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常失眠。想起昨日翻箱倒柜看到的一包十多年前的书信,于是拎了放在床头,想随手看看。但是一看就放不下了。 包里的两本书,是十多年前父亲替我收藏的我发表过文章的文学刊物。刊物上我的两则散文,短小又亲切,文字还算流畅,意境也还不错。有一篇是写父亲的,关于父亲的二胡和儿时的生活。再次读下来,不能自已。再翻那些发黄的信纸,往事点点滴滴涤荡着心灵。我居然已经淡忘了这么多温暖的记忆。 父亲已经不在了。因为对父亲的心怀愧疚一直都不敢提笔记录任何对父亲的回忆,尤其这半年多自已遇上的事,恍然领悟父亲虽然身体孱弱、年事已高但终究是我的脊梁我的大山。人去如斯,让我更怀念,也让我更想念我现在深爱的亲情和朋友。夜深了,这些往事和记忆现在邮往何外呢。 小时候,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养活我们一家六口,母亲只能做些零工补贴家用,经济自然不好。那时的饭都是掺合着地瓜条煮的。一天,我在外面要够了回家。母亲正准备做饭。我突然恨起地瓜条来。“妈,爸说他想吃白米饭,今晚就不要掺地瓜条了。”母亲抬起头说,是你爸说的吗?“嗯。”母亲看我闪烁不定的眼睛,没有说话。我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口气又跑了出去。 被叫回来吃饭的时候,父亲已经回来了。哥和姐们端着碗看见我就吃吃地笑着。我猜测我的谎言被拆穿了。真丢脸。我不敢看父亲。低着头端起饭碗,筷子一拨,发现很少的地瓜条下面全是白米饭。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没有人骂我,但我却独自哽咽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撒谎。 这一年的元宵节,照例早早地催父亲买了元宵灯。绵纸扎的那种,精致极了。心猿意马地扒过饭,我和哥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敦促母亲了。母亲往灶膛里拨了拨,取出火,小心地将灯点上。火光映在母亲脸上,红红的。一切都美极了。我们欢呼着簇拥着父亲上街了。背后,我能感觉到母亲欢喜的目光。 走到弄口,“忽”地一阵风刮来。灯灭了。弄口没有路灯,黑得不见五指。姐姐们惊叫起来。“不怕,这儿有火呢”黑暗中,父亲的声音有力而沉稳。我们攥紧了父亲的衣角。接连几根都没有点着,终于“刺”一声,火苗欢快地撕开黑夜,映出父亲的脸。父亲弯下腰将灯里的蜡烛点亮,咫尺之间微弱的光亮让我们觉得温暖又安全。大家都不说话。在我的眼中,世界只剩下一条又亮又长的弄堂和一盏父亲为我们点亮的元宵灯。 如今的元宵节已经少有纸扎的蜡烛灯了。电动的塑料彩灯,几节电池,自动开关还带音效,方便又新潮。可我越来越怀念那些纸扎的元宵灯,怀念那时父亲为我们亲手点上的元宵灯和那条虽然黑暗却温暖又长的弄堂。 爸,昨天在楼下扎纸钱准备七月半烧给您,看着您的相片,我想告诉您我们有多爱您,我们有多想念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