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江南 江南烟火
2009-1-25
归程,已倦
夕阳渐渐湮没在火车尾,蜿蜒曲折。除夕夜的春运,呈现U字曲线的低谷,车厢上并没有多少人,他们是最后一拨回巢的倦鸟,正等待着下一次颠簸,然后继续流离失所的无定旅途。靠窗的中年男子,独身偎依在车窗,眼神茫然无措,他是在辛酸奔波突兀的这一年?还是,焦虑未知的新一春?对面的中年夫妇,疲乏地靠在一起,闭目养神中,看得出,他们的心思依然堪堪折折,归去的路上,只有孱弱的身体彼此依靠;脸庞稚嫩的女列车员,埋首吃着饭,她说这是一个人的除夕餐。才三两下口,另一站已到,她起身而去,米白的餐盒上,横亘着一只毛茸茸的大闸蟹,这是她的加餐。火车疾弛,穿越层峦叠嶂,人们已将经历留在了身后,将辛酸留在了心里。
江南,苍白
这是一个幸运的时代,这是一个不幸的时代。急剧的江南村落更替,改变了延续千年生态,平衡的秩序却已被零散打落。江南的核心价值,在于烟雨水乡造就富饶物产的同时,在孕育人文深厚的社会秩序后,始终坚定在每个个体内心中的一份可以自我生殖繁衍的期许与希望。可是,悲观的我,正看到这种核心价值的沦陷。工业废水污染着小桥流水,而美妙的柳岸闻啼?对不起,那只是保存在公园中的人造工程。残留岁月痕迹,洗刷风风雨雨的亭楼阁院,已被替换成钢筋和防盗门;这里的“狗狗”,不是人们的宠物,它们是被寄予厚望的“guide”,狡诘的村民说,狗比官府更有安全感,这是人们在失去井然秩序后,潜意识中的自救还是上帝安排在时空中的无厘头一幕?那些苍白,漠然,卑微个体的期许与希望呢?我更陷于绝望。孤单的老人,孤单的儿童,同那些同样刻满艰辛的外来工,一起卑微着卑微的生活。老人更沧桑,小孩更沉默,而不多的中年人,他们随日月更替而愈加麻木。这里的人们,仿佛正生动展示着鲁迅笔下诸如孔乙己,闰土,祥林嫂那样的人物。历史已经一百年了,怎么还突破不了循坏呢?信誓旦旦要打破历史周期率的那个“伟大人物”,躺在水晶棺下,他可泉下有知?还是,这根本只是一个神话?或者,真实的谎言?
小庙,希望
祭祖和爆竹之后,疲劳的人们,睡去;精力多余的人,则聚在一起赌甩子;还有一群人,她们汇在村落中的庙中,开始了新一年的祈祷。只有这里还有着几千年的传统余温,延续着人们对于希望的渴求和企盼。经历了几年陪同奶奶的庙中守岁,我发现,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宗教活动,这只是对未来还有祈求和希望的人们,她们在苦难的生活中,为自己觅得一处可以麻醉可以皈依的地方,当不幸来临和发生之后时,她们才有足够的力量和理由,去支撑下去,去对抗磨难。也许,这里才是保留江南核心价值一丝烟火之地。可是,那曾被燎原的星星之火,可有眷顾这些微小的希望呢?哪怕是和谐盛世的当下,甚至眼前歌舞升平的春晚中,弱小,卑微的他们,与他们的希望成为了从来不曾出现的缺席者。建设新农村?去看看七八十年前阎锡山在山西所创导的“建设新农村”运动吧。
烟火盛放的江南,绽放在每个人们脸上的生动希望,才是江南烟火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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