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林格、菲茨杰拉德与韩寒 J.D塞林格借着霍尔顿.考尔菲德之口说,“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谈任何事情,你只要一谈起,你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来”。然后塞林格真的不再说话了。当众多狂热读者和文艺评论员盛赞《麦田里的守望者》“以犀利的洞察力剖析了青少年的复杂心理......以第一人称口吻描绘了一个中产阶级子弟苦闷、彷徨的精神世界,真实地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精神文明的实质”之时,作者塞林格却在新罕布什尔州乡间买下九十多英亩土地,屋外围上铁丝网装上警报器,真正模仿霍尔顿做一个又聋又哑的人遁迹世外。同样,作为“爵士乐时代桂冠诗人”的司哥特.菲茨杰拉德,当他一而再地为自清教徒移民以来在美利坚大陆升起的“The American Dream”谱写一连串幻灭的哀歌之时,自己却于常年觥筹交错挥霍无度中日趋消沉,妻子被送进精神病院,本人也死于酗酒,享年才四十六岁。 其实以上两位都是我十分衷爱的作家。塞林格是美国五十年代“跨掉的一代”的精英,而菲氏则为二十年代“迷惘的一代”的代表。搞文学的尤其是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方向的不清楚这二位是很不应该的。不过问题在于,他们两个人似乎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也许近一百年来的美国作家都变成瞎子,心里的乌托邦光芒万丈,眼前却漆黑一片。 我于是常常在想,在人文领域推动历史的,究竟是那些大作家大思想家,还是那些批评家评论家?当作者本人还无法从现实的困惑中逃脱出来,别人已拿着他们的书教育后世子孙了。好象思想性这玩意是靠批评批出来的。荒谬的一塌糊涂。 第一次听说韩寒是经别人之口,初读韩寒也是借别人的书。而后基本上他的文章都集齐了,包括他爸的《儿子韩寒》。不是因为拥护,只是很想保留有关他的资料,看看这个被烙上“叛逆”二字的家伙能走到哪一步。感觉上已开始颓废了,从《零下一度》后面几篇开始,到新近的那一本《像少年啦,飞驰》。我不奇怪,他不“颓废”才奇怪呢,处在这么多人的口舌之下,连同龄人很多都敬而远之,不“废”一点会很受气。头发开始养长,没什么;文字开始装“痞”,无所谓;攻击对象开始变“泛”,个人自由。反正他长也长不过吴建豪,痞也痞不过蔡智恒,泛也泛不过王朔。关键是,他如今想表达什么? 韩寒第三本书出来时的反响很小,不知是不是没有广告的原因,我把书借给别人之后,得到的回答是“纯粹是浪费时间,看完笑一笑,什么也没了”。其实我感觉正好相反。我觉得他第三本书表达的东西比前两本多的多,话里话外的酸涩苦楚随处可见,甚至透过内容可以瞥见韩寒这一年多的心理状态。我一贯不喜欢对他的事情加以评论的,一是滥,二是俗,三是说了和没说一个样,所以就文不就人。《三重门》明显很不成熟,语言掉书袋掉的厉害;而《像》里则一股社会青年的味道,结构随心所欲,语句信手拈来,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批一顿外加鞭尸一番。我比较欣赏的是他有个性的标题《像少年啦,飞驰》,和飙车有关,书里有一段话,大概可以算作他爱上飙车的经历。估计是他那以前一段日子一直在看世界名著,结果被里面的思想性感染,成天在想“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活着”之类的问题,思考的一片颓废,走在路上除了门口的烟贩子看到他精神大振外其余都惟恐躲之不及。结果他越发感觉失望,觉得世界不真实。后来才明白成天躺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自然会感觉世界不真实。韩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妈的这个世界完了,我们完了,人类完了。至于为什么完了,答案是,不知道。 然后开始飞车。韩寒的解释是当你以每小时一百八十公里的速度飞驰,路面上的一个小石子都能让你魂归天外之时,你就会集中一切精神握紧车把看清来车小心避让,非常地眷恋着生命而不再想那些劳什子的问题。 不禁想起了《三重门》里的Susan,为了林雨翔她在中考时空了五道选择题没有写,只是为了和这个软弱的孩子在一个学校读书。Susan也曾对林雨翔说,别跟应试教育过不去,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好好读书,三年后清华园见。但结果是,两个人终究各走各的路。我想如果不知道作者,大家可能会觉得这本书还是劝人为“善”去学习的,但韩寒自己还是走了和雨翔相同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