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因为出差,我于2001年5月第一次经过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前往和田。看着沙漠公路远处一望无际的黄沙和依稀的胡杨树干在炎炎烈日下的景色,使我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可怕的塔克拉玛干,正如在塔里木油田公司轮南基地在沙漠公路入口处树立的牌子一样,是个真正的死亡之海。这里夏季的温度可达50度以上,终年无雨,年蒸发量达3000毫米,而降水量不足50毫米。除了极其耐旱的少数植物,几乎没有生命。
再次到塔克拉玛干是2001年的9月。我来到了死亡之海的中心,罗布泊——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余纯顺">余纯顺ersonName>先生的墓地。此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时距余">时距余ersonName>先生遇难已经五年又三个月了。
当年中科院学部委员(现在称院士)彭加木坚持要在6月——罗布泊的最危险月份前往考察。没想到这位老科学家竟尔失踪,再也没有任何下落。至今,没有人找到哪怕是老科学家的一点点遗物。
瑞典人斯文·赫定在维吾尔向导的引导下,经历九死一生,总算逃出了“魔鬼一般的”罗布泊。劫后余生的斯文·赫定惊魂未定,在他的回忆录中叙述了他濒临死亡的种种际遇,即便在今天也让人不寒而栗。
二、
罗布泊在塔克拉玛干的中心,属于整个塔克拉玛干最干燥、气温最高的极端地域。1964年10月,中国在这里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自然环境极其恶劣:年降水不足10毫米;年蒸发量3000毫米以上;沙尘暴十分频繁;4月份的最高气温即可达40度以上,而在6月份到8月份最热的季节,平均气温都将维持在45—50度以上,甚至出现65—70度的极端高温。
当年这个瑞典人没有什么现代化的工具。仅仅依靠一个向导以及向导所提供的骆驼,还有一些水及食品,抵达楼兰,并成功生还。此后没有人敢以徒步的方式穿越罗布泊,更没有人提出要和斯文·赫定以同样的季节,即在夏季进行穿越。
中国人余纯顺作出了这样的壮举。为了打破夏季不能穿越罗布泊的神话,为了中国人自己徒步穿越罗布泊,为了挑战世界上最极端的环境,余纯顺从上海来到新疆。他要在所有人都不敢谈及的6月,徒步穿越罗布泊。他在临行前在库尔勒发表宣言:“迄今为止,到过和将要到罗布泊的上海人,一个是彭加木,一个就是我(注:彭加木曾在上海工作过)。如今,彭加木已经魂归大漠了,而我,只有我余纯顺,一定能征服罗布泊!”
三、
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余纯顺">余纯顺ersonName>先生的墓地在离罗布泊地理中心不到50米的地方——这里也是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余">余ersonName>先生遇难处。当年苦苦寻找迷路的余纯顺的上海电视台摄制组的同志们为他在这里立了墓道。可恨的盗墓贼在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余">余ersonName>先生墓地刚垒砌好的当年,便前来盗墓。满以为这么有名的人,想必随葬品会十分丰富昂贵。可是令盗墓者失望了。
1996年6月9日,余纯顺失去了与电视台摄制组的联系。到了6月18日,最终在当地军区出动飞机的支援下,摄制组找到了遇难的余纯顺的遗体。遗物就剩这些:风味小袋牛肉干半袋;藏刀一把;睡袋一个;西洋参(切片)一盒;傻瓜照相机一架;胶卷(已拍)四个;工作证一份;身份证一份;信笺笔记本一本;草帽一只;太阳帽一顶;简易帐篷一顶;睡垫一个;皮夹子一个,现金1000多元。除了身份证等证件、相机和胶卷、笔记本以及现金等物品交由家人带回以外,其余的,成为伴随余先生的随葬品。
墓碑上余纯顺先生雕塑的神色是坚毅的、刚强的,就好象1996年6月即将进入罗布泊之前,他和摄制组的同志们说的那样:如果我余纯顺不能徒步穿越罗布泊,那是天将亡我。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但是他却真的死了。死于迷路而导致的补养缺失:身体因为极度缺水而引发机能衰竭。
我感觉眼泪已经止不住了。我怀念余先生,尽管我当年没有在库尔勒楼兰宾馆见到余先生本人。我每次到南疆出差,必然要住楼兰宾馆,我觉得我可以感受到余先生的气息。他的豪迈,他的人生!
四周荒无人迹,没有一点点生命的迹象。除了一望无际的盐盖,就是沙土和碎石。深邃的天际,没有一丝云彩,深蓝深蓝的,那样地高不可攀。傍晚的罗布泊,已经没有了死亡般的极端高温和风沙,显得那样的平静,似乎告诉长眠在这里的余纯顺先生,可以安息了。
我对着余纯顺先生的墓道,深深地三鞠躬。
2005年6月9日,余先生遇难9年纪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