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夜色初上。
街头,掉光了叶的树倔强地隐在道边,行行色色的男女匆匆走过。抬头,高耸的写字楼灯光闪烁——京城的这个冬天,有点冷,轻轻呵出的气马上消散在空气中。
悄悄地放慢脚步。喜欢略带冰冷的空气,就这样清冽的吹过脸,感觉透明和清醒。
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七年。人生能有几个七年?在这个喧闹而忙碌的城市里,自己丢失了多少,得到了多少?很多故事已经发生,很多人已经相错,很多事已经经过,很多感觉已无法言说。
坐在公车里,焦急的人群、拥挤的车龙、明亮的灯火从窗外流走,镜头一般地倒退,感觉一切好近,又好远,欲说明,已无言——恍若人生。耳机里是喜欢的《笑红尘》——心便在歌声里挣脱了飞出窗去,飞高,飞远,消失无形。
以前的这时,常生出种种,好象生活在这个城市中,却一直漂浮,没有真实。这个城市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个城市。可是七年之后,时间不能倒回,这个城市,已真实地将我包容。
这个城市好大,很多朋友说。是的,这个城市好大,人好多,车好多,悲欢更烈,世俗更重,可是我喜欢。好象自己的呼吸一样,已经不能离开了吧。尤其在夜色中,自私地以为,这个城市,专属于自己。
这里,有我的爱情,有我的朋友,有我的成长,虽痛楚却欢喜。相聚的狂喜,得失的迷离,一切的一切,定格在真实里。脚步匆匆中,会突然想:是什么,让我们——这俗世中的男男女女,注定似地来到某个地方,相遇和分离,欢喜和哭泣,演自己的人生,入别人的戏?
风,掠起衣角,吹起乌发;心,轻轻降落,埋首于洁白柔密的羽翼。
经过天桥时,卖花的人又站在那里。暗暗的夜色里花的颜色依然动人。停下脚来,仍然是一束黄色的菊花,小小的花朵聚集在一起,顽强地微笑着。——相比红衣主教,更固执地喜爱这街边的小花,尤其是黄色的雏菊——这样的花该绽放在田野边,摇曳在风中,为自己美丽,为自己凋谢。冬夜仍是寒冷,可是手边明亮的黄色花束,给夜晚添了一丝游动的妩媚。一个单身美丽的女子,在街头,只一束给自己的花,轻轻地温柔了夜色。
前些天,有个朋友来看我。这个他,生性不羁,固执地喜欢了自己几年,终于叹着气放弃了。他是极其波折的一个人。后来钟情的一个女孩子突然得了白血病,那样一个美丽的生命,还没有品尝爱情的甜蜜,就匆忙离去了。刚知道病情时,另外一个朋友赶去医院,他疯了似地跑出来,象孩子一样扑到朋友身上,痛苦失声。这是我知道的全部。我们一直很少联系。后来仅有的几次见面,他什么都没提,我什么都没问。这次离开后,他发来短信,说这次见面是他最放心的一次。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曾经失去太多,可看到依然微笑美丽的我,觉得平静而安心。
收到他的消息,心里有种微微的触动。以前种种便只当花般谢去,以后种种仍然要的是真心。我的幸福在这城市里已悄然开放,真诚希望他,在另一个城市里,也能收获自己的所求。
仍然喜爱朴素的小花,仍然喜欢游走在如潮的人流,仍然喜欢吟唱自己的歌,我,便如这城市中一千三百万中的随意一个。谁没有自己的前尘往事?悲欢不是谁专有,痛楚不会命注定。我如花般微笑,世界便在我眼中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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