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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是魔鬼，经济萧条中的信用卡危机
宫学敏，《华盛顿观察》2009年第27期，7/22/2009
金融危机不见丝毫好转迹象，何时见底也难以预测。随着工薪阶层收入大幅下降，失业率飙升，以信用消费为基础的信用卡市场也出现信用恶化的严峻问题。由此带来的恶果正四处蔓延，成为金融危机之后的又一波危机，更使得美国金融危机雪上加霜。
坏账频增
经济危机下的美国，可谓坏消息铺天盖地。比如信用卡坏账，就在2009年5月达到了历史最高点。其中，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的信用卡坏账率是最高的。作为美国最大的银行，美国银行的坏账率，已经从4月份的10.47％上升到5月的12.5％。而占据美国信用卡市场四分之一的美国运通（American Express）公司，坏账率也从9.9％上升到了10.4％。信用卡风险通常尾随失业如期而至，失业率在5月份达到了26年来的历史最高点，即9.4％，预计到2009年底将达到10％的历史峰值。
如果今年整个行业的信用卡损失超过10％，分析家和银行管理专家预计贷款损失将达到700亿美元。“除非贷方能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表现出良好的稳定性和并持续改进，否则，贷方和美国消费者都只能处于一种狂暴失控的状态。”市场调研公司麦格理（Macquarie Research）的分析师约翰·威廉姆斯（John Williams）说。“行业所面临的巨大挑战和贷款质量的危机意识将在未来一年中使美国卡类发行者承受巨大的压力，”他补充道，“我们认为失业率的飙升将带来进一步的挑战。”
与美国银行相比，一些小型的信用卡企业的坏账率比预想的要低，如“一资本”（Capital One）信用卡公司，其信用卡坏账率只上升了0.85％。美国最大的信用卡公司探索（Discover）的坏账率（charge-off rate）则从8.26％上升到8.91％。全球维萨（Visa）信用卡最大发行商摩根大通的坏账率已从8.07％上升到8.36％，但它依然是大型信用卡企业中业绩最好的一家。信用卡贷方正在试图通过缩紧信用限制、提高标准、吊销不良账户来保护自己。他们还大幅削减对持卡者的回馈，并提高利息和费用，以应对未来的损失。
追本溯源
玛丽·尤兹（Mary Uhazi）生活在加州首府萨克拉曼托，她是一名公务员，其信用卡欠款已经超过6万美元。当然你从她的外表上是绝对看不出来的。“我有一些漂亮衣服，吃得起相当不错的晚餐，还有名牌包以及其他的东西，但它们都不值11000美元或者6万美元，”尤兹说道。
尤兹正在债务的汪洋中漂浮。和成百万的美国人一样，她的大笔债务也是日积月累而成，过去二十多年里，由于一直有方便的信用卡，花钱显得特别容易。现在她很担心自己还不起这笔钱，经济衰退已经使她的薪水大幅降低，而信用卡账单却在日益增加。“可能最后我不得不申请破产，”她无奈的说。
而这是43岁的尤兹从来没有想到的，她在1988年申请了自己的第一张信用卡——雪佛龙汽油卡（Chevron gas card）。当时，这张卡给她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因为她不需要总是去银行取现金了。过去几年中，似乎总是有越来越多的理由要使用信用卡：圣诞节买礼物；过生日的时候，来一次奢侈的短途旅行；飞到旧金山看棒球比赛；和朋友出去吃饭，潇洒的买单。“都是因为信用卡刷起来太容易了，”她说。
开始的时候她还能每个月按时还款。但没过多久，尤兹的口袋就装满了各种卡片，包括银行卡，商场卡。在有了信用卡之后，她很自然地忘记要在每月月底还款以保持财务平衡，同时也忘了自己早晚要还这笔钱。她的债务慢慢的积累起来了：度假、找到新工作之后必须置办的新衣服、从电影票到送给朋友的礼品卡、还有每月800美元的汽车费用。直到有一天她去家得宝（Home Depot）买花和花瓶，用商场联名卡（store-branded card）付账时才发觉，这是她最后一张能用的信用卡。
虽然，她购物的商场问她愿不愿意再办一张商场信用卡。她只是回答，“可能会办”。商场的“热情”部分是因为办卡会给销售员带来好处——她曾经在零售行业工作过，她深知这一点。她办过多张商场信用卡，有时完全是因为免费的礼物或者一次性的折扣。随着时光流逝，她持续地刷卡消费，信用额度也在持续提高，新卡的邀请也接踵而至。没多久，她的钱包里就满满地装了十三张信用卡，里面有一些商场的信用卡，如科斯塔可（Costco）, 目标（Target）, 诺德思慕（Nordstrom）,麦西和山姆俱乐部（ Macy’s and Sam’s Club），也有金融机构发行的信用卡。
尤兹说，“我赚的钱越多，似乎花的钱就越多，我的信用卡超支越厉害”。她开始为信用卡欠款担心，只是有时会延迟还款，但通常都是由于疏忽大意，“那时我有足够的还款能力，所以一切都无所谓。”尤兹很少跟朋友和家人提及自己的信用卡债务。她已去世的母亲，就曾在尤兹上高中时破产，而尤兹并没有从她身上吸取任何教训。她也有还掉超出最低标准很多欠款的时候。2003年，她得到了一笔2万美元的遗产，她用其中的1万5千美元还了信用卡欠款。但是，这种收支平衡很快再次被打破。今年，尤兹意识到无法还款的日子已经来临，因为加州政府预算紧张，她的薪水下降了接近10％。同时，她注意到，由于银行提高了利息，并且降低了她的信用额度，她每月的最低还款金额也相应的增加了。这个春天的一个清晨，她坐下来清算了一下账目，总欠款是：62597美元。 “这真是太可怕了，”她说。不仅是债务让人吃惊，她为此支付的服务费用也很惊人。她必须支付每月1932美元的最低还款，大约占到了她当时薪水的2/3。扣掉租金和其他固定的支出，她只剩下127美元来支付燃气费，吃饭和其他日常开销。
回头太难
如今，除了缴燃气费和支付与工作有关开销的两张信用卡，尤兹已经停止使用了大多数信用卡。此外，她开始严格控制自己的消费习惯，如减少外出就餐次数，并且不买非必需品。在将要来临的周末里，她计划到本地的棒球场看一场免费的棒球赛，并且“挥霍”一美元买热狗和冰淇淋。 “我不会再被诱惑，”她说自己并不怀念疯狂购物的岁月，“我知道我正在做什么。”
尤兹开始给信用卡公司打电话，看看有没有办法降低利息。她得到的回复不尽相同：一家大的信用卡公司同意在未来一年中把她的利息从20.24％降到9.9％，但条件是她必须要进行更多的消费。而另一家同意把利息从22.9％降到18.9％。第三家则说，不可能比她现在的23.99％更低了。至于那家占尤兹债务最高（大约1万3千美元）的银行，说可以把其中1万美元的利息从27.99％降低为24.99％，剩下的3000多元的利息则需要从28.99％提高到30.99％。
不管做出何种努力，尤兹的财务状况依然是很不稳定。强制休假和降薪预计要持续到2010年6月，她担心薪水还会再降低5％甚至更多，因为州政府面对严重的预算问题。她想找一份晚上的兼职，但兼职的工作最近特别难找。最近，她将一些自己用过的东西作为二手货出售，收入183.65美元。这基本上和她因为强制休假而少发的工资持平。尤兹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来弥补工资减少产生的亏空。她担心自己不得不再次启用信用卡来支付必需的开支，如食品。她曾梦想的财务目标，比如买房的计划毫无疑问地已经推迟了。
很多时候，尤兹担心自己剩下的唯一选择将是申请破产，特别是在她的薪水进一步降低之后。当然，她希望能避免破产。她最初意识到债务压力时的恐慌感已经逐渐平息，她和别人聊起这件事时，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人面临同样的麻烦。这对于最终还清债务来说还是很有好处，她已经开始跟信用卡公司沟通自己的情况了。“压力太大了，但是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她说，“我正在尝试着解决这个问题。”
冰火两重
和尤兹相比，那些曾经是信用卡公司宠儿的大学生现在仿佛身处信用卡债务的冰窟。
在大学，毕业通常是一个庆祝的时刻。但是在经济衰退期间，与大学说再见，走入现实生活则意味着走入痛楚。现在的毕业生压力非常大，他们的未来一片灰暗，心情极度茫然。这些孩子在经济形势一片大好中长大。当他们小的时候，父母有很好的退休保障，住着很不错的房子，一家人都过得很幸福。现在，当他们即将大学毕业之时，父母深陷财务泥潭，而他们自己平均每个人欠22000美元的助学贷款，另外，每人平均还有4100美元的信用卡欠款。
他们习惯了随时随地刷信用卡的超前消费生活，这是一种不需要思考过程的行为习惯。信用卡公司是他们主要的信息来源，他们反复受到超前消费的误导。
在高中和大学阶段，他们都没有进行过真正的个人理财。很多学生会问，“我有助学贷款要还，现在又没有工作，我怎么才能贷到钱来付房租？或者我如何能分期付款来买家具？”事实上，根本就不应该贷款来消费。哈佛和耶鲁的那些聪明透顶的学生们会说，“我有一个储蓄账户，一个经营账户，还有一个信用卡账户。我从信用卡账户中提钱。”其实，这同样是一种借贷行为。每个学校都有很多学生问，“每个月都进行消费，按月还清欠款，这样不是很好吗？还能提高信用等级。”答案是：绝对不好。上学期间的收支平衡是比较容易实现的，但是在毕业之后，人很容易逐渐进入到财务上的混乱状态，且很难脱身。
作家柏斯·柯斌乐（Beth Kobliner）是《财务人生》（"Get a Financial Life"）的作者。《财务人生》被誉为大学毕业生的圣经。他最近和60个学生进行过交谈，其中只有两三个人找到工作。本来有很多人找到了工作，但很快又没有了，公司这样跟他们说的：“我们很想雇用你，但你能等上6个月吗？”这不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经济衰退，也不是第一次美国大学生找不到工作。柏斯给学生们的意见是，先看能不能搬回家住，然后再想办法赚钱糊口，哪怕是卖汉堡，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志愿者工作，获得一些实际工作经验，也能在经济复苏以后，美化自己的简历。找到合适的工作，过上体面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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