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与刘姓人家本有隙,刘姓人家有一亲戚乃为土匪,被某区游击队所逮捕。原本乱世,民不聊生,许多人都当土匪,乃是为生计所迫。祖父因有队长支持,在某县和某县以及某县三地还算是可以说些话,因此常为此等土匪求情,无不成功。刘姓人家便请祖父出面,祖父受祖母劝解,“冤家宜解不宜结,同为村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能帮则帮”。
祖父与祖母感情甚深,祖父之死可说为祖母而死。祖母之言,祖父常听。当时祖父也未详问,次日,前往平谷说情,但因刘姓亲属是杀了人的,所以不能放,以前之土匪只是偷鸡摸狗之徒,顶多抢劫而已,绝无害人性命者,所以祖父徒劳无功。其后,某县方面将其枪毙。刘姓人家据此认为祖父从中作梗,更加忌恨。
祖父之性格,愚人只能揣测。因我父都未与祖父相见,大伯父当时还在蹒跚,更不能得之。因此,只能听言。祖母言祖父性格耿直暴躁。以此性格在当时虽可不受别人欺辱,但却可致杀身之祸,一有风吹,与祖父有隙者,必群起而攻之。
1947年土改之时,祖父被划成富农,又因此时我村上级地区地下党开会,被当时反动组织“伙会”包围,开会之人除祖父和另一人未参加会议外,全部被抓。其时,祖父赶往怀柔,本不在场。还因,祖父因长年从事地下党工作,家中田地无人耕种,祖父乃雇一人帮助。家中房屋漏水,祖父将当时村委会中一袋白灰拿走。会计并未入帐,而祖父后来还时,会计也未理会,致十多年后我父为祖父平反奔波寻访此人时,此人也不能确定还没还,叹言“还了吧!”,哎,风暴之中时,他斩钉截铁“没还”。如今风暴过后,刘姓族人中的强人踪迹皆无,面对遗腹子他才吐露真言,我祖父之冤魂其有几分。
某组织于廿世纪八九十年代前做事,很容易偏激,翻开某某某,凡是运动无不是好的工作开展后激进左派分子介入,错杀一片。最终再由周总理这样的好人收拾残局。于此风浪来临,祖父仍不改性格,执意不肯向刘姓人家恳谈服软儿,仍一如往常,终至杀身大祸。而此时,刘姓族人中也有革命之“高级”成员出现,底气更足。
其时,郝姓村长一言“交由群众处理”致使祖父最终丧命,其十多年后我父前去问询,郝姓村长后悔痛哭,此等又有何补?据我见父亲写之证言言:村中与祖父有隙者,男女其上共辱之。其先以手脚并举,后以棍棒相加,最终乃为针锥穿肉。祖父虽疼痛难忍,最终未曾承认叛变一事。
写至此处,涕泪难忍。父之证言,已被我母焚之。焚之原因,其后详述。
刘姓族人本意杀之,见不能逼祖父就范,索性将祖父拉至村西乱草之内。其时,有一白兔窜出,刘姓族人问之:你怕死吗。祖父答曰:白兔惧死,我也怕死。并言:同为村人,手下留情。刘姓族人不语,举铁锨铲之。
我祖父本可不死。当时中国正逢乱世,抛土闯事业也可。但祖父与祖母情深,祖母懦弱,祖父惧祖母受人欺辱,不肯弃之。其时,祖父被刘姓族人囚禁,有一人暗中抛铁锨入囚室,祖父以铁锨铲门锁逃之,至军分区。队长言如: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受点委屈也不要怕群众批评等语,让祖父回村。时祖父更念及祖母之懦弱,乃回村接受群众批判,终至丧命。
其时,队长见祖父走,次日三思后命妻子领一名警卫,二人持枪前去察看。到村前,遇一十四五岁的李姓孩童。其子乃为刘姓族人所派,在村前设下岗哨。队长妻问祖父如何,孩童答:死了。其时祖父正受批判,根本未死。队长妻闻听竟然离去。
至于祖父之死的具体原因,我思考很久,原因就是李姓人太单薄。本村三大家族。刘姓,张姓,外地搬迁而来的李姓。我族只有兄弟三人,而且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的那两位祖父也是实在有些,更重要的是,据我二祖父家的大爷儿说三位祖父之间也不合。兄弟之间不合,村人不欺负才怪呢,这正如国家一样。国不团结、民族之间不团结,别国、别的民族自然欺负你。从古至今、古今中外概莫能出。
哎。不说了,还是那句话,人丁不旺、人丁不合受人欺负。
奇怪的很,从我玄祖开始,不论有多少后代,最终只有一脉相承。所以,人数少得很。不要听什么小说,电影胡言乱语。在现实,在农村,你人多,你的势力就大。刘姓族人振臂一呼,亲朋好友以及与祖父有矛盾的加在一起三十多户,一百多人。况且中国人中间派很多,张姓和李姓不说话,那些小门小户谁敢说话,只好背地里使点儿劲儿。再加上祖父头上的三个没有调查清楚的罪状,更没有人敢说话了。
我之祖母,俊秀纤柔,温恭贤淑,乃十余里外之某某人。家境殷实,嫁与祖父之时,陪嫁十余亩地,可见乃为小家碧玉之身。但却因此,祖父对其能否独撑家小甚为担忧,又因自觉无事而回村中。我幼时,祖母已双膝瘫痪。祖父丧命之后,刘姓族人仇人在村,祖母且怀有身孕,其痛苦之情愚人难想。其后,虽有大祖父与二祖父相帮,祖母也只能出外到京谋生,似乎也有躲恨之意。因大祖父无后,祖母将大伯父过继。又有村中王姓和姜姓人家,似乎或怜之或他因,先后将二伯父与姑姑过继之,仅留我父。
祖父性格倔强,脾气火爆。一次,祖母因见祖父将家中东西送给更贫弱之人,因她家虽称不上大地主,但小地主还是算的。小家碧玉出身,因此有些不快。祖父见之,怒斥。后祖母之父前来,祖父怒曰:“把你女儿给我领回去,我不要了!”。吓得祖母和祖母之父顿时变色
祖母对吾甚好,二十余年来有两事时常记忆之。其一:我父打我,祖母怒,以剪子穿之,我父虽鲜血流淌,仍垂手服侍。不敢夺之。父打我,必哄至外。祖母闻之,能从炕上两臂称起到地,以两臂称地迅速外出救我。至今思之,泪水难忍。其二:我幼时顽劣,常逃出祖母怀抱。祖母与母与他人婆媳关系等似,并不和睦,二人常因我之争夺。一次,祖母牵我一手,母牵我一手,二人在街上夺之,后母撒手,祖母倒地。吾见大伯父气势汹汹,很惧母亲被打。其境至今能忆。
祖母亡时,我还记之。祖母躺在东屋炕西,我时以为正睡,根本不解何为死。姑姑在旁剪纸。只记此两点,仿佛间,祖母好像呕吐白沫,似乎应是回光返照,姑姑扔纸痛苦呼喊。模糊已,模糊已,不能记之,姑妄听之。
还有一事。祖母西去之时,因队长高官,村人慕其与祖父关系摆队相送,场面在儿时的我看来甚为壮观,若今天看之则必一般了。然,另二祖母去世之时,村中人已知我父不与队长交,拒绝与其见面,无几人送。可见,人情之冷暖,事态之炎凉。
另一事,我于送葬之时,见花圈之上有一朵小黄花甚为好看。央求留下,被人言:死人的东西不能要,所以才罢。花圈和纸马等烧时,不知为何,竟有一朵小黄花未被烧毁。姑姑曾以此戏言,祖母之偏爱。此景我不记之,但深信不疑。姑姑及母亲都曾言过,她们怎会捏言!
其他两位祖父和祖母之事迹,我也当记之,然一祖父虽有子但无孙,不能记之。另一祖父无后,其子乃为大伯父。因此,两位祖父之事迹,我自当续之,然我之祖父事迹今都不能详述,只能待日后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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