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漫谈文革时期的一些奇妙禁忌》

hutu

有一些人挺留恋或者说向往文革时期的，其中一些人很可能是年纪轻对文革没有亲身体验，也有一些是经历了文革但在当时处于特殊的氛围之中，例如是在军队里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人们的选择性记忆：记好不记坏。譬如我现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为了学习辛苦，就感叹说你们这一代学习真苦，不像我们那时没有这么大的压力。当孩子问我我像她这么大年龄时都干些什么，我的回答常常是「上山捉鸟，下河摸鱼」，听得孩子充满了羡慕。有时自己品味自己文革时期的少年生活，也常常是轻松愉悦的时候多，而那个时节夏天打赤脚，冬天满手满脚都是冻疮每天晚上脚痒得直蹭炕席的感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快速淡出。那首「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的歌更使现在的年轻人对那个时期，对当时的上山下乡运动只是存有浪漫的想象，甚至可能带有些许的羡慕。 在文革时期，我还是孩童到少年的时代，很多事情并非很明白，但还是有很多印象深刻的记忆留了下来。少年时期是生活在一个较为偏远的农村，所以还是可以看到很多当时的「禁书」，看这些书的时候，大人们会一再提醒「这本书是不让看的，你只能偷偷看，看完了不许跟别人讲」等等。除了那些典型的「三黄四旧」之类的东西之外，有很多我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的东西也被列为「毒草」，于是就向大人们请教为什么，而大人们给的回答常常令我感到惊讶。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作品有很多现在看来是绝对属于「主旋律」的，之所以被「禁」，除了该作品的作者被「打倒」了外（例如那个时候国歌是只奏旋律不唱歌词的），还有很多现在看来极其荒谬的理由。 大家都知道，文革时期一个最鲜明的特点就是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达到了极端的境界。除了最高峰时期的66-70年间全国上下的跳忠字舞唱忠字歌早请示晚汇报外，那个时期「最+褒义词」的句子几乎都是他老人家专属的。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是歌颂志愿军抗美援朝最著名的作品，但在文革中还是被打成大毒草，除了魏巍本人文革中被打倒以及所谓的宣扬「战争的残酷」等外，一个作为攻击批判的理由竟然是：只有毛主席才是最可爱的人，把除了毛主席之外的人称为「最可爱的人」是对伟大领袖的不敬！京剧《红灯记》是那个年代几乎首屈一指的文艺作品，但其中的下列一段对话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而被删除：李玉和：铁梅，你说爹好不好？铁梅：爹好，天底下再也没有比爹爹更好的了。（与原文应该有出入，但不会相差太多）。 文革时期另一个禁忌就是文艺作品中对爱情的描写。那个时候几大样板戏中的主要人物几乎都是单身独处，或者有配偶也没有亮相的机会，例如阿庆嫂的阿庆。样板戏的后起之秀《龙江颂》中有一段大队的女支部书记给有病的大队长送鸡汤的情景（转载者：偶记得是一个老贫农阿坚伯给女支书送啊，女支书的丈夫是解放军啊），记得当时看完这一段，村子里的婆婆媳妇们就议论纷纷：这个大队长的老婆干什么去了？怎么不给自己的丈夫熬鸡汤？样板戏《智取威虎山》取材于曲波的著名长篇小说《林海雪原》，这是一本你拿起来就放不下手的其魅力不亚于金庸的武侠小说的革命英雄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出色作品，就是这样一本小说，仍然逃不掉被「禁」的命运。被禁的原因除了关于曲波本人的种种传说外，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这部小说描写了主人公少剑波和随军护士白茹的爱情，特别是少剑波在威虎山上除夕之夜写的「万马军中一小丫」那首诗的情景更是「犯忌」：在那样艰苦斗争的时刻竟然还有心思谈恋爱？这不是消磨革命斗志吗？这不是赤裸裸的资产阶级温情主义吗？ 还有一个禁忌恐怕是现在的人想都想不到的，那就是对于「和平」一词的忌讳。威武雄壮振奋人心充满爱国激情的《志愿军战歌》在文革期间也在被禁之列，这在各位文革派和「左派」的意料之外吧。和抗美援朝相关的很多东西在当时被禁，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彭德怀是志愿军总司令，因而很多作品都和他或多或少有些关联。但《志愿军战歌》被禁的原因还因为歌词「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中的「和平」二字。当年中苏论战的一个重要题目就是社会主义国家能否和帝国主义国家「和平竞赛」，我们当时讲的是「打倒美帝国主义及其一切走狗」，要「解放全世界受压迫的人民和民族」，自然不能和帝国主义讲什么「和平」，而是要斗争。后来「苏联社会帝国主义」也被列为我们要打倒的对象，再后来形势的发展使得我们似乎和「美帝」有了某种程度的「战略伙伴」的关系，而「苏修」却成了我们的主要对手。那个时候美苏两家一方面竞赛着彼此的军事实力，另一方面也不时地搞搞裁军谈判，互相间大放迷雾，称之为「缓和」，所以当时我们的舆论宣传的一个主要内容就是借鉴二战前张伯伦的慕尼黑协议来警示和批判美国和西方要与苏联搞缓和的思想和势力。可以说，当时除了对外宣传部门，在我们内部，在我们的课本上，「和平」一词几乎消失。 社会的现象是相伴相随的，只要「楚王好细腰」，普通百姓肯定会掀起减肥热潮。现在坛子里的一些人大概持有这样的观点：文革中搞个人崇拜，尤其是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没有什么错误，需要改正的只是一些具体的做法。实际不然，一个社会，只要搞个人崇拜，搞一人独大，就必然伴随着从理性看来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文革时期的这些荒诞绝伦令外人后人啼笑皆非的禁忌的根本原因就在于那个时期的政治经济形态。 本文的内容是从那逐渐远去的记忆深处挖掘出来的，特别是我当时还是少年，所以免不了有扭曲和偏差之处，希望各位不吝批评，也希望对那个时期还有记忆的网友给予补充。

hut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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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4/18/2003 6:48:27 PM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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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言自语：文武之道，一张一驰嘛：）

ceve

《龙江颂》里的老贫农叫阿昌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