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说的是一国的领导应该如何行事,而小到一个社区、团体,也同样存在这个问题。例如,某民办报业机构,初创时期在招募员工时可谓千挑万选,整个团队也称得上是兵强马壮。可是,企业经历了一段初始的亢奋后,紧接着面临的却是一片萧条惨局。至于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还是这家报社的总编不识大体,做不好领导。据说,他总是抢着干记者、编辑们该干的活儿,弄得手下人无所事事。反过来,他对手下人的“无能”总是表示不满,动辄训斥员工。结果可想而知,最后整个单位上下是怨声载道,大家都说,“他愿意干让他一个干好了”。接着,众人纷纷辞职,各自走散了,这个单位也垮了。熟悉职场生活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事在当代中国社会屡见不鲜。 在起用人才上是这样,在对待财富的问题上,道理也一样。从前商汤、周武消灭了夏桀、纣王,一旦拥有了夏、商两朝的全部财产,就把土地、财宝封赏给有功的大臣,举国上下没有不欢天喜地、心悦诚服的。用亡国者的财产赏赐功臣,整个国家的臣民都会争相效命,这就是懂得如何使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做法。 荀子说:“能修明礼教的,可以为帝王;会巩固统治的,国家就强大;善于笼络人心的,社会就稳定;只知道搜刮民财的,必然亡国。所以,推行王道的国家是为了使老百姓富有;推行霸道的国家则有能力让有才能的人富有;苟延残喘的国家只会让当官的富有;而将要灭亡的国家,统治者知道大难就要临头,于是开始拼命想把财富统统据为已有,这时就会出现私人的库房、箱柜塞满金银财宝的现象。这种情况,叫做当官的‘肥得流油’,老百姓‘四处漏水’。” 荀子又说:“当皇帝的不谈论自己有多少财产,地方诸侯不应过于在乎自己的利益,当官的不应计较自身的得失。” 从前,周厉王爱财,因而亲近当时建议他搞国家专卖的荣夷公,大夫芮良夫劝谏说:“难道周朝的王室要倾覆了吗?荣夷公这种人,利欲熏心,不知大难就要临头了,你为什么要亲近他?利益,是世上万物自然产生出来的,是大地宇宙包容承载的公共财产,有如空气和阳光一样,可是世上偏偏有人妄图独占它,那可就后患无穷了!天地万物是天下众生的共同财富,每个人都要从中获取他的生存所需,怎么能独自占有呢?如果有谁执意要这样做,天下怨恨他的人可就多了!人怨甚多而又不知自己即将大难临头,荣夷公用这种方法来引导国王,这样还能长久得了吗?” 后来,果然不出芮良夫的预料,周厉王在逼迫得国民们只能“道路以目”之后,激起了“国人暴动”,随后果真被放逐到了彘。 战国时,魏文侯的仓库发生了火灾。在古代,发生火灾是一件很不祥的事,昭示着上天的惩罚。于是,他赶紧身穿白衣离开正殿,以示哀痛。大臣们也都哭起来。这时,公子成父却走进来祝贺道:“我听说天子把整个国家作为收藏财富的仓库,诸侯把自己的领地作为收藏财富的仓库。你现在把国家的财富都储藏在国库里,显然藏得不是地方,这种藏法,不发生火灾也要发生人患。现在火灾发生了,不过,幸亏没有发生更可怕的人患,这不也挺好吗?” 孔子曾经说:“老百姓富裕了,做国王的能不同他们一起富裕吗?”因此说,圣明的君王用他的土地分封诸侯,用他的财物赏赐功臣,不和老百姓争夺利益,算是懂得了做一个最高统治者的原则——那就是把不为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当做自己的来支配使用。 “破财消灾”的通俗道理,在这里成为一条深刻的“君道”——为人君者不应太注重琐碎的人或事,只要抓住“领导权力”这一关键性的东西,对人对事对钱财,何不放开一些呢? 因此,作为一个管理者,不论是管理一个国家,还是管理一个部门,都应“通乎用其非有”,要巧用“空手套白狼”的权术,用不为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恩赐下属,这样领导者的位子才能坐稳。上面所引述的《国语》中关于周厉王亲近荣夷公、好“专利”的故事,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周厉王和荣夷公不听芮良夫的劝阻,结果三年后,国人放逐了周厉王,周王室从此衰微。联系到现实,我们现在党和国家的领导人就很懂这个道理,他们把能不能使中国老百姓富裕起来看成是关系到党和国家兴亡的大问题,这是非常富有远见的。在经济生活中,生意人有这样一句口头禅,叫做“有钱大家赚”,而实际上许多人并不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其实,只有做到“有钱大家赚”,你才有钱赚,不让大家赚,你也没钱赚——这就是“通乎用其非有”,亦即懂得如何运用不是为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来为自己谋取利益,这是真正的大智慧。 总而言之,设立官位,分配职务,委派任命官员,监督他们完成任务;喜欢运筹谋略而不知倦怠,有宽容大度的雅量而又能获得大众的拥戴;善于解决各种矛盾,消除各种隐患——这些都是国家最高统治者必须掌握的治国大道。能做到这一点,文武百官就会对他既畏惧又爱戴,这就是帝王成就一统大业的根本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