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和流浪猫
黄谊江
2010年9月13日
受热带风暴影响，这几天深圳一直下雨，昨天算是阵雨吧，下午五点半，骑上心爱的山地车，我又到外面闲逛。
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骑自行车，其实最初是有些自卑，家里穷，无法与同学们一起休闲的时光。父亲在我上大学那学期就过世了，我只是那学期向家里要过一次钱，其余的钱完全靠自己勤工俭学，所以没有余钱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在校外兼职做老师，自行车是少不了的。周末的时候，如果有空，便一个人骑自行车到处逛，韶山也去了几次。后来，便喜欢上了骑行。可是毕业后，在华为和中兴的日子却常常陷入差旅之中，骑自行车只能是一种奢望。回国之后，生活慢慢安定下来，于是前不久又买了一辆山地车，继续自己的骑行生活。
带着一瓶凉开水，我便出发了。本打算从小区骑到白石洲，可是到了新城联检站的时候，又淅淅沥沥的落下雨滴，于是从在南山公安局的十字路口掉头往回走，以前一直走宝安大道，于是想走走107国道。从南头中学往前，路过中山公园，路边很多车都停在停在路口或者干脆停在人行道上。不知道谁还在真正关心步行的路人，盲人恐怕就更加没人管了。那些天天坐在办公室决策和指挥的政府官员，又怎么可能知道真实的社会状况？
从深南北环立交过桥洞到南头检查站，由于还在修南坪高速公路，只能从脚手架平台下缓慢通过。出检查站进入宝民一路，到了宝民花园的时候往左，走广深公路的人行道，此时已经临近天黑，再加上马上要下雨，光线更加暗淡，我也放慢了骑行速度。由于路上行人稀少，转弯的时候，我只顾着看前方，仗着自己山地车的优越性能，对一些小坑小洼也不在乎，似乎觉得前面有块石头，但我更关注天桥上是否有行人下来，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撞了人，对谁都不好。快到石头前时，突然发现那块石头竟然是一只流浪的猫，躺在那里睡觉。原本就放在刹车上的双手于是使尽全部力气紧急制动，自行车是戛然而止，然而我和自行车却来了个漂亮的前空翻，在翻倒的过程中，看到那只小猫安然无恙的避开，心中倒是倍感轻松。我不信鬼神，自然也不相信任何宗教，但我却比很多佛教徒更尊重生命。尽管当时没有人，也不会有人去因为一只流浪的小猫来谴责我，但我宁可自己摔一跤，也绝不去伤害那只流浪的小猫。
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自己的右手掌已经蹭掉了一大块皮，双腿的膝盖下方也生疼，我还是顾不了这些往回走，我要看看那只猫，因为我至少已经把她吓坏了。虽然我不懂猫的语言，那只猫可能也不会明白我为什么还要过去看她，但我知道，至少我应该表达我的歉意。在四处张望找不到那只猫之后，我便回头准备上路，希望不要淋上大雨。
扶好自行车，脚踏上踏板之后，发现链条松了，于是下车，重新调好链条。此时已经十指俱黑了，在用事先拿出来的纸巾擦拭自己的手指时，我不禁问自己，如果我当时把头再低下来一点，把眼光放得更低一点，速度又再慢一点，又怎么会发生这个悲剧，我又怎么会吓坏那只猫？我自己又怎么会摔跤？在我只顾及人类的安危的时候，却不曾想过其他的生命又是何等的脆弱与无助。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谁在会真正关心弱小的生命？然而，普天之下，我不就是那只流浪的小猫吗？天下的百姓，不都是那只流浪的小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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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还得继续前行，争取尽快回家，那里有亲人的期待和牵挂，也是我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处。
从创业立交穿行到翻身路，再由新安六路到了福中福。在中国邮政朝阳代办所附近，前面有一辆人力车挡住了去路，人力车装满了回收的垃圾，看不到前面拉车的人。车在缓慢前行，我也不得不以最慢的速度行驶。我来自农村，我深深的知道，在这辆人力车的背后，一定有生活的艰辛。对于挣扎在现代都市的打工者，我一直都怀着深深的敬意，我时常在计算，那一幢幢高楼大厦背后，究竟滴下了多少农民的辛酸和血汗？那一条条宽广都市马路身后，究竟隐藏了多少农民的尊严和屈辱？
待到路面开阔一些，我便稍稍加快了速度，超过了那辆人力垃圾车，然而，就在我刚刚超过人力车的瞬间，我不由得刹车了。尽管我已经有了最差的心理准备，我还是惊呆了。那是一个老婆婆，岁月的沧桑让老婆婆已经是满头白发，但由于沙尘肆虐，老婆婆的白发已经脏乱不堪，分明透出尘土般的黄色来。老婆婆显然已经驼背了，再加上沉重的垃圾，老婆婆身子就更弯曲了，老婆婆的脸几乎贴着车扶把了，头已经不能再低了。我刚想停下来，帮老婆婆推一把，不想老婆婆却靠边停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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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她已经到了，我暗暗的安慰自己。是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一个人独自行走在黑幕降临的都市中，已经让人心痛不已，更何况这位用尽全部力量，却还只能勉强蜗牛般拖动那满载生活全部希望的垃圾车，那破旧不堪的人力车。老婆婆，您是该休息一下了，您一定累了。可是明天，明天，您还要继续拉车。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0-9-13 13:50:17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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