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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aokonglong 于 2013-1-20 00:42 编辑
《重读鲁迅》(邵燕祥编)PDF高清扫描版
《重读鲁迅》读书评论:
好书要重读,古人云温故知新,一点不错。有的书读一遍茫然不知所云。读第二遍,以至三遍四遍,才能品出味来。1967年夏天,革命群众打派仗期间,我在张中行先生挚友韩文佑先生指导下读鲁迅。我先读,然后跟他讨论。其实是听他讲解。他讲解完我再读。先在院子里听他讲,天凉后移入宿舍。我们从《坟》开始,一直读完《且介亭杂文末篇》,中间跳过《中国小说史略》和《呐喊》、《彷徨》。《中国小说史略》韩先生说以后再读,《呐喊》和《彷徨》我中学时读过。鲁迅的文章我每篇读过四五遍,读得心灵震撼。但都是在这半年读的,读的时间过于集中,以后近三十年再没读过鲁迅。印象深的《坟》和《且介亭杂文末篇》中的文章还记得,其他集子里的文章就记不清了,这是集中时间重读的毛病。最好隔一段时间读一次。满子先生对我说,他每年重读一遍鲁迅。他的方法非常好。其实这并不单是方法的问题,而是他对鲁迅热爱的深,或者说没有他可读的书,只好读鲁迅。我对自己喜爱的俄国作家,比如果戈理,也没做到每年读。《死魂灵》俄文版只读过两遍。中文译本倒可以说读过五六遍。我有鲁迅的译本(我还见过延安马兰纸印的鲁迅译本)、满涛、许庆道的译本,还有三位译者的译本,合起来五本。读过印象并不相同,最钦佩满涛、许庆道的译本。
没再重读鲁迅,还想加深对读过文章的印象,甚至增加新的认识。我的办法就是听别人谈话。我同鲁研界的朋友们在一起时,特别注意听他们谈话。但他们并不老谈鲁迅。我就主动问。如周氏兄弟失和,我就问过朱正、王得后和孙郁等人,其实我自己并非一无所知。他们讲了,加深了我的记忆和理解。我每次去济南,都要问史学家老郑,乾隆的生母到底是谁等清史上的问题。其实我对这类问题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老记不住。老郑年纪大了,忘记他已经讲过,又滔滔不绝讲起来。听别人讲不仅能加深理解,还能帮助记忆。这种套取别人知识的方法并不可取。但我坦白承认,这种方法我是从果戈理那里学来的。果戈理不“深入生活”,希望别人为他提供素材。他希望读过《死魂灵》的读者都给他提供素材。效果当然不好。于是他特别注意听别人谈话,从谈话中汲取素材,并说听别人谈话有如吃冰激凌。有时还对普希金采用“激将法”,普希金容易激动,一激动便把自己准备写的题材说出来。《死魂灵》的题材便是果戈理从普希金那里“偷来的”。普希金在亲人当中笑着说:“对这乌克兰佬(果戈理)说话可要当心,他抢劫我的东西我连喊都喊不出来。”我不会写小说,没偷过别人的题材,但却套取过别人的知识。并且我的手段已经被燕祥兄看穿。有一次朋友聚会,我不知问了什么问题,他说:“他是故意问的。”弄得我有几分尴尬。
现在朱正和邵燕祥编著、东方出版社出版的《重读鲁迅》就摆在我面前。书的编排先是鲁迅的文章,文章后面是他们的解读。书中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真知灼见啊,而且用不着套取,光明正大地吸取。朱正和邵燕祥都是十分热爱鲁迅的人,都是鲁迅作品哺育成长的。他们对鲁迅的态度是:“鲁迅几百万字的遗著,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必将永远受到读者的喜爱,后世读者将以一种赞叹和欣赏的态度阅读它。有一部分时过境迁,不再使人感到兴趣。更有若干篇在写作的时候就并不正确,就只能作为一种资料保留下去了。”
《药》也是我中学时读的,读时觉得用革命者的鲜血治病太野蛮了。朱正对《药》做了深刻的分析,并介绍了小说的背景。《药》是纪念女革命家秋瑾的。小说中的夏瑜影射的便是秋瑾。鲁迅没有正面写秋瑾,而写出革命者的牺牲,含有拯救国民的深意。《药》的情节非常简单:革命者被清朝反动政权杀害,竟有人用他的血作药物治病。用人血治病,可知当时的国民何等愚昧和野蛮。况且这是革命者为他们而流出的鲜血啊!
《我们再不受骗了》编入中学课本,读过的人多,影响也最大。鲁迅在这篇文章中为苏联群众排队购物辩解。鲁迅承认排队购物是物资匮乏造成的,但匮乏的原因“因为苏联内是正在建设的途中,外是受帝国主义的压迫,许多物品,当然不能充足。”这是苏联官方的解释,向人民隐瞒了造成物资匮乏的真正原因———推行农业集体化等错误政策造成的恶果。鲁迅当时对苏联国内的局势也并不了解。“正面之敌的实业党的领袖,不是也只判了十年的监禁么?”鲁迅所说的实业党,即1930年莫斯科审判的工业党案件。这是斯大林制造的无数冤案之一。此案牵连两千多无辜的人,并大多数都是苏联科技知识分子,并非仅是“实业党的领袖”。这种事是不能称赞的。朱正对这篇文章有精辟的分析,我读了受益匪浅。
《‘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前半部分鲁迅谈的是翻译。鲁迅主张直译,他说“文句仍然是直译,和我历来所取的方法一样,也竭力想保存原书的口吻,大抵连语句的前后次序也不甚颠倒。”这种直译的方法值得讨论。如“我爱你”和“你爱我”,由于语法的关系,在俄语里次序可以颠倒,意思不变,但在中文里一颠倒意思就完全变了,怎能“前后次序也不甚颠倒”呢。用同一本书的鲁迅的译文与其他译者的译文对比,便可感觉到读鲁迅的直译的译文比读其他的译本吃力得多。如读者不信,可先读鲁迅翻译的《死魂灵》第六章,看看能读懂什么。然后再读满涛和许庆道翻译的《死魂灵》第六章。在这一章里果戈理论述两类作家的命运,是十分重要的一章,可我读鲁迅译本时,这一章因读不懂而跳过去了。我不赞成直译,从朱正的文章看出,他也不赞成直译。
《重读鲁迅》是一本既有深意又易读的书。读朱正和邵燕祥两位先生的解读,就像三十年前听韩先生讲鲁迅一样,却比韩先生讲得深刻。三十年前是启蒙,这次就是提高了。读完我也有些遗憾,比如我喜欢的《二丑艺术》、《病后杂谈》、《题未定草》和《阿金》等名篇未被收入。这可能是我求全责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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