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兵：律师要有社会责任感 - 栖息谷-管理人的网上家园

赵民：感谢你抽出时间来跟我们聊聊你的过去和你的创业管理，我这个播客叫《正略一品》，主要谈八个字“创业、管理、成功、人生”。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你从现在的角度去看，看你当初创业的时候，你毕业的时候，有什么样的经历或者是什么事情，对于你现在做企业、做管理有什么帮助？

张学兵：我是1988年研究生毕业，今年整整是20年，今年是我毕业20周年，也是从事这个职业20周年。我是1992年底开始筹办我们中伦律师事务所，93年开业，所以今年也是我们事务所开业15周年。所以今天聊起这个话题比较有意思。

赵民：是一月几号？

张学兵：我们开办日是1月18号，就是前天，前天事务所的合伙人还聚一聚，最近时间太紧张。谈起创业的问题，似乎有点儿遥远。实际上我觉得从我从事律师业务，是从我研究生毕业之后调到司法部，到了司法部直属的一家事业单位，叫中国法律事务中心，在那开始我的第一份工作，也是第一份专职律师工作，也是一个准国家公务员性质的工作。在那工作了四年半，应该说在那个单位得到了很好的训练，也有很多的职业技能和职业经验上的提高。但是毕竟是在一个很传统的机构里面。所以说那个单位，与其说像一个律师事务所，还不如说更像一个机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几个年轻人萌发一种冲动，我们有没有可能，按照自己的愿望，开一家律师事务所。我们绝对不是说，我们想赚多少钱，客观讲，不是一个钱字，而是一个梦想。所以说当时几个年轻人，五个人，更多是怀着这样一个愿景，一个想法，一个冲动，产生了这样一家小小的律师事务所，一直到今天。我觉得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讲，你的追求到底放在什么点上，是放在谋生的点上，挣一些钱的点上，还是放在相对更高的点上，这个很重要。心有多高，可能你实现的境界就有多大。对年轻人有所启发的话，我希望大家把自己的志向看的更长远一点，这样取得的进步才能更大一点。

赵民：做律师会不会存在一种社会责任和经济利益的冲突，就是有时候打一场官司，你收费很低，但是你代表的一方是弱势，或者代表的一方是中国，会有一些同情心，或者是良知在里面，但是收费方面会有一些困难。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如果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因为是和你的梦想有一定关联的，你又如何来处理的呢？

张学兵：律师的社会责任和他的内心追求成功，或者说欲望实现之间，难免存在一种冲突。最近我在看一本书，这本书借《色戒》这个电影，谈到欲望的冲动和社会责任承担的平衡问题。就是说每一个企业家的成长，如果没有原动力，没有利益最大化原动力的追求。不可能不断的去更新、去努力。但是如果这种欲望的闸门彻底放开，没有一个约束、没有一个道德、没有一个法律约束的话，也是很可怕的欲望闸门，一发而不可收拾。律师确实在这个问题似乎矛盾更大一些，我们经常会看很多律师愿意接大标的案件，很多律师站在利益冲突的双方中，代表着某一方，站在社会评价两方，是违约的一方，是非道德的一方，是得不到社会正常公正评价的一方。但是从法律角度来讲，即使是违约的一方，非道德的一方，违背合同的一方，他也享有依据法律去保护他权益的权利。律师在这两者之间，取一种平衡。当然我们在追逐利益的过程之中，我们也不断的告诫自己，也不断告诫自己的后辈们，律师不是企业家，经济利益的最大化，不是最重要的。所以说我觉得一个成功的律师不仅在于赚了多少钱，更多的是在于他通过他的公诉、他的努力，对社会的进步、社会的发展、政治的文明起到哪些价值。如果仅仅看律师对经济的贡献，在这个社会上它的贡献和企业家比起来，微不足道。我们现在社会上，包括其他的阶层，对律师的认识还是有一定的片面化，在这一点上还需要我们自己去努力，来改变对律师的认识。结论是什么呢？我们不可能不去追逐一些我们经济利益的实现，但是有底线的。有两个底线：第一个是法律的底线，我们要在法律的范围内去维护我们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就是说非合法利益，我们不可能去维护。第二个底线是道德底线，就是说我们希望律师这个群体，他的道德操守，一定要高于社会的平均线，他应该是社会上道德水平比较高的，应该是金字塔尖上的。

赵民：这样的价值观念也好，理念也好，职业操守也好，是不是在小学、中学或者大学读书成长的过程中，在老师的教育，或者是在学校的教育，或者是在家庭教育方面有关系？

张学兵：我觉得小学、中学乃至大学的教育是分不开的。我自己做了20年律师，律师事务所成立15年，我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我们这个群体大多数的成员，基本上他的出身和他的经历都非常相象。从小都是好学生，都是班干部，都是班级的前几名，学习成绩好，第一批团员，第一批党员，我们党员的比例非常高。然后考上了非常好的学校，毕业之后规规矩矩的去做一个专业人士。经历非常相似。相似说明一点，说明这个群体，人力资源的吸引上，人才的聚集上，确实凝聚了一大批那些好学生，受过非常好训练的专业人士，在他们身上群体的特点就产生了，比如说道德操守非常好，职业技能比较高超，有比较强的社会责任感，愿意为这个社会做出自己的努力，这个群体的特点也就体现出来了。

赵民：做律师需要文字功底。

张学兵：是。

赵民：那你的合伙人当中，当初的文笔就很好吗？

张学兵：法学科是文科的一部分，以文科这个点上考入很好学校的这些学生，至少在人文科学的掌握上，相对于理科的学生好一点，而且我们现在不断的强调，我们要求我们的律师必须具备很好的文字功底，特别是书写议论文的能力。因为我们从小就从记叙文开始，然后学一点散文，到了高中学了议论文。因为法学专业，更多的是法律文书的撰写工作，起草大量的辩护词、代理词，起草大量的商业文件，所以说对中文文字的要求是很高的。从这个点上来讲，以我自身而言，我改学文科是高中才有这个想法的，并不是我理科学的不好，是因为我的视力不大好，那个时候讲“学好数理化能够走遍天下”。有一种感觉就是学文科是一种很无奈的选择，那个时候来讲，学理科比较扬眉吐气，学文科有点儿灰头土脸。国家的形势30年的变化，我觉得慢慢地随着社会的发展，国家的建设上，我们学文科的同学也应该能够发挥越来越多的作用。但是学好文科，我自身感觉有两个条件必不可少：一是必须有很好的文学功底，无论是做会计师、做律师、做咨询师，最终是要给大家写文案。第二，一个很好的文科学生，应该有很好的史学知识，历史很重要。你作为一个文科大学生，哪怕你学法律的、你学历史的、你学中文的，应该对祖国、对世界应该有基本的了解。这是我读大学的时候，我的导师给我提的两点建议。

赵民：我发现一种现象，比如说律师、会计师、咨询顾问这些行业里面，一般成功人士高级人员合伙人，一般身体比较好，头发会比较少。我不知道在你们所里是不是有这种现象。还有就是这些人通常在学校的时候，在体育方面，很多人有一定的经历，不管他的经历是跑马拉松也好，还是跑一百米也好，总之多少有一些吃苦耐劳的精神。这些行业都很辛苦。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张学兵：谈到头发的稀少，恐怕与这个职业有关系，他有很多的思考，绞尽脑汁的时候比较多，显得比较劳心一些。但是另一方面你会看到专业人士内心是非常坚韧的。他非常“苦其筋骨、劳其心志”，自我管理的能力比较强。我经常跟我们同事一块出差，我们经常在一块活动你会发现专业人士很少有喝酒喝到忘乎所以的地步。用力的打牌，干通宵的情况比较少。他们管理自己的能力比较强。而且我们律师事务所确实有很多长跑健将，我们所里有一个律师每天跑一万米，风雨无阻。我们还有一个长跑队。

赵民：现在还在跑？

张学兵：现在还在跑。而且北京有一个马拉松比赛，我们事务所有一个代表队，现在有十个人可以参加半程马拉松的比赛，20公里左右，很不简单，其中最大的年纪是我们这个年纪的。这就说明什么呢？我们的专业人士，由于其专业的特点，由于要为别人提供高智能化的服务，导致他必须有非常好的体力，有非常好的精神状态，因此他对自己的管理、起居的管理、营养的管理、健身的管理，管理的非常强。当然我们也有这样的律师，他太投入了，太忘我的投入。你会发现我们经常在凌晨三点收到他的邮件，凌晨两点钟发现他还在那彻夜不眠的工作，我们在为其工作精神所感动的同时，我们也不断的告诫他们，一定要平衡，一定要劳逸结合。

赵民：我们现在很多职业人士，像律师、会计师，在整个社会结构上，是属于维护公正、维护正义、维护道德底线的专业人士，像在我们所里面，对这种职业操守的教育和过去的教育一样吗？还是说没有，完全靠自己的努力？

张学兵：这个群体形成的文化和我们本身事务所所形成的价值观和文化有很大的关系。我们自己有行业协会，我们行业协会在努力地塑造我们行业的文化和价值观。我们事务所有我们事务所的文化，我们在不断的培养我们事务所的价值观，律师既然在社会上要维护社会的公平与正义，还有人称为律师是社会生活和社会发展的润滑剂，那么他自己首先要成为这个社会群体中道德操守非常高尚的群体中的一员。那么这些方面，在我们事务所内部的培养上，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培训制度，我们有自己的事务所的员工守则，有我们事务所的拓展训练，通过一系列的培训，以及更多的是文化相互的引导，合伙人还有员工的言传身教，通过模具式的训练，能够让我们每一个新来的员工，去不断的张扬内心传统的原有的优点，好的一点，但是使原有的不足，在这里面尽可能得到消化和补足。你看香港的那些法情剧，你看境外的与律师相关描绘的一些电视剧和电影，你会发现律师的气质是很相象的，衣着不凡，衣着光鲜，气质很文雅，当然在法庭上也咄咄逼人，非常睿智，非常锐利。当然也会发现律师，特别是诉讼的律师，有非道德的一面，就是他为黑社会怎么怎么样，他参与某些事件，那是另外一种形象。反过来说，这个群体应该成为带动社会文明进步发展的一部分推动剂的作用，他是一部分积极的力量，我们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律师，能够成为代表性群体中的一员。慢慢地随着专业人士总体的扩大，这个队伍健康的发展，北京现在有1.4万名律师，占全国的11%，1.4万人占北京市整个的人口千分之一不到，但是如果1.4万人作用发挥的好的话，能量放大的相对多得多。

赵民：从你自己来看的话，你现在做到全国律师事务所的第一，你觉得自己过去15年中，有哪一点体会最深？

张学兵：我感觉最大的感慨是类似于你这个咨询的行业，以前中国没有。中国的律师行业，50年代就开始建立，粉碎“四人帮”之后就开始恢复。但是客观的来讲，我们这一代律师是中国，某种程度上来讲，第一代商务律师。由于是第一代，可学习的东西，可借鉴的东西很少。我们从我们的前辈们，我们的师傅们得不到，就是建立私有化的东西，我在我的师傅们那得不到这些东西。

赵民：以前所有的律师都是国家的。

张学兵：因此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发现哪家事务所能够率先与国际化事务所接轨，哪些事务所能够真诚的、谦虚的低下自己的头，能够从境外的同行那学到一些皮毛，哪些事务所发展的就快一些。因此我们十几年的过程，按照我自己的看法和按照业内其他人来看的话，肯定是不断折腾的过程，螺旋式上升的过程，用哲学的话来讲就是不断扬弃的过程。反过来讲，你不折腾，不可能有今天，而且我预见未来几年我们还要折腾。但是我们比较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一条，或者是我看到了一条，既符合中国的发展，又和国际潮流比较接轨的，有别于西方，但是又类似于国内的一条中国式的律师事务所的发展道路。似乎我们离这个规律的发现越来越近了。这是我感觉比较欣慰的一点。

赵民：好！祝你们在2008年，您的事务所和您个人有更大的发展。谢谢您与我的交流。

嘉宾介绍：张学兵，中伦金通律师事务所合伙人，1988年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研究生院，获法学硕士学位。同年加入司法部中国法律事务中心，开始从事专职律师工作。1992年任该中心海南办事处主任，1993年发起设立中伦律师事务所并任主任。1997年－1998年赴美国杜克大学(Duke University)法学院研修美国公司法，并获法学硕士学位(LL.M)。1999年8月-12月赴美国伟凯(White & Case)律师事务所做短期交流访问。张学兵律师是中国最早从事房地产法律服务的律师之一。至目前为止，他已担任数十家房地产项目的法律顾问，为房地产公司提供了全流程的法律服务。张学兵律师亦是中国第一批获得证券业务资格的律师之一，参与了多起境内公司的股份制改制和股票的发行与上市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