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无雪,自然不能踏雪寻梅,更无法领会《红楼梦》中薛宝琴在风雪中抱红梅而来那幅美景。南方有梅,春雨淅沥的这个小小城市的夜晚,不忍去看的那一处梅花一定又暗香盈袖了吧。 说梅,不能不提北宋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是我最偏爱的咏梅佳句。林和靖先生据说是一生无官、无妻、无子的隐士,且爱梅如妻视鹤为子,人称“梅妻鹤子”。查了些资料,我更相信和靖先生是痛失爱妻未续,否则不会爱梅至深、不会有如此传神、脱俗并且动人心魄的绝世之句。每每读之,竟以为自己就是和靖先生,走进众芳凋谢唯有梅花独放的小园,心已平,月朦胧,清浅水面上映着梅枝淡雅绝尘的轻影,霜禽欲下,粉蝶迷恋,尚有微吟无须檀板共金樽。但是,但是,粉蝶尚且如此,先生果然不再有人面如花的轻叹?我在小园中独自浅浅地寂寞,寻不到踪迹。陆游的“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也是我喜爱的。还有就是王安石的“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父亲是爱诗的,爱梅,也如梅。去年春节,一家人择了晴日到小城市内公园踏青。这个公园,听说当时拍摄《聊斋》时也来此取了外景的,我第一次在这里看见了成片的梅花。上了水边的铁索桥,便有花香扑面,再走几步,细小的粉色花瓣飘落衣襟,抬头就望见了梅林,耳畔有水声,举目绿树古寺,置身梅林,红粉白相间的花瓣如霰雨纷下。远眺梅林有如水墨画最后几点朱笔,视觉灵动跃出界外,呼吸沁入薄荷,无声花落之处有时间翻阅书卷的天籁。养了眼,怡了神,赚够了呼吸,一家人都很开心,父亲那时身体已不是很好,上台阶已不太利索,但大家都没想,这竟是最后一次举家外出踏青,而且竟然没有合影。 春去又来,花谢了又开。雨在窗外淅淅沥沥,让人忆起有关梅和梅开时的一些事情,找个时间再去看看吧,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