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公关学之一:离远了挂心,挨近了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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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有几千年的帝王史,在那年月,很多人都惦记着能见着皇帝,好沾些浩荡皇恩什么的,倘能陪王伴驾,整天围着皇帝转,那简直就是光宗耀祖,要烧高香的了。
可是且慢。这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皇帝权力实在太大,脾性又实在太难捉摸,一旦弄不好可是乖乖不得了、因此对于整天跟皇帝打交道的这么一群人而言,“皇帝公关学”可是门高回报与高风险并存的必修学科,搞好了荣华富贵,升官发财;搞不好轻则倒霉,重则丢命。您想,一边是前途要紧,另一边是人命关天,能不好好学吗?
一般而言,离着皇上远关系会差些,挨着近那关系会好些,可也得分什么人。就有这么一路人,光闻名没见面,皇上天天惦记着念叨着,等真见着了,却怎么瞅怎么别扭。真有这路人?不但有,且还不少呢。
比如西汉的贾谊,那是要文才有文才,要见识有见识,那上中下三篇《过秦论》,把他死后几十年的政治军事形势发展,分析得是要多透彻有多透彻,汉文帝是整天贾谊长贾谊短,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念叨。可说来也怪,这贾谊每次被召见都没好事,官不但没怎么升,还越当越窝囊,好不容易混了个夜间小客厅私人密谈,结果人家皇上居然让他给讲鬼故事,偌大一才子这下失望到骨头里,愣是年纪轻轻就给憋屈死了。
还有个叫李德林的,是南北朝北齐人,文才好,政治头脑强,还有军事才能,当初远在北齐当官,还是北周大臣的杨坚就对他赞赏不已,一心想收为己用。等北周灭了北齐,更是着意笼络,结果李德林在杨坚登基坐殿、当上隋文帝的政变中立下汗马功劳,后来还帮杨坚出主意灭掉了江南的陈国。杨坚曾许愿一统天下后把李德林打扮成菩萨金身,让全中国的人都羡慕,可就这么一位大功臣、大才子,真成了近臣后居然10年不调级不涨工资,最后还被找了个“公务员非法经商”的茬外放了。
他们的运气固然不好,可还不算最糟的。想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前,曾喟叹自己不能收韩非做臣子,可人家韩非真跳槽过来,却被他给下狱弄死了。您瞧,这公关搞砸了,真能出人命不是?
皇帝不但是天底下第一号好猜疑、好自以为是的男人,而且还是天底下最贪心的男人,总巴不得好东西都归他自己,人才当然也不例外,所以贾谊、韩非、李德林这样的,在外地甚至外国待着,他们是早也惦记晚也惦记:这人咋就不跟我呢?真要跟了你,这猜疑就来了:你厉害,你有学问,那我搁哪儿?这是一;你这么大本事,今儿能帮我,明儿保不齐能害我,这是二。有这么两条憋在肠子肚子里,这诸位才子能混得好才怪呢。苏东坡曾经说,贾谊混不好,是因为跟周勃、陈平这些有功大臣没搞好公关,让人家给使了绊子,这话不对:如果皇上心里没坎儿,别人再上眼药也没用不是?再说了,周勃自己后来都让汉文帝给送进大牢劳动改造了好些日子,贾谊跟周勃公关,周勃爽了,皇上怕是更火了:你们俩一文一武这琢磨什么呢?准没好事吧!
咱们再来看一个公关危机处理得当的例子—司马相如。这位大才子同样有过类似李德林的遭遇:先被汉武帝误以为古人,喟叹“我怎么没这么个人才”,等真的应聘了又处处不受待见。人家司马相如这弯子转得就是快,先自请外调,既免是非,又混表现,等调回来又搞了份“泰山封禅”的文化标志性提案,哄得汉武帝颠颠的,最后弄了个高级退休待遇。您看,这远了挂心,近了糟心,说白了就是不能惹了皇帝老儿这颗私心而已,明白了这一点,为人处世可就容易多了。
皇帝公关学之二:给颗糖果,换只烧鹅
提到魏征,大家想到的都是那个敢给唐太宗提意见、不怕打击报复的主儿。其实人家老魏聪明着呢,他可没那么愣,提意见总讲究个方式方法、时间火候,您翻翻《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能找到他魏征没事儿跟明朝那几位“文死谏”老兄一样,抬着棺材揣着遗书跑朝堂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例子吗?没有吧?
话说唐朝曾有个亲王李谖造反,被平定后,李谖的一个爱妾被唐太宗收为己有。有一次,魏征散朝后去皇宫串门儿,唐太宗指着那美人说:“你看看,这丫头本来有老公,这李谖偏偏杀了人家老公把她抢了去,啧啧,多可怜,你瞅,这么俊一可人儿。”照一般人想法,像魏征那样的忠臣,理应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劝唐太宗改过放人,结果大概不太乐观,可人家老魏不是,他先顺着皇上把这美人的姿色赞叹了一番,然后见唐太宗情绪不错,才不轻不重地问那么一句:“您觉得这李谖的做法像话吗?
”
唐太宗那是最要面子的人啊,他能说李谖的做法像话吗?当然是很不像话啊!得,那么你唐太宗杀了李谖,把李谖小老婆给收了,那不跟李谖一个德性?结果魏征不过三言两语,搞得唐太宗自己提出来,把那美人送回老家了。魏征达到了目的,还没落半点忌恨——这放人是唐太宗自己的英明决策,可不是我魏征给劝的啊。
是人都有贪欲和毛病,皇帝当然也不例外。作为皇帝身边的大臣,劝谏是本分,但怎么劝却是学问,因为皇帝通常都自以为了不得,好面子、不肯认错,一旦把握不好分寸,不但劝不成,弄不好就会惹出祸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先顺着他说,然后想办法把他绕进去,让他改了还以为是自己要改,这叫给颗糖果,换只烧鹅,是最划算的公关学绝招。
糖果换烧鹅的另一种变招,就是为了大目标,适当纵容皇帝一点小毛病。比如齐桓公这人其实毛病不小,又好色,又喜欢打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但管仲却偏偏告诉他“您这没什么,随便”,但随便可是有前提的:如果您能识拔人才,人尽其用,不安排些只会溜须拍马的草包亲信进领导班子掺沙子、下眼药,您爱怎么打猎、讨多少小老婆都没关系。您瞧,这打猎讨小就是糖果,用人大权就是烧鹅,管仲先用这个“随便”把齐桓公拾掇美了,然后顺势提出干部任免权问题,结果手到擒来,这叫做小处可随便,大处不可随便,但没有这个小处的随便,大处想不随便,怕也由不得自己了。
不过这种公关法也得看人。唐太宗、齐桓公都不是糊涂蛋,也有比较远大的抱负,给颗糖果换只烧鹅,他们一方面自尊心得到满足,一方面心里也明白这都是为了他自己好,自然容易达到目的,可是要碰上个糊涂蛋皇帝,那就不好说了。唐代中期有个唐德宗,这人好贪小便宜,经常把国家财政收入和军费挪用到皇室消费方面,大臣李泌为保住军费和政府开支,就挪用了一小笔公款,给德宗弄了个小金库,指望他折腾小金库,就不再染指国家的大金库了。结果德宗“不但外甥打灯笼—照旧”,还时不时批白条,把大金库的钱直接往小金库里整,弄得李泌好一阵郁闷。德宗的糊涂在唐朝是出了名的,李泌从小看着这皇帝长大,应该深知其秉性,却还是弄出这么个糖果换烧鹅的主意,结果烧鹅没见着,一盒糖都给皇上做了点心,这就是不知皇帝公关学变通的结果,也难怪司马光写书写到这儿,也要撂下笔来长叹那么一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