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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小丑志愿--井底之蛙的快乐 [打印本页]

作者: 南北杏    时间: 2005-2-16 08:42
标题: [原创]小丑志愿--井底之蛙的快乐

小丑志愿

下班的高峰时间,她刚走出工作的写字楼,这冬季的第一场雨就倾盘而至了。

人群狼狈地向一旁的商厦奔去,突如其来的大雨阻挡了归心似箭的人们,生日的她也没有例外。

她带着半身水湿挤进了商厦,心底暗怨天公不作美。

这是一个让她开心不起来的生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这场雨。

人们都挤在了门口,她不愿置身于其中,只有往后退去,工作日商场内人并不多,这使商场中央那两行背对排列的哈哈镜显得那样的醒目与孤立。

她的注意力一下被哈哈镜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向它们走去。

她站定在其中一面镜子前,镜里她被拉成了比例畸形的两半;

另一面镜子里,她是只看到脚的怪物;

下一面镜子,她出奇的高佻,脸被影射成陌生的连她都不认识的一个面谱;

这一面益发趣怪,她是个肥胖的小矮人,在镜里塑造一份临时的天真……

在这几面镜子前,人就是一个临时的小丑,取悦自己或他人。

有几个女孩也跑过来照哈哈镜,被逗得哈哈大笑,笑声就在她身旁,她同样看着变样的自己,但却发不出那样的笑声。

她很悲哀的发现,镜中人就是自己,这让她提不起笑。

他一个月前就在手机里设定提醒,今天是她的生日。

本来,他纵使忘记所有,也绝不会忘却有关她的一切,但是,他还是作了这个设定,因为,在早上八点提醒音响起的时候,让他更深刻的体会心里有她的那一份甜蜜的负荷。

他的香薰小店为这个对他而言重大的日子休息一日,他从早上八点开始忙碌到下午四点,就是为她准备一份名为快乐的礼物。

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要去找她,亲手把这份礼物送给她。

也许,她不会为他的出现而快乐,也许,他本可以让朋友把礼物转交给她,但,他还是揣着礼物出了门,抛开了一切也许,虽然,他是有那么一点不安。

来到她工作的地方附近,还没有到下班时间,他不想打搅她工作,决定先等待一下。一旁有座商厦,他进去打发时间。

逛了一个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刚要出去的时候,注意力一下被商场中央那两行背对排列的哈哈镜吸引了过去。

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一个扭曲的人形,怀揣着礼物,一团模糊地在眼前晃动。

下一面镜子,他是个倒立的影像,腿被拉得细长;

一路照过去,他看到了许多个不同的自己。

来到那面把人变成小矮人的镜子前,他张开双臂挥动了一下,像是给自己打招呼,镜里的他报以微笑,他心里暗念,这个自己算是最可爱的了吧。

这时,他听到镜子后有人发出笑声。

这本来就是一面惹人欢笑的镜子。

但他如果会笑,也不是因为镜子里扭曲的自己。

这时他想起来要去找她,连忙绕过镜子,要往外奔去――

她在心底暗暗地叹气,无论怎样,今天都应该高兴地过,多年以来,她都没能度过一个真正称得上快乐的生日。

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她看到一张熟悉但不愿在此时看到的面孔竟从镜子后走了出来,她始料未及地怔住了。

他本来想赶到她的办公楼下,可没想到她竟就与自己两镜之隔。

他也怔了一怔,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嗫嚅着开口:“简雨,想……想不到在这里看到你。”

她看着他,他不敢与她目光直视,慌忙低下了头。

她在心里讥笑他的胆怯,淡淡地说道:“是啊,想不到会见到你。”

他拿礼物的手放在身后,手心的汗把礼物的包装纸给濡湿了。

他想不出任何话题来支撑场面。

他只知道此刻心底为她的突然出现而喜悦,这不是代表他们的缘分吗?

她冷冷地盯了他一会,还是这样,这个人永远是这一副模样。

“雨大概停了吧,我先走了。”她扔下这一句话,就要走开。

“简雨!”他在她身后叫。

她停下脚步,回头,眼神中带着不耐。

他来到她面前,慢慢地把手举起,她看到他手心的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祝你……生日快乐。”他说完这六个字,脸颊潮红,为掩饰自心的羞怯,嘴边挤出一个微笑。

她有点意外。

但她还是接过了礼物,“谢谢。”

他憨笑道:“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她知道应该对他的关心作出表示,但她意识里又排斥这个人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停留,终于她还是放弃了对他的心意作出回馈,“因为我妈妈在家里做好了饭,所以,今天不能请你了。”她撒了个谎。

他根本不在意她是否会陪他,只要她收下了礼物,就好。

“没关系。”他说,脸上依然带着憨笑。

“我先走了。”可能家里并不比这里温暖,她还是要回去了。

他其实想说送她,但话到嘴边,就是开不了口。

最后只有目送她远去。

他的背影映在小矮人的镜面上,短小可爱。

雨没有停过,只是由大雨变成了小雨,她没有再等,一路走着回家去。

她多么希望,妈妈真的在家里做好了饭,等她回去后,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但这个只能是希望。

家门就在不远处了。

但这是一个不属于她的家。

她的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破裂了。

打开屋门,看到那个男人懒洋洋地靠在太师椅上小瞌,而她的母亲,则在一旁忙碌着永远也完不了似的家务。

她看到母亲手背上的一条清晰的疤痕,那是不久前留下的。

这道伤疤刺痛了她的心。

她记得当时她向母亲哭喊:“为什么你要留下,为什么你不走?那个是畜生,不是人!”

母亲流着泪,说道:“我不能走,我走了,小晴怎么办。”

小晴是母亲和那男人的女儿,她同母异父的妹妹,今年七岁。

她没有跟母亲打招呼,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但她感觉得到母亲用哀凄的眼神看着她直到房门关上。

她的生日,竟只有自己最看不起的人记得。

这对她来说是最可悲的。

这个傻瓜能送什么给我呢,她趴在床上,看着眼前这件礼物。

跟他认识了十七年。

从小学到高中,他们都是同学,直到大学她才得以摆脱他如命定似的跟随。

他们总是一个班,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份缘分要摊给他与她。

当她知道他并没有“跟”她到大学时,她是彻底地松了口气。

他是难得地执著,但叫她如何能对一个只会对着她憨笑的人动心呢?

她曾发誓,她永远不会爱上这样的男子。

她最想得到的是一股帮她摆脱现在的能力。

她想带着母亲离开这个家,她想得到财富而得以向那个毁了她家庭幸福的男人报复!

那股力量当然不会来自他。

但是,只有他记得她的生日。

她苦笑,拆开了那份礼物。

是一个香薰座,配一支名为快乐的香薰油。

他开的是香薰店,除了这些东西,本就不指望他能有什么新意的。不过,也胜在有心意。

她点燃了香薰,空气中飘缈着细微清淡的香气。

她闭上眼睛。脑里,回忆起和生父一起玩乐的影像。

父亲的和蔼的笑脸在她眼前久久回荡,让她暂忘了心里的苦涩。

他想拨个电话给她,跟她说些话。但他握着电话,就是鼓不起勇气来。

简雨,我知道你是不快乐的,我看到了你昨天眉目间有点愁绪。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事,可能是家的问题,所以我特地为你调配这种香薰油,是治标不治本的一种纾压方法,它可以让你暂时忘记不开心的事,只记得让你开心的事。

现在是早上八点,你是在上班的路上吧,但愿你能带着轻松的心情出门,今天天色不好,可能也会下雨,你有没有带伞?

今天是天气不好,但她心情却不错。

因为她一回到公司,就在位子上看到了一束怒放的红玖瑰。

“简雨,这花可真美啊!”同事纷纷围了过来,羡慕地看着她。

不是因为她收到花而羡慕,而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公司少东送的礼物。

她捧起花,看到卡上龙飞凤舞的一个落款,果然是太子爷的笔迹。她喜不自胜。

紧接着,她收到了他的电子邮件:小雨,祝你生日快乐,请不要怪我的祝福迟到。

这一整天,她的阴翳一扫而光,她觉得自己的目标不远了。

下班时雨又在下,但今天她身旁停靠了一辆小轿车,那是太子的座驾。从车窗里,发出他热情的邀请。

她在暖气包围的车厢内感受对方的照顾,希望这一生只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不要变,不要停。

她把这当作了是上天对自己的怜悯,是因为同情她和母亲的无助。

原谅我还是担心你没带伞,我还是来看你了。

他沉吟着,看着她坐上那名贵的房车远去,他握紧手中的伞,相比之下,他所能给予她的一切都太廉价了。

也许我可以给你的快乐就只有一瞬间。

香薰店生意时好时坏,只足够他维持生计,没有什么多余的盈利,但他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他可根据人的心情调制香薰油,每看到客人满足的笑容,他也会感到满足,也就不计较收入的微薄。

这几天由于天气关系,客人很少,这使他独自思考的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

想找她的心思不免强烈了起来。

电话静静地躺在一旁,像在等待主人。

今天,她的心情如何呢?

问候一下她吧。只是问候而已。

他给着自己理由,手已经拿起了电话。

“喂,你好。”那边应答。

他乍听到她的声音,竟忘了要说话。

“喂?找谁?”她疑惑,怎么不说话,最讨厌这样的电话。

那端传来他迟疑的声音:“您好,简雨,是我。”

她皱了一下眉,道:“是你,有事吗?”

“没有,我,想问你,那份礼物,用了吗?”他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她简短地回答:“用了。”

为什么她就不肯多说一点呢,那样他可以听着她的声音而不用拼命地找话题。

“哦,那,喜欢吗?”

“嗯,还好。”她心不在焉起来。

“那你心情好些了吗?”他鼓足勇气问。

她想了一下,回答道:“没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他笑了笑,道:“没有,我是猜的。你没事,那就好。”

她道:“你知道我心情再不好都是因为家里的事,希望能有方法解决。”

“其实你放开些,可能就可以开心些,不要总想着那些不快的事。”他试图开解她。

她冷笑:“得了吧,有那么容易解决,我心里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他为她的消极心痛:“简雨,只要你把目标定得低一点,把人生的基点放在较容易达到的位置上,你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很简单很容易做到的……

她不愿再听,打断他:“好了,你那一套收回去吧。我还有事情,下次再聊。”她想挂断。

“简雨,”他连忙叫道:“我是真的不想你不开心,我想看到你笑,是真的!”

他毫无掩饰的关心使她心烦意乱,她忍不住讥诮地道:“你想?旭晨,你以为你是谁?”

“我……”她说得对,他以为他是谁?

他不过是一个仰慕她十多年但没有结果的傻瓜。

她决心将他伤害到底,免得他再抱希望:“你不要告诉我你爱我爱了十几年,你以为你是什么?情圣啊?我去告诉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的,爱一个人爱十几年,这有可能吗?就算是真的,我也可以跟你说,我简雨不用说十几年,就是几十年,也不会接受你的!”

他知道他错了。

她已经挂掉了电话,耳边是电话冷冰冰的忙音。

她说得很明白,别说是十几年,就是几十年,她也不会接受他。

他放下电话,找出抹布来擦拭香薰座。

香薰座晶莹透明,一滴水珠掉落,又被主人迅速地擦去,不留痕迹。

挂上电话,她的心也不好过。

但这不是心软的时候。

房门外传来那男人的骂声,紧接着小晴的哭声响了起来,她连忙打开房门冲出去,看到那男人手持筷子往小晴身上打去,母亲在旁低低地哭着哀求。

“住手!“

她的喝声没有起到作用,那男人瞪向她:“你给我滚一边去!”手下并不停。

她上前想把他推开,没想到却被他狠狠地掴了一掌,她倒下的时候听到他嚷道:“你们都是我供养大的,我喜欢打就打,我明儿不高兴还会把你们统统赶出去……”他骂声不断,脏话连篇。

她捂着火辣生疼的脸,看着懦弱地承受的母亲以及无从反抗的妹妹,心刀割一般地难受。

这个是什么家啊,疯了,都疯了!

为什么要忍受?她为什么要忍受?

不,不要忍受!

她倏地站起把身旁的硬物全往那男人身上扔去,尖声吼道:“你这杀千刀的,我恨你!我恨你夺走了我和妈妈的幸福!你给我住手,你给我住手!”

“不要小雨!”母亲扑上来阻止她,“不要惹爸爸生气!”

“谁是我爸爸,爸爸死啦!爸爸早死啦,是你丈夫,你丈夫早就死了,他不是!”她朝母亲嚷着:“这禽兽不是!”  “你跟我走!我不要留在这儿!”她一把拉起母亲就往外走。

“小雨,不要这样!”母亲哭叫。

她不管不顾,硬生生地拉扯着母亲奔出家门,一刻也不要停留,她不要再留在这个可恶的男人身边,不要再用这个男人的丑恶来提醒她的世界多不快乐多不完整!

她没有一个真正的家,她早已失去了!

不要提醒她记起这个!

然而母亲并不想就此离去:“小雨,你冷静下来,听妈妈说……

她忍着眼泪向前走,她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只知道要把这个恶梦结束。

到了马路口,母亲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哽咽道:“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妈,你不要再回去了好不好!”顾不上路人的侧目,她情绪混乱到了极点。

“我现在走了小晴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啊!”

“有我啊妈!”

“不,我要回去!”母亲坚决回头。

她拦住母亲,执意不许。

母亲知道说不服她,只有伸手推开她,没想到女儿这时铁了心要带她走,她一推之间,女儿非但没被推开,自己倒是打了个踉跄,向马路退去了几步。

汽车飞驰。

如时间的流逝,永不能回头。

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车子撞飞起来,又跌在地上,然后染了一地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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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南北杏    时间: 2005-2-16 08:44

母亲总算是走了。

她虚脱地走回“家”,但她还是回来了。

母亲的死使那男人没有计较她出门前的“过失”,识趣地回避到了自己的房里去。

家里是那样的静,以至于电话铃声的响起把她给狠狠地吓了一跳。

是太子的吁寒问暖,当她告知家母去世时,对方的关切更甚。

她忍不住抱着话筒痛哭出声。

时至今日,她要抱紧的是他。

如果她的悲伤能使对方怜悯,她愿流千行泪。

我知道你从小就很爱美,事实上你真的很美。你知道吗,你穿浅红色真的很美,我今天看到你了,你穿着一袭浅红色的雪纺长裙,大概去晚宴吧,我从没看到过你这样精心打扮。也许是从没有一个人值得你这样精心打扮,今天你总算遇到了。

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常常参加跳舞表演,跳得可好了,今天你的舞技也一定是全场最捧的,可惜我看不到。

她与太子的一段华尔兹搏得了众人的鼓掌称好,但她知道她绝对不是全场的焦点。

她不会是太子的唯一女伴,这她应该一早清楚的,但今天亲眼看到他在宴会上与别的女人亲热,她还是有点不是味儿。

对此,她只有一个办法。

他在关门的时候,竟意外地看到她站在店门外。

她朝他轻轻一笑。

他始料未及,没想过还会有跟她见面的机会。

她看他呆在那儿,走上前道:“我找你有点事情。”

他反应过来,想起竟忘了要跟她打个招呼,“哦,这,你好啊,找我有什么事呢?”

她抿了抿唇,道:“你今晚有空吗?”

“唔,有的。”

“陪我一晚,好吗?”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个自私得可恶的坏蛋。

他再次呆住了,她,这是怎么回事呢?

但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从不会拒绝她:“可以。”

接下来,她提出的第一个行程,是到她公司附近的那间商厦里游逛。

商品琳琅,而且有她陪伴,但他只是默默地走着,不敢流露丝毫的情绪。

她不时地对商品点评几句,他唯唯称是,不是因为他心不在焉,而是他看出她心不在焉。

他心里有一个问号,但他可以不在乎答案。

她几次有意无意地靠近他身侧,但他双手始终插在衣袋里,与她保持着2厘米的距离。

虽然此时跟他一起只是一种利用,但对他这样的保留她还是不免地觉得有气,他真是一个不开窍的笨蛋。

不知不觉从顶层逛到了底层,那两排哈哈镜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他们不约而同地道:“去照一下吧。”语毕,他们相视而笑,这是难得的一次默契。

站在镜前,他们是两个小丑似的形象。

她皱了皱眉,道:“你看,这个样子有什么好笑的,那些人看了总笑个不停,如果我有一天真的变得这么丑,我只会哭死。”

他道:“我也不会笑,但不是因为我变丑了,相反,我觉得这样也是一种可爱。”他在镜前作了个V的手势,“瞧,我是不是好看多了?”

她看到镜里的他弯曲地摆弄他的自信,道:“没有人会甘心做个小丑。”她不明白,他凭什么可以在这样的局面中显得坦然?

他应该失落憔悴无奈,然后对她的邀请感到无比惊喜而千方百计地接近她,而不该像现在这样摆出他的阿Q精神。

他不知道她此时的想法,只微笑着道:“因为镜里的自己虽然是丑,但其实也是自己的另一面啊,没有人会讨厌自己的,别人会笑,那是因为觉得这个自己意想不到而显得滑稽,我不笑,是因为觉得那就是我。”

她试图引起他的不快,用揶揄的语气道:“就好像别人把你称作小丑,让你作个把戏逗取一笑,你也一样甘之如饴吗?”

“如果我是个让人欢笑的小丑,我是不会介意我形象的丑陋。”如同她不知目的的利用,如可使她舒心一笑,他当然会甘之如饴。

她仍不想放过他:“你不觉得你种想法太没志气吗?你就想这样没志气一辈子?”凭什么,他可以活得比她豁达?

然而他并没有不快,回答道:“就好像青蛙,如果它不出那口井,它就会永远觉得自己的天空最大,而它这一生,都会活得很快乐。因为它觉得自己已经得到很多。”

快乐的井底之蛙?这是什么理论,这个不长志气的家伙,值得再跟他说下去吗?她越发气愤,想不到不快的人会是她自己。

“走了。”她冷冷地说了一声,转身就走出商厦。

虽然心情变得不好,但她仍要继续把这戏唱下去,她把他带到了太子常去的西餐厅里用餐。

餐毕后,舞曲响起,有几对情侣随着旋律跳进了舞池内。

她以命令的语气对他道:“跟我去跳舞。”

他无措地道:“可我不会啊。”

她没有理会他这句实话,一把拉起他往舞池里走。

“我真不会跳。”来到舞池中央,他紧张得汗水直冒。

她固执地摆好了姿势,迈开了舞步。

他真的不会跳舞,好几下都走错了步子,最后竟重重地顿了她一脚,她在疼痛中甩开了他:“你这笨蛋!”

他脸带愧色,“对不起。”

她看到太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餐厅门口。

“你真是比猪还笨!”她狠狠地骂了他一句,带着脚上的疼离开餐厅。

他立在原地,窘迫地看她离去,心里揪得难受莫名。

太子握着她的手,柔情蜜意尽在不言中。

“小雨,我答应你,到了春天我们就结婚。”他对她许诺。

她心花怒放,依在他怀中,知道那个方法是成功了。

男人总是要遇到敌手的时候才会对猎物重视。

虽然婚期是在几个月后,但她已经开始为婚礼的一切事宜准备,这段时间太子陪伴的机会似乎比过去少了,不过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并没有在意。

她在母亲灵前祈愿:妈,女儿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惜您已经不在,我所争取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您过上真正快乐而不用仰人鼻息的生活。不过不要紧,至少你可以放心小晴了,我会带她走好好照顾她的。

这一天她安排自己去看床上用品。

休息日太子本来说要陪她,但临时安排了客户会见,她只有自己打发时间。

商场大门外,停靠着一辆让她觉得熟悉的房车。

她走近,看到车牌号码,是他。

他在车里。

他抱着一个丰满的女人在亲热。

她呆了半晌,旋即想到,这不过是男人的一时放纵,更何况他是个有条件去放纵的男人。她不该介意,她应该马上转身离开。

但他这时偏过脸来,看到了她。

他不免有点尴尬。

她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跟旁的女人说了句话后,走下了车。


作者: 南北杏    时间: 2005-2-16 08:44

他来到她面前,没等他开口,她抢着道:“你这是逢场作戏,我明白的。”她主动为他找来理由。

因为她不可以失去他。

他垂下头,片刻后,抬头看着她道:“简雨,我们完了。”

她道:“怎么不叫我小雨,叫我小雨啊!”

“简雨,你听到吗,我们结束吧,我考虑清楚,觉得你不是那么适合我。”

她拉住了他的手道:“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喝酒了?不要胡说八道,我会当真的啊!”

他抽出自己的手,最后说了句:“再见。”然后,转身而去。

直到他的车子远去,她才想起要对他说一句“不要走”。

结束?怎么就这样结束了?

她刹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双脚无目的地向前走,来到一个灯红酒绿的场所,当身旁的暄闹足以掩饰她的悲戚,她停留了下来。

酒保递来的酒她一饮而光,冰冷的酒水滑过咽喉,她遍身寒凉。

回到家的时候,她一头倒进沙发里昏睡过去,酒精在体内发挥着作用,让她暂时迷糊。

过不久,她感觉身上仿佛有千斤重。

想挣扎,但双手如被钳制。

她勉强睁开双眼,在黑暗里,有张丑恶的脸在她面前晃动。

那个男人,竟在侵犯她!

她神智倏地清醒,大叫:“你滚开!”

对方一张嘴巴不停地啃咬着她,她疯狂地挣扎,这个禽兽,毁了妈妈一生还想毁她一生!

是他,让她背着阴影度过十年;

是他,让她和母亲过着没有快乐的日子;

是他,让她选择了一条注定是输的路;

是他,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还要给她致命的伤害!

“畜生!”她怒骂,使出最大的力气把他推开,一把执起一旁的利器往前刺去――

当尚带温度的液体溅湿了她半身的时候,她的理智告诉她:你杀人了。

匕首落地,她颤抖着手试探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然停止呼吸。

天又在下雨。

他在关门的时候,看到她遍身湿濡地站在那儿。

“小雨!”他惊讶地迎上前,把她往里拉,“你怎么来了也不进来?看把你淋湿了!”

她沉默着,任他把她往椅上安置。

他找出纸巾帮她抹去头上的水,脸上写满了怜惜。

半晌,她才开口:“刚才你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他怔了怔,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小雨。”

她双眼发亮,抓住他的手臂,“你继续叫我,继续叫!”

“小雨小雨,”他依言。

她整个儿松下来,靠着他的身侧,呢喃道:“我很想妈妈,你叫得很像她。”

他让她依偎着,感觉到她的悲伤,并没有说话,只让她静静地。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看向她,发现她已经睡去。

发生什么事了,她如此疲倦。

他不敢惊扰她,保持着一个姿势让她依傍着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醒转过来。

她发现他一直那样坐在旁边,一动没动。

她想说你真是傻瓜。但此时她竟感到无比的温暖,话到嘴边,竟变成了:“谢谢。”

他轻笑道:“不用谢。”

她看了看时间,对他道:“能陪我去照哈哈镜吗?”

他点头应允,不管她的目的为何,他从不会问她为什么。

商厦内,人来人往,他们俩人站在了镜前。

她看到自己拉长了的脸庞。

“我还记得你在这儿告诉我你的小丑志愿。”她强笑着回忆,“对不起,我那时是故意让你难堪。”

他摇头道:“我没介意。”

她转头看向他,“我总想不明白像你这么笨为什么可以活得比我快乐,我觉得上天很不公平,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直到你告诉我,世上有只快乐的井底之蛙,它选择不出井,所以它的天空永远都是那样大,所以它永远都是快乐的。”

他的影子在小矮人的镜面上,短小可爱,她注视那个他,这一天,她终于发现,他并不丑陋,纵使他带着小丑的使命,无条件地让她欢笑。

才会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找到他这个唯一的栖息地。

他很想说话,但他想不到该说些什么,他只能用眼神来让她知道,他明白她的心情。

这时,商厦内开始放一支节奏悠扬的曲子,这个旋律让她想起在宴会上与某个人的共舞。

不想他竟对她说:“我学了一点华尔滋舞步,不知道算不算会跳了,我,想在下一次的时候可以陪你跳得好一点,”他最后的那句“不至于再踩到你的脚”被她的拉动阻止了,她拉起他摆好了姿势,在动听的音乐中翩然起舞。

他果然用心学过,每一步,每一旋转,每一弯腰,虽然生硬,但他却是那么认真。

她不觉心底泛酸。

“旭晨,我告诉你,我杀人了,我杀了我继父,因为他侵犯我。”她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逃了出来,现在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如果他愿意,她会跟他走得远远地,会跟他一生一世。

她等他回答,等他说带她走。

他静默了一会儿,停下了舞步,柔声道:“小雨,你今天太累了,我带你回家休息,好好睡一觉,好吗?”

她错愕地看着他。

他的神情是那样温柔,那样充满怜爱。她从没有正眼看过他,不知他是否一直用着这样的眼神看她。

但她还是跟了他回家,在他温暖的床上躺下。

他帮她盖上被子,小心地为她掖好被子的四角。

她闭上眼睛,忍住了汹涌的泪水。

你甚至不觉得我会真的杀了人,你以为我是累了,乱说话了。但我已经知道了该怎样做。

谢谢你,快乐的井底青蛙。

她起来的时候,他还在沙发上睡。她在他额上留下了一个吻,然后开门离去。她已经打电话给警察局报好了案。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睁开双眼,轻道:“小雨,再见。”

2005年2月14日下午 红杏


作者: 南北杏    时间: 2005-2-16 16:02

故事里的男主角是以我朋友为原型,他爱我的好友爱了十七年.

他告诉我井底之蛙的自我满足一样可以令人快乐无论是在哪种境地.

于是有了这篇小说.

在我努力去说服他改变内向的性格以争取自己爱的人时,他回答我他永远只是个小丑.无法学跳华尔滋.无法感动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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