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的死是划时代的。
汨罗江边,一袭白衣,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嘴里喃喃地吟诵着“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一步一步地走入江中,任由江水慢慢地浸没他枯瘦的躯体......
跨越两千年的时空,我只能凭借少量的历史碎片想象当时的情景。突然,我一惊,从现代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不是活脱脱一个因精神分裂而自杀的病例吗?是的,我们完全可以从教科书上接受的知识毫不留情地予以反驳,屈原是因为忠言不被采纳,怀王听信谗言,楚国被秦国所灭,他的死完全是出于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操。于是,我又想到了另一个人---王国维 .清末文坛的一位巨匠,却在轰轰烈烈的辛亥革命的炮火声中往未名湖纵身一跃,结束了自己的天才生命。对王国维的死,文坛褒贬不一,但屈原的死却引无数文人骚客竞折腰,这是何解?
试比较一下王国维和屈原。同是因王朝的更替而自杀,屈原死后秦兼并六国,统一天下,其进步性是为历史学家公认的,而王国维死后却是军阀混战,百姓水深火热,比腐朽的清政府更甚,屈原死得比王国维没道理。同是国破,屈原被破的是楚国,而王国维遭遇的是整 个大清帝国的灭亡,从现代的地域观来说,屈原心中的“国”未免显得狭隘。屈原身为三闾大夫,官高位显,从封建的节烈观来说,主辱臣死,理所当然,而王国维仅是一个文人,无法承受王朝更替对文化的冲击而自杀(主流观点),其自杀的动机远比屈原要纯粹...... 难道屈原蒙蔽了所有历史学家和文学家的眼睛?我陷入更深的思索。
死亡历来是哲学最核心最原始的命题。原始社会的人类对死亡只是出于生理上的恐惧, 奴隶社会中,祭祀活动的日益隆重更多无非来源于生者的庆幸。进入封建社会后,统治者开 始用礼法规范人的生死。司马迁说:“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念父母,顾妻子。”生理上的 恐惧和社会因素的制约使人们越来越远离对生命的掌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君要臣 死,臣不得不死”无非向人们灌输一个理念,你们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刘翔拍的可 口可乐的广告语是“要爽由自己”,那时代的人们却从未享受过“要死由自己”的权利。终 于,有个异徒出现了。面对着诤言不纳,国破家亡,他疲倦,他不“爽”,终于冒出了一个 亘古未有的大胆想法:活着没什么意思,干脆死了算了。屈原的伟大,就在于他是中国历史 上第一个想自杀而又胆敢付诸实施的人。梁启超说:“屈原惟自杀故,越发不死!”当启蒙运动自由的呼声尚在耳边缭绕,当裴多菲高呼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 二这皆可抛”,两千多年的中国,已经有一个人不声不息地完成了自己对死亡自由的渴求。
鲁迅先生说:“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王国维的遗憾,只能怪他老妈迟生他两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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