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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依然笼罩着全球经济
战争、传染病与经济衰退，在近几个月来一直占据着国际主流媒体的头版新闻，让人读了实在压抑。
伊拉克战争已经获得了预期的结果。全球金融市场不免为之一振，至少从短期来说作出了相当乐观的反应。道·琼指数从开战以来上扬了10％，欧洲主要股市指数如英国金融时报指数（FT100）、德国DAX等升幅则更大。国际原油价格也有明显回落，现已基本上稳定在一桶25美元左右的价位。而美元则一扫过去一年来贬值颓势转而走挺。这一切是否意味着，战争硝烟一散，世界经济前景就顷刻间变得光明亮丽起来？
我没有那么乐观。战后伊拉克的稳定与重建将相当棘手，整个中东局势依然微妙复杂，全球地缘政治与恐怖主义风险暂时有所缓和却并非消失。更为关键的是，对于世界经济来说，伊拉克战争的结束只解决了一个问题——不再有伊拉克战争。但战争的了结并没有解决甚至谈不上缓解世界经济本身固有的结构性与周期性失衡。战争只不过是暂时转移了投资者的视线与注意力。巴格达的轰炸与枪炮声稍有沉寂，金融市场就不得不重新面对一个赤裸的现实——全球经济增长乏力，依然不景气。
去年10月我在本栏一篇讨论世界经济展望的文章中指出，全球经济的主要问题在于增长缺乏引擎。一晃两个季度过去，目前全球经济面临的焦点问题仍然是缺少增长引擎。
在世界三大主要经济体——美国、欧盟与日本，从募工市场失业率变化、工业生产、企业投资、消费支出等一系列最新经济指标来看，宏观经济基本在整体上并没有改观，局部甚至出现了恶化迹象。欧盟与日本的最新经济态势尤令人沮丧。
除日本以外的亚洲，本是全球经济中一个亮点。但非典型肺炎在该地区的肆虐与扩散，使消费者人人自危，商业信心为之重挫。香港、新加坡这样的小型开放经济体首当其冲，经济形势急转直下，增长前景转趋暗淡。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无怪乎华尔街一些最著名的“熊派”（bearish）经济学家，又开始预言世界经济将出现“双重跌”（doubldip）。
在世界上国内生产总值超过一兆美元的经济体中，就数中国增长最快。但如果非典型肺炎不能在较短时间内得到有效控制的话，它将不可避免地对近期增长前景造成负面影响。不管怎样，即使中国2003年GDP（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对非典型肺炎有免疫力，因中国在全球GDP中的比重仍然很低（占不到1/30），对世界经济整体拉动作用有限。
在过去10年中，美国一直是全球经济最重要的引擎。美国GDP占全球总GDP不到1/3，但却贡献了近60％的世界增长。然而，在推动美国经济成长的双马达——企业投资与消费支出中，投资这只马达熄火了近三年。鉴于过剩生产能力调整压力，加之公司财务丑闻滞后影响，美国企业界投资意愿目前仍然不足。在2003年资本支出大力回弹的概率仍然较低。因低利率刺激了住宅与耐用品支出，美国消费者成为了美国乃至世界经济的中流砥柱。但住房市场的过热（不少经济学家称之为泡沫）意味着消费需求进一步上升的空间已愈趋狭窄。
那么美国是否可能再度陷入衰退？有这种可能性，但美国的宏观政策应能把这种风险控制到最低。联邦基金利率目前为1.25％，处于历史低位。但如果有需要，我相信格林斯潘将不会犹豫地继续降息。我估计年内再减息（0.25个百分点）的概率超过50％。除此之外，美国财政刺激的力度也相当大，联邦预算赤字由2002年占GDP的3.6％预计上升整整一个百分点，在2003年达到GDP的4.6％。最近参众两院通过了“战争与国内安全”达800亿美元的额外拨款支出。布什“7260亿美元”的庞大削税计划在国会暂时搁浅，但进一步减税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相比之下，日本与欧盟内需十分疲弱，不仅缺少果断有效的结构调整措施，也缺乏强有力的宏观政策对策。欧元区货币政策放松速度迟缓，力度也有限。无迹象表明欧洲央行将在近期把欧元区短期利率降到2.5％以下。再者，欧洲金融体系以银行为主，美国则以资本市场为主，在经济泡沫破灭后的调整消化上欧洲没有美国那样迅速、彻底。况且，欧元区所谓“稳定与增长”条约紧箍咒的制约，德、法等欧元区主要经济体的财政赤字已经达到占GDP3％的上限，财政扩张已无可能。
从所有这一切中，我们可以看到世界经济依然笼罩在重重阴云之下。伊拉克战争的预期胜利，对全球经济与金融市场的“正作用”将被证明是昙花一现。我至今仍不敢苟同“双重跌”之说，但我认为，全球经济增长前景并没有因为战争硝烟的散尽而渐明朗。
令人尤其担忧的是，还不是世界经济短期走向，而是世界经济的整体大格局将发生何种变化。入侵伊拉克的胜利虽然增长了美国鹰派的政治势力。美国是否将其“先发制人”的强悍政策推而广之，将矛头指向叙利亚、伊朗和朝鲜呢？美国是否对“多哈回合”新一轮多边贸易谈判丧失热情与兴趣，在经济上也转而实行我行我素的单边主义政策呢？以史作镜，战争、流疫与经济衰退往往会干扰或中止全球化进程，从而威胁人类和平与繁荣，对此不能不予以高度关注。■
作者为高盛公司董事总经理与清华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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