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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易舟 - 

[转帖]职场小说《毕业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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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13:42:3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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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云南回来,程铭立刻投入到开办乐器行的工作中去。他在距离我们两条街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屋,我俩将小屋重新粉刷一遍——有了给老潘刷房子的经验,我俩们刷房子的手艺几乎可以和职业工匠相媲美。程铭又定做了几张铁网,他将这些铁网挂在墙上,再将几把吉他和贝司挂在铁架子上面,门口还摆了一套架子鼓,这个小店就算是落成了。开张的时候我和老潘前来捧场,我说要不要搞点开业仪式之类的活动,他说你以为这是开饭店啊,我这什么活动都不用,你俩一会就听我弹一段吉他就行了。我说那也总该有个揭牌的活动吧,要不就这么着就开业显得太平淡了。程铭拿起一块红布盖在乐器行的招牌上,然后说你俩把它揭下来吧。于是我和老潘一人扯住红布的一角,同时向下一拉。程铭在旁边说,好,开张!整个活动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程铭的乐器行叫“乐乐乐器行”,这个名字是老潘给起的。我管它叫“lele”乐器行,程铭叫“yueyue”乐器行,老潘说你们都错了,应该叫“le yue”乐器行,取孟子的“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一句。然后老潘问程铭,你愿意自己玩音乐还是和别人一起玩音乐?程铭想了想说,那要看那个“别人”懂不懂音乐,要是他不懂音乐我就只好自己玩了。老潘说,错了,你现在的职业不是音乐人而是商人,应该是不管那个别人“懂不懂”音乐,你都要让他觉得自己“精通”音乐,然后让他买你的乐器。程铭说你丫怎么跟南枫说的一样,一副奸商相?我说,这说明我俩都比你成熟了,你在我俩面前就一小P孩。老潘说对对对,再说咱们卖给他的又不是假货,问心无愧啊。但是我会愧对我的吉他,说着程铭拿起一把吉他抚摸一番说,唉,不知道你将来要落入何人之手,看你的造化了。
  
  程铭的乐器行开张后,他便搬过去住,饭店的那间杂物间就又闲置了起来。但是程铭会偶尔来酒店这边帮忙,每天早上仍然会跑步过来带领饭店的员工进行晨练。自从他开了乐器行以后,接送佳佳便由我一个人来做,程铭偶尔在闲暇的时候会和我一起去接佳佳。佳佳倒是很不适应没有程铭的日子,每天非要见到程铭才肯安静下来。每天早上佳佳都早早地起床,和程铭陈舒然一起晨练。从此每天晨练时,程铭高大的身影旁都站着一个蜡笔小新似的身影,跟着程铭一起做广播操,动作比程铭还滑稽。
  
  乐器行开张一个星期程铭也没有卖出一件乐器去。但是程铭不觉得着急,仍旧每天坐在小屋里弹着他的吉他,唱着他写的歌。其实我觉得程铭自己作曲的歌挺没个性的,完全是模仿水木年华的风格,所以我和老潘听了以后总以为是水木年华又出新歌了。有一个周末老潘我俩正在他的乐器行闲聊,这时来了一个高中生,穿着肥大的校服,打着耳钉。他一进来就对着满墙的吉他和贝司挑来挑去,我们三个看着他都没有说话。这时他又走到那台架子鼓旁边,拿起鼓锤敲了几下。
  “哥们儿要买乐器?”老潘忍不住开口问他。
  “恩”
  “买什么,选好了吗?”
  “就是不知道买什么才挑呢,我们要组建乐队”
  “你擅长什么乐器就买什么乐器呗”
  “我什么乐器都不会呢,想挑一样回去学”
  “就学架子鼓!”老潘立刻觉得自己的口才有了用武之地,走到那高中生面前,拿过鼓锤在手上转了一圈“咚”地一声敲在鼓上,说“我看你架子鼓敲得就不错!肯定以前受过训练”那高中生说:“不行不行,略知皮毛而已”老潘说“谦虚谦虚,一看你就是高手。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看这鼓,这工艺,这造型,简直就是给你量身定做,怎么样老弟,买了吧”高中生看了一下鼓的标价:4500元,又有点犹豫。这时老潘说:“五筒两镲才四千五,买了吧,绝对值。你看这鼓还有一项附加功能呢”说着拿起鼓锤手舞足蹈地在鼓上一阵乱敲,发出一阵几乎令人难以容忍的噪音。程铭我俩还有那个高中生都诧异地看着他说:“这算什么附加功能?”老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发泄!”然后对着高中生说“当你郁闷时,当你烦恼时,就勇敢地拿起鼓锤,想怎么敲就怎么敲,包你三分钟后通体舒畅,爽到底!”高中生惊叹地点了点头。最终老潘成功地将那台架子鼓卖了出去,成就了乐器行的首笔生意。不过我想那个高中生以后如果被他的邻居们用板砖拍死的话,惨案的起因一定是这台架子鼓。
  
  高中生走后程铭对老潘说:“看来你对发泄很有心得啊”,老潘无奈地说“结了婚的男人都需要发泄”“你在家用什么发泄啊。不会是在枕头上写上上官妮妮的名字练拳击吧?”我问到。老潘对我眨眨眼睛说:“我用CS啊”,我和程铭会心地一笑。那场景必定是老潘在家每次被上官妮妮压迫到几乎精神崩溃时,就会打开电脑进入CS游戏,让自己当匪,起名“老潘”,加二十个警察,分别叫“上官妮妮1”“上官妮妮2”直到“上官妮妮20”,只允许他们用刀。然后“老潘”自己站在木箱上,拿起机关枪对着这些戴着钢盔墨镜防毒面具的“上官妮妮”们一阵疯狂扫射,屏幕上顷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电脑前的老潘才长舒一口气,大叫一声“爽!”,然后关掉电脑,换上一副笑容前去扫地。而此时上官妮妮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韩剧,吐了一地瓜子皮……
  
13
  
  一个周三的下午,我去海淀接佳佳回家,正好程铭那天的生意冷清,便也早早关门和我一起去接佳佳。在我们三个坐上地铁返回酒店的途中,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这号码我好像又在哪里见过,只是仓促间想不起来了。于是我满腹疑惑地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的人是杨帆,她约我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屋去见面,说有话要对我说。她的语气楚楚可怜,我竟然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便答应了……好吧,我承认是我自己愿意去的,即使她的语调很生硬我也会过去和她见面的,因为在过生日那晚见到杨帆之后,我的心里其实一直没有平静过。于是我挂掉电话,跟程铭说我有点急事,让他先带着佳佳回去。然后我便在下一站下车,匆匆地登上了反向行驶的地铁,换乘13号线,在五道口下了车,直奔那个咖啡屋而去。
  
  来到了咖啡屋,看见杨帆独自坐在角落里等我,她手持咖啡杯的姿势很优雅。我来到她的面前,看到杨帆穿了一件紧身的皮衣,配上她的挑染的烫发,显得很成熟。杨帆看到我来了,对着我微微一笑,似乎料定我肯定会来,这一笑让我有点后悔自己不该这么轻易就答应和她见面。于是我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架势,歪着身子坐下,看着她说:“什么话,说吧”。杨帆点了一杯卡布其诺给我,然后轻轻地搅着自己的咖啡说:“你过的还好吗?”。她又问的这句,让我觉得有些无奈,因为我过得好不好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于是我还是漫不经心地说:“凑合着过”。“你一个人?”“和另外两个”我轻描淡写地说。杨帆听到我的回答很意外,以为我是在调侃她。片刻之后,她搅拌着的咖啡勺停了下来,说:“你结婚了?”
  “没有”。
  “那另外两个人是谁?”杨帆的咖啡勺重又搅拌起来。
  “你过得怎么样?”我没有回答杨帆的问题,反问道。
  “我过得也还好,这不是重又回到北京了,在一家外企工作。”杨帆低着头看着杯中的咖啡因搅拌而形成漩涡说。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英国的风景不错吧,那的男人怎么样?都很绅士吧,球踢得也不错,你是不是经常能看到球星啊?”我的话里带着揶揄的味道。
  杨帆听出了我话里的讽刺意味,尴尬地笑了笑说:“那里是挺美的,不过不是我想象的那种美。我回来是因为我毕业了,不想再在那边生活,所以我又回到了北京。”
  “你在那边的男朋友呢?”我问道。
  “我们分手了”杨帆抬起头看着我说。她的坦白让我有些吃惊,其实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对于杨帆在英国有没有男朋友并不知情。在她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我还心存着一丝“杨帆这两年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没有和我联系”的幻想,比如她突然患了失忆症忘记了我的号码,或者是那颗负责传递信号的通讯卫星受到了不明外星生物的攻击,但是现在我的这个幻想彻底破灭了。
  “哦,是吗,但愿他现在已经知道你们分手了”我的话里充满了嘲讽的味道。
  “南枫,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其实我在那边一直想念你……”杨帆低下头对我说,目光里充满了愧疚显得楚楚可怜。我看到这样的情景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我想嘲讽她一番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但是现在看到自己曾经最爱的人低下头来向我道歉,我心里却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
  “谢谢,其实我也挺想念你的,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说着我站起身来,我不想让这尴尬的气氛继续下去,想赶快结束谈话离开这里,也许离开是我此时最好的选择。
  
  杨帆惊讶地看看我说:“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聊天吗?”,然后她又低下头幽幽地说:“南枫,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狠心,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看到她这个样子我有些进退两难,杨帆太了解我了,她知道怎样让我留下来。这种情况下,我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下来,我在思考着自己这么一走是不是真的心肠太狠了,可是不走的话我都已经站了起来,我是不会再坐下去的。这时杨帆也站了起来,说:“陪我去学校走走好吗?回来后还没有去过,我挺想念那里的。”
  
  我和杨帆又一同出现在了校园里,这和我们上次共同漫步校园时隔了两年零五个月。我们并肩走在冬季柔和的阳光下,我把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打量着马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木,偶尔抬头看看即将落山的夕阳。杨帆说她现在走在学校里已经觉得有点陌生了。她一路上指指点点的,说着学校的变化。我们看似漫无目的的走着,其实我和杨帆都知道我们在不自觉地向着小花园的那条长椅走去。来到小花园,我们站在长椅面前,看着它,谁都没有说话。许久杨帆说没想到它还在这里,我以为它早就不见了呢。我没有说话,盯着长椅看,长椅上的绿漆已经变得斑斑驳驳,两旁的铁扶手上有些灰尘,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擦拭过了。这时,杨帆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细细地擦拭着长椅的扶手,边擦边说,它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只是多了些灰尘。擦完扶手她又擦长椅的靠背,我站在一旁,看着杨帆的背影,忽然觉得她擦长椅的动作和毕业前一摸一样。杨帆擦完长椅说,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好吗?于是我们并肩坐在了长椅上,我依旧是两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伸直了双腿,将左腿压在自己的右腿上,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杨帆闭上眼睛说,坐在这里的感觉久违了。我没有说话,这时杨帆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同时把一只手伸进我的外衣兜里,和我的手紧紧地扣在了一起。
  
  冬季的太阳落山很早,我看着我和杨帆的影子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杨帆的头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肩膀,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全都若有所思。当我们长长的影子最终全部在枯黄的草地上消失时,我站起来松开杨帆的手说,我该走了。杨帆看着我没有说话,眼里闪过一丝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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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13:42:59 | 只看该作者
 我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小花园。我在地铁上回想着刚才和杨帆的每一句对话,杨帆和我说话时似乎要小心翼翼,而我和她说话时似乎又太过绝情,但是我们的手却又重新扣在了一起,这算是我原谅了杨帆吗?那么我们现在的关系算是朋友吗?可是从恋人变成朋友又有点难以接受,还不如形同陌路的好。相见争如不见,说是不见,心里却又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线……回到饭店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陈舒然正在吧台给几个客人填写发票,我走过去在吧台里坐下问陈舒然:“佳佳回来了没有?”“回来了,在楼上睡觉呢,你干什么去了?”陈舒然头也不抬地问我。“有个大学的同学路过北京,我过去见见他。”陈舒然“哦”了一声,又继续在账本上写写算算,她做事很认真,我便不再打搅她,走出了饭店来到程铭的乐器行。
  
  程铭的小屋里亮着灯,我进去一看,程铭正躺在床上听着歌。看到来到,他坐了起来,往里挪了挪屁股,让出半边床给我坐。“晚上你去哪了?”程铭问我。“去见杨帆了”我看着墙上的一把吉他说。程铭没再说什么,又倒在床上,双手放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发呆想什么呢?”我问他。他又坐了起来,说“你和杨帆是不是余情未了?”“没有,我们现在只是一般朋友而已”我轻描淡写地说。“一般朋友?那你为了一个一般朋友就连佳佳都不管了?”程铭气愤地说。“我怎么不管佳佳了,今天不是有点特殊情况吗”我说。程铭又躺了下去,看着屋顶说:“佳佳病了,发烧呢,你知道吗?”“佳佳发烧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这么一说我才有点着急。“你根本都没注意看他!佳佳放学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脸有点红,起初我没在意,以为是天冷冻得,后来到了地铁上看到他的脸还是发红,我伸手摸了一下,才知道他发烧了。”陈明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带他去医院了没有?”“没有,陈舒然说这孩子体质不太好,冬天挺容易感冒的,给佳佳吃了些感冒药就让他睡觉去了”。“哦,那就好”我低头摆弄着手机说。程铭看着天花板不再说话,我坐了一会便回到了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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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到了毕业第三年的元旦,我们又举行了一年一度的新年聚会。这次聚会的人很多,浩子和他女朋友,老潘和上官妮妮,我和陈舒然,超人也有了女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只有程铭和小兵还是单身。今年的元旦聚会我们有了饭店作为聚点,不再去吃自助了——这也说明了我们的团队配合时代已经结束。如今大家都走出校门过起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因此我们更应该珍惜每年为数不多的几次聚会,特别是这一年一度的元旦聚会。聚会的人多了气氛也就更热烈些,我们的宴会从中午开始,到了下午五点多天快黑了才结束。浩子喝得最多,被他女朋友搀扶着走出饭店,两个人打车回去了;超人和他女朋友还有小兵三个人去坐地铁,程铭回他的乐器行睡觉。上官妮妮等他们都走了以后,把我单独叫到一边说:“杨帆回来了,你知道吗?”看来老潘没有对她说过我生日时杨帆来找过我的事情,因此我说:“知道,她联系你了?”,“恩,她前两天给我打了电话”,我“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上官妮妮便不再说话,目光有些怪异地看了看我,和老潘一起打车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路的尽头,转身进了饭店。
  
  元旦佳节饭店的生意也是格外好,饭店里人头攒动,酒桌上,人们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一片喜庆的气氛。陈舒然和我们吃过饭后又继续去吧台忙碌,我和她坐在吧台的椅子上聊天,我感慨地说一年一年过得可真快。陈舒然说是啊,咱们的饭店都开业快一周年了。我说到新的一年了,你有什么愿望没有?陈舒然想了想说,我希望佳佳有一个健壮的身体。我说不错,我也这么想的,你还有什么愿望吗?陈舒然又想了想说我希望咱们的酒店生意兴隆。我说,对,这也是我的期望,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陈舒然说,我希望我们俩都平平安安的。我点了点头说,你的愿望里总算提到我们俩了。陈舒然笑了笑,说你肯定能猜到我的这个愿望,还非逼着人家说出来,你有什么愿望没有?我想了想说,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能够拥有属于咱们自己的家,我们能够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舒然点了点,眼神里充满了对幸福的憧憬。我们又默默地坐了一会,我说我上楼去看看佳佳便起身来到了楼上。佳佳刚刚吃过感冒药,横着躺在我们的大床上,抱着那只加菲猫睡得正香,小脸仍然红扑扑的。小家伙这一个月来一直在感冒,晚上咳嗽得还比较厉害,大概是在福建生活习惯了,不太适应北京这种干燥的冬季。我轻轻摸了摸佳佳的额头,感觉他的烧有点退了,才放下心来,轻轻地给佳佳盖上了被子,转身下楼,想去程铭那里睡一会儿。在我走到一楼和二楼的楼梯中间时,接到了一个电话,我拿起手机来一看是一长串数字,但是这个数字现在我已经很熟悉了,那是杨帆的手机号。
  
  杨帆在电话里用甜美的声音邀请我到一家KTV去唱歌。我说我喝多了,有点难受不想去了。杨帆立刻关心地说你生病了吗,那我过去看看你,你是在那家饭店住呢吧?我马上清醒起来,她来了怎么可以,我可不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让陈舒然看到杨帆出现在饭店里。于是我说好吧,在哪家歌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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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帆说的地点在丰台区,离我这里不算太远。我打车来到了那家歌厅的门前,杨帆正站在门前等我。她穿了一件雪白的羽绒服,头发好像已经拉直了,整齐地梳在脑后,脸上没有化妆,清新可人宛如当年在学校时的样子。我满身酒气地下了车,杨帆赶紧过来扶住我说,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摇摇晃晃地说,没事,中午跟老潘他们喝酒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杨帆说因为我就请了你一个人啊。我说就我们两个人唱歌啊,没观众我提不起精神来。杨帆扶着我边走边说,等会儿我再叫几个人过来好了吧。我和杨帆来到一间小包厢内,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想动了,杨帆点了一瓶红酒和一个果盘。服务生走后,杨帆走到点歌机前问我,你要唱什么歌?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唱歌。杨帆便按照音乐排行榜点了几首歌曲,放着原唱,然后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包厢里很热,杨帆脱掉羽绒服挂在衣架上,又来帮我脱掉羽绒服,挨着她的衣服挂好,我俩的羽绒服黑白分明地挂在一起,显得很亲密。
  
  杨帆拿起红酒倒了两杯,端起其中一杯递给我说:Happy New Year ! 我拿过酒杯和她撞了一下,一饮而尽。杨帆看着我,将红酒慢慢喝尽,然后看着我说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我诧异地看了看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便懒懒地说,新年快乐。杨帆大失所望,拿起话筒唱了一首刘若英的《后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是你已经远去消失在人海……”她唱得很伤感。我的眼睛则始终看着我俩眼前的高脚杯,那两只高脚杯亲密地放在一起,就像我和杨帆一样曾经亲密无间;两只高脚杯里都没有了红酒,彼此很透明,就像我和杨帆一样曾经无话不说。想到这里,我拿起酒瓶将两个高脚杯全部倒满红酒,细细地看着两杯红酒,想着杯中的红酒就代表了这两年多的生活,分别的这两年多时间,让我和杨帆之间变得不再透明了。杨帆唱完一曲,看到我看着两杯红酒发呆,便端起酒杯送到我的面前说:我们再干一杯。说着将自己的酒一口喝尽。我端着酒杯发呆,酒可以干掉,杯子可以重新变回透明,可我们之间难道还可以变回透明吗?
  
  红酒刺激得我胸口有些发热。杨帆点了一首《那些花儿》,将话筒递给我说,给你点的,我记得你最爱唱这首歌。我接过话筒,用近乎说话似的语调唱了起来,当我唱到“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几句时音响里传来了低泣的伴奏声音,可是我又在身后听到了低泣声,我回头一看,杨帆早已经泪流满面。就在我回头的一瞬间,杨帆扑到我的怀里,然后我们接吻了。我把杨帆紧紧地抱在怀里,杨帆的手开始的时候紧紧地抱着我,然后这双手开始在我的身上游走,逐渐向下抵达了我的腰带,最后杨帆将我的腰带解开,整个人都扑到了我的身上。虽然我一直处在半醉半醒的状态,但是此时却被杨帆的举动吓得完全清醒了,赶紧推开她,将裤带系好。要知道,中国的KTV的门上都是带有窗子的,外面的人完全可以看到屋里发生的一切。我不知道杨帆在英国受到的是怎样的教育,可以让一个在大庭广众下和我牵手都脸红的女孩能够在门外人来人往的KTV里脱我的裤子。我推开杨帆后,杨帆愣愣的看着我,脸上还带着泪痕,此时音响里还响着朴树那忧郁的声音“啦啦啦啦啦啦啦,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对视了一秒后我和杨帆又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杨帆呓语似地在我耳边说:今晚去我家好吗,我想有你陪我过这个新年。
  
  那晚我们从歌厅出来后打车来到杨帆的家里。我已经喝得有些头晕,不知道这是在北京的那个区。杨帆带我去的地方是她家以前的房子,她的父母都已经搬到海淀区去居住,而她要在东城区这边上班,所以一个人住在这里。晚上我们便住在了一起,期间我的手机响了几次,我都没有听到,最后一次倒是听到了,刚想接听,被杨帆夺过去把手机给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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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13:43:45 | 只看该作者
16
  
  我一夜未归。第二天当我醒来时感觉到一缕阳光直刺我的双眼,这时我看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杨帆家的床上,立刻觉得大事不妙,赶紧穿上衣服。杨帆此时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饭,看到我醒来了,对我笑了笑说,你打呼噜的声音可真大。但是此时我没有心思再跟她聊天,我只想立刻离开这里,于是穿好鞋打开房门飞奔到楼下,留下杨帆在身后惊慌失措地喊着我的名字。站在杨帆楼下的小区里,我感觉有些天旋地转,扶着一颗树喘息了半天,抱着羽绒服在冬季的清晨里瑟瑟发抖。此时的我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心里充满了愧疚,我要回去,马上回到饭店。我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跳了上去,飞快地逃离了那个小区。
  
  在出租车上,我打开了手机,发现有七个未接来电,三个是陈舒然的,四个是程铭的。我看了看时间,大概是凌晨一点左右打来的。我赶紧拨过去,先打给程铭,打了几次,都被程铭给挂掉了,看来他是故意不接我的电话。我很纳闷,又赶紧打给陈舒然,电话响了很久,在那边传来了陈舒然的声音。陈舒然接通电话后问我在哪里,我告诉她我正在回饭店的路上,这时陈舒然说你不要回饭店了,我们在首钢总医院里,佳佳病了,你直接过来吧。我赶紧告诉司机直接去首钢总医院。我心想大概是佳佳的病情严重了,因此心急如焚,同时又充满了内疚,此时的我倍受煎熬,恨不得马上飞到佳佳的身边。
  
  当我赶到医院时,看到佳佳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了一根输液管,小家伙紧闭的双眼有些凹陷,正在睡觉。陈舒然坐在病床边,头发有些凌乱,面色黯淡,眼睛发红,看来是在这里过了一夜。我轻声问陈舒然佳佳怎么了?陈舒然抬头看看我,压低着声音说他昨晚高烧得很厉害,怎么都降不下来,就送到医院里来了。我刚想佳佳问是什么时候送来的,这时病房的门开了,程铭拎着两份早餐进来,一抬头看见了我,没有说话,将早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我看到程铭跟我说话时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大概他也在这里熬了一夜。
  
  程铭和我走出了病房,他在前面,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我跟在后面。来到走廊的尽头,我说有什么话非要走出这么远来说。就在我话音刚落时,我感觉到眼前冒出无数的金星,鼻子一酸,眼泪立刻留了出来——是程铭打了我一拳。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程铭的第二拳又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的鼻子上,我被打倒在地,程铭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我。“你他妈的疯了!”我倒地后条件反射般地跳了起来,顾不得擦去鼻子里流出的鲜血,一把拎住程铭的领子,举起拳头想还击,但是拳头却停在了空中下不去手。程铭一把拎住我的领子将我抵在了墙上,瞪着血红的眼睛问我:“你他妈的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鼻血一滴一滴的滴在胸前,滴在程铭的手上。然后我抬起头来平静地说:“昨天晚上是你把佳佳送来的吧,他怎么了?”“现在是我在问你!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他妈的说话啊!”程铭向我吼到。我重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这时陈舒然听到了外面的吼声,赶紧走到了病房外,看到了走廊尽头的程铭和我正在挥拳相向,赶紧走了过来。
  
  程铭看到陈舒然走了过来,一把推开我,愤愤地向病房走去。陈舒然看到我的鼻子在流血,赶紧拿出纸巾来替我擦去,问我们怎么了。我说没什么,然后我问陈舒然佳佳昨天晚上几点送过来的,是不是程铭帮忙送到医院来的。陈舒然说昨天她等我到晚上十二点多,给我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听,便打算睡觉,这时佳佳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陈舒然摸了摸他的脑袋,烫得吓人。于是赶紧将一块毛巾浸湿给他进行物理降温,但是效果不太明显,佳佳高烧不退,而且咳嗽的越来越厉害。陈舒然赶紧穿好衣服带佳佳去医院,可是医院离饭店很远,街上空荡荡的,陈舒然打不到车,便抱着佳佳来到程铭的小屋砸门,将程铭叫醒,由程铭背着佳佳一路跑到了医院。讲完这些后陈舒然突然问我,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我一时说不出话来,说我们先去看看佳佳吧,便转身向病房走去。
  
  佳佳仍然没有醒。程铭看到我进来,把头扭到一边,眼睛盯着窗外,一言不发。陈舒然将早餐递给程铭说,吃点饭吧,都熬了一夜了。程铭接过早饭拿在手里,仍然看着窗外发呆。我对陈舒然说,你也吃点早饭吧,吃完早饭后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来陪佳佳。陈舒然点了点头,低着头吃起了早餐,看到程铭还在发呆,便推了程铭一下说你快点吃吧,都熬了一夜,吃完了快回去睡觉,昨晚多亏你了。程铭看了看陈舒然,又看了我一眼,我心里有愧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他,然后程铭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早点,跟陈舒然说我回去了,起身便走。我赶紧对陈舒然说,你们一起打车回去吧,都熬了一夜了,这里有我呢,放心吧。陈舒然想了一下说好吧,等我回去把饭店开了门再过来。我说你把饭店开门后就去睡觉,睡够来再来。陈舒然点了点头,和程铭两个人打车回去了。
  
  我回到佳佳的病床前坐了下来,看着小家伙熟睡的样子,我略觉放心。然后我想起了昨晚的事,心里很难受,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是替佳佳打的,因为在佳佳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在他们找不到我的地方寻欢作乐。我拿起佳佳的小手吻了吻,决定从现在起一步也不离开他,直到他痊愈了为止。经过了一夜的治疗,佳佳的高烧很快退去,中午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佳佳可以出院了。我说要不要住院观察几天再说?医生说不用了,这只是普通感冒,你带他回去好好调理,每天过来输液就行了,等药都输完了自然就好了。我连声说着感谢,抱起佳佳回了饭店。
  
  我们回到饭店时陈舒然还没有醒,看来她太劳累了。于是我带着佳佳去吃饭,吃完饭我把佳佳放在陈舒然的身边给他们盖好被子,让她们母子安睡。然后我走出饭店,来到了程铭的乐器行。小屋开着门,程铭正坐在床上发呆。看到我来了,把脸扭到一边。我来到床尾坐下,说:“我替佳佳来谢谢你”程铭的眼睛仍然在墙上的吉他上徘徊。我继续说:“是我不对,在佳佳最需要我的时候……”“拿来”程铭打断了我的话。“什么?”“手机!”“我的手机?”“别废话!”程铭不耐烦地说。我拿出手机递给了他,程铭拿过手机飞快地搜索着我的通讯记录,很快他翻到了昨天下午杨帆打来的电话,杨帆的号码我没有储存,所以在来电记录里还是一长串数字。“这个电话是谁的?”程铭念出了那串数字。我没有说话,眼睛看着门外的大街,那来来往往的车辆看得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该不该把昨晚的事向程铭说。这时程铭拿起手机来想按照那个号码回拨过去,我赶紧说你别打了,那是杨帆的号。程铭听了以后对我轻蔑地撇了撇嘴,把手机扔在床上。我的眼睛看着手机上的那串号码,知道没必要再隐瞒了,于是便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向程铭说了一遍。整个过程中程铭一言不发,等我把整件事情陈述完后才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不配得到陈舒然和佳佳的爱。
  
  我回到饭店时陈舒然已经醒来,看到佳佳在自己身旁熟睡,陈舒然的脸上终于退去了焦虑,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的笑容和佳佳的笑容简直一模一样。我轻轻地坐在她身边,跟她说医生告诉我佳佳已经没事了,只要细心调理几天就会好的。陈舒然点了点头,忽然对我说你是不是去见她了?我低下了头,无言以对。陈舒然走过来抱住我说,别再离开我和佳佳了好吗?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佳佳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在一个星期之内就又恢复到了活蹦乱跳的状态。在这一个星期里我哪也没有去,甚至连饭店采购的活也不干了,一心一意地陪佳佳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在一个星期之内就又恢复到了活蹦乱跳的状态。在这一个星期里我哪也没有去,甚至连饭店采购的活也不干了,一心一意地陪着佳佳,每天带他去医院输液,回到饭店后我们再关上房门进行一场毛绒玩具大战,直到房间里那些毛绒玩具全都被蹂躏得面目全非,我们才大手拉着小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休息。我答应了佳佳在天气暖和了以后带他去动物园看大熊猫。程铭也终于原谅了我,我们和好如初,陈舒然看到我们和好,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一星期里杨帆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我都没有接听,后来我换了手机号,没有通知杨帆,这样我们又如同以前一样中断了联系,只是这一次我们相隔得并不遥远,而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或许我们一直在乘坐同一列地铁,游览同一个公园,在同一座商场购物,只是我们没有再见过面。我有时甚至怀疑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其实是一场梦,杨帆还在英国,从来不曾在我眼前出现过,所有的一切都只不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故事。想到这里我使劲晃晃脑袋使自己清醒过来,重新投入到现实的生活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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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13:44:12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1
  
  过完这个元旦,就意味着我们进入了毕业后的第三个年头。这三年里,我懂得了什么叫生存的不易,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的人会在走出学校以后又选择读研重新回到学校。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总是叫嚣着学校就是个“小社会”,以为自己从学校里历练过以后可以应对社会上的所有事情,而经历了毕业以后这三年,我才知道其实学校里面的复杂程度距离真正的社会还差得远着呢。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为自己是一名有前途有理想的大学生而自豪,觉得自己处处受到照顾,去公园,坐火车都可以半价,我以为这是人家对“大学生”这个身份的尊重,现在我才明白人家照顾大学生不是因为对大学生尊重,而是觉得大学生很可怜。我发现上大学时的自己真的很傻很天真。
  
  这三年里我每天都若有所失,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自己失去了什么——我失去的是一种叫做“未来”的东西。在学校的时候我尽情地挥霍着青春,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的是“未来”,虽然我不是很清楚这些“未来”是什么,但是我却总是觉得在学校的外面有一个更加充满生机的地方等待着我的前往,那将是一种比我目前的生存状态更美好的生活。但是经历了这三年,我才知道自己丢掉了“未来”,现在的我不再觉得社会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地方,也不再觉得有一种更美好的生活在等待着我。其实仔细想想,我现在已经拥有了一些自己在学校时渴望拥有的东西,比如我终于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生活,再比如我已经拥有了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事业。但是我却不觉得欣慰,世间事就是这样,当你拼劲努力得到收获时,你却发现这收获多半已经不是自己当初十分渴望的东西了。现在的我只觉得自己在这个社会中如此的渺小,什么都改变不了;同时感觉到很多事情在没经历过的时候对它们充满向往,经历过以后却又觉得不过如此。我每天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看着自己的年华一点一点地逝去,怎么都挽留不住。

2
  
  元旦过后,老爸打来电话,询问我饭店的情况怎么样。我说饭店的生意很好,每天人满为患。老爸对此表示祝贺,接着问我和陈舒然怎么样了,我说挺好的,我们的感情坚如磐石,老爸又对此表示祝贺。这时老爸话锋一转,问我今年有没有结婚打算?我想了一下说,暂时没有,还没有跟陈舒然商量过。老爸顿时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过两天我去北京看看你和你们的饭店。
  
  放下电话,我立刻投入到迎接老爸前来视察的准备工作中去。我太了解老爸了,他哪是来视察什么饭店,他是专门来视察我和陈舒然的,实际就是来催我们结婚的。因此我需要先做陈舒然的工作,结婚的事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现在我和佳佳已经亲密无间,她的顾虑早就打消了,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但是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担心的是老爸对佳佳的看法,依老爸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和一个已婚的女子结婚的,更何况这个已婚女子还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因此我首先要说服陈舒然,让她把佳佳称为“侄子”——这样我就可以谎称佳佳是她哥哥的孩子——从而蒙混过关。然后在老爸回去以后我们立刻着手准备结婚,等老爸知道真相后我们已经领过结婚证,大宴过亲朋好友,生米已煮成熟饭,谅老爸也不会逼着我们再去离婚吧。这就是我计划的全部内容。
  
  晚上我将老爸要来视察的事情跟陈舒然说了一遍,并且告诉她老爸这次视察的重要性,将直接影响到我们以后能不能在一起生活。陈舒然很惊讶,关于我们结婚的问题,她只想到了佳佳这一关我们该怎么过,没想到还有我老爸这一关要过。我说这样一关一关闯过来才叫有意思,要不平平淡淡就结婚了反而索然无味,就好比玩超级玛丽刚踩死一个蘑菇就看到旗杆了谁还玩啊,要经历过重重艰难险阻,踩死无数蘑菇乌龟最后踩掉大火龙再抱得美人归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陈舒然点了点头说,那把你的计划的具体措施说出来吧。我说我计划的第一步是咱俩必须分开居住,我老爸的思想停留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看到咱们没结婚就住在一起肯定要把我打个半死。陈舒然说那怎么办?要不你去程铭那里住两天?我说不用,把程铭以前住过的那间杂物间整理一下我住进去就可以了,从此你住楼上,我住楼下,大床就让给你和佳佳住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陈舒然笑了笑说,好,咱们从今晚开始就井水不犯河水吧。我说从明天开始吧,你今晚就要把我赶到楼下去住啊。陈舒然忽然想起了楼下的杂物间里没有暖气,爱怜地说你住进去会冷的。我说不要紧,就住两三天就可以了。
  
  我接着说出了我计划的第二步,就是从明天开始让佳佳管陈舒然叫“姑姑”,陈舒然叫佳佳“侄子”。陈舒然听到我的这个计划半天没有说话,许久她才无奈地说,好吧,只是我不知道该跟佳佳怎么说。我说这个我来跟佳佳说就行了,只要称呼几天就可以了。陈舒然微微地叹了口气,说你千万别让佳佳知道了我们其实是在教他撒谎。我说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绝不会让他有撒谎的意识。
  
  我的计划的第三步就是涉及到结婚了,这一次是真的要结婚了,新郎是我,新娘是陈舒然。因为夜长梦多,而且老爸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催促我快点结婚,估计他不得到我们结婚的确切日期是不会走的,时间长了我的计划难免要露馅。最好是等老爸走后没多久我们就立刻结婚,然后回到家乡去大宴亲朋好友,让他们一起见证我和陈舒然的婚礼,当然邀请的人越多越好,将来老爸知道了佳佳和陈舒然的关系时也会考虑到我们已经在那么多亲朋面前举行了婚礼,怎么着也不会逼着我们再去离婚吧?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对陈舒然说,对了,我还没有正式向你求婚呢。于是爬起来打开台灯从花瓶里抽出一束假花举在面前问陈舒然,你愿意嫁给我吗?陈舒然笑着说,讨厌!哪有你这样求婚的?一会把佳佳吵醒了。说着把台灯关掉了,我重新又躺在了床上,陈舒然在我耳边轻声地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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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13:44:45 | 只看该作者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是告诉佳佳这个游戏的规则。当时程铭正在教佳佳弹吉他,佳佳把吉他像大提琴一样竖着放在地上,程铭给他扶着吉他的上端,他用小手逐根拨动琴弦,居然也能弹奏出简单的乐曲来。我来到佳佳的面前,对佳佳说叔叔来跟你做个游戏好吗?佳佳一听做游戏立刻来了兴趣,问我是什么游戏。我告诉我们要进行的是角色扮演游戏,在这个游戏中你仍然要称我为“叔叔”,但是要称你的妈妈为“姑姑”。佳佳听了这个游戏很感兴趣,我接着说这个游戏有一个裁判,是一个你没见过的爷爷,在这个爷爷面前,我们要努力将自己的角色扮演好,尤其要注意各自的称呼,等这个游戏结束了以后我就带你去看大熊猫。佳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说这个游戏就从今天开始了,一会儿你就要叫“姑姑”了知道吗?佳佳用稚嫩的童声说,好。
  
  程铭在一旁疑惑地看着我,等我对佳佳把“游戏规则”讲完了以后把我拉到一边问我在搞什么。我说对了,忘记交代你了,从现在开始你也要一口咬定佳佳是陈舒然的侄子,要不然我就死定了。程铭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便把我老爸要来“视察”的事情和我想的对策简要说了一下,程铭恍然大悟。我告诉他一定要严守口风,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最好这几天不要到饭店里来,这可是关系到我终身大事的重大时刻,千万不可掉以轻心。程铭被我的庄重神情吓了一跳,点了点头,背起吉他一溜烟跑回了乐器行。佳佳一进饭店就直奔吧台而去,叫陈舒然“姑姑”。陈舒然愣了一下,看到我站在佳佳的身后对着她笑,只好无奈地对着佳佳点了点头。其实我听到佳佳叫陈舒然“姑姑”也觉得挺别扭的,但是为了长远的幸福,只好先忍耐眼前的痛苦了。当晚我就把程铭住过的杂物间重新收拾了一下,带着陈舒然给我准备的电热毯住了进去,开始了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

3
  
  老爸果然在打过电话的第三天便抵达了北京——他说“过两天来看我”中的“两天”是实数,并非文学手法里的“虚指”。这也让我吓出一身冷汗,幸亏自己行动迅速都已经准备完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去火车站迎接了老爸,然后我们一起返回饭店。陈舒然在饭店门口迎接了我们,她称老爸为“伯父”,接着跟我们一起进了饭店。我赶紧把老爸的皮箱拿到我的小屋里,然后和陈舒然一起带着老爸把饭店上下参观了一遍,他对我们的装修风格很满意,在二楼的字画前看了好久,高声朗读了一遍《大风歌》,老爸的声音挺起来颇有气势。这时佳佳也跟了过来,对老爸说:“爷爷,我也会背诵这首《大风歌》”。说着闭起眼睛摇头晃脑地背诵起来,逗得老爸哈哈大笑,问我这是谁家的孩子,多聪明啊。我赶紧回答这是陈舒然的小侄子,从福建来北京玩的。老爸抱起佳佳对陈舒然说,你这小侄子又聪明又漂亮,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陈舒然对着老爸笑了笑,笑得有点不太自然。
  
  晚上我问老爸:“您住哪?要不我去附近的宾馆给您开个房间吧”,老爸说:“不用,我跟你一张床睡就可以了,晚上还有些话要对你说,你住哪?”于是我带着老爸来到我的小屋说:“我就住这儿。”老爸看了看这房间说:“这饭店里晚上就你一个人住啊?”“不是我一个人,晚上陈舒然也在这住,不过她和佳佳住楼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一激动连和陈舒然开玩笑时说的“井水不犯河水”的话都说出来了,说出来后颇感后悔,这句话实在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还好老爸的注意力集中在这屋子的陈设上,没有细细品味我的话。晚上我和老爸挤在一张小床上,老爸和我聊了很多家里的事情,当然谈话的最主要内容还是催促我们早点结婚。我对老爸说我和陈舒然已经商量好了,等过完春节这一段时间饭店不忙了便回老家去结婚。老爸听了我的计划高兴的不得了,扳着指头数着我结婚的时候都要请哪家亲戚和哪个朋友:某某,某某某一定得请,某某得由他亲自通知……而此时我早已经鼾声震天。
  
  第二天早上,老爸早早地起床跟着员工们一起晨练,我指着正在做操的程铭说:“爸,那个就是程铭”。老爸在家里的时候曾听我提起过程铭和老潘,知道他们是我的大学同学,也知道他是我的合伙人之一。我把程铭叫过来跟老爸见面,老爸握着程铭的手说,小伙子多精神啊,像外国人。我在旁边说他本来就是中外合资产品。程铭瞪了我一眼。大家吃过早饭,我说今天我想带着老爸和佳佳去动物园玩玩,我答应过佳佳要带他去看大熊猫已经很久了。这时我看见陈舒然正在低头吃饭,就说你也跟我们去玩玩吧,你都好久没跟佳佳一起出去玩了。陈舒然说饭店挺忙的,我还是留在这收款吧。程铭赶紧说你们几个都去玩吧,今天我来收款,乐器行那边这几天没什么人,关一天门没事。
  
  佳佳一听说要去看大熊猫兴奋的直跳,赶紧跑上楼去穿外衣,陈舒然也上楼去化妆。老爸看着佳佳和陈舒然的背影说佳佳和舒然走路一模一样。我吓了一跳,以为老爸看出什么破绽了,赶紧说佳佳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跟陈舒然一起玩,对陈舒然比对他父母都亲。老爸笑呵呵地说,你小子不懂了吧,这叫“养儿随叔,养女随姑”,孩子小时候长得都挺像自己的叔叔姑姑的。我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说是是是,还是老爸见多识广,岂是我等浅薄之人所能相比。我和老爸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在大厅里等他们,片刻之后陈舒然带着佳佳下楼了,她穿了一件卡帕的棉服和一条仔裤,看上去十分年轻。我走过去说你打扮得这么年轻,跟佳佳走在一起倒像是姐姐领着弟弟。陈舒然十分妩媚地白了我一眼,一手领着佳佳一手扶着老爸出门了,我在后面看着他们三个的背影,感叹他们要是能成为一家人该多甜美啊。于是我跟程铭摆了摆手就追了出去。
  
  我们一行四人乘地铁到了西直门,然后从这打车来到了动物园。冬季的动物园游人不多,鸟兽们都懒洋洋地在笼子里晒着太阳,偶尔抬头看一眼笼子外面的人类,我们和它们就这样隔着笼子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互相参观。佳佳还不识字,每到一个笼子前都要问我里面是什么动物,动物园里面的动物起的名字都很生僻,幸亏牌子上面有拼音,才没有让我在佳佳跟前颜面扫地。接着我们直奔熊猫馆,带着佳佳去看他朝思暮想的大熊猫。熊猫馆里两只熊猫靠着墙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到我们来了眼皮都不抬一下,国宝的架子就是大。不过这也难怪,要是我坐在屋子里天天被一群大熊猫参观——并且这些大熊猫天天催着我交配,恨不得让我立刻生出一堆孩子来,然后把我的孩子当成宝贝送往世界各地——我也会感到厌烦的,同样会闭上眼睛不理它们。

4
  
  佳佳看到大熊猫一动不动,忙问我它们怎么了?我根据大熊猫的名称里有个“熊”字,猜测它们大概冬季也需要冬眠,因此我告诉佳佳它们在冬眠。佳佳问什么是冬眠?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动物把新陈代谢量降低到最低以度过寒冷的冬季,陈舒然对佳佳说冬眠就是睡一冬天的觉,第二年春天再醒过来。佳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正在这时,那懒洋洋的大熊猫居然动了,它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但是它这个动作做的很不是时候,因为我们几个的目光都已经离开了它准备向外走去。这时佳佳扭头看到了大熊猫伸懒腰,兴奋的忘记了我告诉他的游戏规则,对着陈舒然大喊:“妈妈!快看它动了!”
  
  大熊猫动了,但是佳佳这一声喊却让我们三个大人全都站住不动了。陈舒然焦虑地看着我,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爸,老爸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头都没有回一下。许久,老爸抱起佳佳说,佳佳我们回去吧,爷爷有些累了。
  
  我们就这样原路返回了饭店,路上谁都没说一句话。程铭很惊讶我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走上来刚想问问我们发生什么事了,我对他做了一个“穿帮”的手势,程铭瞬间明白了,惊讶地看着我们,然后将帐本还给陈舒然,自己回到了乐器行,因为他完全没必要在这里参与我们这种内部矛盾的解决了。
  
  陈舒然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回到了吧台前去收款。老爸在小屋里和佳佳聊天,一老一小在屋里不时发出阵阵笑声,这笑声让我略觉安心。我决定豁出去跟老爸摊牌了,告诉他佳佳是陈舒然的儿子——不告诉他也知道了,我要娶的是一个已婚的带着一个四岁孩子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在我穷困潦倒时跟我一起创业,和我一起吃苦始并且终无怨无悔地爱着我的那个人!
  
  整整一下午老爸,陈舒然和我谁都没有说话,我们各怀心事。晚上十一点,饭店关了门,佳佳早已经睡了,陈舒然准备上楼去睡觉。她在登上第一阶楼梯后站在那里看着我,似乎有话要对我说。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说没事的,我决定跟我爸摊牌了,我能说服他的,你放心去睡吧。陈舒然便不再说什么,满怀心事地上楼去了。我看到陈舒然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这才攥紧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准备跟老爸摊牌!如果此时有一台架子鼓我一定狂敲到手抽筋为止,我现在太需要发泄了。
  
  我推开房门,老爸正端坐在床上等我,看来今晚他也准备跟我摊牌了。我坐在床头,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只递给老爸,老爸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没有看见,这种态度让我颇感形势不妙。我把烟放在嘴上正准备点火,老爸过来一把将打火机夺去仍在床上,把烟从我嘴上扯下,对我厉声喝到:“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我听听你怎么给我编这个故事!”我看了老爸一眼,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地说:“佳佳是陈舒然的儿子……”接着我把我和陈舒然认识的过程说了一遍,故事中我反复强调陈舒然是因为我才丢掉的工作,现在为了和我一起创业,连房子都卖了。说到佳佳时,我反复强调这个孩子的父母已经离婚,正需要别人的关爱,需要一个温暖的家。整个过程我都低着头,眼睛直直的盯着桌子腿。我说这些都是为了激起老爸的同情心。我的话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老爸在听了陈舒然和佳佳的遭遇后眼里充满了同情。
  
  这时我跟老爸说,我要和陈舒然结婚,我要和佳佳他们母子组成一个新的家庭。老爸听到这里眼里的同情忽然全部消失,斩钉截铁地对我说了两个字:不行!老爸的观点很明确,他讲究的是“对等原则”,即:如果我也是一个离过婚的人,那么我和陈舒然的婚事他一定不会阻止,但是现在我是第一次结婚,而陈舒然却已经结过一次婚,所以我们不合适。而且陈舒然还有一个四岁的孩子,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而且也不知道抚养一个孩子的艰难,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毁了我自己也毁了佳佳,因此他决不会答应我们的婚事。我耐心地劝老爸现在大家已经不再讲究门第观念和对等原则了,何苦要抱着这样的观念拆散我和陈舒然呢。更何况佳佳跟我也已经相处得很好了,我们彼此间没有隔膜,交流没有问题。至于教育,我现在是没有经验,但是经验毕竟是靠实践积累起来的,我会和陈舒然一起教育好这个孩子。但是无论我如何苦口婆心地跟老爸说着我的理由,老爸的回答始终是那两个字:不行!我也终于失去了耐心,告诉老爸我结婚的对象只能是陈舒然,否则我就不结婚。老爸也失去了耐心,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么离开陈舒然和他一起回老家,要么不再认我这个儿子。那就是没得谈了!我怒气冲冲地冲出了房间,“我没有你这个儿子!”身后传来了老爸的吼声,接着传来了 “呯”的一声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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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13:45:10 | 只看该作者
5
  
  我走出房门后觉得无处可去,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我打开了饭店的大门,坐在饭店的门前的台阶上,点燃一只烟看着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发呆。事情并非我想象得那么简单,爱情不是超级玛丽,在某一关你闯不过去的时候可以重新来过,爱情的关隘闯不过去的时候就没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我无奈地抽完了一根烟,认为这件事情还得去跟老爸谈判,虽然我了解老爸的倔强,但是为了我们的幸福,我也只好不停地“磨”下去,直到把老爸的对等观念全部磨光。这时,陈舒然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身边,她穿着睡衣外面罩着羽绒服,并且手里还拿着我的羽绒服。她把羽绒服披在我的身上,拿来个垫子挨着我坐了下来。“我听见你和你爸吵架了”她看着远处的路灯说。
  “我们经常吵架,正常现象,放心吧”
  “是因为佳佳的事吧?”
  “恩,是因为我们俩的婚事,不过你放心吧,我会说服我老爸的”
  “要是不能说服你老爸呢?”陈舒然问道。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计划的下一步是再去跟老爸交锋,去“磨”老爸的对等观念,但是至于交锋以后的事情我还没有想过。我飞快地思索起来,要是不能说服老爸怎么办?我想干脆跟陈舒然去登记了算了,把结婚证放在老爸的面前听凭他的处置,但是我清楚老爸的脾气,现在的情况下这么做没准会闹出人命来,而且没有那些亲朋好友见证我的婚礼,老爸肯定会逼着我再去办理一个离婚证的——悄悄地结婚又悄悄地离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又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中去。陈舒然见我半天没有说话,推了我一下说:“我们何必非要结婚呢?只要我们在一起,有没有那张证书没关系,我真的无所谓的”陈舒然有些天真地说。她还不明白现在已经不是证书的问题了,我们在一起都快变成了奢望。不行,我还得跟老爸去谈判,我要“磨”,哪怕老爸这座关卡再难攻破,我也要硬着头皮再去试试。我轻轻地抱了抱陈舒然说,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早点去睡吧,一会冻感冒了。陈舒然说你先去睡我再睡,我看了看老爸那紧闭着的房门说,我今晚先去程铭那住一夜,你上去睡觉吧。说着我把陈舒然推进了饭店里,看着她关好了店门。那夜我在程铭的小屋里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老爸,准备第二轮交锋,说服他放下他的对等观念。老爸早早地起了床,站在饭店的门前看员工们在晨练。我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老爸看了我一眼,我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红,看来他也一夜没睡。我们默默地站了一会,我说:“爸,我们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老爸想了一下说:“不用来跟我谈了,我不同意。”“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我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没有!”老爸的语气颇为坚定。“那你打算怎么办?”“跟我回去,不要再在北京漂了,你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那陈舒然怎么办?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一起打拼才有了饭店的今天,现在事业刚有点起色时你让我抛下她们母子一走了之?!”,老爸转过身来,凝视着我的眼睛,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说:“这件事情我想了一夜,现在我要你收拾一下你的随身物品跟我回去,饭店留给陈舒然,我们所入的股份全都给人家,作为咱们家对她的补偿,也算对得起她了。这里是北京不是山东,你不属于这里,跟我回去吧,找一份安稳的工作,一切从头开始。”“不行!我不走!”我一把推开老爸的胳膊,愤愤地说:“我要留在这里,这里有我的全部,我不走!”“那我就没你这个儿子!”老爸两手握拳向我怒吼,所有的员工都被这一声怒吼吓得停止了做操,目光齐齐地盯着我俩。“没有就没有,我就是不走!谁也不能拆散我们!”我也同样向着老爸怒吼!老爸被我激怒了,抡起右手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一个女员工吓得尖叫一声,几个年轻的员工赶紧过来把老爸拉进了饭店。陈舒然赶紧过来摸了摸我的脸问我有没有事,我眼睛看着地面,绝望地摇了摇头。老爸在被众人拉进屋里的时候回头对我喊着:“你要是和她结婚,就永远别进家门!”陈舒然听了这句话后脸色变得很黯淡,和我一起在饭店的门口默默地站了许久。我抬起手帮陈舒然拢了拢她额前的短发说,没关系,你放心吧,我们会在一起的。
  
  陈舒然无力地点了点头,目光很茫然。我看她穿得很单薄,刚才做完操后额头上还有些汗珠,怕她感冒,赶紧把她推到了屋里,告诉她我想一个人待一会,陈舒然满怀心事地走上楼去。我在饭店的门外独自靠着一根电线杆站着,抬起头来直视着清晨的太阳,那阳光穿透了层层薄雾,直达我的瞳孔,让我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这时一根烟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是程铭站在了我的身边。我点燃了那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忍不住咳嗽起来。程铭也点燃了手中的烟,也靠在电线杆上说:“怎么会这样?”我看着手里的烟,无奈地笑了一下说:“迟早会这样的,我和我爸都是倔强的人,谁都不会让步的”“那你打算怎么办?”“结婚,现在就跟陈舒然结婚,就在今天!”我盯着街上往来的车辆说:“今天我们就去领结婚证,有了结婚证谁都没办法了!”。程铭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说:“不行,你的户口没在这里,你要先拿到家里的户口本能登记。”
  
  户口,又是户口!这个曾经影响我就业的罪魁祸首现在又出现了,这次直接影响到我的婚姻。要是我有北京户口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跟陈舒然去登记结婚,可是我没有,难道这是老天要拆散我们?不行,我决不会让步的,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拿到我的户口。这时一个新的想法闯进了我的心里,我决定给留在家里的老妈打了个电话,让她把家里的户口本邮过来——老妈在家里并不知道我和老爸发生的事情。等到户口一到,我立刻去和陈舒然登记结婚,到时候要打要骂任凭老爸处置,反正我们再不分开了。一想到这个主意,我重又振奋起来,站直了身子把手里的烟狠狠地扔在地上踩灭,拿出手机立刻给老妈打电话。老妈在家里刚刚起床,见我大清早就打电话回家赶紧问我有什么事,我说要用家里的户口薄,饭店需要办理一个证件需要涉及到户口,让她赶紧把家里的户口薄寄来。老妈说我一会就去寄,等邮件寄出去后打电话通知你。
  
  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老妈的电话,中午时终于等来了老妈的消息,她告诉我家里的户口本已经邮出,三天以后邮到。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现在我要做的工作是把老爸稳住。我推开房间门,看见老爸正坐在床上写着日记——这是老爸常年养成的习惯,他每天都写日记。老爸在我们面前是个坚强的山东汉子,但其实老爸的心思很细密,只是他的心事只肯讲给他的日记听,从来不对我讲,在他眼里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看来老爸对我们之间的矛盾反应很强烈,正在日记本上奋笔疾书。我坐在他的身边,老爸看了我一眼,慢慢地将日记合上。我低着头说爸,我想好了,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能不能再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把饭店的事情处理一下?老爸对我的转变有些吃惊,疑惑地看着我,我抬起头拿起父亲的手说,您先回去,再让我跟她们母子多待三天好吗?就三天,等三天后我处理完饭店的问题就立刻回家。老爸被我可怜的眼神和近乎哀求的语气打动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会轻易对别人让步的,一旦妥协必然要有附加条件,而我的这个条件显然不怎么苛刻。因此老爸用力地攥着我的手说,好,我答应你,但是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一定要回家。然后老爸爱怜地抚摸着我的脸庞说,我和你妈都盼着你早点回去呢。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爸相信了我的话,当天晚上便坐火车回了老家,因为他不太适应内陆城市干燥的气候,也不想面对陈舒然的尴尬的眼神。老爸临走的时候特意叮嘱我不要多耽搁老爸相信了我的话,当天晚上便坐火车回了老家,因为他不太适应内陆城市干燥的气候,也不想面对陈舒然的尴尬的眼神。老爸临走的时候特意叮嘱我不要多耽搁时间,而且一定要写一份证明材料把自己所持的饭店股份都交给陈舒然——老爸始终认为用这种方式可以弥补陈舒然为我付出的感情。我答应了老爸的所有嘱托,其实这些嘱托我都没有听进去,我的心里只惦记着那本也许已经躺在邮车里的户口薄,恨不得它能够马上到达我的手中。6
  
  将老爸送上火车后我立刻回到饭店,冲进陈舒然的卧室,激动地告诉她三天后等户口簿一到我们就去登记结婚。陈舒然没有表现出像我一样的激动情绪,坐在床边目光始终看着窗外说,那你打算在你爸那边怎么交待?我说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们先登记了再说,老爸那边将来我会给他个交待的,你放心吧。陈舒然神情木然地点了点头,目光仍然停留在窗外车辆灯光交错川流不息的大街上。这时我打电话给老潘让他给我算一卦,算算三天以后是不是个吉祥的日子。我不相信迷信,也不清楚老潘的八卦能否灵验,但是我却希望老潘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我希望我和陈舒然能够在一个吉祥的日子里登记结婚,从此我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老潘没有让我失望,告诉我三天之后是一个诸事皆宜的日子,我的心情豁然开朗。
  
  晚上我又搬回了卧室居住。佳佳早早地睡着了,折腾了一天我也有些困意,但是此时我却睡不着,因为陈舒然紧紧地抱住我,让我有些喘不上气来。我说你都快把我挤成一根面条了,陈舒然不说话,仍然紧紧地抱住我不放。许久,她轻声地在我耳边说,明天带我和佳佳去长城玩玩好吗?我来北京这么久了还没去过长城呢。我说现在去长城有些冷吧?而且冬季的山上都是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等春暖花开了我们再去吧。陈舒然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佳佳想去长城很久了,今天又催了我一次,明天你就带我们去一次吧。我点了点头,佳佳确实已经想去长城很久了,是该让这小家伙知道“不到长城非好汉”这句话的含义了。
  
  老爸回去以后的第一天。吃过早饭,我叫来程铭帮忙收一天款,反正这家伙的乐器行已经好久没有人光顾了,我差点对他说干脆来饭店这边上班算了。我和陈舒然还有佳佳穿戴整齐向着八达岭长城进发。我们在上午十点多到达了长城,说实话冬天的八达岭长城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看的景色,整个山上都是一片萧瑟的景象,没有一丝亮丽的颜色。但是到了长城上佳佳和陈舒然都很兴奋,特别是陈舒然,显得比佳佳还激动,拿起手中的相机不停地拍照,拍山景,拍长城,拍佳佳,还总是拍我。我笑了笑说你拍我干什么,多给佳佳拍几张。陈舒然笑而不答,于是我也拿出相机来和她对拍。那一天我们玩得很高兴,整个长城仿佛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从长城回来后我和佳佳都有些疲惫,而陈舒然则仍然显得精力充沛,她坐在吧台里认真地核算着饭店的账目。我走过去说歇一会儿吧,都累了一天了,明天再算也不迟。陈舒然笑了笑说,这几天她一直心不在焉的,今天正好把这几天来的账目都整理一遍。我便不打扰她,坐在一边默默地看她整理账目。过了一会陈舒然说今天我真是好开心,你呢?我说我也很开心,这几天被老爸弄得心情一直很压抑,今天终于得到好好放松一次了。陈舒然的脸色忽然变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心事,我想她大概又想起了老爸对我们的态度。我赶紧安慰她说,你是不是又怕我爸来拆散我们?放心吧,再有两天我们就可以去登记了,到时候我们的关系就受法律保护了,谁也不能拆散我们。陈舒然的眼圈忽然有些发红,转过身去轻轻地拭了拭眼里的泪水,然后转过身来笑着对我说,咱们饭店开业这么久了,你还不会整理饭店的账目呢吧?我嬉皮笑脸地说有你管帐就可以了,我何苦要操这份心呢。陈舒然指着墙上的营业执照说,你看你还是咱们饭店的经理呢,连个账目都不会核算,算什么经理啊。来,我教教你怎么核算账目吧。我说有你管帐就行了,我可是文科生,一看到成排的数字就发懵。陈舒然硬拉我到她身边,拿着我的手告诉我账目本上每个数字的含义,这情景颇像程铭教佳佳弹琴时的景象。我只好耐心地听陈舒然讲解一番。讲完陈舒然对我说,明天你来管一天账目,算做实习。
47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13:46:4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天整整一天,我都站在吧台里进行收款记账工作。陈舒然就站在我的旁边像监考似地盯着我,指导着我遇到的每一个细节问题。我不明白陈舒然为什么忽然让我管起账目来,大概是看我整天无所事事想让我学点实用的东西吧,又或者是因为她整天都在这里记账觉得这是个很辛苦的差事,想让我也体验一下这种感觉,以后我们可以轮流值班。想到这我笑了,估计陈舒然以后可能会搞一个轮休制度了,一三五我管账,二四六她管账,周日我们靠猜拳来决定谁来管帐。晚上的时候陈舒然说明天我们去天安门看升旗吧?我诧异地看了看她,觉得她这几天忽然玩兴大发。不过这也难怪,前两天被老爸一来弄得我们都紧张兮兮的,是该好好放松了,特别是一想到后天户口簿就能邮到了,我的心情无比舒畅,立刻同意了陈舒然的请求。晚上陈舒然仍要紧紧地抱住我才能入睡,我觉得她最近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第三天我们起了一个大早。打车来到天安门广场,在国旗杆下站好,等待着国旗班的小伙子们为我们表演升旗仪式。其实我在北京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看过升旗仪式,原因很简单,我不愿意早起。这一次要不是陈舒然说要来,我估计也不会在这寒冷的冬季这么早起床来看升旗。看升旗的人很多,我把佳佳扛在肩上,让他能够看到旗杆下整齐站立的士兵。如果佳佳看过牛顿的那句名言,此时一定会说:“如果说我能看升旗能够看得更清楚些,是因为我坐在巨人的肩膀上。”而此时佳佳身下的“巨人”正在祈祷他千万别尿裤子。升旗的时候我想起了在云南支教时看过的升旗场景,而曲老师他们也许此时也正在升旗,此时的中国大地上不知道有多少面国旗正在升起,那国歌声有录音机播放的,乐队演奏的,有笛子和口琴吹奏的,甚至还可能是没有任何乐器伴奏由人清唱的。但无论是何种形式,何种场面,他们升起的肯定是同一面五星红旗。想到这里我向天安门上悬挂的毛主席画像投去崇敬的目光,由衷地感叹他才是中国的巨人。

7
  
  从天安门回来,佳佳要回到卧室去睡觉,陈舒然说我上楼去收拾一下房间,便和佳佳走到楼上去把房门关上了。这时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上官妮妮打来的,她在电话里告诉我,杨帆要走了,去英国,她想在出国前再见我一面,问我有没有时间。我想了想说,好吧,你们在哪?上官妮妮说我们在学校餐厅的四楼,你赶紧过来吧说着挂掉了电话。我挂掉电话后到卧室去叫陈舒然说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下午再回来。陈舒然站在原地不说话,目光停在我的脸上,久久都不离开。我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对她说你一会儿把我的那套西服拿去干洗一下,明天我俩要穿得整整齐齐地去登记结婚。陈舒然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转身要下楼,这时她突然喊了一声“南枫!”,我转过身来看着她说有事吗?她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把羽绒服穿上,外面冷。说着她把羽绒服递给我,然后拿起佳佳的小手向我摆了摆说跟叔叔说再见,佳佳奶声奶气地跟我说着叔叔再见。我抱起他亲了亲说叔叔很快就回来,佳佳先睡一会儿吧,等你再睁开眼睛就又看见叔叔了。说完我穿好外套匆匆地下了楼。
  
  我乘地铁很快到达了学校。现在还不到吃饭时间,学校四楼的餐厅人很少,大厅里的显得空空荡荡的,我一眼看到了杨帆和上官妮妮坐在一张圆桌旁,桌旁放着杨帆的皮箱。我走过去在她们面前,上官妮妮看到我来了便站起来对杨帆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了。然后她用力抱了抱杨帆哭着说“杨帆,保重!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个“己”字被她拉得很长,杨帆也掉下了眼泪。两个人拥抱了半天,上官妮妮拥抱完杨帆后转身走出了餐厅。杨帆擦干眼泪走到我的面前,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说:“我要走了”
  “哦,去英国?”
  “恩”
  “什么时候走?”
  “下午”
  “这次要去多久?”
  “这一次去就不回来了”杨帆说完这话突然哭了起来,抱住我把头埋进我的胸口,像个孩子受了委屈似的呜呜地哭了起来,哽咽着说:“南枫,我这一走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再也看不到你了!”她哭出了很大声音。
  
  我用手在她抽搐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抱着她站着。许久杨帆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说:“南枫,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我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说:“有”,“是上次你过生日时坐在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吗?”我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说:“是的”,杨帆又问:“你们好到什么程度了?”我把头扭向窗外平静地说“明天我们就要去登记结婚了”。杨帆听了我的回答用手使劲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努力地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抽泣着说:“我祝你们幸福。”“谢谢”。
  
  我陪着杨帆在校园里又沿着我们熟悉的路线走了一圈。杨帆仿佛是第一次来到这所学校,总也看不够,在她曾经住过的宿舍楼前站了许久,我不忍打扰她的思绪,陪着她一起站了很久,这时杨帆转过身来对我说,抱抱我好吗?我走过去抱了抱她,这是我们唯一一次在那所宿舍楼下拥抱,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一直将杨帆送到机场,快上飞机的时候杨帆忽然转过头来问我:“南枫,那件事情你原谅我了吗?”我对着她点了点头,杨帆开心地笑了,我也对她笑了笑,笑得有些心酸,我的原谅也许来得太迟了。然后杨帆转身上了飞机。那架飞机载着杨帆向远处驶去,在天空中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完全消失。我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那架飞机在我眼前消失,而无数架同样颜色的飞机又出现在我的眼前,起起落落,这景象让我看得眼花缭乱,心如乱麻。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这时我的脑子里出现了陈舒然的形象,我重又想起明天就要和她去登记结婚了,这件事情犹如一把快刀将我头脑里所有的烦恼一刀斩断,我快步走出了候机大厅。

48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13:47:08 | 只看该作者
8
  
  从机场回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天已经快黑了。我来到饭店的门前,发现饭店竟然关着门,仿佛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赶紧套出钥匙来打开饭店的门,进了大厅后直奔楼上的卧室去找陈舒然。卧室里空无一人,床单被换成了新的,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桌子也被擦得干干净净,那些毛绒玩具全都消失了,仿佛这屋子里从没有人居住过。床单的中央放着一个信封,我赶紧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来看,纸上是陈舒然那熟悉的笔迹:
  
  南枫:
  你好。
  不出意外的话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和佳佳已经坐在了回南平的火车上,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和佳佳的照顾,你是我在北京最亲的人。但是我们注定有缘无分,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和你的父亲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人家说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我想即使我们去登记结婚了我也不能够给你带来幸福,只会是让你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中去,因此我选择了离开。
  我的父亲年纪大了,需要有人在他身边照顾他,我不能一直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不管。北京的生活是很精彩,但是却不适合我。最近我经常梦到家乡的茶园,梦见小时候父亲带着我去茶园采茶的情景,我想我应该回老家去照顾我的父亲,去过以前那种平静的生活。我知道你看到这封信后就会想来找我,所以我求求你不要来,不要打扰我刚刚平静的心情,好吗?这算是我这辈子唯一求你的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我。
  最后,希望你努力把饭店经营好。从此饭店就靠你和程铭的了,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相信你们两个人的能力,你们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的。你们都是好人,我祝你们永远平安,幸福。
  
   舒然
  
  我拿着这封信,感觉天旋地转,脑子里一片空白。许久,我才像是睡了一觉似的清醒过来。我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从北京开往南平的火车已经出发了七个多小时了。我立刻拿出手机来给陈舒然打电话,我要马上听到她的声音!然而电话那边始终传出“您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声音,我想大概是火车正行驶在山区里没有信号,于是我一遍接一遍的狂拨陈舒然的电话,一直拨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手机里传来了“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我彻底绝望了,傻傻地站在那里,手机从手里滑落到地上。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在经历了重重困难,穿越了层层障碍,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登记结婚的时候,陈舒然会选择了离开。她的离开让我觉得自己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整个世界瞬间变成了一片混沌。我走到了楼下,在吧台的酒柜上拿起一瓶酒,不管它是白酒红酒还是啤酒,打开它就往嘴里灌,反正我现在已经品尝不出任何滋味,我只需要让自己的头脑立刻麻醉,沉沉睡去,然后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今天的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饭店的门口,是程铭。“你来的正好,来来来,过来陪我喝酒。”我醉眼惺忪地说。程铭很惊讶地看着整个饭店的大厅就我一个人,然后他走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什么也没解释,就只会说三个字:她走了。程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着我掏出那封信给他看,程铭看后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然后抄起一瓶酒来说,来,我陪你喝。
  
  那晚我们喝了很多酒,但是我们都没有醉,因为喝下去的酒不一会就被我们吐了出来,饭店的地上被我们吐的一塌糊涂,我俩就坐在一张桌子上继续喝。喝着喝着,程铭突然按住我正要端起酒瓶的手说:“其实我挺佩服陈舒然的,她可以勇敢地选择离开。”我不明白程铭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停地摇着头,使劲挣开程铭的手又向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这时程铭又按住我说:“南枫,其实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要去找曲老师,去他那里当个民办教师,去过我向往的生活。我再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毫无意义地生活下去了”。“走吧,你们都走吧”我的眼睛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你们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我他妈的现在连生活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程铭一把将我手里的酒瓶夺走说:“你别喝了,再喝该出事了”,我夺了两下没有夺过来。这时我忽然睁开眼睛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程铭说:“明天,其实这几天我一直为这件事在准备,我本来想看到你和陈舒然登记完以后再走的……”他忽然觉得不该说这些,马上停住了话,目光停留在酒瓶上。“好,明天我去送你,你先回去准备东西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我垂着头无力地说。“好,我扶你上去休息”程铭说着扶着我走到楼上,其实我并没有醉,头脑十分清醒。来到楼上后我倒在床上装睡,程铭把被子盖在我的身上,看了看我,然后转身下楼,走到饭店的外面将门锁好,回了他的乐器行。
  
  我把程铭骗走的原因是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其实在程铭说出他要去云南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觉得饭店的大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老天竟要让这个城市里曾经和我关系最为亲密的三个人在同一天离我而去,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毕业三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成熟了,成熟到可以成为别人的依靠;而当他们几个都离开时,我才觉得原来自己才是最需要依靠的人,但此时的我却已经无依无靠,我不知道自己留在这座城市还有什么意义。我又起身来到空荡荡的大厅里,坐在桌上拿起一瓶酒继续喝起来,这一次我彻底喝醉了。我看到自己所坐的正是我们昔日聚会的那张桌子,于是我的眼前浮现出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们在对着我微笑,而我却对着他们流下了眼泪。这时我轻轻地擦了擦眼里的泪水,醉眼惺忪地抬起头来,看见眼前的墙上挂的是李煜的一首《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梦里不知身是客……梦里不知身是客……”我反复念着这句词,倒在桌上沉沉地睡去。

49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13:47:41 | 只看该作者
尾声
  
  程铭背起背包只身一人奔赴了云南。他走的时候我正烂醉如泥地睡在桌上,所以程铭给我发了几条短信就独自一人离开了。这些短信是我在他走后的第二天才看到的,他在短信里劝我振作起精神来,把饭店经营好,干出一番事业。
  
  但是我却在一个月之内把饭店转兑了出去,因为我不想再待在那个令我伤心的地方。
  
  我将饭店的转兑费按照我们三人入股时的比例分成三份,将属于程铭和陈舒然的那份分别寄给了他们。我将自己的那份收好,先连本带利地偿还了老爸的三十万块钱,并且真诚地向老爸道一声歉,希望他原谅我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按时回去。然后我怀揣着剩下的薄薄的几张钞票登上了一列驶往南方的火车。
  
  那火车开往何方,我并不知道,我只看到北京这座城市在我的身后变得越来越模糊……
  
  (全书终)
50
发表于 2009-3-18 17:15:35 | 只看该作者

谢谢

但是个人建议可以打包发个帖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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