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一只秃鹫。
当我觉得自己很丑时，我才一岁，我问妈妈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孔雀一样有艳丽的羽毛，不但我们羽毛不漂亮，而且我们的脖子光秃秃的，连去染毛的机会都没有……一说到“染毛”这个词，妈妈扬起爪子狠狠地给我一巴掌，骂到如果以后再提起什么“染毛”之类的话就把我的毛拔光然后踢出家门。
我捂着被打红的脸哭着去找姐姐，姐姐三岁，后天就要嫁人了，未婚夫是我们这个镇上很知名的寻食高手，据说他的眼睛是9.9，秃鹫界里眼睛最好的是10，视力越好的，身价就越高，姐姐嫁过去就是他丈夫的第13姨太太了，所以她现在心情很好……我把委屈告诉姐姐，姐姐告诉我“染毛”是触犯了秃鹫界的法律，如果染毛了的话，将受到拔光羽毛，然后处死的惩罚，因为传说如果我们染毛了的话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我听了姐姐的话吓了一跳。拔光羽毛？我尝试地从翅膀上扯一根小羽毛，痛的我眼泪直掉。
“姐姐，那我们为什么脖子上是光秃秃的呀？”
“因为，我们叫秃鹫啊。”
“哦！”
我本想再问为什么我们叫秃鹫啊？但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因为我们的脖子上是光秃秃的……
不久以后的一天。
在离我家不远的荒地上聚集了一大群秃鹫，我好奇地跑去看热闹。
这群秃鹫的包围圈里是一个女秃鹫，我就喜欢用“男女”作为前缀来形容秃鹫的性别。这只女秃鹫的羽毛是蓝色的，脖子围着一种长满叶子和花的藤枝，我看一眼就被她的美丽所震惊，但她的眼中充满迷茫和恐惧。旁边站着一个黑衣白领的法官正在对她宣判：……无视秃鹫界宪法，利用毒泉给羽毛染色，情节极其严重，为警告其他子民，判决如下，拔去羽毛，处死。
两个健壮的秃鹫上前抓住她，然后开始一根一根地拔她身上的羽毛。每拔一根，便听到女秃鹫凄惨的哀鸣穿向天空的远方，她慢慢回过头看着她那满是血迹的羽毛，颤抖着……我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泪光，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觉得这个世界的不公……
秃鹫群中有的欢呼，吹口哨，有的把眼睛捂住不敢看，还有更多的在那里议论：“看她样子不伦不类，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狐狸精”；“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嘛”；“这么年轻就死了还是可惜呀，不过真是她活该，好饿呀，去找点东西吃……”
我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美”这个字的。
当我三岁时，我已颇为强壮，但我受到了其他秃鹫的敌视。因为我不和他们一起去吃那些腐烂的尸体，我讨厌那种肉经时间发酵散发的腐臭味，我闻了就恶心，就想呕吐。我讨厌苍蝇，更不会和这些家伙一起共享午餐。同样，我也特别讨厌其他秃鹫身上散发的那种腐臭味，因此我不和他们在一起，我独来独往。姐姐问我为什么我要搬出去一个人住，我说我有洁癖，闻不惯秃鹫身上的那种味道；姐姐说你也是一只秃鹫啊，秃鹫都是这个样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说你可以把我当成一只小鸟；姐姐很难过，那你也嫌弃我了？我回答如果你不去吃尸体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姐姐伤心的哭了，我没有安慰她，拍拍翅膀飞走了。
我每天可以靠自己抓到很多新鲜的食物，我的眼睛很好，动作也很灵敏，抓一只兔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我真是像不通上帝给秃鹫这么好的条件让他们可以当猎手，而他们却去吃尸体，敏锐的眼睛用来找尸体，锋利的爪子只是用来当做餐具……最终变的笨拙，贪婪，丑陋……
很幸运长期吃新鲜的食物，让我的羽毛丰盈起来，我很高兴终于长帅了，但那些秃鹫看到我却认为我是异类，算了，不睬他们，我不否认我是秃鹫，我并不想改变自己的基因，而是要改变秃鹫的本性……谁说某些种类生下来就高贵，某些就低贱；谁说就不能颠覆几千年的本性，我愿意，谁管的着？
听说有一只和我一样脱离了群体的女秃鹫，她叫妲珂，我们从小一起玩过。现在终于出现了女主角，如你所料，男主角我和她必定会发生一段爱情，我没有见到她时，我也曾这么想过。必定我是一个到了青春期的秃鹫，本想这辈子不可能和其它秃鹫在一起了，注定光棍一生，但听到了有和我同命相连的秃鹫，而且是女的，怀有这种预感应该很正常吧。
于是我去找她，她独自住在一个远离了小镇的森林里面。
见到她时，我就更加强烈了自己的预感，她真的很漂亮，也有和我一样丰盈的羽翼，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没有其他秃鹫身上的味道，而是一种很好闻的清新，是森林早晨的味道……
我告诉我和她一样也离开了群体，并告诉她我很喜欢她。
她微微笑了笑。
她问我平时吃什么东西。
“野兔、小斑马、蛇……”然后我补充一句“都是活的。”
她还是微微一笑，“你和我还是不一样的，我是素食主义者。”
我还她一个不相信的摇头。
妲珂便飞到旁边的一棵树上，衔了一个果子吞了下去。
然后问我：“你要不要尝一个？”
我点点头。
我把那个红红的果子放在嘴里，像吃肉一样，吞了下去，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吃素呢？”我好奇地问她。
“你就当我在减肥嘛。”妲珂很可爱地说道。
“不过这不是真正的理由呀？”
“因为——我讨厌杀戮，我害怕看到一个生命因为要变成别人的一顿饭而消失。我想像斑马、野兔一样不吃肉，不行嘛。”
……
“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我请求妲珂。
“可以，但你必须和我一样吃素。”
“那当然。”
我就这样和妲珂在一起了。有个美丽的妻子相陪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但是由于我天天吃素，都没有劲飞起来了，胃特别难受。我问妲珂有没有这种感觉，妲珂说她都已经习惯了，但我不能习惯。终于有一天在没有告诉妲珂的情况下，我飞走了……
我又过着我过去的生活。捕猎、杀生、吃肉，那种沾着血液的组织进入口腔的快感是苹果葡萄无法代替的……
但我很想念妲珂，为何她就不能容忍我的习性呢？
那天我飞在高空中，看到那块熟悉的荒芜之地上，围着许多秃鹫，里面，躺着的是一只蓝色羽毛的女秃鹫，她丰盈的羽翼是那么熟悉，还有她那善良的眼神……是妲珂……
在那两个秃鹫要拔去妲珂的羽毛时，我愤怒的俯冲下去，锋利的爪子穿进了其中一个秃鹫光秃秃的脖子，瞬间他就躺在地上。长期的猎杀生活让我的爪子如刀剑一般，还有我的力量和速度是这些靠腐肉生存的秃鹫无法想象的……只在短短几秒中妲珂旁边的两个秃鹫和那个丑陋的法官就躺在了血泊之中，我将妲珂抱起飞走，其它秃鹫只有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尖叫着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我把妲珂带到了森林里安全的地方。妲珂看起已经不像是只秃鹫了，她丰满的蓝色羽翼，光泽是那么的艳丽，太美丽了。可是，妲珂，她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在这个森林里面有一眼泉，这个泉水很清凉，一旦有谁喝了泉水，身上的羽毛就会变成美丽的蓝色，比孔雀还要美，不过，泉水有毒，任何接触它的生物都会在羽毛变蓝后失明，永远也看不到东西，而且毒素进入体内，最多能活一年。但从古到今都会有那么些秃鹫愿意冒险去喝那泉水，导致失明，对于秃鹫来说，失明就意味着死亡。所以，秃鹫王国派士兵守在泉的周围，不许其他子民靠近。
妲珂说她并不后悔。
我说但你再漂亮你自己也看不到自己了。
妲珂说她在失明前看到过一眼，已经很满足了。
“……”
“你看到我这样子你高兴么？你当时离开我，我就很伤心你是不是认为我很丑，所以——而且我不想这一生这么平淡，我想老之前一定要感受一下有色彩的生活……”
“你很美。”
妲珂笑的很甜蜜，躺在我怀中。
我照顾着妲珂，每天找果子来喂她……
一年之后，妲珂产下宝宝，但她还没有看到孩子是男是女就去了……
破壳而出的宝宝，是个女孩。
一年之后，女孩羽毛长齐了。
是蓝色的。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30 6:35:09编辑过] | 
收藏
分享
有用
无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