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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王连谋,这次来头确实不小。他们每个王差不多都拥有一州的行政和军事权,分布于各地,以皇族名义为号召,按理说应该比徐敬业闹的动静大得多。 可是,我们不要忘了,这一批人是个什么素质。他们生来高贵,不谙民生,未经战阵,活活就是一群废物。就因为血统优秀,享尽了这个国家提供的一切便利和尊荣,现在却要举起道义之旗与这个国家宣战,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就不难猜度了。 诸王中只有李贞父子还有点儿干事的样子。李冲率先招募了勇士,准备队伍,又串通好了几位驸马爷也一块儿干。 范阳王李蔼向越王李贞建议,应该定一个统一的起义时间,届时四方一起发动,让太后顾不过来,则大事可成。 李贞觉得这主意对,就定了一个时间,通告诸王,也要学那黄巾徒众三十六方一起发动。 本书前面所提到的中宗前妻的妈妈、太宗第七女常乐公主,此时随丈夫被贬在寿州(今安徽淮南)。她倒是个很有骨气的女人。李贞要举兵,写了一封信给常乐公主的丈夫赵瑰,要求借道,常乐公主就趁机对送信的使者说:“替我谢谢你们大王,与其进,不与其退,若诸王皆丈夫,不应拖延到今日。诸王乃国之懿亲、宗社所托,不舍生取义,尚何须邪?人臣同国患为忠,不同国患为逆,王等勉之。”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颇有丈夫气。说来奇怪,自唐太宗之后,唐皇室一直是阴盛阳衰,无论公主也好,皇后也好,都比男人更有主张。 果不其然,李贞的通知发出后,诸王就露了怯。平时说大话可以,一动真的,有的犹豫不决,有的仓促间募集不到兵员,还有的路远一时接不到通知。 这文齐武不齐的,时间一长,气就可能泄了,也很容易走露风声。琅琊王李冲沉不住气,不等到父亲约好的时间,就抢先于八月十七日在博州(今山东聊城东北)发动了! 他想得好:一旦点火,还怕它不能燎原? 武则天在神都得到急报,她反应非常快,马上命左金吾将军丘神勣为清平道行军大总管,率军讨伐这帮叛逆。 这个丘神勣,就是在巴州把故太子李贤给逼死的那个,也算是一个武夫出身的酷吏了。武则天用这样的人,是要下狠心灭掉这帮不领情的宗室。 李冲起兵的条件其实不很充分。他募兵募了半天,仅募得五千人,比徐敬业的旬日之间招来十万人相差天地。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五千兵卒也得打!他打算渡过黄河去打济州(今山东聊城以西),然后直取神都,一路上声势有可能会越来越大。 但是在去济州的路上,有博州本境的武水县挡在道上。县令郭务悌是李冲的下属,但是听说琅琊王兼刺史李冲造反了,他就不听这个上级的了,关起诚门来拒守,还一面向魏州刺史求救。 博州的莘县县令马素云也不听李冲招呼了,带了一千七百多兵卒准备半途邀击叛军,但未果。干脆就跑到武水县城内,与郭务悌一块儿守城。 李冲叛军来到武水城下,决定用火攻。叛军用草车把县城南门塞住,趁风放火。 这一把火放起来,城里的两位县官都免不了要成烤鸭子。拿下武水,攻济州也就多了几分把握。济州一下,天下就要震动,那局面也就活了! 但是,历史的细节由无数偶然所组成。没想到,火一放起来,天公不作美,南风一下就变为北风,火势倒转回来,烧着了叛军自己。李冲的人马只得急退,士气顿时大沮。李冲手下的将领董玄寂偷着对人说:“琅琊王与国家交战,此乃反也。故上天不佑,反致逆风。” 李冲听说,就下令杀了董玄寂。这一杀,出了大问题,本来兵卒就是裹胁来的,一见自己人杀自己人,就都一哄而散,窜入草泽之中。李冲吆喝也吆喝不住。 这一来,他身边只剩下左右家奴几十个人了,造反成了扯淡。 连将领的思想都不坚定,其他人可想而知。起事之前,李冲连个像样的讨逆檄文都没写一个,他是过于相信自己的号召力了。 到二十三日,起事不过七天,李冲见大势已去,干不成什么了,只好慌忙带着余众退回博州。 哪知道,他刚一进城门洞,就被守城将士抓住,不由分说,砍下了脑袋。 七日造反,就此结束。 李冲到死也不会明白,平日里一呼百应,怎么一起兵就成了孤家寡人? 等丘神勣带兵来到博州,已无叛可平,博州的官员和士兵皆素服出迎。这个丘大将军又来了蛮劲儿,认为自己不能白跑一躺,他对这些立了功的人不仅不加以抚慰,反而统统以通敌罪杀掉,借以邀功。 李冲既死,结局自然也是“传首神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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