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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新闻出现在两会上。昨天人们才得知“刘诗昆痛批刘翔不出席会议”,今天就读到刘诗昆的声明“我从未批评过刘翔”。 不必讨论刘诗昆批评刘翔的是非啦,现在需要追问的是刘诗昆批刘翔的假新闻是怎样炮制的,——当然,这建立在我相信刘诗昆的基础之上。这样补一句,实在是因为我现在已经不知该相信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刘诗昆声明从未批评过刘翔是不是一个假新闻,尽管这声明发布在刘诗昆个人的博客上。 报道刘诗昆痛批刘翔的媒体,不是一家两家,而是不胜枚举。哪家是始作俑者,固然必须追究;一条假新闻会得到几无休止的刊发,几乎所有的刊发机构都不注明消息来源,而仿佛是报纸证实过的样子,也不能不说是中国新闻的特色。 假新闻、捕风捉影、断章取义,已经不是例外之事,大概已可以视为新闻在中国的一个特色。什么是事实,什么是真相,什么是新闻的基本原则,什么是故意剪裁,什么是有意曲解,什么是隐瞒或放大,已经分不太清楚了,是非也几乎没有了。还剩下什么呢,大概只有“效果好”和“效果不好”之别。不管真假,效果好就行,而效果好不好,则要看批评之有与无,没有受到批评的,就是好的,至少是无所谓的。新闻业自己还有标准吗,还有准则吗,我不知道,虽然我处身于新闻界之中。 我为假新闻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行布于世而耻。世界上没有哪个真正的新闻职业人员会不以之为耻。然而,当假新闻高发到一定程度,当耻辱每天都会出现时,耻辱已变成了正常,耻辱的感觉则渐渐消失,如同一个肉体工作者完成了从挣扎到适应的过程。 当你不可以去实现真实时,你会不得已而制造虚假,这是耻辱;当你可以去实现真实时还要去制造虚假,就是堕落。我想,这两种情况大概都会有的,而且很可能前一种情况还要多一点。耻辱可能是自找,也可能是强加,而堕落则是自我沦陷。从耻辱的强加到自我堕落之间,应该是有迹可寻的,那就是耻辱的强加剥夺了一个人的尊严、荣誉、清白的可能,从而使自暴自弃乃至道德排斥门户大开。 没有人清洁,可能变成主动肮脏的借口,因为主动肮脏也无非是不清洁而已。甚至,肮脏是不自知地发生,连主动性也没有。一个人长期未能成为行为的主体,那么可能会失去主体能力,如同一个奴隶既可能是痛苦的,也可能是因为不自知而根本不再感觉到痛苦或者欢乐的。 两会新闻每天会产出多少呢,不可胜计,但越来越显示出一种奇妙的状态,这是一种特殊的“政治生活中的大事”,它仿佛界线全消,但又确实存在着禁戒。媒体的报道既像是无厘头的狂欢,又像是有深度关切的注视,从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不约而同,媒体会不约而同地回避一些话题,同时又不约而同地传布刘诗昆痛批刘翔的假消息。不约而同的后面,自然有着标准的得心应手,这同样是不约而同。 这样的一条假新闻,确实也算不上大事,因为它经常会有,而且更加恶劣的也比比皆是,“豺狼当道,安问狐狸”呢?在某种解读之下,它甚至会被视为对更恶劣的假新闻的一种别样的对抗,甚至会说这里面也有着良好的愿望或者良好的效果等等。然而与任何恶劣和不恶劣的假新闻一样,这样的制造显示了是非的缺席,体现了目的对真相的控制。 刘诗昆痛批刘翔的假新闻,老老实实,这是一个耻辱,无论你是否看到更加恶劣的假新闻,也无论你是否还有对耻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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