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红色羽绒服

水净纯

一件红色羽绒服（已发表作品）

文/水净纯

　　其实每次要和老公回家的时候，婆婆常叮嘱我们：什么也不要买，只要你们回来就好。于是我俩就总是一身轻松，随身带的也都是我们准备在火车上吃的东西。

　　每次到家楼下的时候，也总是能看见婆婆在路灯下等待我们的身影，那身影让我俩特感动。进屋时，餐桌上早已摆好我俩最喜欢吃的饭菜，而且不管什么季节，都少不了让我俩一看就直淌口水的海鲜。然后老公会不好意思地说句：“回来的匆忙，什么也没买。”婆婆则笑着说：“家里什么也不缺，花那钱干嘛！”

　　的确，公公婆婆的家里什么也不缺，从吃的到用的，但就是觉得他们穿的很不好，这可能和他们的性格有关。二老都是不好打扮的人，公公是教授，教高数的，穿着总是一成不变；婆婆现在已退休在家，穿着上更是不讲究。

　　去年春节回家的时候，一次和婆婆同去市场买菜，发现她穿的还是几年前的一件深红色棉大衣，有的地方已经没有棉了，问婆婆：“怎么不穿羽绒服呢？”婆婆说：“羽绒服太笨重，不方便。”我没说什么，但我感觉那天我穿的红色羽绒服特别刺眼。回来后，我逼着婆婆找出了她的羽绒服，那是一件深灰色的老式波司登羽绒服，穿上很沉很重的那种。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涌上一种酸酸的感觉。想每次婆婆带着我和老公去逛街，总张罗着给我俩买时尚的新衣服，自己却从不舍得买一件。

　　老公是家里的独生子，公公也不会照顾人，想着想着，我和老公说：“我俩明天去商场，给妈妈买件羽绒服。”

　　我们随便编个理由便出去了。由于是春节期间，羽绒服的柜台前人很少，我很快就相中了一款暗红色的半大羽绒服，价格是三百六十八元，无论从面料、羽绒还是款式、做工都无可挑剔。营业员问我们要多大号的，我俩都傻眼了，根本不知道婆婆穿多大号码的衣服，找了几个人帮着试都觉得不太合适，营业员说要不你先拿个大号的回去，不合适再回来换。可我知道，一旦不合适，婆婆就会回来坚决退掉的，她最怕我们给她花钱。

　　最后不得已我给婆婆打了电话，问她穿多大号码的衣服。婆婆在电话那边一个劲地告诉我们不要买。直到我说是一件一百多块钱的羽绒服她才告诉我号码。

　　到家后，我立刻让婆婆穿上，婆婆一下子就年轻了十岁。脸上也漾起了幸福的光芒，边照镜子边说：“这衣服又轻又暖和，真好？就是有点瘦。”老公在一旁说道：“妈，一点也不瘦，就是这样的款式，三百六十八没白花，真的很漂亮。”婆婆一听就变了脸，“我就想这么好的衣服怎么能那么便宜。我都快六十的人了，穿这么艳，别人会笑话的。还是去退了吧！要不就换个便宜点的。再说我现在也退休了，不配穿这么贵的衣服。”婆婆说这话让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妈，你还年轻呢！你穿这个颜色正合适，多漂亮呀！你的身材也没走形，别人想穿还穿不出你这个效果呢？”婆婆终于不情愿地接受了。但我知道她的心里一定是幸福的。

　　那几天，婆婆无论去哪，都美滋滋地穿上那件羽绒服，回来的时候还得意地告诉我们，别人都夸她穿这件衣服漂亮。其实婆婆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从没有人给她买，她自己也不舍得买。却把积攒下来的钱毫无保留地用在了我们的买房上，能给的都给我们了，而我们却从没想着给她买一件像样的东西。一件羽绒服就能让她这么快乐，婆婆对幸福的要求竟是如此简单。

　　我和老公在心里感到深深自责：比起婆婆对我们的付出，这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