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大众汽车是否会成为家族企业？

阳关三叠

即使当年的钢铁大王蒂森－克虏伯家族，也从未像今天的保时捷－皮耶希家族这样强大过。大众汽车公司最近成为德国乃至全球整个汽车工业关注的焦点，一是因为他们刚刚度过“有史以来全球业绩表现最为出色的一年”，二是因为保时捷准备继续增持大众汽车的股权直至50%以上。 前不久在沃尔夫斯堡，大众汽车总裁文德恩(Martin Winterkorn)公布了集团年报:去年营业收入突破1089亿欧元，利润超过了62亿欧元。在这个背景下，大众高层制定的长远发展规划显示出十足的霸气——2018年争取成为世界汽车行业的霸主。几乎与此同时，另一个有关大众汽车的新闻在2008年3月中旬的日内瓦车展上不胫而走——德国保时捷公司准备把对大众集团的控股提高到50%以上，这意味着大众集团加上保时捷集团公司以及MAN和斯堪尼亚（Scania）两个卡车和大客车制造公司，一个年销售额超过1500亿欧元的汽车帝国即将在德国横空出世。果然如是，这样一个庞大的汽车王国完全有能力与美国汽车三巨头——通用、福特、克莱斯勒以及日本的丰田汽车公司一决雌雄。 谁是这个大蓝图的背后推手？事实上，所有这些消息的后面是德国汽车工业的一个大家族——保时捷－皮耶希家族已经成为这个全能汽车集团的主要股东。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德国的家族大企业或者被国有化或者被分拆，很少再有家族企业能够独霸某个行业。 大众公司的股票 对德国大众集团的感性认识最初来自一个富足的德国家庭的故事。这个家庭曾在普鲁士时代拥有7个庄园，因为两次世界大战的缘故，后来迁徙到了德国北部城市吕贝克附近。家族当时有一个年纪超过80岁的老奶奶，喜欢阅读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每年她儿子都会在圣诞节把当年获奖的新书送给老人。老人还有一个几乎雷打不动的嗜好，每天18点30分准时收看一个经济电视台播放的股市最新动态，几个孙子经常跟奶奶开玩笑:“您的股票今天表现怎么样？”很多年以后，老奶奶才透露，她持有大众公司的股票，这些股票是她先生早年间购买的，当时原始股是每股5马克。大众公司的很多“小散”们和这个公司一样历尽沧桑，又富有殷实。这个故事发生在差不多20年前，当时大众股票大约超过了每股100马克。 2008年3月25日，大众公司的股票价格已经达到每股186欧元。分析人士认为，公司市值不断上升除本身业务发展迅速以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与保时捷公司最近几年一直在大量收购大众的股份有直接关系”。 大众汽车公司在德国乃至全球都是一个很特殊的公司。1938年5月26日，希特勒亲自为新建成的工厂奠基，一个酷似汽车模型的巨大石阶上标着“Kraft durch Freude”字样(意为“从力量到方向盘”)。大众公司是当时欧洲最先进的汽车制造公司，在“国民轿车计划”中，轿车被定义为:最高时速为每小时100公里、百公里耗油应少于7升、可乘载2名成人和3名儿童、售价不超过1000马克等等。大众公司成立之初，其启动资本的一部分就来自希特勒政府以“国民轿车”为幌子、向居民征集总共约有34万人入股近170万马克的投资。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大众汽车公司的命运被改变，汽车公司改为为战争提供运输工具，直到战争结束，才重新步入汽车工业的轨道。 1945年英军接管了工厂，4年后英军将工厂交还给德国政府。1960年，德国政府将大众汽车厂私有化并上市。这一年，德国出台了一部法律，规定大众汽车任何股东的表决权都不能超过20%，即使其拥有高于该比例的股份。由于德国下萨克森州政府当时是大众的最大股东，这实际上等于将该州政府对大众的控制用法律的形式固化下来。 弗迪南德和他的传奇 要了解今天的大众集团，首先就要了解大众公司创建人弗迪南德·保时捷(Ferdinand Porsche)。1875年弗迪南德·保时捷出生在捷克斯洛伐克德语区，他从小就对机械有浓厚兴趣，经常摆弄自己家里的照明设备，18岁开始在维也纳一家电子设备公司工作，这个公司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ABB。1896年，弗迪南德·保时捷申请了自己第一个电力发动机专利。1899年他研制出了第一款电动汽车，这辆车在1900年的巴黎博览会上展出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以今天的眼光看，那应该就是第一辆全时驱动的混合动力轿车。 1903年弗迪南德·保时捷成家，次年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是个女孩，取名路易丝。路易丝后来与曾经给弗迪南德·保时捷当过代理律师的安东尼·皮耶希结婚，他们的儿子弗迪南德·皮耶希就是今天大众集团的前任总裁、现任监事会主席。 弗迪南德·保时捷1916年成为德国戴姆勒公司在奥地利的总经理，“一战”结束后，他专注于赛车制造，其设计的赛车曾赢得过很多比赛。1923年，弗迪南德·保时捷成为戴姆勒发动机公司的设计师，随后成为董事会成员，在他的领导下，戴姆勒公司研究开发了今天依然在使用的压缩空气发动机。1926年，戴姆勒因经济不景气与奔驰公司合并。合并后，主要从事昂贵赛车研发的弗迪南德·保时捷在公司的地位被削弱，1928年，他的合同没有被延长，后经法院调解，在戴姆勒－奔驰公司提供了经济补偿后，弗迪南德·保时捷放弃了对公司的诉讼，但他与戴姆勒－奔驰的缘分也从此彻底结束。 随后他在另一家小汽车公司工作了一年，不幸的是这家公司后来因经济原因申请倒闭。爱车如命的弗迪南德·保时捷在1930年成立了自己的保时捷设计公司，主要股东除他本人外还有他的女婿皮耶希和儿子费里·保时捷，其中保时捷家族占有70%的股份，皮耶希和路易丝夫妇的股份是15%。这个设计公司就是现在位于斯图加特附近的保时捷跑车公司的前身。 德国纳粹政府中的很多人都是汽车的狂热爱好者，希特勒本人曾许诺让每个德国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轿车，这个许诺后来成为德国大众公司建立的序幕。作为知名设计师，弗迪南德·保时捷1934年开始为帝国汽车工业协会设计轿车，其中最著名的车型就是后来成为经典车型的甲壳虫，弗迪南德·保时捷也因此被汽车工业界认为是“甲壳虫之父”。也是在1934年，弗迪南德·保时捷接受希特勒的建议，放弃捷克国籍加入了德国国籍。 1938年大众公司开始制造轿车的时候，弗迪南德·保时捷被任命为总经理，他的女婿安东尼·皮耶希主要负责生产制造。大众公司在战争期间主要生产军用运输车辆，1943年曾经负责被德国人占领的法国标致汽车公司的业务。战争结束后，法国政府逮捕了弗迪南德·保时捷父子以及安东尼·皮耶希，指控他们在“二战”期间领导标致汽车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及设备为德国大众公司服务，皮耶希3个月后被释放，保时捷父子则在22个月后于1947年8月才获释。 家族的梦想与传承 安东尼·皮耶希1951年就去世了，这之后皮耶希家族的业务一直由他的妻子、保时捷的女儿露伊丝·皮耶希掌管，她除继承了丈夫在保时捷公司10%的股份外，还一直是大众集团在奥地利的总代理。由于是保时捷的女儿，她本人也持有保时捷公司5%的股份。因为有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她的儿子弗迪南德·皮耶希后来成为保时捷公司的董事，再后来成为奥迪的董事及董事长，最后成为大众集团的总裁。今天，弗迪南德·皮耶希作为大众集团监事会主席，不仅决定着大众公司的未来，同时，作为股份的大比例持有人，他还是掌握着保时捷话语权的绝对大佬。尽管他的表兄沃尔夫冈·保时捷是保时捷公司的监事会主席，但就掌握的实际权力和资源来说，拥有外祖父名字的弗迪南德·皮耶希是这个汽车家族最有决定权的人物。 去年本刊记者曾在瑞士日内瓦车展遇到过弗迪南德·皮耶希，在展厅里，他是最引人注目的人物之一。 今年3月中旬的日内瓦车展，皮耶希再次成为世界汽车工业关注的焦点，不仅是因为他来参加车展，更重要的是，在日内瓦车展开始前一天，大众公司宣布收购瑞典的斯堪尼亚卡车集团，加上已经部分收购的德国MAN卡车和大轿车集团，大众实际上已经成为欧洲最大的卡车大轿车制造商。 梦想一直没有停止。2005年9月，保时捷公司宣布共收购德国大众20%的股份，其后又增持至27.4%，不久，保时捷董事会又同意未来增持至29.9%。与此同时，保时捷公司高层对外表示，希望获得更多德国大众汽车的董事会席位。 今年3月，保时捷宣布将斥资150亿美元，收购德国联邦政府手中的股份，计划把保时捷拥有大众的股份从先前的31%提高到50%以上。至此，保时捷即将完成控股大众，如果保时捷收购大众成功，保时捷－大众联盟的收益将等于大众的一倍。 尽管把欧洲最大的汽车公司变成自己家族的企业，皮耶希和保时捷家族还需要一些时间和耐心，这个德国汽车工业的传统家族也还需要拿出更多的资金来购买大众股票，但这似乎已经不是问题，保时捷经过几十年的勤奋努力已经积累了雄厚的资金。根据德国金融行业专家的分析，要得到超过50%的大众股份，保时捷公司至少还要付出100亿欧元，这笔资金保时捷公司可以比较轻松地筹集到。 如果说现在还有障碍，那也就是“拿下”下萨克森州。战后下萨克森州政府成为大众公司最大股东，为了能长期控制大众集团公司，下萨克森州政府甚至在公司章程里规定，公司重大决定必须征得80%以上股东同意。据消息灵通人士分析，4月24日大众公司将召开年会，保时捷公司已经是大众集团最大股东，手里握有大众集团超过30%的股份，届时，保时捷和皮耶希家族希望在年会上修改公司章程，把原来规定的80%以上股东的条款降低到75%，随后保时捷公司可能再次追加对大众集团的投入，争取在今年8月份得到完全控制大众集团所需的剩余大约20%的股份。 血管里流淌着汽油的皮耶希 在德国汽车工业界，在表达赞许和尊敬时最喜欢使用的一个说法是“血管里流淌着汽油”，弗迪南德·皮耶希显然是最适合这一表达的德国汽车工业领袖人物。 1937年，弗迪南德·皮耶希出生在维也纳，他从小就在外祖父保时捷的熏陶下成长，从瑞士著名的苏黎世工学院毕业后，他加入位于斯图加特附近的保时捷公司的研发部门。1968年，在弗迪南德·皮耶希领导下，保时捷公司推出了只有375公斤重的909赛车。1972年他被派往奥迪公司，3年后他成为奥迪公司负责技术的董事，在他的领导下，奥迪公司致力于打造汽车行业的高科技品牌，1988年弗迪南德·皮耶希成为奥迪公司总裁。这时的奥迪已经成为与奔驰、宝马齐名的豪华轿车品牌。 奥迪的成功不仅为皮耶希赢得了行业尊重，更重要的是，通过成功领导奥迪这样一个豪华品牌，皮耶希积累了足够的职业经验和资本。1993年他成为大众汽车集团的总裁，实现了儿时在外祖父怀抱里的梦想。在大众集团总裁位置上他一直坚持到2002年，根据德国公司法的规定，65岁的皮耶希从总裁的位置上离开，随后成为大众集团的监事会主席。 在皮耶希掌管大众的10年中，大众集团有很多引人注目的动作，比如购买了英国的豪华品牌宾利，收购了意大利跑车公司兰博基尼等等。作为一个有远见的汽车人，皮耶希很早就注意到了汽车的环保问题，大众公司花大力气打造了百公里只需要1升燃油的轿车，虽然这款概念车至今还一直停在实验室里，但皮耶希已经为大众的未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大众总裁的位置上，皮耶希最重要的工作是与工会和大股东下萨克森州政府保持良好的关系。在其任上，他通过了“4天半工作日”制度，以使大众汽车公司在不裁减人员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关照了工人的利益。 当然，皮耶希在执掌大众的10年里也有过“滑铁卢”，比如他极力倡导的大众豪华品牌辉腾就一直没能得到消费者的青睐。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皮耶希从美国通用挖来西班牙人罗佩斯，这个来自底特律的汽车强人非但没给大众带来任何贡献，相反因为工业间谍问题，使大众公司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大众集团在德国德累斯顿建造的玻璃透明工厂也成为皮耶希任职期间饱受非议的一个面子工程。喜好强劲动力的皮耶希收购了布加迪跑车，可惜这个位于阿尔萨斯峡谷的跑车制造商产量非常小，以至于大众集团每年都要为这个公司投入大量资金。 皮耶希的精神兄弟文德恩 如今，尽管皮耶希已经不再是大众集团的总裁，但是即使在监事会主席的位置上，他依然对大众集团拥有很大的话语权。皮耶希现在的话语权与他多年来大力提拔自己的下属有直接的关系。1993年他离开奥迪出任大众集团总裁的时候，几乎携带了奥迪全部的班底，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物就是现在大众集团的总裁——文德恩。 比皮耶希年轻整整10岁的文德恩认为自己与皮耶希是精神上的兄弟。与皮耶希一样，文德恩也是技术出身，当皮耶希成为奥迪负责技术的董事时，文德恩担任他的助理，皮耶希成为大众总裁时，文德恩凭借专业优势成为负责技术检测的部门领导。1996年文德恩出任大众集团董事，负责所有大众品牌的技术和质量，2002年，文德恩在离开大众集团到奥迪担任总裁时，还一直兼任大众公司董事。 2002年皮耶希退休成为大众集团监事会主席，他再三犹豫后没把自己亲手培养的文德恩提拔为大众集团总裁，而是选择了前宝马集团总裁毕睿德。皮耶希后来曾在很小的圈子里解释说，他不愿意给大家造成任人唯亲的印象。可惜，2007年毕睿德在大众担任了一届总裁后没能再次得到皮耶希的信任。 一直跟随皮耶希的文德恩于是还是得到了大众总裁的位置，尽管这时候文德恩已经60岁。文德恩在出任大众公司总裁的一年时间里，创造了大众历史上销售业绩首次超过1000亿欧元的纪录，在创造最佳销售业绩的同时，还创造了大众赢利62亿欧元的历史新高。与此同时，在文德恩领导下，大众集团已经制定了10年规划，也就是在2018年成为汽车业霸主。在不久前的年会上，文德恩阐述了大众近期目标:2011年轿车产量突破1000万辆，从2010年开始，每年向市场投放20款新车，到2018年，大众集团轿车产量要突破1110万辆。 在保时捷收购大众的问题上，文德恩一直是积极的支持者。文德恩支持保时捷收购大众的理由似乎也相当充分，很大程度上是看重保时捷的资本运营能力。按照大众负责财务控制的董事佩什（Poetsch）的说法，大众品牌资本回报率目前是2.6%，还比较低，大众轿车希望在2018年能达到21%。 如果不出意外，即使4年后文德恩离开大众集团总裁的位置，他仍然可能出任大众监事会主席。果真如此，他完全有可能提名现任奥迪总裁成为大众公司未来的总裁，这样的推测是因为——现任奥迪总裁曾是皮耶希担任大众集团总裁时的办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