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欢女爱
一人世间有一半动物无法在36、24、36的丰乳肥臀下逃生,所以美貌风情前永远会有人掏出金钱和阳具。
我是一个低级趣味的人,喜欢坐在麦当劳的吧桌前,悄悄欣赏街头开着靓车的俊男,祈祷着其中一位能在与我四目交汇的刹那被击中,从此大富豪痴恋美少女,这是言情小说中的王牌情节,清纯美女被英俊富翁深情注视后他们的雄性荷尔蒙只为她独家分泌,然而现实生活中,发生概率可以忽略为零。别以为我是财迷加慕男狂,任何一个收入只有一千二百元却要同人平分一千五百元房租的女孩子都有这种梦想。
有时我也会自欺欺人地说:“做个单身贵族也很好。”
罗衣就会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哪家的贵族要早八晚六地挤公共汽车?别侮辱贵族了。”
顺便把罗衣的隐私告诉你:她二十五岁,月收入五千,未婚,与我合租北太平庄的一个一居室。因为每天上下班要揣着月票挤公共汽车,从不自称贵族,所以月收入不是她整数倍的单身贵族,都被她贬为平民。
我姿色尚可,挤公共汽车时经常被男人在胸部或屁股上摸一把,每月至少要遭受一次性骚扰,现在我作下病来,只要上了公共汽车,就会对有意无意碰到我的男人怒目而视,好象他们个个对我不怀好意。欲火焚身方显男儿本色。
为此我对男人产生了怀疑,我不知道他们应该算是人还是动物,或许没有坐怀不乱的男人,如果哪个女人以为自己碰到的都是柳下惠,那一定要对自身魅力做一下检讨。
最近我一集不落地收看《情深深雨濛濛》,看并肉麻着,阳春白雪们以为看琼瑶就会弱智,其实大众的智商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那么低。掺了刀白块的米粉柔韧津道,掺了假的爱情故事真挚多情,俗世中罕有爱情,没有爱情的生活让我寂寞,别人的故事满足我的渴望。
前男友西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单身贵族,是我要嫁的男人,之所以没嫁,因为有很多女人明确表态:我们也要嫁。
这种被女人捧坏的男人通常有两种选择:一是做万红丛中一点绿;二是择良木而憩。西龙做了最让我绝望的第二种选择。我曾经以为还有第三种选择:世上有百媚千种,独爱我这一种。
但是没有。
爱情来临于十年前那个暑假的午后。
很多年来我一直认定那就是爱情,不过以我对男人现有的了解,我想在男人看来也许只是一场单纯的性爱。很多男人不肯把一次云雨注入太多含义,而我常常寄予过大希望,我的爱情理念全部来自言情故事,当我知道那些郑重的承诺、誓言、灵肉的交合起身后就可以当做没有没发生,我听到心碎的声音,清脆决绝连血带肉的裂成很多块。
如今我常常在午夜时分点燃孤灯翻阅时尚女子的书刊杂志,美作们自豪的炫耀着用过的阳具如何硕大,性伴的更换赚尽了眼球和银子,似乎完全不会留下伤痕。我不知还需要多少磨难才能修炼到同雄性动物如此一致,再摔多少跟头才会抛开少女情怀不再追问:做爱是以生理的名义还是爱情的名义?
西龙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是我初次的男人。
当时刚刚十四岁,喜欢一本接一本地抄写一切关于爱情的诗与歌,幻想着每一句都是我的故事。十年后再翻开这些,所有的流行歌曲都已过时,每页都有当年的红星贴片,一直翻下去,终于看到刘德华,当年那个自称三十五岁成家的帅哥,十年后只是添了几丝皱纹,依然唱着情窦初开的歌。
西龙十八岁那年考上了北京大学,我拉着他的手哭,我们从没没分离得这么远,我们自小亲厚。
再见西龙已经是一年后的暑假。
妈妈说:“西龙你有空辅导一下她的功课,才念初中就有好几科不及格,我和你叔辅导不了……”
西龙不说话只望着我笑。这一年中我的身体发育良好,小摊上已经买不到合适的胸罩。我开始知道悄悄地喜欢男同学,开始明白西龙不是哥哥,看到他我会害羞。
西龙每天都会来我家辅导功课,我感觉到他常常注视我那初具女性特征的躯体,那时我并不知道一具美好的女性胴体对精壮男子有着怎样巨大的诱惑。他的目光遇到我后会躲闪,他与我并肩而坐,青年男子那温热的气息即使隔着空气依然传导给我,如窗外艳阳的辐射,我的双颊潮红神情恍惚。尽管心里对他比以往更亲近,但是我们在一起总会冷场,言谈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们似乎疏远了很多。
风暴在沉默中酝酿。
那天天气炎热,窗外知了“吱吱”的叫着,我低着头在写作业,西龙挨得我很近,我垂着头听到他的喘息声,片刻后他的手意义含糊的搭在我的肩上,我忽然之间感到无比燥热,血液在我的身体内汹涌奔流无处突围,我转身望向他,他的臂膀加大了力量把我环向他,他俯下头,唇印在我的唇上,他的另一只手夹带着欲望在我腰际轻轻抚摸着、试探着,然后缓缓向上停留在我的胸前,我的身体猛然震荡,那是我初尝男人的滋味。
男人的肉体与抚摸如此美好,然而挣扎是一种本能,我推他,他用更大的力气攥紧我,他激烈的吻着我,隔着布裙我感觉到胸部被他的双手抚得滚烫,那手轻轻的揉动后一点点上移,在衣领处稍许犹豫后便伸了进去,这一刻的目眩神迷激发了我本能中那神秘的活力,激情排山倒海般的涌向我,我紧紧的贴住他、缠绕他。
我第一次了解了男人的欲望,那气喘吁吁的亲吻让我如此沉醉,我的身体在粗大的手掌的移动下开始扭动,但当他解我的衣衫时我挡住了他的手,我感觉到了恐惧。
从一而终的女人才有权力获取爱情,古训如此,妈妈说贞洁美女是做女人的最高准则,这一点即便是欲望难捺时我也不敢有丝毫遗忘。
“给我吧,我会负责任。”他感受到我的拒绝,含混的在我耳边低声乞求。
他离去时不曾送我一杯醉生梦死的酒,十年后的今天这句话常常被我记起,午夜低徊,那些由甜蜜化成的辛酸常常惊扰我怀想旧事,少时盟言,当日欢会总是在夜凉时分入梦而来,刚刚犹倚,千般相怜相惜,转瞬醒来,狂歌似旧,情难依旧。 那句话对我来说就象魔咒般,我松开了他的手,衣衫渐渐褪去,我的身体如火烧般灼烫,他眼光中流露着赞叹,他俯下身来,亲吻我的颈部、双乳,然后一点点向下……那疼痛中带着沉醉,我渐渐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伴着鲜血、汗水如夏花般炫烂开放。
当一切退却后他紧紧拥着我,也许他说了,也许是幻觉,我以为这就代表着一生一世。
当时还有一个女孩与我一同喜欢西龙,她叫丁兰,是西龙的高中同学。成绩和相貌都不是很突出,尽管我常常在西龙家遇到她,但是我从来没有因为她对西龙表示的种种好感而担心。男人爱的永远是美丽的女人,只有美丽的女人不爱男人时才会发生简爱的故事。
丁兰的爸爸在小镇很出名。小镇里一些条件不好,没有机会发生绯闻的人,对传达桃色事件有着惊人的兴致,听他们说很多年前他和一个女人“搞破鞋”,后来两个人就私奔了,发了财后回家同丁兰的妈妈离婚,是开着小轿车来的。
西龙毕业后就留在北京投身于汹涌的创业潮中。他说他过得还不错,如果家里工作不好找就来北京找他。我对大千世界中红男绿女的生活方式好奇而恐惧,为了谋生,我带着对外面的向往与警惕去了北京。
去北京前想给西龙一个惊喜,我没有通知他。
一下火车就来到西龙所在的昌盛地产,西龙的同事罗衣接待了我。
罗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整洁的盘在脑后,在不到摄氏五度的北京穿着深色职业套裙和肉色丝袜,打扮得干练而精致。
她见了我第一句就问:“唇彩,西龙被派去上海工作很久了,你不知道?”
我一下懵了,“他没告诉我。”
罗衣疑惑地看看我,说:“我打个电话,你稍等。”
罗衣进了办公室,此时已是下班时间,三三两两的人走了出来,他们个个穿着笔挺的制服,夹着公文包,头发和皮鞋蹭亮,每个人都透着天降大任舍我其谁的自信。
从西龙的同事身上就能感到西龙也成了一个体面的人。
罗衣的电话不一会儿就打完了,她说:“我刚刚与西龙通了电话,他让你先住我这儿。他不久就回北京。”
“那多不好意思,太打扰你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已经是一万个愿意了,兜里仅有的五百大元终于得以保存。
罗衣待我很友善,没几天我们就成了闺中密友。我买了许多报刊,所有招聘启示都被我画上波浪线,凡月薪万元处都标了重点符号,罗衣下班后充当我的就业顾问,把所有重点符号一一划掉道:“这些广告都是骗人的,‘凡吃苦耐劳的有志青年均可月薪万元’,钱这么好挣中国就不是第三世界了。”
依然去应聘了,第一志愿是“跨国公司招女公关,陪训后上岗,月薪万元”,便直奔该处。一群浓妆的女人正在吐烟圈,腥红的嘴唇与指甲在黑暗的房间中分外扎眼,这哪里是“跨国公司,分明是妓窝在招三陪,还有大好的姻缘等着我,这份职业不适合我,只好失望而归。
第二志愿是“某高新技术开发公司经理”,到那儿一看所谓“高科技产品”就是卖一些蜡笔、牙刷之类的小玩意,虽有做小贩的嫌疑,但一位自称数日暴富的同仁,以身说教,让我看见了发财在即的明天,我自认找到了一份充满希望的工作。
分组行动,与我同组的是一个文盲妇女,我们背着大包“高科技产品”走街串巷,见了城管就跑,遭到无数拒绝后依然无比执著没皮没脸地笑着骚扰下一位。
一个月下来,我们没赚到一分钱,唯一的收获是文盲妇女认识了“谢绝推销”的牌子。
推销员远不如一个叫化子受尊敬,于是我从高薪到低薪,从二环到五环跑遍了用人单位,人家总是觉得我的美术专业不实用,英文只能算凑合,但人材库里还有更好的人选。又一个月下来,工作依然没有着落,身上的五百元已经花光,一直靠罗衣的接济过活,我心中充满了挫折感。
不知不觉在罗衣这儿已经住了三个多月了,西龙依然没有回京的意思,我没有预料到会麻烦罗衣这么久,这样白吃白住人家令我很不好意思,我向她又借了一百块钱,花掉四十买月票,剩下的钱我全用来买馒头,每天一个馒头就上一杯水就算是一顿饭,我常常有饥饿的感觉,就连小摊上的咸菜都会让我垂涎欲滴。
就在我山穷水尽时老天终于开了恩,一家地产公司通知我去上班。
我被安排在了公关部,那里多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我们是老板找来养眼的,是饭局中斟下黄藤酒的红酥手。
钱是最有效的壮阳药,酒足饭饱后,偶尔有个叫郑雨明的饭友会背着老婆向我倾诉孤枕难眠的忧伤。
何以解忧?唯有上床。
我冰雪聪明,这个岂会不知?
但我哪敢随便拿别人的男人来用?说不准哪一天会有一只玉手在左脸或右脸挠出几条血痕,凭我的身手实在没有为有妇之夫决斗的魄力。
我打着哈哈说:“可是,老板每月只付我1200百块,虽说够去天上人间半夜春宵,但遗憾的是:不是所有床上用品都肯零售。不是我没有职业道德,术业有专攻,我挣这点儿钱的穷人哪里会对人家高薪人士的事有工作热情?”
他说:“唇彩,你怎么能把我想得这样龌龊?我用人格担保,真的爱你。”
“咳咳,如果有人用这么不值钱的东西担保爱情,换你敢信吗?另外性是多么神圣啊,正常的生理冲动哪能说是龌龊?”我问。
那边半晌不作声,良久才问:“怎样做你才肯?”
“我虽然笨些,但也知道你平日做生意绝不会用动产不动产之外的东西做担保,何以这会儿就羞于谈钱了?试一下用票子砸晕我,也许我没你想象的清高,不见得为你玷污了纯洁的爱情而痛心疾首。”
话音未落,那边立时挂断了电话。
抛开婚姻、爱情、巨款同良家妇女谈房事?唉,精明的生意人,连这种事都不忘克守低投入高产出的原则。
我常常为身边没有男人感到寂寞,当然方时要听着这话会掐死我,可若把他算成男人我会良心不安,不知有多少好男人要羞愤而死,世人也会谴责我抵毁男人光辉形象的行径。
这个公关部所谓的唯一的男性常弓着腰对赵小妩叫:“赵姐……”
如果有人说:“方时,你赵姐可要小你一岁呢。”
你猜他会说什么?
他说:“我虽痴长些,但一直视赵姐为榜样,哪敢居大?‘姐’字只能表达尊敬之万分之一。”
想不到吧,这答案!
知道方时何以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吗?让我先吐一吐再告诉你。
其实赵小妩能蒙方时如此尊敬,多亏了老板是一个有生理需要的男人,方时不能象我们凭借年轻貌美在外联部混一份差事,所以对有钱人表示尊重就成了他唯一能做的工作,职业病一犯,难免敬屋及乌,对老板的排泄用具也忍不住要表达景仰。
说到这里,你可能发现我对赵小妩的用词很刻薄。
是的,我称她为老板的排泄用具。
现在是法制社会,不兴杀父仇人这一套了,小职员的血海深仇只能记在老板身上,虽然赵小妩不是老板,但是她凭借身体捞取的资本摆出上司的嘴脸欺压我,所以我常趁赵小妩不在时狠狠地说:“赵小妩我永远记住你对我做的一切。”
别问我:“你记住又能怎么样?”
难道不能怎么样就不可以记着吗?
我说过我的月收入是1200块,但赵小妩可以凭借每月考核的权力扣除部门员工40%的工资,方时每月考核都是满分,我则是零分,也就是说我每月能得到的只是720块。
月底,揣着720块的我,在放心肉要13块钱一斤的北京,沉痛缅怀着那被克扣的480块。
我对赵小妩的仇恨以每月480块的数目递增,日积月累,现在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那480块是我心中最痛,当我再次失业后才知道每个月有机会为480块耿耿于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众所周知有很多业务除了要在饭桌上谈很大一部份也会选在床上,公司这种事通常是项目办的人去做,偶尔要公关部配合时通常由方时出马带客人找合适的场所解决生理问题。
所以当方时对我说“郑雨明想同你交个朋友,晚上同我们一起出去”时我略感诧异,呵呵,男人有点钱后看什么女人都象卖的。 三
若说我的职业生涯曾经做过什么实在是乏善可陈,印象中只有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
那晚大概十点钟左右一辆凯迪拉克停在了公关部,方时在车上叫我,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拉开车门的刹那暧昧的冲我一笑,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汽车一路急奔,在这月朗星稀的夜晚一个不知名的的去处有个欲火中烧的男人在等我,公司每月才付720块,妓坐台还要计时收费,难道良家妇女的身价连妓都不如?既然想看一场“三高”就要付上百场电影的钱,那么要买断良家妇女如果没有婚姻就该付上千夜嫖娼的钱,
行情如此,这个价钱要得理直气壮,童叟无欺。
汽车停在亮马桥的一座大厦,我跟着方时走进了那间套房。
很意外,我并没有立刻见到郑雨明,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正在打麻将,我和方时进来后老板头也没抬的指了指我说:“坐过来。”。
看老板打麻将是极其痛苦的事,我边陪着笑脸边为他们斟茶倒水,打了几圈后老板忽然扭头看了看我,说:“你替我一圈,我舒展会儿筋骨。”
“我的技术不太好,输了可别怪我。”我边说边同老板换了位置。
老板点了颗烟叼在嘴里说:“练练不就成了,想练技术这么多哥哥单挑还是一起上由你选,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嘛。”
话声一落周围的男人别有意味的大笑起来。
坐在我上家的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瞟了我一眼说:“嘿嘿,谦虚了不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功夫怎么样试试就知道。”
房间内又是一片哄堂大笑,这种浑话也不是没听过,但是拿我做靶子还是第一次,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打出一个红中。
“今晚你丫别打她主意了,郑雨明一会儿就过来验货,回头让他写份质检报告给你们看。”老板边说边把手放在我的腿上揉捏起来。
我顿时目瞪口呆,我低头看了看那只在我腿上蠕动的手,难以相信这就是白天道貌岸然鼓吹着“德达天下”的公司理念的老板,我向来是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男人的,但还是没料到老板居然可以置众目睽睽于不顾,随时随地公然发情,我对男人内分泌系统的发达程度已经到了高山仰止的地步。
我不敢摔开他的手,可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半秃老头的猬亵实在是太令我恶心了,犹豫间他似乎认为得到了默许,双手更加肆无忌惮的向上移动。
我很久没有接触到男人温热粗犷的气息了,夜深人静时常有一股激流从小腹迅速漫遍全身,颤栗中我情不自禁的幻想男人那坚实的臂膀和有力的撞击,我向往那沉重的躯体压迫下的窒息及近乎疯狂的亲吻、抚弄,很多个夜晚我就是这样环抱着身体压制着渴望入眠。
但我不要这样,这些尾巴长在前面的猪打发不了我的寂寞,寂寞时同无趣的人在一起会更寂寞,这些人只要同你吃一顿饭,逢人便要探讨你的万种风情,恨不得召告天下:我们关系暧昧。
即使想败坏名声也不想找他们。
我霍的站起身说:“我去一趟厕所。”
在一片哄笑声中我落荒而逃。
居然可以这样!?一边摸着女人的大腿一边给她拉皮条?如此淫猥的玩笑与骚扰,令我极为愤怒。
我躲在卫生间不肯出来,我很想潇洒的给那些种猪一记耳光然后扬长而去,只是年轻、漂亮、听话的女孩子比比皆是,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人接替我,但我呢?我该怎么办?自从找到工作后我便同罗衣分摊房租,月工资全都加起来还差30块,已经打了好几张欠条给罗衣了,现实的重负令我很难潇洒。
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哪一个更重要?
这时一个女孩子在卫生间门口叫我:“郑先生来了,叫你快点过来。”
唉,失节是小,失业是大。
我点头说:“好,我马上就过来。”
也许很多人都是这样活着吧,为了搏一份尊严的生活会牺牲掉很多尊严。
我想:才720块,就付清了做孙子兼陪客的酬劳,老板不愧是经济型人才,多么令人悲哀的标价。
进了房间满屋子的人都散了,只有郑雨明靠在床前看电视,看到我进来笑容可掬的示意我坐在他身旁,我一言不发的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郑雨明见状索性起身挨着我坐了过来。
此刻室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地灯,一想到还要为五斗米应付身边这个情欲高涨的男人,我简直成了驯兽师,我有些愤愤不平,现实为什么一定要逼迫我去做奋战人生的斗士?
“唇彩,象你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干什么要每天都这么辛苦的上班?”他恭维我说。
我看了看他,说:“因为吃饭要付钱。”
“这么漂亮的小姐还用为这种俗事操心吗?”他边说边贴紧我。
我连忙向后躲,说:“如果你想付费请直说。”我知道他没这个诚意,故意揶揄他。
“其实不是我小器,总说自己是良家妇女,哪有良家妇女刚认识就开口要钱的?”
“那你说良家妇女认识多久才能开口要钱?”我问。
他嘿嘿笑着不答话,只伸出手来把我向他怀里揽。
终于来了,又是这一套。
即使我心中没有西龙也不会考虑他,很多东西能用别人的就不用自己的,比如钱,但有两样东西不能同人共用:一是厕纸;二是男人。
这是我的卫生习惯。 还有吗 很想看下文 四
因为业务上的来往同郑雨明的妻子吃过几次饭,她三十岁出头,很难侍候,只肯去法国餐馆,不吃猪肉炖粉条那些俗食,因为有我这种穿着劣质皮鞋的人陪她吃饭便很受折辱的样子,若不了解中国当代史我会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贵族。
她穿着打扮极为精致,决不会为着商标不能翻出来给人看就弄件盗版骗人,坚决拒用一切假货,当然,除了爱她的男人。
我说:“这么晚了该回家了,别让太太担心。”
听我提起老婆郑雨明皱了皱眉,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郑雨明边说边搂我的腰,我知道他在等我问:什么话不能同老婆说吗?然后他就可以说“她与我没有共同语言”,这是男人偷情的经典对白,我是一个煞风景的人,坐在一边闷声不响。
每个女人都会成为老婆,做了老婆的女人就有机会成为男人向另一个女人控述的对象,这样的婚姻令我有些物伤其类。
“我身边的女人有的是,知道为什么偏偏找你?”他问。
我想是因为叫妓要付钱,象我这样物美价廉的也算是百年不遇,一具不需要付费也不需要负责任的肉体很容易成为已婚男人的梦中情人,但人家这样抬举我的口气不受宠若惊也就罢了,弄得我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摆出一副天真糊涂的表情。
他说:“从来没有女人让我这么心动,你是唯一的。”
旁观者或许会讥笑:这么白痴的谎话!
但我是当事人,我想再精明的女人听了这种话也不会追究她是他第几任唯一,虽然明白这种话的真诚度同A片的叫床有得一拚,但我的态度还是略有缓和,微笑说:“可是我把爱情和归宿看成一回事,太晚了,我该走了。”
我起身准备离去。
他忽然把我拦腰抱起,说:“别走,今晚陪我。”边说边把我掷到床上,他随后压了上来。
我使劲推他,他索性把我的双手反剪在后面牢牢的压住令我动弹不得,他的动作越来越放肆,我忽然对男人的那些情话的动机有了怀疑,没有女人可以让自己的男人在除她之外的女人面前阳萎,谁知道那深情款款的嘴脸会做给过多少人?我不敢肯定那些话有几分是真情流露,但有一点绝对可以确定:这是哄女人上床的预热过程。
他边解我的衣服边脱自己的,肥厚的肚子紧紧贴住我的肌肤,我忽然想起西龙,那年轻结实充满活力的肉体多么令人消魂,相比之下这个松驰陌生的中年人的侵犯带给我巨大的反感,我奋力挣扎。
情欲中的男人象一只野兽,他的脸隐隐闪着油光,昏黄的灯光下大体轮廓有些暧昧不清,但眼中闪烁的欲望却看得再清楚不过。
见我脚蹬腿踹他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他问。
“我不想同你,没有欲望的性让我觉得在交配。”
这句话一下子激怒了他,他面目狰狞的瞪视我好一会儿,接着就疯狂的拽我的裤子:“交配?好,今天我就要跟你交配!少他妈的装得跟圣女似的!”
他象一头发情的猛禽凶狠的扑向我,我伸出手在他身上抓出条条血痕,他顾不上疼痛只顾剥我的裤子。
片刻之后他开始褪自己的裤子,激烈的对抗令我感到极其疲劳,就在我已经无力支撑下去时我感到他紧钳着我的手开始放松了,瞬间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那丑陋的性器现在已经是一览无余了,我笑逐颜开的说:“呵呵,你阳萎了,原来你不行。”
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恶毒、开心,他狂怒,随手甩了我两巴掌,“你这个扫兴的婊子!”
我被他打得眼前金星乱冒,顿时火冒三丈,想也没想就对着他的大腿狠狠咬了下来。血迅速的冒了出来,他大叫一声从我的身上一跃而起,在他捂伤口的当儿我仓皇逃跑。
我一口气跑到马路上,十二月份北京的夜晚冷风刺骨,我这才发现那件仅有的大衣匆忙间没有带走,我全部的财产都衣袋中,我开始剧烈心疼起衣服和钱来,但是怎么也不敢再回去取了。
此刻我的心情很沉重,不知明天该怎么向老板交待,用不用含羞带怯故作柔弱以博可怜?老板会不会念着今晚摸大腿的这点儿交情对我从轻发落?
我身无分文,看来只能步行回去了。
夜风轻吹薄衫,我瑟瑟的抱着肩在北京冬夜的街头踽踽独行。我非常想念西龙,很想告诉他我已厌做天涯客,不知今宵故人何在?
我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三点钟了,进了屋才发觉脸又木又涨,肿涨的两腮把眼睛挤得睁不开。
我顾不得脱鞋便一头扎到床上。
那夜我病了。
早上醒来罗衣说:“你昨晚冻感冒了,今天别上班了,捂点汗烧退得能快些。”
我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脚飘浮着站起来,今天对我至关重要,我必须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向老板解释昨晚的事,不然就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失业可不是闹着玩的,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林妹妹,吃饱了还会饿,哪有资格一边生病一边哭着写诗。
我早早的来到公司,隔着玻璃门看到只有赵小妩和方时在,门半掩着,我隐约听到方时对赵小妩说着昨晚我同老板打麻将的事,看到我进来立刻住嘴。
“早。”我说。
赵小妩一言不发的看了看我脸色十分难看,我猜到摸大腿的事一定已经被她知道了。
最近方时的拍功已臻化境,无比坚定的走贴身太监路线,难为他如此自豪的从事这么光宗耀祖的差事,神气活现的模样颇有公关部二把手的风范。
瞧瞧这两个人,嘿嘿,职业真是不分贵贱。
赵小妩面沉似水,对方时来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赵姐生气,他弯着腰表情凝重的看着着赵小妩。
三人一时间都没有话说,此时电话响起我总算摆脱了这尴尬气氛,连忙跑过去接听。
“公关部吗?”
……
“有个叫沈唇彩的吗”
……
“让她今天走人”
……
“不为什么,去问老板吧。”
接着传来一片盲音。
怎么会这样?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抓起电话拔老板的手机。
“谁?”手机拔通,我听到老板问。
“是我,我刚接到人力资源部的通知,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哦,是你?你去别处问问吧,我这儿没你的机会。”
“那请告诉我为什么?”我死缠烂打。
“相识一场那我就告诉你:在现实面前卖弄自尊是最愚蠢的行为。这是给你的忠告,我很忙再见。”老板说完挂了电话。
放下话筒沉痛缓缓袭上心头,因为我穷,他们每个人都认为有资格指导我如何做人,在他人的地盘只能奉行他人的准则。我默默的站起身一步步走出公关部。
走到公司大门的衣帽镜前我看到脸颊上两个於青的手印清晰可见,我有些怜惜的摸了摸打得乌青的脸蛋,没有人顾得上我柔弱的心灵是否受到伤害。
我的身体现在虚弱到了极点,头几乎都抬不动了,但还是摇摇晃晃的走到公用电话亭,贫病到这份上了,打给郑雨明老婆的电话费却一点也没心疼。
她刚开始对我的电话反应冷淡,后来就是冷汗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造谣,雨明不是这种人!”她象受伤的母兽般吼叫。
我说:“信不信由您。我只想说我不该咬他那个部位,受伤后行房可能会不方便,请您替我向他转达歉意。”
五
“我不信,不信……”她的声音慌乱中带着一丝哽咽。
“男人是用来繁殖后代的,不是用来相信的。”我说。
每个男人都能称为君子,当老婆在时。这是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真理,同党的正确性一样不容置疑,只是大多数的老婆不愿意相信。
挂掉电话后我的精神顿时好了不少,对她来说人生最大的挫折就是减肥失败,一个穷人能看到不识人间疾苦的富人受到如此重创,真没法儿不幸灾乐祸。
回到租住地我为自己的聪明得意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盼到罗衣下班,我忍不住向她炫耀:“……不但离间了他们夫妻,最要命的是老板拉皮条被她知道就别指望着郑雨明帮忙跑项目了,过去的关系全玩儿完。”我边躺在被窝捂汗边精神矍烁的给罗衣分析我的一石二鸟之计。
罗衣摸了摸我脑袋说:“烧果然没退,鲁迅老人家就是英明,现在贫病交加的是你,人家的烦恼跟你不是一个档次的,就连我都比他们更悲惨,你下一步要借的是我,如果精神胜利法能让你舒服点儿那你继续。”
罗衣总是这么扫兴,说到借钱我顿时蔫头耷脑起来。
“唉,看来大腿白摸了。”我愁眉苦脸的对着罗衣。
罗衣说:“这种事凡是长了胸脯和屁股的女人都有过,没见过象你弄得这么热闹的。你不想做就不该去,要知道男人跟你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是为了克隆纯洁的偶像剧。”
罗衣边说边往脸上涂面霜,我看了一眼牌子吸了口冷气——资生堂。见我面露羡慕之色,她说:“这个牌子感觉好象还行,你也该试试,这个年龄应该多注意保养。”
“我一穷人,天天抹这么贵的东西会老得更快。”我瘪着嘴说。
“这只能怪你,郑雨明是谁?可是能带你去王府喝芝华士的男人呀!跟了他你再也不用看着我咽口水了,简直是暴殓天物!”
“用一次交配兑换一杯芝华士?有这么贵的饮品吗?我已经过了以去王府喝芝华士为荣的年纪。”这年头把滥交当前卫,我虽然同时代脱钩但还看得清时务,现代人的示爱和婚姻常常是两码事,一切都不能当真。婚姻是我的底价,有了西龙这样才貌一流的男友,对郑雨明那种老丑的男人哪会有兴致。
来北京快半年了,西龙到现在也没有露面,非常想念他。我从不曾怀疑过他对我的感情,因为每次电话中他都会说爱我。即便是潦倒至此,我也没想过一个男人如果不关心我的一日三餐凭什么认为他爱我?只谈爱情不提面包的男人用什么证明诚意?我是坠入爱情的驼鸟,我对自己说:因为没同他讲,他当然可以心安理得的不问不担心。不是说爱情一定不能长久,只要没有分离,没看见其它女人,也是可能的,可是,这些当时我不懂。
在罗衣的眼里名誉并不值钱,做的下贱不要紧,只要能出头,她的理念是英雄不问出处。她身边有各色深情款款的男人,但是要真想以身相许,他们个个会痛哭流涕的告诉她恨不相逢未娶时。美丽的女人很容易成为爱情悲观主义者,因为她们见惯了太多不忠的男人,罗衣说:“他们给的爱情都是一样的,只有钞票的厚度不同。”
有时我劝她:“人们尊重有事业的女人,拚搏几年功成名就后做个让男朋友看得起的女人比现在要好。”
她会瞪圆眼睛问:“什么都有了要男人还有什么用?”
噎得我半天才想出一句话:“生理上总还有些用吧。”
“倒也是,有钱能嫖尽天下的男人,没钱只能被嫖,别看一样的动作,嫖和被嫖的快乐是不一样的。”
我顿时面无人色,为了天下众生的贞洁吓得我不敢再接一句话。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苍桑的,罗衣说:“刚来北京时同你一样身无分文,总盼着有个真心爱我我的人肯娶我,用身体做赌注,乞求他能够怜惜负责,哭了又求,求了又哭。”
“怎么没嫁?你不是想说没人想要你吧?”
“可不是嘛。”
“为什么?”我好奇,这么漂亮能干,又值花样年华。
“因为我是江苏人,户口不在北京。”罗衣有些沮丧。
这么俗气的理由非常中国特色。
“再大点儿就庆幸亏得他不肯要我,整天眼看着对老板哈着腰的男同事做丈夫怎么会甘心?”
虽说想开了,但是伤痕还留下了。
最近罗衣在同一个叫王大力的装饰公司的老板交往,我一向立场鲜明的反对,因为他自称是独身主义者。别指望一个边示爱边宣扬独身主义的男人会带给她幸福,独身主义的意思是:不是不要女人,是要一个满足情欲后不会用归宿感责任感之类的东西吓唬他的女人。
但是我的道德感在利益驱使下常常荡然无存,我对罗衣说:“你再同王大力约会时替我吹吹枕边风,求他赏口饭给我吧,我实在太想有份工作了。”我一副卖友求荣的嘴脸。
周末王大力约罗衣吃饭,她把全部衣裳试穿一遍,让我决定。
我看得眼花缭乱,随便指了一件,罗衣拿来在身上比来去,犹豫道:“是不是太花哨?让人看出为这种普通约会刻意打扮,显得我没见过隆重场面似的。”
“原来是‘普通约会’,我以为皇帝要幸你。”我惊叹。
那晚约会回来罗衣说王大力同意我去他的公司面试。
第二天很早就起床化妆,罗衣借我一套很考究的粉绿色职业装,我是一个漂亮的女孩,稍加修饰路人便有注目礼行来。同行的罗衣鼓励我说:“真漂亮,男老板都喜欢用漂亮的女孩子,你一定没问题。”
早上七点刚过,公共汽车站上等车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一辆300路开过来,随着“汽车进站请您注意安全”的声音响起,等车大军仿佛听到了进军的号角般向300路冲去。罗衣喊了一声“来车了!”便拉着我向人流狂奔。罗衣骁勇无比地代领着我杀向车门,终于我的一只脚踏上了车门,售票员却喊:“上不来的等下一辆。”我才不管他说什么双手只顾抓紧车门,罗衣在车下顶着我的屁股使劲往里推,售票员见状便指挥道:“里面松着呢,往里走一步。”售票员用力掰着车门,指着我对罗衣喊:“再使劲推一下,车门就关上了!”终于车门在各方的努力下门“吱吱扭扭”艰难地关上了。
在这个冬日的清晨,我的上班族生涯又狼狈不堪地开始了。
宽大装饰公司的老板王大力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有年轻帅气的面庞,孔武不凡身材,难怪罗衣喜欢他。
初次见面,他先是看了看我,不,是瞥了瞥我,便如此开场白:“应聘者中人才济济,你没有工作经验,不会用CAD,手绘也比较一般,不能说你一无是处,却也不知你的优势在哪儿,让你做设计师,人家会以为公司没人了,但罗衣却向我推荐你,”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的英语怎么样?”
“四级。”我说。
他皱了皱眉说:“可公司要求员工能用英语同客户对话。”他说这话时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客户都是中国人似的,委曲求全地说:“只能让你做点儿要求相对低些的工作,你去业务部吧,如果你不能表现得出类拔萃,就别怪我顾不得什么人的面子了。”然后冷哼一声。
谱真大,他外表带给我的好感瞬间灰飞湮灭,畏惧立生。在人手下讨口饭真是不易,听着这样居高临下的奚落,我也依然满面堆笑,点头称是。上次失业后我一夜之间明白了很多道理,决心以方时为楷模。
罗衣在昌盛地产公司负责楼盘精装的招标,“宽大”准备竞标,由于我与罗衣认识,便派我参预竞标工作。
罗衣知道我面试成功欣喜万分,一是因为我被破格录用;二是因为王大力如此给她面子,她芳心大悦。
王大力的评价令我耿耿于怀,工作没几天,我便学会了CAD,业务部的急活设计部经常忙得顾不上作图,我便会亲自上阵,平面图和顶面图自不必说,连手绘的立面图也不比正式设计师差。
部里女孩很多,每一个都自认才高八斗,被老板经理们呼来喝去,非常不甘心,办公室里最热门的话题是如何改变现状,短见的行为是跳槽,长久之计是嫁人,一桩扬眉吐气的婚姻是女人终身的成就。
不过我的心事却是如何保住饭碗,王大力对我的评价并不高,试用期内如果没有良好的表现,我将重续求职生活,一次次的拒绝令我倍感漂泊的辛酸,只要能有一点点安定感,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因此当公司要求每名设计师为昌盛的竞标出一套标书时,我一口气做了十套,是其中唯一的非设计人员。
做这类设计并不需要什么旷世奇才,但王大力却不这样认为,他把我的标书统统摔在地上,说:“这也叫设计?我要的是创意,不是让你给昌盛摆家具!还有,你的风格简介能不能让我看出一点文化?简直是一身匠气!”
我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这样卖力工作拍他马屁,居然拍到马脚上。为了有机会聆听他说:“嗟,来食!”我毫无自尊地从地上捡起标书,我满面笑容,就差没夸他骂得好了,明知捡回来也不过是再被他重扔一次,虽然麻烦,但他却乐此不疲,套用罗衣的话:虽然一样的动作,但扔和拣的快乐是不一样的。
六
我灰头土脸的从老板办公室出来,预算部的李玉正没事坐在设计部闲聊,见了我一把揪住我:“唇彩,今天有个叫罗衣的打电话找王总。”
我没心思听罗衣和王大力的事只敷衍着点头,李玉鬼鬼祟祟的把嘴凑到我耳朵边说:“听说她要同王总一起吃晚饭。”
王大力虽然脾气暴躁,但英俊、富有永远是对付女人的杀手锏,公司里不知有多少女同事视他为偶像,私下里大家很热衷于探讨他的私生活,他的前任、现任、即任女友我们都了如指掌。任何一个有机会同王大力独处的女人都会引起女同事们的注目与艳羡,李玉这会儿就在问我:“听说罗衣介绍你来的?她跟王总的关系好象挺不简单吧?”
我刚来新公司与同事并不熟悉,难得有元老级的同事主动搭腔,我便忙拿是非送人情,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罗衣我倒听过,名声不怎么好,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有男人上她的钩,你说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裸女。”我说。
李玉使劲呸了我一口,我笑道:“呵呵,不就想要这答案吗?我可是投其所好。”
我摊开标书,这些文字被老板骂成“一身匠气”,真不知如何是好,看看设计图也找不到症结所在,忽然想起王大力的一个创意:“真材实料,‘榉’世无双”,把“举”改成榉木的“榉”,虽谈不上什么好创意,但要把王老板语录递上去,任何一个领袖都不会骂一个诵读红宝书的追随者吧?
我边想边写,渐渐到了午饭时分,刚进餐厅就发现王大力研讨会又有了新进展,李玉问我:“听说你被王总骂了?”
嘿!消息比狗仔队还灵。
“知道为什么正式设计师都不骂偏骂你吗?”不等我问,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了:“你的朋友罗衣本来答应同王总约会,不知为什么又反悔了,她居然连王总都看不上,王总能不生气吗?”
我惊讶,怎么可能?罗衣对他仰慕得不得了,怎么可能取消同王大力的约会?一定是谣传。
王大力的新版爱情就这样无疾而终,实在找不到原因后便按中国人的传统做法:王大力被大家一致猜测为性无能。我莞尔,公司的女孩风情万种,他居然不肯爱慕任何一个,象我这样的美女也被他骂得体无完肤,如此污辱魅力女性,活该这样说他。
不过这个众望所归的男人造成的失望并不能引起我的同仇敌忾,我的心里只有西龙,其他男人如何待我并不重要。
下班后传言得到证实。
我一进门就见到罗衣,我诧异的问:“噫?你真的没同王大力约会?”
罗衣看了看我问:“昌盛的项目王大力是不是打算竞标?”
我点头。
“他就是为了这个才约会我的。我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吃了多少苦,他以为使个美男计我就会把前程抛开?”罗衣英明无比地说。
我问:“昌盛的项目你不打算给他做?”
“当然,如果给他做公司里就会有闲话,说我色迷心窍。”
“天哪,同你做朋友会诛连九族的!”我惊呼,我已感到风雨欲来,“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吗?他长的帅又有钱,是最令小资尊重的喷CD香水的那类男人!你这样放弃多可惜啊!”我试图唤起她对王大力的美好回忆。
罗衣摆摆手,我也不再吭声,如果他有诚意只要稍做解释罗衣不会不给他机会,要利用罗衣想财色兼得的意图似乎是真的。罗衣的情绪有些低落,毕竟魅力男士没有进一步交往的意思多少令人有点失望。
罗衣说:“我是个实际的人,那些花俏的玫瑰和钻石吃不掉卖不了,同男人们周旋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太累了,我没有力气应付那些吃一顿烛光晚餐就当付了过夜费的男人,我需要一个归宿一句承诺,我对男人的要求并不高,不一定真的关心我,只要显得关心我就行了,真不真诚无所谓,只要肯骗我就可以了,只要给我一个生活的保障一点点温暖,哪怕没有婚姻也可以。”
罗衣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落寞而美丽,我叹了口气,即使这样美丽也不能让等闲男人为她丧失理智到不考虑户口的地步,差一点的她又不肯,有条件不想那些俗事的又滑不溜手,顶多为性抛开片刻理智,唉,男人,平庸的令人失望,优秀的令人失落。
当晚,我给西龙打了电话,我告诉他我总是被王大力骂,总是挂着卑微的笑容,但一想起我不用再拿着求职信让那些冷漠的人品头论足,过几个月就能还清欠罗衣的钱,我就心满意足,可罗衣不肯色令智昏,王大力那个暴君一定会推行连坐制度的,我会饿死街头,我不能克服失业的恐惧。
西龙在电话那端安慰我:“不要怕,这样的老板明天就炒掉他,我就要回来了,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真的?”我乐得快要蹦起来。
听到这样的承诺,我顿时踏实下来,有个能依靠的男人真好。我开始幻想明天我将指着王大力无比痛快地说“你不再是我的衣食父母,你的烦恼与我无关,你被炒掉了!”我面带微笑,沉浸在惬意的明天中。
第二天上班,果然,王大力见到我后指着新方案拍案而起:“什么‘真材实料,榉世无双’?你的文学水平有资格进扫盲班了!语言能力奇差,文法莫明其妙!”说罢再次把图纸扔到我的脚下。
我终于知道即使我可以做出令人怦然心动的方案,也可以专业地察言观色,但王大力不高兴时仍会斥我为天下头号蠢材。即使苏东坡在世,王大力也会嫌他状语后置,文理不通。或许他应该找个基督徒,打了左脸他还会把右脸伸过来。
我猜测他过于得意的人生缺少失败的经验,罗衣的拒绝让他无法承受。
他只是想找个借口骂人,换了别人也许会满足他,但是今天我已经不需再用万分沉痛的表情来迎合他的不快,我已经没兴趣为罗衣的事情摆出奴才的嘴脸。
“我同意您的说法,但我只是忠实记录了您的金口玉言,这份文件您该冲自己摔,少他妈的冲我!”我居然也可以冲他拍桌子了?我兴奋的摆了又拍,每一下都让我即快乐又过瘾。
他惊异地看着我,阴沉着脸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念书时教专业课的老师一直说我的画有灵性,我写的文章从小学开始就是全校的范文,你却批得我一无是处,你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的鉴赏力有问题。”
“你觉得在学校里受过表扬就值得炫耀吗?对专业人士的要求会比学生高得多,我希望你能尽快长点儿见识。好了,别说没用的话,你把这些尽快弄好。”他指指扔了一地的标书,他摆出一副对我宽大处理的表情。
“你给我记住:我以后永远不再捡别人扔掉的东西!我再也不为五斗米折腰!”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又做回一个有尊严的人令我无比满足。
“你象一个篡了位的起义英雄,”他嘲笑我说,“别相信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那种蠢话,有钱人吃饱了撑着才那么说,你还没有资格,走投无路时就回来吧。”
我讨厌他对我的蔑视,便奋起反击:“我的男朋友不希望我看你这种没有教养的老板的脸色,就算离开你,我也能衣食无忧。”这些话我已经打了一夜的腹稿,今天终于有机会所以赶紧说出。(待续)
七
王大力带着一惯的倨傲神情撇着嘴对我说:“失了业的女人身价倍跌,做一个被男人供养的女人你就别指望被人尊重。”
“啧啧,真没想到你嘴里能蹦出‘尊重’这两个字,我更不敢指望能在你这儿做一个受人尊重的职业女性。 ”
西龙居然是开着宝马来接我,我做梦都不敢想象我竟然会有一个这样阔气的男朋友。
看来我的穷苦日子是过到头了,我围着宝马左看右看,嘿,比王大力的那辆破尼桑气派多了,呵呵,“破尼桑”?我发现有了西龙的我口气也气派多了。
西龙见我如此兴奋笑我说:“傻丫头,真没见过世面,看把你乐的。这是公司配给我的,不是我自己的。”
“你们老板真有钱,配这么好的车给员工,西龙你真能干。”我发自内心由衷的祟拜他。
西龙没有想象中的踌躇志满,他看了看我轻轻的叫我:“唇彩。”
“嗯?”我笑餍如花的对着他。
“西龙,怎么啦?”西龙的神色令我内心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没事,上车吧。”
那个冬日的傍晚,我爱着的男人载着我对幸福的全部憧憬渐行渐远,全不知晓十年间的爱恋缠绵将从那一刻起如潮水般缓缓落去。
西龙给我的家是花团锦簇的,我光着脚在地板上蹦来蹦去,然后脱去外衣在地毯上打滚,西龙沉默的凝视我片刻一言不发的把我拥入怀中,久久不肯松开,我也紧紧的抱住他,就象抱住我的终身幸福。
我们就这样相拥良久,然后他冲动的吻我抚摸,我嘻笑着推他去冲洗。
从浴室出来西龙已经在床上等我,看到我穿着宽大的男式睡衣的邋蹋模样他大笑不止,我对着镜子看了看然后跳到床上同他笑成一团。到北京之后我从没有那么无忧无虑的笑过,我们尽情的、放肆的笑着,浮生常恨欢娱少,想必是那场欢娱透支了未来岁月的很多快乐。
“我想你。”我的手在他的敏感处轻轻挑逗。
“同我在一起很幸福吗?”西龙问我。
“傻瓜,这还用问?西龙,从现在起我觉得太满足了,我做梦都会笑醒。” 我笑了,我再也不必寄宿罗衣那儿了,我有自己的家,早上不必再为挤公共汽车而在汹涌的人流中搏杀,不必再看王大力的马脸,不必再为失业而提心吊胆……此时我发现一份安定的生活就是幸福的全部内容,你如果热爱幸福自然也会热爱给你幸福的男人,是的,我爱西龙,我太爱他了。
西龙看了看我欲言又止,脸上隐隐闪现出一丝烦忧。
他揽过我的头枕在他的肩上,我问他:“有什么心事?同我说吧。”
西龙沉默了好半天终于开口:“唇彩,如果有一天我没有了车没有了工作,没有能力提供给你一份安稳的生活,你还会爱我还会感到幸福吗?”
我的内心瞬时充满了恐惧,我把埋在他胸前的头抬起来不安的看着他:“西龙,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西龙说。
我愣了一下,自从我十四岁起同西龙谈恋爱至今,我们的爱情从没沾过半丝烟火气,这种世俗的问题我们从没考虑过,然而金童玉女终究要长大,成人的世界里没有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我们都是为了生存苦苦打拚的劳苦大众,我对贫穷除了恐惧还是恐惧,这恐惧并不能因为对一个男人的爱情而有丝毫减弱,女人多是嫌贫爱富的,因为再天真的女人都明白一个常识:饥肠辘辘时没有人会感到幸福。饱暧思淫欲,爱情只有在温饱后才会感到享受。常常听到影视剧中的新娘深情真挚的念那句道白:“无论贫穷富有……”,其实对大多数女人来说这不过是一句心照不宣的谎话,同甘是没有话说的,共苦一时也未必不可以,若是肯一世,多数是因为没有机会换更好的男人。
然而这些话我是不会对西龙说的,我知道没有男人喜欢听真话,并且沉浸在爱情中的我深信我同西龙的感情同那些俗世中的男女不同,十年来,西龙对我来说不止是感情的寄托,他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份,相爱已经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虽然贫穷令我恐惧,但是他让我明白了幸福的滋味,我全部的激情都给了这个令我幸福的男人,如果失去这份为之信赖的感情就等于失去了幸福。
我温柔的望着西龙,凭我们二十四年的相识相知他应该明白,没有任何苦难可以斩断我对他的情感,无论贫穷富有。
“西龙,你是我唯一的男人,你给我什么样的生活我就过什么样的生活,能够这样爱一个人就是幸福。”
我们对视片刻,我们的身体已经太久没有亲密的接触,他一颗接一颗的解着我的衣扣,摸挲亲吻我的颈项、肩头,然后他把头埋在我的双乳间轻轻的蹭着,贪婪的吸吮,我的身体刹时如奔腾的火山迅猛燃烧,我们彼此饥渴的探寻着人世间最神秘的去处,渴求着对方引导体内那汹涌着的激情喷礴而出。那具大的能量在我的肉身中疯狂膨胀寻求突围,我低声的呻吟企盼,在西龙强大的冲击下快乐终于如山洪爆发排山倒海般四下飞溅。
那晚床榻随着我们的恩爱欢好轻颤,我褪去薄如蝉翼的轻衫,把一个未历风霜的女子所能给予的全部都交了出去,只是那“全部”也不过是一个单纯女子的一片痴情与信任,并不足以买通一个男人的朝朝暮暮同心共结。我常常在冷风骤起的日子,无数次怆然远望,试图追寻那夜红烛下的鬓发相昵云雨间的旖旎春光,十年惊回,凭谁为歌长恨,绵绵无绝世世传唱此恨?
那晚我在西龙的怀中甜蜜而满足的睡去,醒来时看到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过一丝月光,西龙已经不在身畔。我环顾四周,卧房的门嵌开一条缝隙,传来西龙低沉模糊的声音。
我起身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透过缝隙我看到西龙背对着门,他低声的对着手机说:“我不能去你那儿,她在这儿等了我半年,我不能再躲了。”
夜静极了,甚至可以听到电话那一端的只言片语,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就在你楼下,你不过来我上去,咱们当着她的面说清……
“你怎么找得到这儿?”西龙边说边奔向窗户向楼下张望,“好吧,我立刻下来。”
西龙匆匆挂断电话走进卧室,见我站在门前他一愣,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深夜一个女子的电话,事情再明白不过了,但我依然希望听到一个解释。
西龙看着我说:“我要出去一下。”
“我知道。”
西龙不再说什么开始穿衣服,我一把拽住他问:“你难道不解释一下你要去干什么吗?”
“你不是听到了吗?”西龙说。 (待续)
八
“好,我现在要你决定是下去还是留下。”我身体发着抖声音打着颤。
西龙权衡片刻后决定面露无辜:“只不是普通朋友找我说点事,别这么不通情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得大大的,我不想听我爱的人扯谎。
电视里面酒醉的男主角被意图不轨的女配角诱奸,我捏把汗等着女主角推门进来,然后凄然的误会着不肯问个明白,身旁的西龙居然还可以编出更缺乏想象力的对白,我立刻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是兄妹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西龙说。
我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我不想听这种骗白痴的话。虽然从十几岁到现在我始终不渝的追踪肥皂剧,但是这除了证明了我的无聊外并不代表我无脑。
震耳欲聋的电视声惹恼了西龙,他一把夺过摇控按下静音,“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陈世美居然问秦湘怜想怎么样,让我说什么好?
我说:“要不你去医院开处男证明吧,不然你这一走,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别让俗人玷污了你们纯洁的兄妹感情。”
这时西龙的手机再次响起,他看看号码又看了看我,叹口气说:“我不同你胡绞蛮缠了,我下去了。”
我顿时全身冰冷,我听到自己哀乞声音:“西龙。”
西龙转过身看我,我心如刀绞,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盼他回来,居然会这样待我。
“唇彩,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爱你,我今晚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好,我相信,你爱我,但是你告诉我你怎么爱我?在别的女人的床上来爱我吗?你不会说我们的美好未来要你做鸭来实现吧!”
在男人看来,比做一个成年处男更耻辱的事就是骂他鸭。
西龙震怒的望着我,毅然决然的转身,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我全身瘫软,挣扎着走到窗前向下张望,楼下停着一辆豪华轿车,车前站着一个女子,月光下看不清容貌,但是可以感觉到摄人的富贵气派。这时西龙下得楼来,那女子看到他负气转过身,西龙搂着她的肩似乎在哄劝,然后两个人钻进车里一溜烟的走远。
此时月色凄茫,我枉然极目凝神远望,天涯无际,寻游旧梦,我内心苦涩难言。
我披了件外衣茫然的走出门去,寒风刺骨,我漫无目地的走着,我不想善待自己,我只想找一种冷盖住心底寒意,寻一种痛压过内心悲伤。
谁能告诉我怎么能够等到他回头?
不知走了多久寒冷侵透了我的身体,我忽然想:西龙或许已经回来了,他说他爱我,也许他现在已经在家里等我。想到这儿我又急匆匆的往回走。
那夜西龙没有回来,衾榻上还留着欢娱后的痕迹,转眼他已经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做着同样的事说着同样的话。
不要问我为什么对爱情如此绝望,十年的感情,不堪一击,换谁还敢重新再来?
我实在无处可去,清晨五点半我去敲罗衣的门。
罗衣打着哈欠问我:“你还会有烦恼?小心天打雷劈。”
我低声说:“我真的很难受。”
“哦,好吧,你有烦恼,为西龙买不起欧洲古堡给你还是为坐不上劳斯莱斯?快点说,我不比你这么有闲呻吟,我一会儿得上班自己挣口粮。”
罗衣漠然的听我把事情讲完,说:“同时交往几个人很正常,只要他还肯骗你就装糊涂吧。”
“你说的倒轻松!”枕畔之旁岂容他人?
“哦,不想这样?那就分手吧,显得有骨气些,找份工作不用他养活,大不了辛苦些受点气,反正也不是没受过。”
我叹口气,“罗衣,你怎么能这样说。”
“唇彩,男人要变心没有人拦得住,我不是知心姐姐,我不会出一些骗人的主意让你去西龙那儿碰壁,你要接受现实,能保则保,保不住立刻另做打算,青春不多,别误了自己。”
“他说过他爱我,我相信他是真心的,我不能负气放弃这么多年的感情。”
“说来说去是我离间了你们夫妻感情?既然你们这么恩爱还来找我干什么?”罗衣笑着问我。
我无话可说,坐了一会儿罗衣要上班,我只好起身告辞。
到了家里西龙已经回来,他还肯回来看来不是没有转机,我心中顿时升起无限希望。
看到西龙我悲从中来:“西龙,这半年来你知道我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吗?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你怎么你也跟着别人欺负我?从小你可是最照顾我最心疼我的,你现在怎么忍心?”
经过一夜的折腾我容颜憔悴,西龙看着我的眼神令我有一丝安慰,我知道他还是有些怜惜的。
“我再也不让你受苦了。”西龙搂过我说。
“西龙,我不想追问过去的事了,我们结婚吧。”我说。
听了我的话,西龙紧拥我的手渐渐松开,他避开我凝视的目光,说:“唇彩,我不能同你结婚。”
我僵住,问:“你不是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吗?你不是要反悔吧?”
“我没有反悔,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改变,但并不意味着结婚。”
“那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你另有结婚的对象,而我要做你婚姻之外的女人?”
西龙不语,我希望他驳斥我,骂我神经过敏,但西龙不语。
我如五雷轰顶。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问。
西龙艰难地解释着,我涣散的精神只听明白了她穿着华服开着名车追来,西龙不能抗拒。弱水三千只能取一瓢饮,我成了被泼掉的那瓢。
我知道此时正确的做法是挥挥手说再见,多么潇洒,但我却不肯死心:“我们的感情从出生起一直到现在,相识二十四年,相恋十年,你已经事业有成,这样牺牲值得吗?”我希望旧日的种种能够打动他。
但他说:“对于没有背景的人来说,我已经达到了顶峰,随时会跌回原地,我不能对前途说不,这些年来我已经做够了贩夫走足,她可以给我一切。但是我真的只爱你,那天听说你在受苦,我片刻都不能再等,顾不得是否被她发现,立刻来到你身边,你从来都没有失去过我。”
“象你这样光宗耀祖的人物不但没给我表演马前泼水还赏脸来看我,我是不是该感激涕零?对不起,我就是这样不识抬举!即做小白脸又要包二奶?世上的便宜哪能都让你占了!”
西龙的脸瞬息僵住,我也愣了。居然这样说他,污辱一个让自己仰慕的男人令我痛心。女人累的时候可以依靠男人,西龙也有累的时候,累了的西龙走向了成功的捷径,他变得功利,为了光明的前途他把爱情推进深渊。
如果你憎恨不幸自然也会憎恨给你不幸的男人,是的,我恨西龙。
只做了半晌好梦,我就从西龙那儿搬回罗衣处。
西龙绞碎了我的心,但心碎时肚子也会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趾高气扬地让王大力另请高明,他说走投无路时可以回来,我是不是回去呢?我说了那么绝的话,他还肯给我机会捡摔在地上的文件吗?(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