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书评：瞧这一地洋葱皮儿

田成杰

　　　　　　　　书评：瞧这一地洋葱皮儿 作者：语妍

 

　　自打《货币战争》那本打着揭秘国际金融骗局旗号的书火遍全中国之后，“揭秘”成了一个流行语。各行各业都开始有人站出来说事，自我爆料，掏心挖肺，揭黑幕，揭潜规则，揭骗局，颇有点大义灭亲、壮士断腕的架势。

　　在这个时候读到一本叫《广告战争》的小说，乍一看以为又是跟风书，跟着那股“战争”风，也来拿揭秘说事，而且这回揭秘的阵容着实了得，除了作者本人扛起揭秘大旗之外，腰封上更是响当当地亮出一百位全国知名媒体编辑联名推荐。

　　这些在我看来都是噱头，吸引我的其实是那几句话：为什么我们不再相信广告，做广告的人到底隐瞒了什么。

　　早上坐出租车上班时听交通台广播，煞有介事的一男一女在做广告：女的说，唉，我父亲得了晚期癌症，手术治疗已经不起作用了，怎么办呢？男的说，别愁，去某某医院找孙主任，他是肿瘤专家，他研制的抗癌中药已经挽救了无数癌症患者的生命。女的说，太好了，我这就去找他。男的说，等等，孙主任非常忙，要找他得提前预约，预约电话：1234567（以洪亮的声音重复三遍）。

　　正常人听了这广告肯定要骂一句。可真是得了绝症的人，没准就视作一线生机，真就拨了那大忽悠热线1234567，朝着救苦救难的再世华佗孙主任狂奔而去了。

　　广告做到这份儿上，是一种悲哀。

　　花了整晚时间把小说细细读了一遍，发现内容远比宣传厚实、深刻，越读越有深意，越有拍案叫绝的快感。这是近年来少见的阅读体验，实质胜过表面，内容大于形式，吆喝出一分，实际价值十分。

　　小说是一个资深媒体从业者沉淀三年之作，据其前言中交代：因为岗位交接，笔者意外得到一段闲暇，静心复读自2006年春参与经营工作时写下的一本本心得笔记，希望将其存档以为鉴戒，思虑再三，觉得照搬报表过于呆板，还原纪要又显生涩，唯有小说笔法才能将那二十几个月间延展开来的丰富故事、深刻内涵及其细微体味囊括进去。于是，把两年所见所闻的坡顶风景，聚沙成塔，织羽为衣，串成了这部《广告战争》。

　　通观全篇，确实如其所言，有点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故事风格。一个机关报的经济部主任临危受命当上都市报的广告部主任，两年时间里起跌沉浮，悲欢离合，比他四十年的人生总和还要丰富。职场有道，商场无间，情场做局下暗套，一幕幕人生大戏，轮番敲锣上演。

　　书名起得很好，战争是惨烈的人生，而人生，是慢节奏的战争。虽然不至于你死我活，但大家身处战场，应付各种对手和敌人时，谁不希望变得聪明一点，出错少一点，自保多一点？

　　所以这本书里条例特别多，段子特别多，个案特别多，规则特别多，在奉献一个好看的故事之余给人们提供些警示，大多悲壮而幽默。

　　比如那个官场二十条潜规则：1.办事得花钱。2.办不了的退钱。3.报喜不报忧。4.出了问题内部消化。5.捂不住了丢车保帅。6.领导的意见不能提。7.领导的看法是最大的法。8.领导身边的人相当于领导。9.个人风头出不得。10.好处不能独吞。11.棘手的事就拖。12.前任的事不管。13.少说话，多请示。14.多开会，造声势。15.违规的事集体拍板。16.不要站错队。17.宁可用庸才。18.吃喝不犯法。19.车子是身价。20.运动来了要重视，风头过了没屁事。

　　这种旁门左道的智慧，放在人情凉薄的商业时代里看，又成了必不可少的护官符，想着无奈，做着心虚，洋溢着黏稠揶揄，浑厚反讽。理智之言，有时候真的很煞风景。

　　2009年，或许会有更多人以撰写小说的方式治疗心理残疾熬过经济寒冬。就像剥洋葱一样，边流泪边层层道破隐藏的生活真相，这是一个痛苦、艰难、浸满泪水的过程。真相常常是尖锐荒唐丑陋不堪的，是坦白直言让人无力辩驳的。

　　小说的结局有点令人唏嘘，折腾了两年的主人公向天歌在报业集团的人事斗争中成了牺牲品，竹篮打水一场空，被打回原型，由独掌经济大权的广告部主任做回不起眼的文化部主任。感情上，他费尽周折与妻子离婚，净身出户，深爱着的情人却在此之前选择了退出，离开他的视线。他像一叶孤舟一下子被抛到茫茫大海上，突然间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不过作者在这里留下一个惊喜的悬念，一条短信：退是为了进，苍天不负有心人，达观看世态，终属座上宾。而短信末尾那个熟悉的署名让向天歌的眼泪夺眶而出。

　　人走了，茶没凉，好戏还在后头。

　　（《中国证券报》，2009-3-19。2009-4-11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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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告战争》，马宇彤/著，中信出版社2009年4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