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八号是个我终身记怀的日子。驻下足来回望,觉是不经意间,我们已执手走过了又一个年岁。
对于十一年前的今日,有许多的场景可以回味,而我的记忆边缘却突然闪现一个幽暗的角落,隐隐袭来暗香。
这盆水仙花,是在一个飞雪如絮的冬日里我们一起挑拣的,小小的花盆瓷质暗釉,清水石卵间刚露着青黄的嫩芽。时近春节,那些苞芽还是冥睡在那球茎里,只要天气好的时候,我都会把它挪到阳光下,盼着它抽节,萌苞,开花。
新岁爆竹的红屑随风刚刚飘走,天就阴霾下来了。那些下着春雨的日子,在“相约九八”的轻歌中,我忙着布置新房。我们的新房,其实只是一间我住了十几余年的旧室,采光不是很好。所以我在晚间用白石灰把那四壁墙粉亮,又邀了乡友搭起一个简易的粉红天棚。
然而,纵是粉饰如新,除了一套柜子,一张床,这新房还是空宕。这让我在喜漾心头的时候,还时常怀着若有所失的轻怅。或许,我与我的爱人能够分享的,如斯而已,或者还有这一盆未开的水仙花了。
佳期临近,那盆花也似是鼓足了精神,叶转葱绿,其态婷婷。忽一夜,梦里被香气唤醒,看那叶间绽出串玉雕粉琢的花朵来,秉灯夜照,望影楚楚,闻香若兰,让我的心里忽然燃起更多的快乐来。
竖日,有个懂书法的朋友来访,携了一个挂轴馈我。展开来,红底洒金,墨字书的是启功先生的句子:“水仙不负终宵冷,浓赠迎曦满室香”。两人都诧言这实在是最巧合不过的事了,或者那香气袭人,原就没分遐迩?而我在笑余,脑中又浮着一个念头:昨夜,她也该知晓这花的开放吧!
新岁的二月二十八日,旧历是龙抬头的时候,万物蛰醒,欣然适春。午间迎得佳人入室,粉面照红,陋室生辉。我忽然间明白,这新房的空宕其实并不是缺了多少的家什物件,而只恰恰少一个与己同修百年的爱人而已。
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之间,我们竟能偷得空来,执手去看那暗香浮动的水仙。“开得真好!”她轻嗅着,仔细看着那些玉杯金盏似的花,又细看那壁上悬起的挂轴,忽然回过头来:“以后,我们每年都养一盆这样的水仙花好吗?”
迎着那笑靥,我自然允诺——这并不是一个多么高的企望,我想肯定能够实现。
然而,我在今天回想起来这个定格的花前场景,真的十分有愧。抻指算起,似乎这十一年来我只买过两三次水仙花而已,远不及我当时应下的那个小诺。更甚至诸如我自己许下的这样许许多多的小小承诺,我大多都把它们寄到了忘川,让它们沉葬于记忆的水底。
十余年了,我们孩子已经长到差不多及肩的高度,日子也摆脱了当年的困顿,要说我该更容易履行自己曾经的誓言,却为什么总是会生成许多可以推脱的藉辞?
而我的爱人,又需要的是什么?从来都不是奢华、没有虚慕,她要的只是平淡生活的一星点缀,如一湖静水上能掠过丝缕清风,如夜梦里能嗅到一丝花香而已。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在我的意识中也已归为是一种派生出的固执?
今日这样的回想,让我心中生出些感悟和酸楚——感悟是我的,那酸楚是为爱人的。人说女人如花,她本来就在心田里种下浪漫的种子,希望那种子发芽、长大,终于在某个张开眼的时候也能见到梦里的花,而男人就是那个给种子浇水、施肥促成那花最终开放的园丁。我不是一个好的园丁,自然没有为她培育出绽放的心花……
庆幸的是,我们也才携手十一年而已,前路更长。且无论那路途如何崎岖漫长,我一定会时时奉上自己的一缕心香……
真是羡煞旁人
平淡是真。。。。。.
欢迎光临 栖息谷-管理人的网上家园 (https://bbs.21manager.com.cn/) | Powered by Discuz! X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