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某刊物几乎是专业从事批评汉字的宣传。道义上说,要是汉字真的不行,我们这些炎黄子孙应该急起改进,在现在这样发明创造日新月异的年代,难道还有什么顾虑吗?
现在我们进行一些中英语文的信息载量、处理效率的比较(预先声明:如有错误欢迎指正)
1,汉字简捷还是英文简捷?
绝对比较之一:语音简明性语音是语言的口-耳方式,也是语言比较简单、直接、常用的交流功能。在这 最基层的功能上,中文的一般性效率如何?
语音的基本单位是音节。中文(汉语)词汇是以单-双音节为主。这根本上决定了汉语比较简洁的特点。所有拼音文字(例如英文、俄文等)的词汇是多音节的,但是它们中的常见字、常用字也同样是单-双音节,所以它们的效率也比较高,但是它们的音节由于含有辅音,往往比汉语的音节长些。如果有人说中文比英文慢,绝对不慢在说(听)的速度。事实上,一般的中文说话比英文简短。本质上说,中文口语在速度方面是优越于(至少相等于)任何语言的。
绝对比较之二:文字的效率
文字的简捷与否,有两个方面。第一文字承载的能力,第二是文字处理的速度(又再分为阅读和书写两点)。承载能力,是指表达同样的意思,使用两种不同文种,需要用的信息单位各是多少。例如,汉字和英文的印刷体比较,以《圣经》对照为例,每页汉字44×19=836字,英文46×60=2640字。这是两者的大体比例,英文的字数比汉字大约多两倍,因此英文小中文大。不过中文的笔画多,不如英文简单,所以看起来大抵是一样清楚的。而用电脑存储的指标看,836个汉字需要的字节数为1672,英文为2640,显然,在这个例子中,中文领先于英文约(2640/1672-1)=58%要是有人指出英文比中文简洁的实际例子,我愿意听取。不过曾经在联合国工作多年的袁晓园博士说,她记忆里,所有联合国文件中,中文版本永远是最薄的,这又是一个例证吧?
在文字处理能力中,阅读的快慢是不是有什么绝对客观的比较指标?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什么人就说英文比起中文阅读快而不需要提供论证,甚至一般的“待建设中的拼音文字”也能比汉字快(仅仅因为它是拼音的),那可能是一种偏见。须知,目前的拼音方案存储等值汉字,一般要多花一倍以上的字节数。这还不能解决因为同音现象引起的语义理解的麻烦。
另外一种处理能力,书写的速度,汉字远逊于拼音文字,这也是汉字一再受到诟病的原因之一。其它文字因为笔划简单,手能写得又快又好,汉字慢。到了拼音文字已经使用机械打字机时(一般作家、有文化的),汉字的打字基本上停留在职业打字人员的范围,而排版也一样。这曾经大大影响了汉字文化的发展,是一个历史留给汉字的创伤。幸好,我们已经脱离这个时代好几年了。以电脑打字的速度看,汉字并无与拼音文字不同的特点。比如使用以拼音为主的输入方法,一个普通的操作人员(不是职业打字员)一般边想边写,一个小时打一千个汉字是正常的。
如果按上文中的中-英文对比,这大约相当于3200个英文字母的信息含量,据我所知,英文的正常写作打字速度不过如此。我本人不是职业打字人员,在最快的时候,一个小时打的中文字数曾经达到三千以上;至于专业的录入人员,他们一小时“看-打”(照稿件录入)的速度有超过一万的。这已经相当于英文的32000个字符的速度了。纵使英文打字确有这么快的人,恐怕也是不多吧!
汉字的难写是汉语容易说(说得快)的基础。如果说过去它也是汉字文化的沉重包袱,那一点不假,但是今天我们高兴地看到,这已经还给历史——汉字和其它一切语言一样在简单的键盘敲击以后跳上屏幕,难写,但是易打,够了!
2,为什么简捷的汉字反而受到诟病?
这个问题要复杂一点。首先一条是中国经济的长期停滞造成汉字文化在前电脑时代一度的暂时性落后。这种落后,使得中国人使用文字的平均机会少些(即使比起从我们这里学了汉字的日本,平均使用机会也少);使用打字、排版设备也少;从而又延缓了新发明的到来。当然,历史似乎也给汉字开了个大玩笑,在电脑发明 以前,汉字的机械化处理的确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以致那个时代的先行者们发出“汉字不亡,中国必亡”的悲惨呼声。
如我们所看到的,汉字在手工书写方面确实不如英文简便,这在机械打字机等近代大众媒介依赖的工具发明以来特别明显。谁也不曾预见到电脑的发明会给汉字书写提供一个奇迹的转变。原本最慢,几乎是无希望现代化的汉字居然一蹴而就,成为世界上打字最快的文种之一。
汉字落后的论调还来自一些人为的宣传。我们在其中明显见到政治的痕迹。让我们看看其中一个特别重要的例子:斯大林的《马克思主义和语言学问题》。最近,严秀先生在《文汇读书周报》10月2日7版有一篇文章:“斯大林为何要写‘语言学’”以下是严先生文章的简述,不当之处,请严秀先生和各位批评!
斯大林的书《马克思主义和语言学问题》(1950年8月)曾经是一个很大范围内学习和仿效的对象。斯氏去世后,苏方有传言,说这是他人捉刀之作。他为什么要在年事已高之后关注这种与他的知识结构不合,又相当专业的问题?莫洛托夫在他晚年接受的访谈中道出真相:原来斯大林认为“世界共产主义制度胜利之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普希金和列宁用过的语言将成为世界上的主要语言,国际交往的语言了。”(《莫洛托夫访谈录》P324)
严先生在文章的最后问道:我们孔子、孟子、屈原、司马迁、李白、杜甫、关汉卿、曹雪芹语言文字又该怎样呢?
历史已经一忧一喜地回答了这个近于喜剧的问题。不过这喜剧的实现过程中,中国(恐怕主要是中国)的文人付出的代价是完完全全的悲剧。当年批判汉字、批判汉语文学中几乎想批就批的东西,是以阶级的名义进行的。凡是不同意者,施以阶级斗争的工具,使得这一个问题提到了阶级的高度(尽管斯大林本人认为语言学 没有阶级性)。详细的情况我就不多讲了,好在历史未远,史书又正在重新由人民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