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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责任与被愚弄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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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2 15:03:5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今天对于广州来说是个好日子,气温适宜,春光明媚,连各大商业卖场的里里外外都充满了和谐、从容与温暖,也一扫我最近复杂的情绪。广州对于本地人来说,其实是一个非常休闲的城市,在各个街区和小区的每个地方,几乎随处可见那些不同年龄的男女各自或相携地穿着拖鞋在漫步,他们充分享用平实的物质生活。这些与政治和古板格格不入,但也别小窥了他们。或许也是在此刻的悠游时间,他们可能还在幕后经营着自己的生意:一些来自不同地区的外地人正在卖力地为他们劳动,或不断地给他们支付租金……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广州是占据了地域优势,但忽视了这里透射出来的,是广州的独特商业消费文化、草根生意观和民主化经商环境。这里是国内私营经济最发达的地区,绝大多数行业和市场都是对外开放的,无论守法的你来自何方,均可得到保护地做生意、讲买卖、搞贸易,只有少数几项产业被官方垄断。

  按户籍制度,我应该也算是个广州人,但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广州本地人,原因并非简单的一语能明,但首要的原因应该是自身过于脱离平民化的传统价值观和学者气质,没有正视自己的草根出生而选择积极地融入广州平民创业大环境,一直在盲目地追逐与附庸财势,甚至偶尔和财势集团形同水火。所以,我经常地容易被广州平民经济圈挤出——注意:是挤出,而非排斥。这不,我于下午开始将又要在列车上度过,这次是北上而非去香港,仍旧没有办法去品尝广州春天的那份惬意与闲适。

  当列车经过乐昌市时,我忽如秋日诗人,内心涌现出一条关于生命历程的阶段性总结:我曾经满怀浪漫、好动与热情的青年岁月一去不返了。我曾经在这个粤北小城度过了近一百个小时的彷徨与青涩时光,乃至于后来每次经过这里,我都会陷入到一股难以名状的伤感回忆之中;但是,今天再次乘车经过,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往昔的黯然神伤——高天还是那蓝色,群山还是那般叠嶂,丛林依旧墨染,河流依旧细腻,只是小城透过那地产的阴霾略微有了些延伸的寥廓……这种感觉,是那首李谷一式的轻快歌曲《我的青春小鸟不见了》所不能承载的。

  或许很多人难以理解离人的心境,但感知一种生命阶段的结束却是人起码的智力。人于此刻而变得成熟,并内敛住万丈的雄心与炙热的执著,开始正视自我的不足,开始自觉地寻找合作并放弃不切实际,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和选择沉淀价值所系的凭借。
  
  如今,身处繁华的经济之都,很多有所凭借的人都在不断向往和追逐着物质财产与虚荣心的满足;而更多无所依托的人为了生计而等待被选来获得栖身之所,不论他们因种种卓越才能曾经多么地心高气傲,也不论他们经历了多少次挫败与打击。D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鼠年正月,D先生有梦寐般的感触,再次遭遇个人前途系于他人之手有如羊肉置于砧板任人宰割的体验:因D先生树立了今后十年将“帮助或带领国内传统****企业成长为一流品牌的现代*运与物流企业”的战略梦想,甚至还因此主动放弃了原来那份30万年薪的高管工作;但于春节百无聊赖的等待后,他终于忍不住主动致电该司,方才得知某上市公司老板居然背弃了春节前的承诺,并丢给他一份类似“陷阱式”5万年薪的普通工种……D先生尽管非常气愤,但面对权力经济的财势集团,他只能独自品尝被耍后的郁闷之果。

  一般来说,别说没有任何技能的普通打工仔,就算是确有职业特长的高级打工仔,多次被财势(有资源者)欺骗或侮辱,其实在现实社会已经司空见惯了。尽管被财势玩弄并抛弃,每次都会带来一定的精神伤害,但几乎每位打工仔基本上都毫无时间去寻找安慰,也没有时间去等待复原,同样无法获得公共或诉讼层面的支持;而且,必须为了改变窘迫的生存状态迅即投入到另一场打工游戏。这并非D先生难受的原因;但是,连自己十分信任的企业也是如此麻木与善变……看来,D先生认清自身并接受现实的企业与职业生态,确实是迟钝了点,以至于总显得很不切实际:

  也许是个人责任感使得大家都如此——民企、国企的老板与领导们都比较多地愿意经营朋党并只信任自己。

  所幸,D先生在失业后还时不时的收到才市的邀请。昨天,受邀在某五星级宾馆参加一场单日制高级人才封闭洽谈会。只是,和许久前一样,广东的才市并没有变化,这包括高级人才洽谈会在内。除了来自湖南娄底和江苏常州的两家招聘官是企业老板或老板夫人外,包括知名家电与地产企业在内的数十家企业都不过是派来些收受简历的普通人力雇员,甚至也有几家企业实际上是由会议组织者代替接收简历的。出场后,多数经验丰富的求职者和D先生一样认为,组织者和大多数本省知名企业其实是要在年初做个形象与噱头,收费打折甚至可能是免费代劳也难说,且行业竞争者彼此间相互来了次“示威”活动。当然,D先生还是认为,这种会议还是有一定价值的,每次也确实能“骗”到些真需要人才的外地企业或本地新成立公司来付费。

  不过,从不同的角度看,或许每件事都是能够找到资鉴参考之处的。湖南娄底那家据老板说具有独创知识产权的铝型材企业招总经理,第一条件就要求人才具有非凡的战略能力,身体瘦弱、眼睛深陷的老板如同点燃的酒精燃烧在现场。时有一位着休闲装,来自香港某玩具礼品卖场的高管不停地对老板表达自己开拓国际市场的能力,老板先是不停提醒他“目前只启动了长沙市场,正打算开发国内市场……”但慢慢地,老板思路回到自我表白上,他对D先生们大谈铝型材的行业愿景和企业巨大的市场张力。他不停地说:“只要你是人才我就需要,市长不停要求我三年内一定要上市,我很迫切啊。我可以设总经理,还可以设副总经理。”又说:“春节前,我招了个总经理,做了三个月要回家过年,走之前找我兑现年终奖,但他毫无可见的业绩我当然拒付,顺便通知他领了基本工资之后随即终止试用期劳动关系。他真的不行,当初面试时的感觉真是好极了,但他连基本战略都不会制订,虽然来了三个月,但企业毫无变化。没办法,为了制订战略,我连年三十都没有休息,连夜编写战略。不信的话,现在你们看看,可以说,这个战略的每句话、每个字都非常有价值、有涵义,每个部门、每个员工,只要照着这个做就一定能取得成绩。但是,我现在总不能天天是做这些事吧,市长来了我不能不陪同吧……”在这位来自香港的仁兄抖动着二郎腿争取职位的过程中,D先生却默默地离开了这家展台。

  总也有让人眼神尚可闪亮一下的。常州某企业老板夫人说:“我们的企业打算上市,目前决心高薪招聘高管。两年前,我们曾经在上海招来几名高管,最后因为老板的原因没有合作多久;现在,老板终于明白了职业经理人是怎么回事,明白了老板不能什么事情都要管……老板刚才还慎重地打来电话,一再强调我们要招的这个人力资源总监,不仅要懂人力资源包括绩效考核管理在内的几大模块,还要精通制度编写、股份制改造和有一定的上市经验……我今天收到好多过去专门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个人简历,但只有您这一份对我们的思路,我想请问您是否有空去我们总部商谈呢?我们会支付往返费用的,您可以确定时间吗?”但她马上补充了一句:“你的待遇要求呢?” 虽然前一位开出的价码是税前30万,在D先生刚说出“税后25万”之后,她的神情明显受挫,有些犹豫地说:“反正明天也在广州,我还要见见其他人再说……”

  应该说,广东经济繁荣的成就至今还是令许多内地企业和老板钦慕不已,但广东也事实上将许多优秀的素质型人才拒之门外。会场来的知名企业基本上对外仅招聘基础技术和普通管理人员,明显和会议性质不符;而数所广州本地二类院校招聘教师,条件基本上都要求具有博士学位或硕士已获副教授职称。

  另外,还有一个现象令人非常压抑。比如有一家中等规模企业招一名战略管理部副总,对于D先生,招聘人员直言不讳地说:“简历表明,当然如果确实是真实可信的话,您在当今社会确实就是一名非常优秀的人才,甚至用‘杰出’也不为过。但是,按理说,您这样的人根本用不着来这种地方:要不自己有企业了,要不也是猎头推荐的重要对象。您来这个地方,您怎么看待呢?”D先生正色道:“是真正的人才就要积极地寻求撞击。要猎头推荐,也要主动出击。不过,似乎这个会场也不是很低档吧?您为什么要如此轻蔑呢?”他却答非所答地说:“您是很优秀,也可以留下简历。不过,坦率地说,我们考虑的可能性很小……”D先生笑着索回了简历。

  无论怎么说,失业后的D先生尽管超乎寻常地经当场商谈后已递出8份简历,可能仍旧需要一段时间来保持对就业的等待、渴望与奔走状态。不过,对D先生来说,他总是可以很快重新找到切入点的,毕竟这个社会确实需要进步。假如连勤奋、真心、执著与积极求索的专业进步之士都无用武之地了,那么这个社会还适合人类居住与努力吗?!再财势汹汹,老板也是需要他人来做自己不能做、不想做、没办法做的事的;再者说,D先生还是比较容易出国或在港就业的,他未必不可以放弃帮助国内企业发展的理想。

  也许正因为这样,我也认同于丹庄子语:“总有路可走……”
  
  但冷眼看现实,D先生们应该警醒:现在只有中小企业和不知名企业才需要他们这个年龄层与条件的人才出任中、高层管理与技术团队。现实中的大企业和知名企业招聘普通职位,则更喜欢使用听话又廉价的应届生,对其中能留住并确实可塑者再加以培养。对此,D先生们自然不在考虑之列,只能挑战中、高管职位。但大型企业对这些职位的外聘,一般均要求高级人才具有一定的社会知名度,或具有博士及以上学位,或有高端海外留学背景,或担任过跨国企业高管资历,这些同国内政府与国企的“按资论辈”如出一辙。

  所以,D先生们基本上属于“大企业与名企不看、中小企业选聘”范畴,目前大多数处在“想稳定而不能稳定”的时期,除了继续求索、提升与拓展个人知名度、学位、背景与经历外,仍得为了生活而四处漂泊。这是环境所致。因为大企业与名企觉得“国内基本上没有人才”,中小企业则觉得所谓的D先生们“既不可靠也中看不中用”;而D先生们熬不住妻儿老小的巨大家庭压力,最终必得接受平庸、实际而虚荣的现实……如此循环,必然注定了中国企业与品牌在现阶段的命运——生存得如此“平实(平庸和实际)”、短暂与竞争残酷。

  职业经理人是无法改变此一现状的,且由于僧多粥少,暂时还得彼此竞伐,只为争一个饭碗。
  
  文末解释一下:

    “D先生们”是谁?

    他们代表了善于思索、锐意进取、致力改革并勇于实践的真才实学之士,但容易被财势集团的腐败分子烙上不尊重“权威”与不墨守陈规之脸谱直至弃入冷宫,事实上他们又因深刻的传统价值观和知识分子的荣誉感,也不容易下决心进行平民化创业。不能简单地评价他们不适应时代,相反,时代确实需要他们。这是一组矛盾中的进步对于腐朽的伟大博弈,尽管D先生们中间可能有很多人会向财势屈服,也可能会有一些人因难以承受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而自戕;但肯定的是,不久的将来他们必定会成为中国经济走向世界市场的中坚力量。

    但是,我们不能不承受,因为历史的种种原因,父辈以及自身缺乏进行财富积累的D先生们活得并不潇洒。不过,这是财势集团亏欠他们的,最后一定会归还,而D先生们也一定会使更多平民获益。

    另外,上述财势凶猛、庸才上位、英才受难等情形,仅出现在某些国家的某些阶段。不包括“逼上梁山”的黑暗历史时期。

    但是,进步是必然潮流,无人可以逆转,倒行逆施只能逞强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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