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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槽（原创首投） 许文舟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重温起自己跳槽的人生。如果不是跳槽，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也因为跳槽让我失去了许多，当生命之舟停停泊在靠近四十岁的码头，再一次审视两次跳槽经历，更多的是庆幸自己，在每次跳槽之后，都能很好地找到努力的方向。 高中毕业之后，再也没有机会进大学，那时在滇西老家的乡村中学读书，整个学校参加高考的近百名毕业生，只有两人考起大学，其余的同学都在紫微花树下互诉衷情一番，就回到阳光都爬不稳的山坡，与父母学习盘田种地。 我不甘心在那个叫平路的村子默默无闻地做一生农活，与父亲上山砍柴下河做田几天，我便随姐夫来到离家很远的黑河电站，参加一条电站建设需要新开的公路。十八岁的我开始接触真正意义上的劳动，整天在暴躁的阳光下手持一把铁镐开垦着陡坡上的路，手磨出了血泡，脚被冬天的寒风冻裂，身上的单衣无法抵御雨雪的侵袭，好在很重的体力活一时间让我忘了寒冷。工休时，工友们都到与黑河电站相邻的村寨里玩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守着工棚，我点燃从山劈下的松明火把，一则用来驱逐浓得象墨的夜色，一则用来照亮我随身带着的书，书是高中三年没能念好的课本。一个人守着四处进风的窝棚，背公式定理记文言文翻译，全然不顾此刻的黑河四周是原始森林，不时听到的夜鸟孤芳自赏的歌声。一直到后半夜，工友们回来的时候，我才被他们酒气冲天的话打扰得不得不离开书，转身疲累地睡去。 黑河公路尚示通车，县上招一批民工，到更远的永新修公路，我第一个报名，并把自己写过划过的课本带在身边，总是觉得我不该在这个地方永远呆下去。永新公路实际不是新修，是一条旧公路改造，活儿不苦，每天都有许多时间供自己用，我便在这样的便利条件下写起了诗歌，在工友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亲自跑到县城，把稿子偷偷塞进文化馆的收件箱就走。许多年后，当我已成为所谓的著名诗人接受电视台采访时，我还将这件事搂出来，那位当年看过我写的所谓诗作的老编已经老得看不了字，却记得我的处女作。永新公路还没有修好，我就被县工商局招录入该单位。记得那是八四年三月的一天，我在老家接到一个通知，通知是用电话传来的，我放下修路的工具就往城里走，这一走就是三天，当我到县城时，工商局的一位领导对我说，你来迟了，我们想你可能不来了，另外通知了几人，我当时就哭了，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一个农村的孩子，能进入工商局工作，那比读中专大学还管事啊。我哭得很伤心，那位领导也很同情，对我说，这样吧，反正都要过体检关，都去体检吧，如果你前面通知的人中哪位身体体检出问题，就是你的天下了。话虽然这么，一个从来没有吃过药打过吊针的农村孩子，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但我相信经过一年多重体力劳动的我，体质一定比生活在城里的强，感谢上天，经过县医院认真细至的体检，先我一步到工商局的一位体检出了毛病，而我则顺利过关。 本来，才到工商局是应该好好学习扎实工作才对得起领导，可是呆在工商局我却发现除了到市场上管管街，什么事情也没有。看到同事们成天不是玩麻将就是吹黄牛的时候，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更重要的是，工商局所招的人都是城里的居民户，农村户口的只有我一人，因此，不论是哪方面，再是我如何努力，终究被一些人看不起。恰在这时，县文化馆招收创作员，要求不算很高，只要在县以上报刊发表三篇作品即可。创作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真是件热门的事情，写一首诗可以成名人，出一本书的话就可以当宣传部长、文化局长，这样，一颗不安分的心终于拿定主义，在局长外出开会期间，自己悄悄来到文化馆报了名。馆长要我交发表作品的复印件，我没有，只好把一本我高中回乡放牛那段时间收集整理的山歌本给他，他请示许多领导之后，放宽了对我的限制，局长回到单位第二天，我就把一纸要求改行的申请递到他手上。 辞呈的理由尽写正面，那就是我喜欢文学，而且不能胜任市场管理工作，因此，局长没眨眼就批准了。那个时候不象现在，改行是十分容易的事情，而且只要你真的有一份本事，改到哪都是你说了算。现在不同了，你再有本事人家不要你也白搭。真正想离开工商局的原因却是我不想与一些人呆一块，整天麻将啊朴克啊说得人屁股都麻了还在说，早上上班的前一个钟头是说昨晚的事，中间一个钟头是发牢骚，后一个钟头是到街上买菜吃早点，更主要的是，我在工商局无法与他们相处，写作有一些稿费，可是却被包括局长在内的人说成是不务正业，似乎要吹打麻将才是务正业的人，尽管我工作十分卖力，可是得到的却是有心不用在工作上的评语，因为每当评优秀或先进的时候，就会有人说我还有稿费收入这些事。别人晚上到办公室上网打游戏是天经地意的加班，而我晚上到办公室加班却是用公家电脑写作，无法再呆下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十分讨厌的一个老姑娘偏偏爱上了我，说要与我处对象，说这话的时候脸都不红，连脸都不红的女人还用得着与她处对象吗。再说我喜欢的女人在乡下某小学代课，尽管单位上的那位老姑娘家境很好，父亲又是某单位的头，只要在结婚手续上签个字，转身就可以搬进三四屋的新楼房，享有阳光晒满的花园。 进入文化馆，却发现这里的人根本容不下我，他们之中有搞音乐的，有搞文学创作的，有搞书法的，基本上每个行当里都是老爷当家，容不得我随便进入。当我把自己写的诗歌小心复小心地拿给创作组长，却被他笑了一顿，连看也不看就把稿件丢在一边，就把一大罐酒抱到桌上，说先喝一罐酒再谈诗好吗。我这人别说喝烈酒，就是虽一小杯母亲做的小米酒也会晕头转向，所以组长的酒就喝不下去了，酒不喝别谈诗，组长一直就把我写诗的事给忘了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从不提起。后来我又喜欢上摄影，整天拿着相机到处转，拍了些自以为是的图片，仍然象拿着诗作给组长那样小心复小心地把照片给了摄影组长，组长说你这是不懂摄影了，你那劣质相机根本出不了作品，还是到音乐组教教寒假收到的学生唱几首歌吧，这样还可以哄点钱花。 我又回到工商局，这次是带着接受批判的态度。工商局对我重先加入表达了他们的诚意，先是局长把最好的办公室安排给我，电脑网线打印设备，更重要的是让我成为他的助人，每次下乡都带着我，当然，局长看准的不是我会写诗，而是除了诗歌之外，我还会写论文，在文化馆那段时间里，自修了法律本科，在证据法学方面有些研究。工商局是行政执法部门，缺少法律专业方面的人才，很多时候，考入单位的都是些本地不想教书经过熟读申论等课进入单位的，这些人进来单位后，又都被不浓的学习风气惯怀了，而我则把学习放在第一位，这样，重回工商局许多朋友都不同意，怕我在工商局吃亏，来到工商局后，我发现这个单位不比十年前了，新领导新班子加上一些新同志形成新的活力。 有一天，酒足饭馆之后，我斗胆问局长，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还改不改行，跳不跳槽。局长举起杯敬我，说：你已经安定下来了，因为一个人年轻时不跳槽是过份安份，年老了还想跳槽是不守己，我想你不是不安分守己的人。是啊，岁月不充许我再跳槽了，如果年轻些，说不准我又会回到文联呢。
（许文舟 云南省作协会员
出版散文集《在城里遥望故乡》。通联：云南省凤庆县工商局
身份证号：533522196410200857 邮编：675900 电话：0883-4218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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