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童年·玩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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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是最快乐的时光了。那时，我是那么贪玩！我和小学同学强强、大明、林子是最铁的伙伴了，大伙又都住一个家属院，上学放学、学校组织活动，包括周日在家写家庭作业，我们几个都成团成伙的，班上同学们都叫我们“四人帮”。

我们四人里面，强强身体最棒，有时候我们其他的伙伴受谁欺负，他总能把那小子打得“写保证书”；大明学习成绩一般，但是他爸爸是供销社主任，家里好吃好玩的多的很，大家时常能尝到鲜，而且绝对是南京上海新上市的东西；林子则一副贼样，脑袋瓜子挺好，馊主意最多。我呢，因为还有点小聪明，学习成绩还过得去，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自然是我们这个帮的“帮主”啦。

那时我们的学校在护城河边上。护城河那边就是乡下了，远远望去，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地，夏天，那里的农民种着西红柿、西瓜等，景色忒美。当然，那些农作物也没少受我们这个小帮派的祸害，好几次，村里的农民和村干部都来到学校要“讨说法”。暑假里有一次我们几个商量好去弄点西瓜吃吃，于是乎在林子的建议下，大家头戴树枝做的环，早早躲进西瓜地，想等看瓜地的农民睡觉便动手。可那天偏偏那农民的手电筒始终在地里照来照去，害得大家硬是在那瓜地里被蚊子咬了仨钟头！好不容易手电筒不见了，又出现一队人在地里转来转去，可把大家急的——最后才发现，那是我们班另外一帮人马——他们以为我们是逮偷西瓜的呢！无奈！

班主任李老师一直陪我们小学毕业。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汉子，大家挺怕他。原因是他老爱打人，拿教鞭敲人脑袋——当然是调皮的家伙了，象我这样的学生李老师喜欢都来不及呢！李老师经常把我叫他家去吃中饭（因为我家离学校远），因为经常受“优待”，所以班上的其他同学经常说我是“特务”、“汉奸”什么的，大家以为我经常到李老师那里汇报情况，实际上我也确实“告过状”。谁让他们叫我“特务”。……

 

[2]

 

有一次，林子不知从哪弄来一小狗。下课时候，他贼西西的对我们仨说：走，带你们看一东西去！我们都不约而同地说，啥啊？他说，去了就知道。于是我们来到护城河边上的芦苇丛里，林子在那里已经做了个小窝，窝里有一只憨态可鞠的小黄狗，小小的，乌溜溜的黑眼睛转来转去地望着大家，小小的脑袋时不时还歪过来看人。可把大家乐坏了，于是大家便给他取名叫“阿黄”。

“阿黄”住在芦苇丛里，林子早早给做了个小小的窝棚，免得下雨什么的小家伙淋着。小家伙的一日三餐就由我们大家包干了。于是我们四人早上上学提前了近半个钟头，大家带的包子、油饼什么的，大明甚至还拿塑料袋装了一袋的鸡骨头（说是昨晚吃剩下的），看着“阿黄”津津有味地吃着，大家可高兴了。

“阿黄”很小，还不大能动的时候，我们便轮流抱上它，摸它的脑袋，它就摇着它那小尾巴，在大家的怀里叫唤。可是慢慢地“阿黄”能跑了，我们早上经常找不到它。为了找“阿黄”，有一次，大明和强强还逃了课，被李老师狠狠地敲了脑袋。

“阿黄”的饲养成了问题。还是林子主意多。他说要不大家轮流带回家养得了。一人一礼拜，大家可以探亲。于是大家都同意，又锤子剪刀布地比画了半天，才定好第一个礼拜由大明先养。

 

[3]

 

大明、强强和林子的爸爸妈妈对“阿黄”的到来倒是比较欢迎。大明的妈妈还特地给“阿黄”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狗窝，小家伙在大明家的待遇算是五星级了。到强强家，因为强强爸爸以前在农村下放过，对“阿黄”的到来倒也十分欢迎，“阿黄”也受到礼遇。林子家因为已经养了一条大的狼狗，自然这个小家伙到得它面前，是惊惊悚悚，叫唤都不敢了，眼泪汪汪的。后来大明说林子你干脆别养了，别把“阿黄”吓出神经病来。于是林子再也没养过“阿黄”，只是到我们家里去“探亲”。

我妈妈对我养“阿黄”很生气。妈妈警告我如果期末考试不占前五名的话，别想着养什么小狗。“阿黄”在我们家也没什么吃的。有时候我趁妈妈不注意，偷偷拿些骨头汤里的骨头给它吃，其他时候，只能喝稀饭，在妈妈的严密监督下我也只能给“阿黄”吃这些。可是我每次给“阿黄”喂食的时候，不管是喂什么，它都一蹦一跳的，丝毫没有因为今天我给它喝稀饭而不高兴的样子。每当妈妈训斥我的时候，它都那样静静地看着我，仿佛知道我受的委屈。可是我竟然只能喂它稀饭。我真的觉得对不起阿黄。
    因为妈妈比较严厉，大家不大敢老朝我们家跑。阿黄在我们家的生活就成了贫困线以下的日子了。所以我也想，一个星期快快结束，好送阿黄去大明家去享福……可是当我抱着阿黄，离开家，离开阿黄熟悉的庭院时，我明明看家阿黄眼睛里竟然噙着眼泪……哦，我可爱的阿黄，我觉得我们真的离不开你了。

林子转学走了。临走之前，林子一定要到强强家去看看阿黄。林子说，阿黄是他带给大伙儿的，他要给阿黄一个礼物。林子晚上连夜做了一个小项圈，认真地戴在阿黄脖子上。我看见，阿黄不住地在摇尾巴，阿黄又一次流泪了。哦，可爱的阿黄，我们的伙伴！

 

[4]

 

阿黄慢慢长大了。我们也上五年级了。

每天，我们三人上学，阿黄总是蹦蹦跳跳地跑前跑后，欢快的叫声一直陪伴我们到学校门口，我们在校园门口向它招手，它便摇着尾巴，恋恋不舍地看着我们消失在教学楼门口，然后它会一动不动地在学校门口坐着，直到我们放学。而当我们走出校门的时候，它会很快地跑出来，叫唤着，跳跃着……

我和强强、大明一直和阿黄在一起，我们一直在一起。有时候，我们会坐在护城河边和阿黄玩耍，那时候，我们也想起林子。林子已经走了快半年了，不知道他还记得阿黄否？

可是阿黄死了。死在一辆飞速行驶的汽车的车轮下。

那天我们还是向往常一样，结伴上学。阿黄从强强家跟着我们一起上学去。然后阿黄也象往常一样，坐在学校门口等候我们。可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有人看到这只熟悉的小黄狗忽然站起来穿越马路，然后惨死在车轮下。

放学以后的我们惊呆了。我竟然失声痛哭起来……强强和大明也流下眼泪了。它静静地躺在地上，血肉模糊……

阿黄不在了，它死了。我们一时竟找不到互相安慰的话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阿黄要穿越那该死的马路？

很久以后，我们才明白，因为它可能以为自己看见了林子。

我们把阿黄埋葬在芦苇地里。那是我们第一次给它安家的地方。没有立碑，因为我们没有钱。

 

[5]

 

我们小学毕业了。我进了重点中学，强强和大明都进了普通中学。我们的来往慢慢少了。但是我们仍旧经常去护城河边的阿黄墓地，去看看它，我们这个忠实的朋友。

林子后来没有消息了。我此后没有见过他。

后来我上了大学，强强参军了。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城里搞规划整治，护城河边已经变成经济开发区了。阿黄的墓地不见了。我们也不再去了。因为这个故事是儿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强强后来没有和我有太多的联系——因为他基本上都在部队，听他爸爸说，他考上了大连陆军学院，他当了军官了。

大明后来一直和我有密切的来往，后来当了企业的会计。没想到多年以后，他竟然因为涉嫌贪污而远走他乡，再也没有消息了。

这一切，是阿黄没有想到的。

谨以此纪念我的童年和童年的伙伴！

                                       2006.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