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的时候,不是一个物质充裕的年代。记忆中比较深刻的是当时买粮食要用粮票,买布要用布票,每个星期大概能吃一到两次肉,冰棍好象是要3分钱一根吧。记得在小学三年级的时父亲带我到钢铁厂去住两天,中午和他一起到食堂打饭,一个酸菜炒肉要一毛五,父亲平时都舍不得吃,只有我去的时候才破例打了一份,当时吃到肉时那叫一个香啊。 79年的时候社会上各种物资都很缺乏,做生意的人是后来才出现的,在那个时候经商是犯罪的,罪名是投机倒把,可以判好多年刑的那种。我父母一生没有赚钱的天赋,也没有动过什么歪脑筋,就只能为国家工厂工作,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有四五十块钱吧,后来虽然和大家一起跟着国家的政策涨工资,但似乎物价也跟着一起涨,养我家里一老两小从来也没有什么积蓄,所以我一直到高中二年级都没有享受过什么零花钱,初中的时候家里人每个星期给我的全部早餐钱就是一块钱,当时的一碗杂酱面好象也要一毛二了。 以前的岁月,房子是国家分配的,一般单位有地皮起了房子,会根据职工的工龄分房子的,这本来是一种社会福利制度,却由企业来最终决定。我父亲工作的地方不在市内,而母亲在的单位虽然效益不错,也盖了不少房子,可我家却从来没有沾到一点光,原因是单位分房有一种说法是分男不分女,不管你工龄长短,到小学三年级以前,我家老少三口(我姐姐从出生就在外婆外公家养大,当时还没有见过)都住在爷爷解放前在昆明的一个大杂院里买的一间总共只有七平米的小房子里。后来由于闹的多了,厂里才借了一间十几米的小平房给我家,这样我们才搬到厂里了。 吐了这么多苦水,无非就是一个字---“穷”,这也是影响我的性格发展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虽然同处一个时代,但我身边的同学的家庭情况明显要比我家好很多,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到同学家玩,别人家总是那么整洁,虽然很简单,可该有的东西是一点都没有少,在我二年级的时候基本上他们家里都有电视机和录音机了,而且服装比我的要体面得多。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由于我的问题实在太多,我们的班主任,一个姓徐的女老师在同学的带领下来到我家家访,说的内容我不记得了,无非是我的种种恶行,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班会的时候她竟然在全班同学面前批评我时添油加醋地描绘了我家的情况,说我家又黑又脏,还说我家的酸菜坛子直接放在床上什么的,而后就是同学们的一阵哄堂大笑,从此,我就更加痛恨这个老师和那些比我干净懂事学习好又看不起我的同学了。 在我的小学到高中学校生涯中的绝大部分时间,我的家庭也从来没有给我需要的安全感和自尊。为了我的教育,在我四年级的时候,父亲从钢铁厂调动到市里一家机关工作,对我的监管也更严格了,但这并没有起到作用。用现在的眼光看,我的家庭是有问题的家庭,父亲和母亲在社会上并没有取得大的成功,特别是在人际关系方面,他们做的都很差。我认为我的父亲是有才华的,他是我们故乡那个贫穷的小村子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在云南大学的几年里也取得了好的成绩,出来后也经常有文章见报的,勉强也算得上一个才子吧。母亲学英文的,当时这种人才是很多地方需要的,她大学时的一个好朋友分配了去当导游,后来在旅游系统做到了副厅级。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学历能为人带来很好的前程,但我的父母却始终没有取得令人满意的回报,父亲在分配后几天,云南一个报社的到学校招记者,不如他的人都被分配了,这应该是他的性格最适合做的事情了。父亲是一个很正直的,不会去奉承和陷害别人的人,也不会削尖脑袋去往哪个圈子里面钻,这样比较清高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成为权利和利益的中心。母亲则根本不会处理普通的人际关系,有什么话就说,得罪了很多人。这我认为也无所谓了,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这么多年没有刻意去结交朋友,以至于我母亲除了几个同学终生没有交到一个朋友,失意的职业生涯造成了她性格上和智力上的变化,我的整个家庭当时弥漫的是冷漠和冲突,没有一点安全感。我这么评价我的父母是一件让我非常苦闷的事情,因为我知道他们都是爱我的,是社会的压力把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家庭不能给我需要的温暖和亲情,而学校里老师和同学又用冷眼和嘲笑把我拒绝的时候,我开始了自己一个人起伏的人生旅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