地搓。洗半个小时之后,温热的水也变得冰冷了。

最麻烦的还是淘衣服,淘衣服我们直接拿到离我们200远的水龙头底下冲,但是因为水太冷,往往很难将衣服上的洗衣粉冲干净,所以冬天了我的衣服总是会有浅浅的白色痕迹。

洗完衣服晾衣服的时候,搭上最后一件到铁丝上,第一件也己经冻成形了。开始我跟亿勇和李南说,他们俩还不信,后来亿勇洗完衣服自己也相信了。

不过别的还好说,大衣确实是不敢洗,洗了太冷了,几天才能干。而不洗又太脏了,我们住的地方生炉子,生炉子就意味着满屋子的煤灰,干净的衣服穿上一个小时肯定脏。后来李南的战略就是穿深色的衣服,反正也看不出来。最后我的大衣我都不忍心看了,走之前拿到湟源县城的干洗店里洗,那几天确实把我冷坏了。

那段日子的寒冷是那般刻骨铭心,当地的农民、老师没事的时候就围着火炉或者坐在热炕上,但是我和我的学生不行。我的学生们得在寒冷的炉火微弱而又不怎么保暖的教室里上一天的课再上两个小时的晚自习,再去寒冷的宿舍里睡觉。我得每天不停地带课,思考我能帮这些孩子做些什么,学习那些本来现在应该在清华温暖的教室里学习的课程。我也猜想这里的孩子很多都冻伤了脚,或者因为适应这里的恶劣天气了而不再被冻伤了。

当然我还时不时地上一上水木,当我看到一条抗议宿舍暖气太热的新闻被re上十大的时候,我苦笑,能不能将那里的温暖带给这里一点呢?我虽然来了,做为一个清华的志愿者来了,但是我自己的热量太少了,在严寒的冬季,我自己尚且觉得寒冷。

老师们见面打招呼的问候语也又一开始的:吃了吗?”“有课吗。变成了冷不冷啊,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张">张ersonName>老师。

通常情况下我会说:冷。

老师们会接着说: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

老师们说最冷的时候,把鸡蛋放在屋子里,只要不是放在火炉旁,不一会儿就冻成了固体。

所以只要是能够围着火炉的时候,我们一定是围着火炉的,吃饭、批作业。或者学习学的很冷了就去烤火,就像烤羊肉串一样,烤完前面烤后面,转圈烤。我们也有闲的很无聊的时候,把烧得通红的炉盖扔到一盆冰水里,看着炉盖一跳一跳,并且不停发出哧啦哧啦的响声。

那天我和亿勇李南一起烤火,亿勇呵呵一笑,对我们说:我知道古代北方蛮族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侵略中原了,你想,那时候又没有现在这么好的炉子,也没这么好的房子,北方蛮族都住在帐篷里。咱们现在都这么冷,那个时候这种地方的人怎么过冬?中原人武力又不高。所以哪怕秋天起兵,打到中原去过个冬天也值了。

不管是在家,还是在清华,我总是很喜欢下雪的日子。但是来到青海之后,见识了九月的飞雪,我就对雪没有太大的兴趣了。随着天气的一天天寒冷,雪越下越频繁,也越下越大,我对雪的恐惧也越来越深。

一下雪,我们班里的孩子就有很多不来了。屋里屋外也格外的寒冷,教室是水磨石的台阶和底板,沾上雪水再结成冰非常非常滑。期末考试的一天,阴冷的天气,又下起了雪,马主任跑上跑下的安排考场,因为楼梯太滑,马主任一步没迈好从楼上摔了下去,忍着痛,安排完了考场。回到办公室里马主任给我们看他的伤口,真是血肉模糊了。下了雪,县城都不敢去,路上的雪让车一压全是冰溜子,汽车一个劲地打滑。

1月10日离开湟源的时候,正是二九。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屋子旁边我们几个月时间泼的废水结成厚厚的冰甲。心中暗暗地想:“我终究没有等到巴燕最冷的时候,明年我回来的时候,应该是春暖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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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0 14:08:53 | 只看该作者
兄弟,支持你。别的自然不说,我是最怕冷的,我知道冷的感觉,当然还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冷。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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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21 09:18:38 | 只看该作者

访青海大学

决定去西部时,清华给我们这些人开了一个盛大的送行会,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陈希">陈希ersonName>老师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和杨振斌">和杨振斌ersonName>老师都来了,这是我在清华四年享受的最高级别的待遇。

会上坐在首席位置的除了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陈希">陈希ersonName>老师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和杨振斌">和杨振斌ersonName>老师之外,还有清华材料系的教授——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建保">李建保ersonName>老师,李建保老师是清教授的同时也是青海大学的校长。只是因为我们三人那是还没有确定去青海,倒是有确切的消息说是去内蒙,所以没有怎么联系老师,老师还在会上带着抱怨的口气说:大家的表现都不错,不过好像在咱们这里没有人去青海。也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去青海工作贡献,青海一共有8个博士,现在我是第9个,谁会成为第10个呢?

呵呵,这回好了,清华研究生支教团9个人都去了青海,您在青海应该不会孤独了吧。

10月下旬,郝强队长给我们这里打电话说青海大学的校长李建保老师要接大家去青海大学放松一下。

好啊,来到巴燕之后我还没怎么取过西宁呢,在乡下的日子真叫人觉得索然无味。何况这回接我们去城里的是清华的校友,感觉又找到组织了。

一辆豪华的小面包停在门口,我们都兴高采烈地上了汽车。上车之后大家都觉得自己的级别不一样了。每次去县城或者去西宁,都坐的是大巴长途汽车,一般都是一车的农民,农民进一次城不容易,大包小包的什么都带,最离谱的一次是我在车上看到一个农民带了足够从车头伸到车尾的一根长钢管,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塞进去的。不过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哪次进城没有带一堆吃的回去?什么猪肉蔬菜的,久而久之,觉得自己和农民差不多了。

当农民当久了,也就习惯了,虽然体内还涌动着清华高贵的血统,但是走到大街上更像一个农村的人民教师,我猜这也是学生们为什么比较愿意和我们三人打交道的原因吧,天然的亲和力。

不过这回的感觉不一样了,一坐进豪华的小面包里,有些优越感就随之而生,虽然我知道这种感觉是不对的。不过,先享受一把再说。

青海大学在李建保老师的领导下,建设的风格和清华如出一辙,从食堂到教学楼实验室,感觉更像是一个清华的分校。我们似乎也渐渐找到了家的感觉。

老师给我们介绍,在最近三年来青海大学投资了1个亿,建成了六幢教学楼和实验楼。我们吃了一惊,清华的综体和游泳馆两个建筑据说就花了2个亿,这个李老师什么能耐,能建成这么多的教学楼?

不过确实能感觉到这个学校的欣欣发展之势。青海大学在老师来之前更像一个中学,老师的职责只是教学而没有科研,居然出现过大学教授觉得工资太低跳槽到中学去做老师的奇闻。老师来之后,以他通天的能耐,为青海大学争取了大批资金,青海大学的发展也从此走上了正轨。2004年开始招生硕士,虽然只有三个硕士培养点,但是这意味着青海大学从此告别了教学性的高校,而向研究性发展。不仅如此,老师还多次组织清华的教授来青海大学讲课、培训老师,也为青海大学招揽了无数天下英才。

李老师很随和,也很干练。但是单从外表,却看不出胸中百万兵的感觉,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会在茫茫雪域之上,带领着众多知识界的将士,为西部的教育摇旗呐喊、冲锋陷阵呢?

老师是材料系的教授,在他的校长办公室里,陈放着各式各样的石头,老师很有兴致地告诉我们哪块是陨石,在哪里捡到的。看样子他对自己的专业还是孜孜不倦地追求。 的确是我浅薄了,李老师是国家陶瓷专业的首席专家。

中午我们吃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直到吃的我肚子痛为止。我就特别奇怪为什么我现在会这么没出息,就和几百年没有吃过饭一样。

第二次来青海大学马上就新年了,我们以师哥的身份出现,给青海大学的因材施教班和保送到清华读研究生的几个大四学生座谈。

青海大学的因材施教班就和清华的基础科学班一样,以基础类的课程为主,到了大三大四可以自己选系。挑选了全校一些资质比较高,成绩比较好的孩子凑成一个班,带动全校的学风建设。其实我倒是觉得更像我们高中时代的尖子班,只不过我们那时的尖子班没什么带动其他班级学习的意味,更多的是为了高考出成绩。

毕竟都是大一的孩子,唧唧喳喳就和我们聊开了,其实他们今天有关专业的、未来的困惑我自己在大学时代就有,并且现在都没有完全解决掉。但是我还是很有必要告诉他们大学生活怎样才能不荒废,或许我能告诉他们的只有这么多了。

不过这些大一的孩子还是很愿意听我讲话的,在中学里当老师我必须保证自己至高无上的威慑作用,要孩子们听我的话我的教学意图才可以贯彻。现在和这些大一的交流非常的舒心,其实大家都是同龄人,交流起来更像朋友之间的交流。

重点还是保送到清华的几个青海大学学生,李老师千辛万苦终于争取到清华的报送名额。以青海大学的教学水平和在国内的排名,四个清华报送生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但是学校对他们的要求也格外苛刻,第一必须在学成之后回到青海来工作、贡献五年,第二必须能跟上清华的课程,如果第一年跟不上就得打道回府。我倒是觉得他们更像是整个青海人的希望寄托。

其中有一个学生是水利系的,虽然我现在已不是水利系的人了,不过因为我本科是水利人的缘故,我比其他任何院系都了解水利。

你跟的是哪个导师?

金锋老师,他怎么样?

啊,好福气,我想跟都跟不上,老师学术水平绝对一流,跟他能学到东西。不过你当心点啊,金锋老师平时比较严厉。

我跟他聊了清华水利系的基本情况,聊了大学学习的课程,聊了清华人的性格和相处之道。其实说来好笑,我自己的课程都学的不好,还给别人聊的头头是道,惭愧啊。

不过好在是在清华里待了四年的人,不管怎么说对清华的了解还是比他多些。别的我并不担心,但是我实在担心他的身体,弱不禁风的样子,以他的基础,能适应清华吗?

走的时候格外嘱咐了他,要锻炼身体。他现在也是清华人了。

在青海值得一提的还是清华的一个学长谢志成,谢学长是中组部安排下来的博士团中的成员。到西宁当助理市长。我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觉得他身上还透着一股清华特有的郁闷劲儿,虽然都是奔四十的人了。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见到自己的同门大师哥,虽然没有两眼泪汪汪,但还是格外亲切的。套起近乎来,他当年的宿舍和我的宿舍还是一幢楼的同一层呢。以前工物系和水利系都还足够庞大的时候,两个系各占了清华13#楼的一半。

谢学长是个传奇人物,89年学潮此起彼伏的时候,他和几个兄弟在学生最迷茫的时刻创办了清华学生的经典刊物:业余党校。成为那个时代既能反映学生心声,又能结合当时的政治气候的一支独秀的刊物,为引导那个时代学生的思想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说来这回支教团的史敏杰也在《业余党校》做过主编,两人很有共同语言。当史敏杰告诉谢学长现在《业余党校》的办刊风格太僵硬,全都是索然无味的政治性很强的文章时,谢学长很痛惜,说自己回去找找清华校领导,一个刊物没有了读者怎么可能办下去呢?

在学校里未曾觉得,走出清华的校园才突然觉得“校友”两个字的可贵。我觉得我以后不会再孤独了,因为在祖国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有清华人的足迹和身影,我也坚信清华人是祖国真正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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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22 09:22:04 | 只看该作者

生日

1122是我的生日,前一天是李南的生日。对于两个在西部支教的志愿者来说,不应该有太多的奢求来过生日。想想去年我的生日,我们全班去了十渡,在潺潺的流水和跳动的篝火前,给我过了一个别具一格的生日。而生日的前一天,和一个心仪的mm在寒冷的天气里吃了热烘烘的锅仔,虽然最终没能走到一起,不过那些日子的确让我无法忘怀。

但是现在,一切不再,没有了都市的灯红酒绿,没有了往昔的喧嚣。只剩下我们哥儿仨,漂泊在茫茫的西部。有一天在韩姐家里看电视,韩姐的孩子才上学前班,最喜欢看的就是动画片《西游记》,其中的主题歌《一个师傅仨徒弟》让我们这些远在西部的孩子很有共鸣:

白龙马,蹄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三徒弟

西天取经,上大路,一走就是几万里

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

什么刀山火海,什么陷阱诡计

都挡不住火眼金金的如意棒,护送师徒朝西去

白龙马,脖玲儿急,颠簸唐玄藏,小跑三兄弟

西天取经不容易,容易干不成大业绩

什么魔法狠毒,自有招数神奇

八十一难拦路,七十二变制敌

师徒四个,斩妖斗魔,同心齐力,邪恶打不过正义

我们觉得我们三个人颇像西天取经的三兄弟,虽然其间还为谁是八戒而争论了半天。但是漫漫西行的路途,还有路途上的艰难险阻,让我们三个人紧紧地抱成了团,一起奋斗一起克服困难。至于谁是师傅,我们到争论了半天,还是没有个结果。

已经是20号了,看样子没有任何可以让人觉得庆祝的地方,去宁夏支教的南京大学的mm们据说有人过生日那天做了非常好吃的可乐鸡翅。不过显然,我们现在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我问李南: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李ersonName>老师,我们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吃碗大肉刀削面。

相对于每个月可怜的300元补助,一碗5.5元的大肉刀削面是奢侈品了,在我们生活的镇子上,只有一家饭馆可以做大肉刀削面,量大味足,吃起来很爽的说。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南">李南ersonName>老师学期开始一段时间花钱太多,结果现在连大肉刀削面的钱都没的吃,我们去饭馆他吃3块的牛肉面,真是难为他这么个186的大个,而亿勇吃4块钱的粉汤,我每次都毫不犹豫地吃5.5元的大肉刀削面。而饭店的老板又喜欢见人下菜,做饭都是从最贵的饭菜做起,结果弄得李老师很不爽。

呵呵,今天他想改变一下了,要一个大肉刀削面,改善一下生活的同时也改善一下待遇。

21日我们一起去吃了大肉刀削面,正在我们吃大肉刀削面,拿着两杯盐茶互相庆贺生日的时候,郝强队长的通知来了:明天西宁市委接待我们,说是给同学们充分放松充电

会上西宁市委书记张裔迥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其实是清华和北大在青海的支教团成员。自打我们825到了西宁,和北大的支教团成员们就一直再没见过,这次大家放松了很多,早已没有了在陕师大的清高与矜持。也许是因为共同的经历,共同的磨炼,让大家多多少少去掉一些浓重的学生气吧。

张裔迥书记谈起他在上海复旦上大学的女儿,谈起西宁市这些年的发展。上海和西宁是友好城市,这和西宁有一个籍贯是上海的市委书记不无关系。他也痛心地谈到,青海在西部是一个被遗忘的省份,大家想到西部,总会想起新疆、西藏、四川……,但是作为一个国土面积占全国7.5%的省份,很多人总是将青岛和青海混淆。

会议完全是在一种欢乐、平等的气氛中度过的,其实我一直觉得,和大人物打交道比小人物要省劲儿的多,打官腔的大多数不过是屁大点儿的小官,就像战国时代的晏子的马车夫一样。

之后我们被招待了盛大的筵席,筵席中提到我是今天生日,李南是昨天生日时,张书记非常高兴,立即叫人摆上两个大蛋糕来。而更加巧合的是市委的马秘书长是明天生日,郝强是25号生日,大家的生日都凑到一起了。

我们几个寿星给市里的领导轮番敬酒,我自己也喝了不少。几杯酒一下肚,话自然多了起来,和北大的女生们一起聊在青海支教的生活。他们有一个男生,刚来青海的时候200斤,来了没三个月,就减了40斤的肉。

呵呵,谁说我的生日落魄了?比起以往的日子,今天是我过得最浩大最有气势的一个生日。我醉醺醺地想。

之后我们参观了西宁的开发区,在一系列免税政策的带动下,西宁的开发区办的很有生气。但是和全国所有的开发区一样,这里也被一些如企业做假帐、企业为了免税到了五年免税期就走人的种种不良问题的困扰。

第二天我们参观了西宁的南山公园,南山公元在西宁南山的山顶。西宁是一个两条峡谷交汇而成的城市,中间的交汇地带叫做大十字,从南山公园向下看,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两条气势磅礴的峡谷,和峡谷中央城市的繁华。感觉更像一个科幻小说里的城市。所以西宁也省去了一切城市规划的烦恼,一条峡谷一个作用,什么居住区、工业区、高校及科技区,当然商业区就在大十字。

南山公园上有一个凤凰塔,看样子是一个金属的塔,是青铜还是铁器我一直没搞清楚。在古代,青海是流放犯人的地方,那些迁徙到边疆的囚犯们,经过万水千山终于来到了化外的荒蛮之地,为了让他们记住中原王朝的恩威,于是就修了这样一个象征皇权的塔。

遥想在古代,一代一代的囚犯是怎样顶礼膜拜在这威严的塔下,奢望着远在京城的皇上赦免自己滔天的罪行。

凤凰塔的旁边是凤凰台,离开了旧日的皇权,这里更显新世纪的气象。凤凰台是一个八角的建筑,据当地人说从昆仑山吹来的风会从这里中转到祖国的心脏去,保证王朝的气数,八角的楼台取得是八面来风之意。凤凰台展厅内是青海和上海浦东这些年的发展和成就。因为是旅游淡季,所以没有向游人开放。

下午回去,当天的西宁晚报也出来了,我们清华北大的研究生被市委领导接到城里放松充电的消息占了头版头条。呵呵,在青海支教最让人觉得舒心的一点就是政治待遇极高,感觉自己真的和个人物似的,到了哪里都可以有惊天动地的感觉。虽然其实自己连一个当地的农村教师当得都有些困难,不过不管他,先享受一下虚荣吧,回到巴燕之后,又得面对艰苦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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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23 09:06:27 | 只看该作者

家访

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12月,我还保持着在清华养成的习惯:吃完饭休息片刻之后读书学习。不管怎么烧煤,屋里的温度都只在10 左右。我的温度计挂在离地面1.5的地方,其实地面更冷。对于我这种在书桌前一坐就坐45个小时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摧残。快睡觉的时候,双脚也没了知觉。

但是想想那些可怜的住宿的孩子,真觉得自己的条件好多了。我决定做一次家访,看看这些每天走十几里山路的孩子们是怎样上学的。

家访的人选挑了好久,包括问了杨校长,最后选中了初二(2)班的一个叫贺昕的孩子。孩子从四岁的时候就没了妈,父亲含辛茹苦地把他和他哥哥抚养大。哥哥已经初中毕业了,能够在家里帮父亲承担一份男人的责任,现在家里就剩贺昕一个读书人。还好这个孩子争气,期中考试年级第六。

贺昕家住在离学校大概要走一个半小时的上户丹村,星期三放学的时候一群上户丹的孩子把我围住,七嘴八舌地邀请我去他们家。我说有时间就去,咱们现在回家吧。于是我装上了我硕大的睡袋,和这群孩子出发了。

这群臭孩子路上险些没有气死我,一个的调皮捣蛋地快要上天了。问徐老师有没有女朋友啊,要不要我们给他介绍一个啊,李老师有没有女朋友啊,漂亮不漂亮啊;老师你看你跑得没我快,乱七八糟的。反正我是一路没闲着,揍完这个小孩收拾那个小孩,结果发现自己体力不支了。心里想,幸亏自己当年在登山队苦练过,不然就糗大了。

沿着窄窄的山路,还有几处非常险峻的地方,我想难怪一下雪了孩子们就很多不来上课了,换了我我也不来上课,这么危险的山路,万一滑下去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下午五点钟从学校出发,大概六点二十到达了贺昕家里,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贺昕说">贺昕说ersonName>老师你真厉害,我都爬不过你。其实我当时很想吹两句牛,不过发现自己是硬撑着爬的没比这帮孩子慢,其实内衣已经湿透了。我笑笑说:知道你老师体育好了吧。

贺昕的家境感觉还过得去,家里有台彩色电视机。贺昕的父亲是个老实的农民,贺昕哥哥刚刚毕业,很不错的小伙子,聊天中得知他当年和丁晓燕是一个班。

因为我的到来,贺昕父亲专门切了一块猪肉,很不错的农家面片,聊天中问道:

贺师傅啊,咱们这一年能有多少钱的收入啊?” “1000多吧,交了各种费用,再加上买肥料和孩子上学,就没什么了。

我不太信:那您这台电视机什么时候添的。

“97年,当时养了一头猪,卖了之后就买了这个电视机。

我环视了一周,觉得这里的很多家具的前身都是猪啊羊啊的。

吃完饭了,我对贺昕的哥哥说,咱们去趟丁晓燕家里吧。丁晓燕是我班里的学生,期中考试年级第一,其实这个孩子三年前就上初一了,骑自行车把胳膊摔断了,然后养好了之后也没来上学。大概是再家里待到太无聊了或是其他什么的原因,三年后又来上学了。

我原先以为丁晓燕是家境太贫寒以至于休了三年学的,到了家里才知道根本不是,房间很大,家具都齐全,还有地板砖,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贫困的上不起学的家庭。但实际的情况是,丁晓燕三年前休学了,今年的复学据说是给父母哭着喊着才争取来的,而丁晓燕的弟弟上到初二的时候也没有再上下去。很多的时候,报纸媒体总是愿意将上不了学的原因归结为农村穷,归结为经济落后,归结为这些年学费的飞涨。所以有了一次又一次浩大的工程,全国各地的爱心捐款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这些在大家印象中被人遗忘的村落。但是有多少人真正想过,农村观念的落后和教育与社会需求的脱节才真正是这些孩子不上学的原因。

记得我大四毕业的时候,以为以自己四年的清华学生生涯,应该是想去什么单位什么单位抢着要,于是去转过几个招聘会,在会上才发现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了。企业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是北京的户口吗?,第二个问题是你有我们这个行业的工作经验吗?,第三个问题才会问道我学的是什么专业,有什么样的打算等等。但是通常情况下众多企业会明确地打出告示说不要本科应届毕业生。

几场招聘会下来,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学生,在大学中建立地什么学习成绩好学术搞得好的价值体系全部崩溃。我们班几个真正找工作的同学2000就把自己卖了,而且在非典之后的那个季节,在美国经济持续几年低迷的日子,在99年第一届大规模扩招的毕业生走向社会的时候,那是一个很不错的价钱。

但是对于这些农村的孩子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就算家长非常有魄力,能够负债累累地花十几万元将自己的孩子送上大学,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很幸运地走进名牌高校。而普通大学的毕业生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的现象比比皆是。到头来这些孩子没有了常年在农村里生活的人的朴实与耐劳精神,而又眼高手低,找不到任何职业。让这些辛辛苦苦送自己孩子成才的农村家长怎么想。

而通常的情况是,这里的家长没有办法送自己的孩子上完初中高中就只能让这些孩子辍学了,在现代的社会,上完高中和上完初中有什么区别呢?上完初中和不上完初中又有什么区别呢?孩子们会写字会算术就不会认为是文盲了,而高中学的什么力学电磁学解析几何的对一个人走上社会又有多大的帮助呢?

真的,我要是农村的家长,我也会像他们一样,让自己的孩子放弃学业,趁着年轻,学一两门可以维持生计的手艺。

丁晓燕的父亲不在,母亲和我聊天,我问家里一年收入有多少,她母亲死活就是一句话:没多少,现在挣不上钱了。这点让我对这个家庭的感觉很不好,姑且不说她的两个孩子在上学方面如何的麻烦,就是一个做老师到家里做调查都如此的艰难。来的时候我听西宁的百姓给我说过,说有些地方为了要国家的补助,以至于怎么着都不愿意去掉自己头上的贫困县的帽子。不管怎么说,要来得钱总比挣来的钱容易的多。

我自己也懒得理丁晓燕的母亲了,问我的学生:你打算上学上到什么时候。

丁晓燕回答我:上完大学。

我很赞赏地点点头,我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教导没有白费,但是我还是暗暗地担心,一个已经17岁的姑娘,在这个穷乡僻壤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读完初中也都20了,她的家人会同意她继续读下去吗?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给这个孩子一些鼓励,我说:你继续读吧,碰到什么困难你来找你的老师。

其实我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想起谢志成学长的一句话:青海的问题不是一天积累形成的,也不指望一天能把它解决掉。

然而我也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了,团中央为什么派了这么多的志愿者来到祖国的西部,并且明文规定了不可以在城里支教只能去乡下。这里的孩子最需要一种现代的声音啊,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黄土地上,他们不向往外面的世界,他们的父母辈觉得自己的孩子成绩好了也罢,成绩差了也罢,反正是要当农民的,那些猫狗功夫有什么用。我需要在这些孩子的心中种下种子,当有一天他们能够把握自己命运的时候,让他们励精图治送自己的孩子走出这片黄土地。
30
 楼主| 发表于 2004-4-25 15:07:22 | 只看该作者

家访(续)

接着去了姚久平家,姚久平这个孩子也只是初二,但是出奇地长了一个1.82的大个,这点在这个贫困的农村并不多见。农村的小路很黑,靠着手电的微弱光芒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路上姚久平对我说: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张">张ersonName>老师,你能不能不要和我爸谈我学习的事。

好啊,臭小子,你平时不好好学习,仗着家远不怕老师家访,现在怕了吧。

我不着边际地回答:那要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其实我挺喜欢姚久平这个孩子的,虽然长了一个大个,但是没有一点其他大个男孩的土匪劲儿。那些臭小孩,说了不听,根本不知道脸红,必须时时刻刻用武力震慑才管用。姚久平不用,特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别尊敬">别尊敬ersonName>老师,唉,可惜就是学习成绩差了些。

姚久平的小名叫扎西,他是蒙族人,家庭条件还可以,母亲言谈中看起来很有见识。

我们这个孩子啊,特别听话,就是学习不好,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张">张ersonName>老师你要好好管他,使劲揍。

呵呵,这么大的个头,我还未必揍的过。

你看我们家,为了这个孩子学习,电视都不开,活也不让他干,还是学不好。

倒是一对望子成龙的老夫妻,姚久平这个孩子我一点也不担心,就算他学习不好,他以后生活也不会太差劲,这么小小年纪,就这么体谅别人尊敬老师,说实在的在青海我还是第一个见。

我对姚久平说:扎西啊,这样吧,你以后和贺昕一起学习,不会的问题直接问,但是你呢,要是有人欺负贺昕,你得帮他打架。

在这个地方,孩子不能打架就意味着老受欺负,我们班的李文虎就是因为总受巴燕乡里的几个大孩子欺负才被迫转学的。

对姚久平的打架能力我是很放心的,那次我就看到他同时把两个小孩打跑了。

最后还是回到贺昕家里住宿,在贺昕家里来了几个同村的老乡聊天。贺昕父亲准备了两盅酒,反复劝我喝。我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了,一路爬上来我的消耗已经很大,明天还要起个大早再下山去。几杯酒下肚,谁知道明天会不会一头栽下去。而且老乡自己家里喝的酒我领教过,那次去劝辍学学生复学,完事之后在莫合儿村的一个大队书记家喝酒,一杯酒喝到嘴里就呛了出来,现在想起来还是满嘴的烈性。

所以我执意不喝,把腿盘到炕上,和几个老乡唠起家常来。

一个老乡是上户丹的前任村支书,确实感觉说话不一样,我问他这里的百姓年收入多少。他说去年年均人收入是2000元。

贺昕的父亲不同意,说他们家最后也就1000元,而且他们家是三口人,那么每个人才300多。

支书说,帐不是那么算的,要把你家里当年养的猪啊羊啊,种的麦子啊,储备的东西啊都折算成钱。

看样子这个支书不会说谎,于是我就和他聊起来。

支书早年当过兵,兄弟三人。大哥很有见识,两个孩子都大学毕业了,一个在外面工作,一个回村里教书,算是都有正式职业的人。二哥一天就往钱眼里钻,前两天还让他的上初一的儿子退学回家放羊,他狠狠把他二哥说了一顿,也不管用。他自己的孩子在湟源县城读中学。

我问:您二哥的孩子是谁啊。因为我正是初一的老师。

秦明豪,一天不学习,放起羊来倒是挺高兴,老支书一脸的鄙视。

啊,原来是秦明豪,就是那个长得特别痞,但是特别老实的孩子,不过确实,他的学习成绩很差。

那像您村里上不完初中的孩子能有多少。

百分之七十吧,我们那个年代好些。

70%??我知道很多的孩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办法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但是真的不知道会有这么高的比例。当我坐在清华明亮的图书馆里学习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在中国的农村还有这样多的孩子没有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我知道任何一个地方的统计数据里会有水分,但是也从来没有想过没有办法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孩子会多到这般离谱的地步。

就是咱们这个村这样吗,其他村怎么样?我带着一丝侥幸地问。

除了巴燕和下寺两个离中学比较近的村子,其余的差不多。

我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弥天的大错,我来到青海湟源的巴燕已经有快四个月的时间了,作为一个人民教师,我到今天才知道我的眼皮底下有70%的孩子完不成九年义务教育,我能为这些人做些什么吗?

什么原因呢,是不是条件不好?

条件再不好,供小孩读初中的钱还是有的。主要是学校太远,住宿条件差,还有我们这里的人没有意识让孩子读书,觉得放点牛放点羊争点钱挺好的,很多孩子也读不出来。

住宿条件我是知道的,我们三个的房间毫无节制地烧煤也只不过能维持10 ,那些住宿的孩子的小炉子能有多少度?孩子们冬天穿着毛衣毛裤睡觉。学校让住宿的孩子星期三和星期五回家,孩子们每次回家就带够三天的粮食,其实就是青稞做的大馍馍,黑黑的,吃在嘴里糙糙的粘粘的,他们泡点开水就吃三天,他们可都是长身体的年龄啊。

有一次上课,我看到一个孩子在吃东西,我很生气地走了过去,厉声喝道:你在吃什么?孩子很可怜巴巴地拿出了一块干干的青稞馍馍,放在城市里别人用脚踢都嫌脏的。那一刻我真的想哭,我说你坐下吧,以后上课注意点。

老支书说学生大面积的失学是最近两年的事情,以前农民们挣钱的意识不强,孩子们就去读书了,这两年忙着挣钱了,于是学生们纷纷失学。

我怅然了,其实作为一个已经在西北苦寒之地待了四个月的人民教师来说,有些该看的都看到了,有些无力改变的事实也都麻木了,在这四个月中,我教的两个班就五名孩子辍学了,包括这位支书的侄子秦明豪。马主任给我说过,学校每年大约会有60人辍学,但是向上报绝对不敢说这么多。无言之中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晚上十一点送老支书回家,发现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地上已经一片银装素裹。明天这样的雪天,我怎样从覆盖着大雪的山路上走下去呢?在清华山野的日子我都是用冰爪和冰镐的,而这些孩子的平底布鞋能保证我们安全顺利地回到学校吗?

暂时不想那些了,睡觉去,爬山时湿透的内衣还没有干,穿在身上粘乎乎的,躺在老农家的炕上。贺师傅关了灯,让我和两个孩子先睡,自己则开始拿了一卷旱烟抽。我钻进我的睡袋,然后再盖上贺昕家里的大被子。被子没有一点软和的感觉,盖在身上就像装了砂子的麻袋压在身上,翻身都有些困难,想起杜甫的一句诗,那般的贴切:布衾多年冷似铁

早上醒来是六点钟,贺师傅已经开始为上学的孩子准备早饭了,姚久平也一大早来到了贺昕家里。我们吃完饭是六点半,天没有一点亮的意思。摸着黑,趁着昨夜一夜的大雪,我们上路了,孩子们也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出来。不一会就聚了一群上学的孩子。路很滑,每个人都走得小心翼翼,但是还是不时有人滑倒。很让我气愤的是这群臭孩子中有几个特别希望我摔一跤,仿佛我摔一跤他们就会高兴似的,不过确实也是这样。

最险的一段山路,我是用屁股滑下去的,孩子们也是接二连三的摔跤。路上我问贺昕:碰到这种天气,你们是不是很多人就不来上课了。

是,但是随即他又很自豪地挺了一下胸脯,老师,我没逃过课。

一瞬间,我被感动了。多年的历练使得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意志坚强百折不挠的人,但是我真的不敢保证我碰到这样的天气都可以每天去上学。在这里取得成功的孩子需要怎样的意志和怎样的努力呢?这些远非在城市里的孩子能想象的。

回到我宿舍已经是上午八点半,我的眉毛头发都挂满了冰雪,衣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匆匆换了一套衣服,我就去上课了,可是这些走了这么远山路的孩子们,哪里还会有衣服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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