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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战世纪中天
本刊记者 刘子涵
刘志远前景不妙，世纪中天却未必穷途末路，一个敢于用5亿元出手相助、拥有广阔金融资源的机构，似乎要看得更远
至少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谁弄能清楚世纪中天（000540）崩盘的真实情况。尽管众多媒体挖掘出大量疑问，尽管其二级市场股价走势清晰地表明这是一只被操纵的股票，但谁也没有拿出更有力、更直接的证据来。
在经历连续十一天的股价暴跌之后，5月14日，大量涌现的买单却在几分钟之内肆无忌惮地把世纪中天的股价从跌停打到涨停。这更像是对媒体质疑声音的一个示威。
14日早盘，世纪中天因发布公告停牌一小时。10时30分复牌，股价即死死封在跌停板的位置上。两分钟后，成交量开始逐渐放大。10时33分，一笔2000万股的买单突然将其股价拉高到6.50元。随后的2分钟，世纪中天股价直线上扬。10时36分，股价已经紧紧地封死在7.45元的涨停板位置上。
从跌停板上的6.09元到涨停板的7.45元，世纪中天的咸鱼翻身用了6分钟。
在这6分钟内，世纪中天股价涨幅达20%，成交7747.15万股，相当其11262.98万流通股本的68.81％。而这6分钟对于庄家来说，意味着要动用近5亿元资金。
“这种绝地反击足以起到震撼效果。”一位在资本市场混迹多年的人士嘲讽说。
老庄死而不僵
其实，早有预兆。在世纪中天暴跌之前，其走势就已经显得非常怪异——股价一直在22元至23元之间波动。“此时，世纪中天的庄家很可能‘穷得只剩下了股票’——虽然可以通过控盘保证股价不跌，但是巨量流通筹码根本无法兑现，此外还要承受非常苛刻的融资成本。由于资金链绷得到了极限，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一位市场人士如此评价道。
“其实，主力原本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惊人利好，那就是为世纪中天引进国际投资者的计划。”事实上，该上市公司高层去年在接受有关媒体采访时已透露，其控股母公司世纪兴业为世纪中天引入国际战略投资者的想法已非一日。然而，如今这个庞大且充满想像力的计划——总投资４８亿美元、开发中国最大标志性建筑群“国际未来村”——已然泡汤。好梦未圆，庄家再也支撑不住，股价随之一泻千里。
4月16日起，世纪中天的庄家从自己经营多年的平台上义无反顾地一跃，连续11个跌停板，几个交易日的抛单都维持在8000万股左右，几乎占到流通盘的70%左右。
4月16日到5月14日，短短的12个交易日里，世纪中天从21.58元坠落到最低的6.09元，股价已不到跳水前的三分之一。而在此过程中，上市公司总市值损失50.62亿元，流通市值损失了17.45亿元。
“不过，此次暴跌中主力付出的代价可能没有外界想像中的多。”上证联的沈钧向《新财经》记者指出，经过多年的波段操作，主力差价收益可观。沈称，从1999年度股本的10送9.6到2000年度的10送7,主力持仓成本可能已降至4元以下。更有市场人士指出，如果按照复权价计，该股庄家持仓成本不会超过3元，可见场中主力仍有较大获利空间。
“世纪中天的庄家在此次暴跌过程中更多的目的是出货、逃庄。世纪中天的控制方股权发生重大变化，老主力无法再在其中呆下去，换庄是自然的事。”恒远证券的一位分析师说。后者同样认为此时的庄家依然是“赚钱的”。
在经过多日的沉默后，世纪中天终于开口，但这一开口却引起了更大的震动。 针对近日诸多媒体关于世纪中天大股东发生变更的报道，上市公司董事会函询其大股东世纪兴业投资有限公司，得到的回答是该司现未有意向转让部分股权，若有新情况将及时通知。这实际上意味着目前世纪中天的实际控制人仍为天津河西区华泰置业发展有限公司及其幕后老板刘志远。
这一纸普通的澄清公告竟惹得5亿资金进场，世纪中天股价几分钟内暴涨20%，庄家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市场人士同样对此满脸疑惑。“借口无论大小，但不管是原来的老庄还是新进的新庄，这样做也未免太过招摇了吧？”
武汉证券的一位分析人士则认为，从当日奇高的换手率和尾市高达1943万股的封涨停买盘来看，不排除有主力趁风险释放之机，集中建仓，从而营造一波反弹行情的可能。就操作层面而言，5月14日68.63%的换手率表明有大资金抄底，不过，投机性较浓，短暂的疯狂过后再度转入跌势的可能性较大。
那么，导演5月14日绝地反击的到底是何人？
从公开资料看当日成交量在前五名的证券营业部分别是华安证券铜陵淮河路营业部（3247.86万元）、金通证券杭州心南路营业部（2936.00万元）、华泰证券南京大桥南路营业部（2590.90万元）、南方证券郑州伊河路营业部（2420.70万元）、联合证券南京中山北路营业部（2348.45万元）。各营业部的成交金额差距并不大，且上述五家营业部的成交也只占昨日该股总成交的27.5%，且各家营业部的成交也相对均衡，大多占总成交的5～6%左右，因此，从目前的公开信息尚难以捕捉主力的动向。
不过，在这连续的12个交易日里，华泰证券南京大桥南路营业部在成交额前五名中出现了五次。这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有关“南京有机构深陷世纪中天”的传闻。
最终买家珠海国利
刘先生要坚守阵地？没有人相信——事实上，早在4月中旬世纪中天崩盘前夕，就有业内人士传出话说刘已远赴澳洲避风，变盘是迟早的事。果不其然，5月19日，世纪中天公告称，控股股东世纪兴业已经将持有的33.6%的股份质押给重庆海德实业公司。而正是这部分股权在两个月之前才刚刚质押给中投信用担保公司。“这是股东对股权的处置，我们不清楚其中原因，而且也没义务作进一步披露。我们只知道世纪兴业已经与中投信用担保公司解除了质押。”世纪兴业董秘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对《新财经》的记者如是说。
此前，因世纪中天名声受累的前北京证管办主任、中投担保董事长孙家祺则一再向记者表示，中投担保已经和刘志远割袍断义，“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刘控制中投担保期间，曾经多次违规利用其为自己的关联公司从银行获得贷款，中投担保为此遭受极大信誉损失。我们和刘志远现无关，避免他再利用（担保）公司做一些事情。” “由于刘的资金多来自银行贷款，且主要通过其控制的中投担保而获得，资金压力非常之大。中投担保为了自保，只能把世纪中天的股权通过质押揽在手中。但通过这次股价雪崩，后者的市场形象已经葬送，中投担保考虑到还是收回资金为重，于是将这部分股权转手质押给了重庆海德，这也是珠海国利要重组世纪中天的条件之一。股权质押后筹到的钱则用于偿还中投担保作保的世纪兴业及其关联公司向银行的贷款。中投担保是想尽快甩净，全身而退。”一位知情人士向本刊记者透露。
那么，重庆海德又是何许人，为何要在此时出头？ 通过研读世纪中天的公告可以发现，重庆海德与珠海国恒利进入了世纪兴业，联手持有60%的股权。一位知情人士向本刊记者透露，重庆海德其实是珠海国利工贸发展有限公司的关联企业，此次重庆海德进入世纪兴业的行动乃是珠海国利在背后操作。
经《新财经》记者调查发现，重庆海德的法定代表人是孙英斌，该公司注册资本24751万元，经营范围包括客房餐饮娱乐等，地址在重庆市南岸区南坪南路318号，在这里拥有一家四星级酒店——海德大酒店，该公司现在的两个出资人分别是李军阳和孙英斌，两人分别占有60%和40%的股份，由孙英斌担任公司董事长。2002年8月，海德注册资金变更为24751万元，公司名称由“重庆海德大酒店有限公司”变更为“重庆海德实业有限公司”。
到这里，错综复杂的股权关系已经水落石出了，这个李军阳正是珠海国利工贸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李军阳只是用重庆海德掩人耳目而已。
另外，在世纪兴业新一届董事会中，并没有看到重庆海德的人，倒是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关系的珠海国利派来李军华出任董事。李，澳门国恒企业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而澳门国恒又是珠海国利在该埠的系列“国”字头企业之一。当地人士更指该公司背景不一般，而李军华和李军阳更是兄弟关系。非普通的地方政府系企业。
事实上，珠海国利不是到了今天才亮相的。 2002年11月14日、20日，世纪兴业即召开了股东会议及董事会，刘志远在此次会议上将世纪兴业的董事长及法定代表人资格都移交给了来自珠海国利的另外一个人——陈阳。
“在世纪中天的澄清公告中，声称本公司股权未发生变更，但‘若有新情况发展’这句话给人留下想像空间。质押给重庆海德后，下一步很可能就是珠海国利的直接进入。这种做法在资本市场上不乏先例。”一位市场人士对《新财经》记者直言。
另据有关媒体调查，珠海国利和珠海国恒利两家珠海公司其实是关联公司，重庆海德的控股股东李军阳是珠海国利工贸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而海德的董事长孙海斌，则是深圳国恒利投资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二者的关系一目了然。
凯利的亮相
珠海国利在资本市场上是老面孔了。参股江苏证券1500万元只是小试牛刀。而在重庆国际信托投资公司虽然只属第二大股东，但却是举足轻重。
2002年2月7日，重庆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办理完成工商登记。重庆国投注册资金为103373万元，其中重庆市财政局占41.36%，珠海经济特区国利工贸发展总公司占39.8%，华金信息产业投资有限公司占13.3%，北京中关村通信网络发展有限公司持股5.54%。从表面看，重庆市财政局依然是重庆国投的第一大股东，但是根据知情人士透露，重庆国投的实际控制人已经易主。 中关村（000931)也闪现出重庆国投这位第二大股东的身影。据中关村2001年年报显示，报告期内，公司及其下属子公司北京中关村青年科技投资有限公司、北京中宏基建筑工程有限责任公司分别与珠海国利、中国凯利实业有限公司签订股权转让协议书，将本公司及下属子公司对北京中关村通信网络发展有限责任公司持有的1400万、2100万和900万股的股权以1:1.5的的价格转让给珠海国利、中国凯利。该报告并没有说明珠海国利和中国凯利各自承让了中关村通信网络公司多少股份，但毫无疑问，中关村网络通信公司与珠海国利确是关联公司。 现在可以判断，珠海经济特区国利工贸发展总公司以及关联公司北京中关村通信网络发展有限公司是联手入主重庆国信，其联合持股比例达45.34%，再加上另一家关系密切的公司华金信息产业投资有限公司持有的13.3%的股份，珠海国利在重庆国投的控制力已经远远超过重庆市财政局。
可以说，珠海国利实际上控制着重庆国投和西南证券两家金融机构，重庆路桥这家上市公司也在珠海国利的掌控之下。利用错综复杂的股权关系形成自己的资本运作体系，似乎是珠海国利善于运用的招数。“这样就可攻敌于无形，在对手还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自己已经占得先机，同时又能很好地隐藏自己，利于自己在资本市场游弋，捕猎目标。”武汉证券一位不具名的分析师这样评价。
“其实，珠海国利的背后还有更深厚的背景，珠海国利和珠海国恒利两家公司同属一个控制人控制，这在其它媒体已有披露。据我所知，珠海利与中国凯利集团和中国凯城国际工程公司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上述知情人士向《新财经》记者进一步透露。
提起中国凯利集团，普通投资者不是很熟悉，但业界资深人士却对其早有所闻。中国凯利是一家有着极强背景的大型综合企业，在20世纪90年代，中国凯利与中国保利一样都属叱咤风云的军品进出口公司。
据有关调查发现，完全掌控海德实业的李军阳与孙英斌都有过当兵的经历。李军阳现在48岁，在1975年～1977年间，曾在广东珠海边防检查站服役。现年45岁的董事长孙英斌也是行伍出身，在1996年之前的20年间，他一直服役于深圳边防检查站，由战士最终干到文锦渡分站站长，1996年转业到深圳机场任某科副科长。基于此二人的经历，说珠海国利和珠海国恒利与具有军队背景的中国凯利集团关系密切并非毫无来由。
《新财经》记者进一步调查发现，在很多场合，珠海国利都与中国凯利保持着一致，先是二者联手接盘中关村网络通信公司；而在中国凯利参股21%的中投担保公司，在去年12月股权发生变化后，珠海国利以持有35%股权的比例强势进入。如此一来，中国凯利便得以隐退，但由于珠海国利加上所控制的世纪兴业所持股份，已经稳居中投担保最大股东位置。
在珠海国利实际控制的重庆国投和上市公司重庆路桥的高管层中，更是出现了凯利的踪迹。重庆路桥的董事会成员翁振杰1997年12月至1999年9月在中国凯利实业有限公司工作，出任财务部副总经理、公司副总经理。2002年2月至今在重庆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工作，担任公司总裁。而翁振杰同时又是海德实业“职工代表大会选举产生”的董事，翁振杰进入重庆国投董事会则是由第三大股东华金信息产业投资公司推荐。其间的复杂关系令人眼花缭乱。 珠海这两家公司与中国凯利是什么关系，《新财经》记者未得到进一步确切的证实。但有一点，至少在世纪中天的重组上似乎中国凯利已经时隐时现地出现。
其实，细心的人们早就应该发现珠海两家公司在世纪中天运作的蛛丝马迹。
2003年3月4日，世纪中天公布了一个转卖资产的公告。公告称，公司拟向北京市中凯技术开发公司转让中天华通移动通讯研究发展公司900万股权和900万出资权，转让金额900万元；拟向北京市中凯技术开发公司转让网泰金安信息技术有限公司1500万股权，转让金额1500万元；拟向中国凯城国际工程公司转让北京昊岳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95%的股权，转让价格为2.09亿元人民币。公司称,转让昊岳房产公司股权预计将能给公司带来约1700万元收益,并改善公司现金流状况，回收资金将用于新项目投资或归还银行借款。
其实，这时已经是珠海国利等公司在运作世纪中天的资产重组了。至于凯城国际工程公司，则是中国凯利的一家关联企业，“是一家高科技通讯背景的公司，具有为军队通讯系统及网络服务的背景，技术实力雄厚。”有知情人士透露。
在中山市的翠亨村槟榔山开发区就有四幅商用土地的使用权是属于珠海国利工贸公司与凯城公司共有。而且凯城也曾多次为珠海国利的下属公司提供过贷款的担保事宜。
“凯城出资两亿多元接手昊岳房地产留下的烂尾楼，若不是关系密切谁会做这冤大头？”一位市场人士如此评价。
这次珠海国利和珠海恒利曲折进入世纪兴业，收获理当不小，至少珠海国利一箭数雕：首先珠海国利利用自己持有的和通过世纪兴业持有的股权掌控了中投信用担保公司，再通过世纪兴业持有40%股权的中投创业从广发行贷款，以５.１元／股从平安保险原股东中国远洋运输总公司手中购买了6600万股平安保险股权，总计3.4亿元。从而使中投创业一举成为国内市场排名第二的平安保险的股东。另外，通过关联公司参股海通证券——世纪兴业控股的中国联合控股公司（注册资金5亿元，世纪兴业出资2亿，占40%股权，世纪兴业持股35%的中投担保控股60%），入资2.5亿元，中投创业入资5亿元，中投担保入资2亿元，加上世纪兴业已有的2.09亿元投资，共计持有海通证券13.27%的股权，这一比例高于原海通证券第一大股东9.16%的持股比例，实际上，海通证券也已纳入到珠海国利的资本帝国中。
在世纪中天的市场信誉随着其股价在二级市场纵身一跃的恶劣表现而轰然倒下之时，珠海国利与珠海国恒利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他们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目前我们无从知晓。 珠海国利或者是中国凯利，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沉默。但重庆国投、西南证券、海通证券、平安保险、中投信用担保、江苏证券，加上多家上市公司，这些已经浮出水面的就足以描绘出一个新金融帝国的天空版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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