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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听到叶倩文的新歌《爱的可能》是在春末的树芽全部透绿的早晨，那个早晨可绕过篮球场，上楼的转身间听到擦身而过的男孩摘下MP3耳麦里流淌出的音乐，他低低地压着帽舌，穿很宽的板裤，大件羽绒马甲和T恤，手指很修长，指甲干净，他从可的身边走过，除了淌下一地的音乐，可看到了他食指上发光刺眼的戒指。可脱口而出一个‘哎’字，想要拍他肩膀的手停在胸口没有伸出去，他走了很远，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可，示意可是否喊他，可很客气地问：“请问那首歌是？”，“爱的可能”，他回答得很简练。“谢谢”“不谢”可上楼，他转身。
在没有事情的春天午后，可光着脚坐到窗台上，让阳光撒在脚面上，披着头靠着窗陵，戴上耳麦听这首歌，闭起眼睛，仰起头，风就从刘海上吹过。兰色的玻璃花瓶在阳光里折射里托出长长的淡蓝光晕，房间变得很安静，
偶尔有风撩动桌上的书页，大海平静在远处闪着金光。
可听着音乐，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2.
下雨天，阴阴冷冷的，昨天还是艳阳高照。鱼缸里的加热棒坏了，可把鼻子贴在鱼缸的玻璃上，看见里面的热带鱼平静地游来游去。可的眼珠子随最小的橘色荧光鱼游到水面，她伸手，用食指试了下水温，冷了。她把食指放进嘴里，想了一会儿。“这样下去它们会死的”可对自己说。这个城市阴晴不定的天气，气温变化得迅速而厉害，加热棒在这时候坏掉，无疑，会带走她整缸的热带鱼。
可披了件外套，拿上伞，她决定去鱼鸟店里买个新的加热棒。
电梯下到底层的时候，可有点晕眩，她睡了一整天，从昨天的下午到今天，冷醒的。
电梯的门“叮”得一声打开了，有人走进来，可走出去，可出去了觉得那个人眼熟，回过头一看，是那个男孩，他抬头要按楼层号的时候看见可，微微，笑了一下，可没想笑，电梯门很快就关上了。
可裹紧了一下外套，走出了大厅。
可每次出远门，目的地都会下大雨，经常突如其来的下大雨，而要是本来就是雨天，可一出门，雨便会突然变大，无一次例外。所以今天也一样，可刚站到大厦外边，雨就大了。可等了很久没有拦到的士，雨突然变大，几乎所有地士都满了。
可只好走路，可不想雨天去挤公车，那比走路还要痛苦。可只喜欢做深夜里快要回场的公车，稀疏的几个乘客，饶过大半个城市。
3.
鱼鸟店里。老板沏着一壶茶，坐在那里咪着眼睛，店里放很轻的音乐。可推门进去，老板抬起头看着可，可问他伞放哪，老板指了指玻璃门旁边的大桶，可把伞放进去，把鞋子在旁边的踏鞋毯上擦了擦走进去。“加热棒坏了，有好一点的吗？”可问。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看上去也有四十几了，他挠挠后脑勺，喃喃地说：“哎呀，，我也不知道啊，我是在帮人看店。”可看着他，面无表情，男人立刻说：“没关系，我打个电话帮你一问便知。”男人在后面和谁大声呼啦了两分钟电话便拿着一支加热棒出来，盒子包装都是新的，他说是刚到的货，不满意一周内可以换。可付了钱谢谢都没讲就走了。
雨又大起来了。可出来的时候换了球鞋，可怕裤脚湿了就折了几公分起来，城市的建设还算好，人行道上没有积什么水，可于是走得挺快。她虽然不太喜欢养鱼，但她也不希望那缸鱼死掉。和那个男人同居的时候他养的那缸鱼，现在那个男人不在，他说最近很忙，至少半年里是不会过来。可觉得能养就养着那些鱼，至少也都是生命。
可回来的时候，楼下的楼长告诉她，她家门搬新人来了。
可没太在意邻居住什么人，她比较在意家里的鱼，毕竟无聊的时候鱼还能陪她消遣消遣。可把新的加热棒插上电源，一切正常，水温逐渐升上来了，可有把鼻子贴在鱼缸上看鱼。
4.
上了一天的班，可累得快散了，走到门口正要开门，突然有人喊她：
“可草吗？”可回头一看，是那个男孩子，和上次看见的他全然不同，今天他很灿烂地对可笑。
“我是新来的邻居，住你对门，请多关照”。男孩很大方地说。
“是你，呵呵，我没什么可关照你，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讲。”可微笑。
“好啊，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棵森，有空可以来串门吗？”
“周末都可以，祝你晚上过得愉快！”可其实连周末都很忙，她时常忙着睡觉，碍与客套才这么回答。
“你也是，再见”
“再见”
后来的一个月里，可夜里在阳台偶尔看见棵，他似乎没有规律的上班时间，即使是周一也不见得他八点出门。楼长问过几次可和棵相处得如何，可一概摇头说没碰到棵。
棵行事自由，可猜想他或者还是个学生。可反复记得第一次遇到棵的时候，他的样子俨然像一个孩子。
5.
棵请可来他家吃饭，可蹭着拖鞋到对门，棵的门是开着的，可直接走了进去，可唤棵，棵在厨房应她，叫她等一下马上就好。棵的客厅是淡蓝色墙壁，绿色的桌布和窗帘，米色的沙发，还有橘色的抱枕。可坐在沙发上看猫和老鼠，直到棵喊她开饭，可才不舍地把音响关了。
棵的手艺相当不错，桌上全是印尼菜，棵说他最拿手是那盘蜂肉，棵还烤了肉串，做了饭后的水果沙拉。棵今年六月毕业，是这个城市一所很著名的大学建筑系学生，自己付房租，已经独立生活。可对他没有很大的好奇心，只是很随意地听他讲，棵讲一会儿就停下，往自己的可的酒杯倒干红。棵给可看他的全家福，那是棵上大学那年临走照的相片，棵站在他父亲和母亲的背后，那个女人虽然不再青春，但依旧美丽透着淡淡淳朴，而那个严肃的男人居然慈祥地微笑。棵说他的母亲原来是纺织厂的工人，后来自己开了服装店，生活过得都很好，他的父亲是个生意人，长年在他和他母亲生活的城市以外，他不管棵的生活，棵不想知道他的状况，棵只和母亲一个保持联系，棵甚至已经忘记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的模样……
棵没有问起可的生活，可也不想告诉任何人，她的房子其实是两个人住。
6.
可的男人从别的地方打来电话，他那里好象下雨了，他在电话里对可说：“可，我很想你，你还吗，我知道你不会叫我担心的对么？”。可微笑，回答“恩”。
可在大学二年级遇到那个男人，那个时候可在一家酒吧做DJ，白天和所有同学一样上课，晚上天一黑就换两站的公车去学校很远的市区，酒吧叫“case bar”。里面一到晚上九点人就多了起来，可在那里经常喝一种店里独有的叫“vivi”的 WHISKY，蓝色和淡米色相间，蓝色在下面，米色在中间，上面泛一层红晕，可每天做到两点下班。一天一个痞子赖着可非要可陪他喝，可用空的玻璃酒瓶砸在那个痞子的头上，血就从他的额头滴下来，从发际顺着右脸一倒很清晰的血痕，可没有力量从痞子的揪打里逃脱，她站在那一动不动，豪无畏惧。两个男人突然走过来把冲上来的痞子驾起来拖了出去，可回头看见一个男人正在和“vivi”，坐在吧台拐角的沙发上，两个把痞子架出去的男人回来和他说了两句话就出去了。
后来，可就和程同居了，程不经常在那个城市，一年大概只有半年在可身边，可从来没问起程的家事，可也没让程养着，可从来都是一个可以随时走掉的女人。
7.
可又在家里看鱼了，好象起了白斑，可有些担心。可去叫棵来看，棵说：“没事，他们生小病了而已。”
棵给了可一带药，说他上次养鱼时候剩下的，他搬家的时候把鱼留给房东却忘记把药带走了，可的鱼病了，正好不浪费。
棵去外地采集素材，把钥匙托给可，请她隔天过去帮他浇那盆吊兰。可于是隔天过去，那盆吊兰就挂在阳台，一进门透过客厅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就能看见。可每次在阳台浇吊兰的时候，都能看到棵的卧室，简洁的家具很干净的床单，那张全家福摆在床头柜上，周末的傍晚阳关折进房间照在照片上，显得格外详和。
一个月里，可每次看着那张全家福浇吊兰，都想是不是也回自己长大的城市去，那有亲人有童年，同样有美丽的高楼和等待自己的机会。而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城市停留。
可的鱼病好了，在鱼缸里头游来游去，可把整缸的鱼搬过去给棵，是棵救活了这些鱼，可想把鱼都送给了棵，可说，她有空就过来和棵一起看看鱼，棵很高兴地同意了。
8.
可辞职了，她第一次主动给程打电话。
可告诉程她辞职了，程笑。他说：“可，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可沉默了一会儿，把挂了电话。
9.
可突然搬走了，全部的家具都在，房间看上去和可住在那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棵给可打电话，他着急地问：“可，你在哪。”
“机场，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你就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会换号码。”可那里很吵，棵听不清机场广播里即将起飞的飞机是去哪里。
“可，你保重。”棵说。
“你也保重。”可挂了电话，她不想听到棵说再见，她想，就这样吧。
谁叫程是棵全家福里另外的那个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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