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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定思痛：新中国最大的失误是什么？
张正春
最近得到一本书，是高尔泰的《寻找家园》（花城出版社2004年第一版）。一口气看完，掩卷沉思，久久难以释怀。
一个学者，一个九死一生的学者，一个饱尝人生屈辱和政治迫害的学者，经过了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他的经历是新中国无数学者的一个缩影。高尔泰从敦煌文物研究所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再到兰州大学，从南开大学又到南京大学，对于中国的学术界和教育界以及文化艺术界，应该有深刻地了解。然而，中国之大，竟容不下一个高尔泰！这样一位优秀的学者，只能旅居美国，飘零海外，这说明什么呢？
当今中国，经济崛起突飞猛进，对外交流日益频繁，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然而，人们对于学术界、教育界和文化艺术界的不满情绪却在日益增加。就在今年，陈丹青向清华大学提出辞呈，贺卫方在北京大学罢招研究生，中国科学院的科学家范良藻等揭露了科技界的腐败内幕，然而，愤慨之后，一切照旧，个别学者的奋争似乎不起任何作用，除了无可奈何的叹息，学者们无所作为。
难道已经不可救药了吗？这是为什么呢？
半个多世纪了，中国的学者没有获得一项诺贝尔奖，这说明什么？说明中国的科学家没有创造性？难道我们只会模仿？只会亦步亦趋？
半个多世纪了，新中国没有出现一位世界级的哲学大师和文学大家！这又是为什么？
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国家在科学和教育方面大力投入，20多年以来，许多学者富了，也自由了，他们可以自由地进出国门，可以自由地出版著作。然而，只见学术腐败日益严重，思想僵化日益加剧，虽然有无数的教授和研究员，虽然有数万名博士生导师和数千名院士，所谓大家，或者完全没有，或者徒有虚名，自以为是，自欺欺人，实难称雄于世界。
这究竟是为什么？
在高尔泰的《寻找家园》中，我似乎找到了一点答案。
从五十年代的反胡风到反右，从六十年代的文化大革命和七十年代的批林批孔，以及八十年代的反对自由化，九十年代坚持四项基本原则，进入二十一世纪，我们要用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统一全国人民的思想……指导我们的思想路线日益复杂，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江泽民的“三个代表”……
毫无疑问，在这样的思想路线领导之下，谁还能够有自己的思想呢？
经过了半个多世纪历次政治运动，在思想改造和劳动教育之后，在政治迫害和经济剥削之下，除了马、恩、列、斯、毛、邓、江……谁还能有思想的权利呢？
难道中华民族只能在几个人的教导下生存吗？离开革命导师的教诲，我们就不会思维吗？
如果革命导师的话说错了怎么办啊？那不就是全国人民一起错吗？
由谁能够纠正革命导师的错误呢？
难道辩证法就不能用在革命导师的身上？
难道革命导师就不能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
如何科学地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创立适应于新世纪新形势并能够解决新问题的适合于全球性的政治理论，这是摆在中国共产党面前的重大课题，只有实现了这个理论突破，中共才能够担当起新的历史使命。
又一个国庆节到了。在庆祝伟大祖国所取得的各项成就之后，面对未来，面向世界，面对我们在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中所遇到的巨大困难和严重问题，面对我们和世界发达国家之间所存在的巨大差距，除了热烈庆祝，我们还要冷静反思！新中国成立半个多世纪以来，我们最大的失误是什么？历史证明，我们的外交政策和国内经济建设基本上是正确的，即使有失误也很容易得到纠正。但是，有一种失误积重难返，那就是持续了半个世纪之久的思想路线和科教文艺政策，因为他对思想界和学术界的摧毁是彻底的和全面的，其结果必然导致中华民族丧失思想文化上的独立性和学术研究方面的创造性！这是当今中国和中国共产党必须解决的重大问题。
用简单的政治口号代替学术探讨和思想研究，这是极其愚蠢的，也是非常危险的。
长期的政治运动和不断的政治学习，武断的高压政策和生硬的说教，其唯一的后果就是摧毁了知识界的尊严和学术界的自信，使我们的民族失去思考能力！在经济快速发展、物质生活改善的同时，我们的社会日益功利化，没有道德，没有理想，没有信仰，没有思想，鼠目寸光，唯利是图，这样的民族能有前途吗？如果我们的目标只是物质享受和经济发展，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区别又是什么呢？没有经济实力和先进技术，我们每战必败；没有思想文化基础，我们不战自败！如何实现我们在思想文化领域的独立性和创造性，这是关系到中华民族前途和命运的大事。
面对二十一世纪的全球化挑战，对于中国和中国共产党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候。在国家全速发展的同时，一系列深层次的矛盾和问题凸现出来，社会伦理问题、生态环保问题、经济腐败问题、民族宗教问题、民主法制建设问题、农村问题和党的建设问题、政治体制改革以及思想文化界和科技教育界的问题……
失去自由的人在突然得到自由之后往往更加危险！
改革开放以后，我们的学术界，包括思想界、教育界和文化艺术界，在不知所措中突然迷失了方向。有人回归马列，思想更加保守；有人离经叛道，盲从西方思潮；有人则泥古不化，拒绝新生事物。总之，一概缺乏自由意志和独立思考。
于是，我们发现了一种危机：中华民族的思想危急！
几千年了，中华民族的思想文化丰富多彩、遥遥领先。然而，近一百年以来，我们反而失去了思想！为什么呢？
我们研究马列一百年，有突破吗？没有！
我们研究各种西方的思想文化艺术思潮，有突破吗？没有！
我们研究毛泽东思想几十年，有突破吗？没有！
我们学习西方科学技术已经一百多年，顶礼膜拜，虚心模仿，除了重复还是重复，有突破吗？
我们似乎永远是一个小学生，除了模仿和重复，永远不能出师？永远不会创造？
无论如何，这种状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中国正在崛起，中华民族必将实现伟大的民族复兴。然而，形势喜人，形势逼人，新的问题层出不穷，旧的理论无法应付，我们必须独立思考！
面对全球化和现代化的严峻挑战，我们的政治制度、教育制度和文化艺术政策都必须应对未来的考验和来自全球的挑战！守旧没有希望，盲从没有前途，独立思考，推陈出新，我们必须建立一套适应中国国情和未来需要的思想文化理论和社会政治制度，振兴教育，繁荣艺术，中国急需要一大批伟大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和艺术家，包括世界级的伟大的科学家、发明家和文学家！否则，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就只能是一句空话！
祖国是母亲，党是亲爱的妈妈。为什么我们的党和国家就不能放手让我们的学者自由发展？如果他们永远惟命是从，如果他们永远听党的话，他们还能够长大吗？难道一定要让那些敢于思考、勇于创造的精英人才离开祖国和妈妈的怀抱，永远地在异乡流浪？
伟大的祖国，亲爱的妈妈，您为什么一定要把不听话的孩子置于死地？
受中国传统文化和儒家思想的影响，中国人热爱祖国的感情至死不渝。无论母亲多么贫穷，无论妈妈多么老丑，忠诚爱国之心始终如一，游子思乡报效之心坚定不移。恳请我们的党和政府，希望我们的科研教育机构，善待那些敢于叛逆的人才，容许他们自由地探索和发展，宽容他们的错误和缺点吧！当他们长大成熟之后，将是祖国母亲最大的荣誉和骄傲！
我们需要继承古今中外全人类的思想、文化、科学和艺术，需要一种彻底的批判精神和博大的宽容态度，一切凌驾于学术研究的思想领导都是极其危险的和注定要失败的，一切拒绝批评和监督的文化霸权和科学霸权都是幼稚的和腐朽的！
当然，这需要气量和胸怀，需要更高水平的领导艺术和政治修养。
让高尔泰的悲剧不要再发生，让陈丹青与贺卫方们不再绝望，让中国的学者能够独立思考、大胆创造。
这就是我在国庆节前夕的一点思考。也许是胡思乱想和胡说八道，也许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然而，这是给祖国母亲的心里话，泣血以祷，竭诚以告，赤胆忠心，伏惟乞谅。
祝愿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能够在新的世纪开创一个全新的历史局面！
祈愿伟大的祖国，从此蒸蒸日上！
2005年9月30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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