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从五强溪水电站建起,父亲拿了祖屋的照片回来,我就对湘西那片生我的热土充满了热切的想往。
是一种责任,抑或是远方的召唤,在心底碰撞出诱惑的回声?我说不清心底的躁动从何而起。
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融着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乡情,牵引着我踏上了向沅陵而去的路途。对我而言,故乡温暖的怀抱,亲人的重逢是五月里故乡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于是,在这个初夏清凉天气,我背起行囊,怀揣一个梦想,寻找远去的家园——沅陵。
从深圳坐了24个小时的火车到怀化,再转乘城间巴士,经过3个小时的颠簸,我终于到了沅陵。
这就是沅陵?!生我的故乡,我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一路山水景色极和谐,细雨中远望,美丽中略带忧郁。
严格说,沅陵的山没有张家界那样成箭林立,大起大落,亦无天门山那样孤耸云表,傲视同类。但从常德至沅陵那一脉湘女多情的沅水恰恰是张家界的缺陷。沅陵的山水似乎更多地带有女性化色彩。这正是沈从文捕捉到的沅陵山水灵魂所在。沈老先生笔下的沅陵风光,即使高山险滩,都与女人一样表现得温良恭俭让,美得令人心痛。
在亲人热烈的拥抱中,我一遍又一遍的泪洒衣襟。虽然我自记事起就没有对这片土地有过任何具体的影象,所有对故乡的眷恋与执着,都缘于父亲描述的过往。而当我站在这片土地上,我立即感受到这山、这水、这人,就是我的故乡。我的魂、我的根就在这里。这就是故乡,你挥之不去的乡情。无论你走得多远,她都会以一贯的宽容牵引你归来。
既然来了,就四处看看,我可是个好导游噢!熟谙沅陵历史又负责建筑了沅陵新城的姑父做了一个很坚定的手势,让我稍安勿躁。
(一) 探访二酉山
二酉山,是大酉山与小酉山之合称。就在老家的祖屋门前,隔了一条沅江。隔江望去,可以遥见对岸的小酉山半腰有一山洞,这便是“二酉洞”了。别看这不起眼的山洞,却是名传千古的圣迹。
《方與胜览》载“小酉山石穴,有书千卷,相传避秦人所藏。”
民国版《辞源》关于“焚书坑儒”的解释是“秦始皇以咸阳诸生,是古非今,惑乱黔首,从李斯议,收天下之书,除秦纪及医药卜巫种树之书皆烧之。悉召文学之士甚众,欲求仙药,终不得,卢生等复之去,始皇怒,乃坑杀咸阳诸生四百六十余人。”这就是古今中外无有二例的“焚书坑儒”事件。
其时,有个朝廷博士伏胜,冒着诛灭九族的危险,领一家将偷偷将两千卷竹简运出咸阳,后几经周折风险,进入南蛮黔中郡,觅得二酉洞,将书藏于洞内达数十年之久,直到秦朝灭亡,才将全部藏书启出献汉。从此,二酉洞声名远播,成为读书人向往朝拜 的地方。后来在山上建二酉寺、二酉亭,历朝历代文人墨客,前往拜谒者络绎不绝。千百年来,二酉寺钟声悠远,香火不绝,大量的诗词流传于世,形成历史上一种独特的二酉山文化现象。
清代湖南督学使者张享嘉拜谒二酉洞后,特书“古藏书处”,刻碑于石壁。
看我站在祖屋檐下望着江岸对面的 “二酉洞”发呆,为了能让我去 “二酉洞”一亲芳泽,表哥摇起自家的渔船渡我过江。
从祖屋乘船沿江而下,细雨空濛,我一时之间自失起来,任由渔船沿江缓缓而下,船上的人轻声的用家乡话说着过往的旧事。
两岸青山被雨洗过之后,青翠欲滴,江面时有白鹭惊起,没有都市的喧嚣,没有商战的残酷,没有名利场上的陷井,只有静谥的青山绿水和着江风,“风让一切动了起来,心却静了下来”。
父亲力主让我睡在船舱,他说:你应该体验一下真正的渔家生活,我依言钻进舱中,舒缓了四肢,安然躺下,除了船浆划水的唉柰声,四下里一片寂静,风中时有花香浮来,刹那间,我终于可以体会父亲牵扯不断的乡情,如此一个世外桃源,任谁都舍不得抽身急走的!
封闭,未必就是守旧落后的代名词,惟其封闭,才有可能留下一星半点的神秘和奇迹。
“二酉洞”坡下石阶陡峭,洞前人迹罕至,原貌如初,只是不见了往日的人气。洞口倒是比父亲他们原来所见的又窄小了许多。洞室高三米、宽六米,宽阔处约100平方米,父亲谈起从前有人曾入洞探险,洞里蜿蜒曲折直至江底,竹蒿撑船击在江底石板的声音清晰可闻。我爬进洞深不过五米,即需匍匐前行,时有老鼠出没其间,让最怕老鼠的我不禁尖叫连声,随即被洞口留守的父亲厉声召回,探险二酉洞一事郁郁而终。
清康熙初年,山顶建有寺庙,香火旺盛,1952年不幸被山火焚毁。山腰处原有供人休息的二酉亭早在文革中拆除。面对残垣断壁,我只有沉默。站在二酉山上极目远望,脚下恰是酉水、酉溪与沅江相汇处,看着江水远远的开扬出去,蓦的想起“一县好山留客住,五溪秋水为君清”的诗句。是一代名臣林则徐把沅陵山水风光推向了极致。
[em05]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