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狂欢的人在舞池里不停的颓废爆发,音响振得她恶心,在这艘油轮上,人们为晴的生日一直喧闹到午夜,她走到过道上呼吸夜风,小心点燃了一支烟,听海潮奔涌的声音,伴着大地沉睡的静谧。他从甲板上走过来,她突然喘得很历害,半截烟掉进海里,迅速被海水吞没,“明天来我的诊所一趟”他说。
她来到诊所时,他正在为一个男孩量体温,神情专注,语气温和,所以有人说男人最好的年龄最好的职业,那种诱惑是一个白大褂远远裹不住的,他看到她微笑的招呼:“叶,等我一会儿”她轻轻的点头。
他伸出手为她把脉,她看见了一双白晰的天使的手,干净得不沾染尘世,他问她这样喘了多久,她说“六年”他要他住到诊所里,她同意了。
她每天照样上班,所谓诊所,似乎与治疗无关,他每天看她接很多的工程,深夜里写很多的东西,喝很多咖啡,也抽很多的烟,他常制止她,但她永远是任性的。
她忙于工作,极少有时间和他坐在一起,仅仅有一次,她同意一起去看场电影,内容模糊她只记得是一个男人爱上比他大的女人,他问她要是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会怎么做,她说她没空等一个孩子长大,她不看他的眼睛回答,他们没有看结局,因为她喘得历害,离开时影院时,他听见凄楚唯美的音乐。
他看见她案头有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一个梳两条小辫子穿棉布裙子的女孩站在蓝天下笑得一脸纯真,金灿灿的溪流绕过,晚风吹起详和,整个画面溢满宁静,她说那是她六岁那年在家乡照的,十多年来恐怕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他没有说话,他在这个城市里长大,对于车流以外的东西他漠然不知,于是她答应他等她赚够了钱就带他去她的家乡。
他在窗台上浇花,看见一辆奥迪A6在门口停下,她从车里出来,和开车的男人暖昧的告别。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发火,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值得一个女人甘心出卖自己的灵魂,而她没有回答,在她看来,对于一个出生豪门生来不为衣食所迫的孩子而言,是永远不会理解的,她继续写她的东西。
她开始喘越历害,于是他没有再提任何不愉快的事,他毕竟只是她的医生,她有权力保持她的过,即使他在乎她。
最后的日子里,她在病床上握住他的手给他讲她的过去,9岁离开家乡来到陌生的城市,从勤工俭学开始,端过盘子调过酒,十六岁开始抽烟,二十三和男人同居,17年来没见亲人,只有偶尔的书信,人性的惨白在这个女人眼里如此平静的被叙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没能终点只有注定的流离,直到有一天她拿出一本存折和一叠信,她对他说:“枫,请你把钱和信寄到我给你的地址,那里有我的母亲和还在上大学二年级的弟弟,请不要很快告诉他们我的事,慢慢把信寄过去,两年后再告诉他们真相,你可以一个月寄一次,这些足够了,至于你,这个世间人情冷暖,除了金银,一切都是幌子,我想你是上天安排在我生命中的隐喻,那些我无法把握但一直敬重,真的,谢谢”,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内心深处的荒凉,并深深被触动,而她,在他的怀里憧憬一个温暖的国度,静静的离开,不带任何眼泪,只是轻轻地微笑,带着倦意的幸福。
五月的一天,他抽空去了她的家乡,一个十分宁静的南方小镇,所有人性的争夺在这里烟消云散,只有淡淡的详和从夕阳里撒满碎金的溪边被和风徐徐地吹起,五月江南,草长莺飞,天空蓝得透明,空气如水清澈,他又看见了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穿棉布裙子的孩子在金灿灿的溪边纯真地笑……
谁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em26][em26][em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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