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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沉重的思考。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大概是1992年,我正好读初中,父亲利用辛劳的积累,在村口开了一家小杂货店,在人口不足百来户的村里,这样的小店,已经有四家了。这个事件的时代背景是:经过八九年的学生运动,经济改革的徘徊,已经打断了相对稳定的社会体系的生存方式,在波涛汹涌的“社会内分泌”紊乱中,农民、工人等各方阶层,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寻找出路。而相对简单的倒买倒卖—流通零售方式,成为了不敢屈服命运、有所追求的底层弱势人们最自然选择的路径,相对于稳定的传统生存方式,这显然有点“迫不得已”,若以历史辩证的描述,参照伟大Party的逻辑,可以学术性地描述为:弱势群体生存方式的“战略性转移”(类似于长征)。无怪乎在封建社会的生存方式排名中,倒买倒卖的“商”,总是成为了被“抑制”的角色。 此后,随着国企改革(本质上是消灭了大部分稳定而低支付能力的基础阶层生活方式)进行,以及珠三角、长三角等低成本劳动力高密集经济方式的持续“勃起”,空心化了城乡庞大的基层及其生存方式。这直接导致了村落(包括城乡结合部)父亲这样小店的没落。随着公路网的建设推进,以及各种类型超市业态的起来,在上个世纪底,小杂货店基本上在村落中消亡了。 从这个孤单的历史事件中,我得出:城乡杂货小店模式的兴起,不是在说明中国特色流通贸易(零售)业的发展,而是恰恰旁注了基层生存方式的大变革,以及庞大的基层阶级不自觉抗争压力,争取“美好未来”的行为,而这种行为显然注定了以悲剧收场。 历史,似乎以另外一种新的方式重演。只不过,从“小店”变成了“服装店”。QQ上总会有人加我,向我咨询如何开服装店,加上身边亲人、朋友开服装店的现实案例,还有数量巨大的性工作者“退役”后大部分选择了以开服装店为转型方式—这完全可从凯迪猫眼看人等时政论坛以及部分“恩客”(香港对于嫖客的称呼)经历上可以得到验证。当然,这还不包括众多在淘宝上开设服装店的案例(成功者寥寥)。 这些开设服装店、进行自行创业的故事,其实说明了众多有一定抗社会变革风险能力(表现在有些资金)阶层其生存方式不得已的“战略性转移”。分析这种转移行为的特点,我发现,竟然和上个世纪所兴起的“开小店”模式有着那么多的共同点:未来生存强烈的危机感和不确定性、当下生存竞争加剧、现有经济方式恶化(表现为私营企业发展速度和利润空间被严重挤压)、垄断企业以“既做婊子又立牌坊”的方式国进民退着、社会组织者在收取较高的税赋后依旧无法提供良好,透明和公平的公共服务及产品、还有在“改革开放”的话语下官商勾结行为逆淘汰着为数不多的“良币”。只不过不同的是,变革的主体,由过去的“农民”等底层和边缘阶层,扩大到了更高一阶的阶层,诸如小白领和部分中产阶级等。 最近,网络上流传的一段视频,主题关于“开店莫开服装店”(后附视频),直接说明了“不乐观”现状。问题是,当这些尚有抗风险能力阶层的突围行为,遭遇了上个世纪末农民和边缘阶层的惨状后,他们该走向哪里?现有经济方式是否可以容纳他们?如果不可以的话,社会将会如何?想起了余世维说过的一句话:当有产阶级变成无产阶级时最革命。 当好事多这样的全球零售巨头纷纷对中国制造说NO时,国内的企业转型内贸也成为了一种趋势,最后不免形成“僧多粥少”的局面。服装产业无疑成为了中国“市场经济”的典型代表—完全充分的市场竞争。如果加上“不充分内需”、苛刻的内贸环境(包括缺乏契约的经营行为、税赋等)这两个背景的话,则可以完全用来解释中国服装产业“冰火两重天”的境遇:以10%不到的毛利进行大规模外贸,以400%-1000%的加价倍率内贸; 恕我写出这样的结论:大部分(90%以上)开设服装店的个人和组织,将重蹈“小杂货店”的覆辙。原因很简单:时势如此,个人努力突围的胳膊扭不过现实的大腿。虽然如此,不过…但是…他们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突围”办法吗? 人们在历史的惊涛骇浪中,等待着起起伏伏,直到被吞噬那刻。那么,2012的方舟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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