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体慈悲心:爱与人格的扩大杀鸡时人们常忍不住惊惧和怜悯:“变畜生才没有意思呢!”母亲就常常这样感叹。 是的,这便是慈悲心,同体心了。也就是说,你把周围的一切都看成是自己生命,身体的一部分,从而为四时枯荣而兴慨叹,为众生之苦而存怜悯之心,这正是同体慈悲之心。显然,这是一种人格的扩大,是一种爱的表现。 有一年春夏之间我出差途径西北一带,正是这一次,我才开始喜欢上山的,或者更确切说是开始学会欣赏山的。在我所乘坐的特快列车快速西去之时,已经是夕阳西沉的时候了。只看到,无论我们的列车如何飞奔,却也没法赶上向西逝去的太阳,天空仅有的晚霞慢慢失去了色彩,远山也只留下一个轮廓和背景,列车却还在试图追赶西去的太阳。我心中禁不住呼唤:太阳,你在哪里,西边到底有些什么,竟让你这样着迷。我的周围一片沉寂,山峦,大地不知怎样去挽留和追赶太阳,而只是剩下无声的哀叹和绝望的神色,于是,我也沉寂了,我的心沉入山峦之中去了。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对于山寄予了真情。我告诉朋友说,我终于会写诗了,不是文字上的诗,而是心中的诗:我对山峦有了真实的感动之情了,我与山可以沟通感情了。正是这一天开始,我才意识到大渡河边的那种心情就是一个人的多情之心的觉醒,正是从这一天开始,我才知道,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原来并不是为了比喻而比喻或为了拟人而拟人,而只是,“感情到那份儿上去了”,感情投注到那儿,感触由它而生,于是,“山水寄情”便是寄予了一份真情,即,山水所显现的一切,都是内在感情的投注。这也便是同体心的发展:由当初我们对于杀鸡的同体慈悲的心情而发展为对山峦也有一种感情上的沟通了。这也就是佛学所说的:众生平等,同体慈悲了。在我们的心灵深处,众人的确是平等的,任何事物的变化,诸如水逝、花谢,都会让我们慨叹,都会让我们同体而感怀。由此可见,我们在这里找到了那一颗多情而丰盈的心。 人们在面对大自然的时候,有人说会觉得自己渺小,这其实是不全面的。至少我敢说,他还没有达到用心去感受的程度。真正能欣赏大自然,就意味着怀有一颗同体慈悲心,这种同体之心让他感受到的将是一种既伟大,也渺小;既不伟大,也不渺小的境界。当他以不变之心面对大自然时,他感受到大自然对于自己的伟大,但当他以同体之心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时候,这种伟大与渺小之对立便消逝了,因为以他与真同在的同体的不变之心感受到自己也是大自然之一有机部分。这样一种在伟大与渺小之间全幅跨越,而最后趋于对立的消除的过程,正是一个人心灵得到陶治的过程,通过它,人会变得更加能接受自己从而更加清澈、透明。
——自李泽尧著《创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