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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察御史崔察,不知怎么知道了这次军机会议的内幕,向武则天上奏说:“裴炎伏事先朝二十余载,受遗顾托,大权在己,若无异图,何故请太后归政?” 武则天对裴炎的磨磨蹭蹭早已有疑,这话一下把她点醒,于是不顾平叛战争在即,“攘外必先安内”,下令把当朝第一执宰收捕入狱,命御史大夫骞味道、御史鱼承晔严加审问。 唐代的御史(肃政)台,职能相当于监察部,设有专门的诏狱,关押和审讯被弹劾的官员。首相裴炎因为“异图”罪,一夜之间就沦为了这里的阶下囚。 裴炎初被逮时,他的下属们都劝他对审官说点儿软话,以求保命,裴炎却叹道:“宰相下狱,焉有更全之理!”(《旧唐书*裴炎传》)他知道,这一关是过不去了,竟不低头屈服。 当初扬州叛乱的消息传来,朝士们尚能稳得住架势,待宰相裴炎入狱,他们却如同炸开了锅,在朝堂上与太后发生激辩。凤阁(中书省)的一二把手纳言刘景先、侍郎胡元范,都以身家性命担保裴炎无罪,奏道:“裴炎乃社稷忠臣,有功于国,悉心奉上,天下所知,臣明其不反。” 武则天不听,对他们说:“裴炎有反端,卿等不知耳。” 两人急了,竟然说:“若裴炎为反,则臣等亦反也!” 武则天一笑,说:“朕知裴炎反,知卿等不反!” 一时间,文武大臣证明裴炎不反者甚众,但是“太后皆不纳”。 当然,另外一种表现也有,凤阁舍人(正五品、掌起草诏令)李景谌就极言他的老长官裴言必反。下级官员为利益所驱动,有时的疯狂表现会出人意料! 裴炎到底有没有反迹?两边的人都只是推论,没有事实,没有物证人证。这个案子,是唐朝的一桩“莫须有”。 武则天也并不是糊涂,而是她在关键时刻看出了裴炎的用意,不能容忍自己一直倚重的大臣竟存有逼宫之念。她明白,当日废中宗时的盟友,现已成为抵制她临朝称制的大敌,不除掉裴炎,则国无宁日。 本来,拿掉裴炎,也可以简单地摘了他的官帽子就是,之所以要诬以谋反、通敌,是为了杀一儆百,震慑朝臣。否则,外有叛乱,内有贰臣,临朝恐怕就真要临不成了。 武则天做事,快刀斩乱麻,她不能容许朝堂上这样纷争不休。时隔不久,她就将刘景先、胡元范一并下狱(你们不是也要反么),又命骞味道以本官代理内史,取代裴炎的位置。那个狂咬旧上司的李景谌,则升为同凤阁平章事。两人都一下子就晋升为宰相。 尤其是李景谌,居然以五品官拜相,为大唐开国以来的首例。 武则天惯于使用这种官场升降术,来操纵政局、引导人心。果然,这一褒一贬之后,汹汹朝议有所平息。但是此刻,一封从灵武飞递而来的密信,却让武则天大为紧张。 这是在边防对付突厥的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上的密表,内容是为裴炎申冤。 程务挺,是洺州平恩(今河北曲周)人,其父程名振远为窦建得部属,后归唐,为唐太宗部将,龙朔二年(662年)去世,赠右卫大将军,谥曰烈。程务挺从自幼随父东征西讨,以勇力闻名军中。 早年,程务挺作为裴行俭的副将,在平定漠北突厥叛乱中立下大功。废中宗的时候,又曾领兵入宫助裴炎一臂之力,是拥护太后临朝的功臣之一。 废中宗的前后,武则天是把程务挺作为心腹来倚靠的,专门调来洛阳保驾。后来武则天觉得形势平稳了,就派他去灵武镇守,还给他升了一级官职。 程务挺是军界实力派人物,又素与裴炎友善,他的表态,给了武则天不安小的压力,也引起她一定程度的警觉。 武则天早已铁了心,要杀裴炎,为平叛祭旗。但是朝中文武的态度,她不能不有所顾忌,为防不测,她决定争取老将刘仁轨的支持。刘仁轨此时正留守长安,这里是唐主力军——“府兵”的驻扎地,大唐的安危,就系于老刘一身。 在此之前,刘仁轨曾明确反对太后临朝,但武则天知道他的分量,特别予以优容,两人最后达成了谅解。有了这个前提,此次她寻求刘仁轨的支持,竟非常顺利,因为老刘一直遭裴炎等人的排斥,对“红衣小儿”的专横跋扈早就不满。 有了老将军的支持,武则天心里便有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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