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相见,不要怀念
曾迷恋一首歌《相见不如怀念》,淡淡悠悠,黑夜里听,青葱往事一字一句席卷而来,年轻的心慢慢潮湿,微微地疼。 相识的一位阿姨,当年读中专时有相爱至深的男友,志趣相投,婚嫁似乎是毕业后顺理成章的事,因为幸福唾手可得,因为太年轻,免不了无事生非,有次拌嘴,持续冷战,其间,男孩随班级去粤北山区工厂实习半年,临走留了信在自己书桌上。 偏她不肯先低头,一直憋气,获悉他离开已是两月后。憋住的思念如潮破闸,她拽着地址赶火车夜闯粤北。文弱的18岁女孩,从没孤身出远门,为了爱浑身是胆。转汽车、搭拖拉机,磕磕碰碰终于找到那厂子。恰好那几天,男孩随师傅去省城买设备,女孩找不到他,只好悲伤地离开。其实,此前,男孩打过一次电话回学校,管宿舍的伯伯说她不在,他以为是她不愿接,便赌气不再打。 男孩实习完分配回老家。女孩一年后毕业从此音信两茫茫。 十年浩劫,出身教师家庭的女孩不得不嫁给贫农成分的车间主任。没想到丈夫重病早亡,她白天上班,晚上接裁缝活,含辛茹苦拉扯一对年幼儿女,尝尽世间沧桑。她有了小服装作坊,几个工人,承制童装,慢慢还着医治丈夫欠下的债。寒夜漫漫寂寞,没有温暖,没有爱。 校友聚会,听人说他最终娶了同学的小妹,做着生意,也生活在这小城。她鼓足勇气要了他的手机号,几十年过去,他仍夜夜在她的梦里。 终于重逢。花白的鬓角,臃肿的身子,不再明亮的眼神,可还是一往情深。两人迅速投入彼此怀抱,紧紧地,唯恐再失去对方。 可是,再回不到从前。他的妻子死也不肯面对现实,贤惠依旧,人前人后坚称他俩只是挚友,父女情深更令他抛不开家。但他给她坚强的依靠,帮她还清债务,帮她把小作坊扩展成厂,帮她扶持辍学的儿子做生意,为她儿女主持婚宴,只是,他从不肯在她家过夜。无论白天在一起如何欢爱,晚上他坚持要回自己的家。 一次,他开车去邻县,路上出车祸。她疯了似的冲向医院,看到纱布累累的他,差点昏过去。她却只能生生地忍住眼泪。他的妻就依在病床边。他住院的日子,她每天都精心炖了汤送去,可他总对她说“谢谢”,向病友介绍她是他的“老同学”。 出院后,多年节俭的他给妻子买了小车,又买了复式新居,全家搬进去。一段时间后,她才知道这事。她赌气地用他给的钱买了房,很宽敞很贵的双人床,空荡荡的美。除了生意上的事,他很少来电,人更是少露面。 她知道,这次,她是真的失去他了……再次失去,比当初更心痛更绝望。“后悔再次相见吗?”我小心地问。 “不。至少知道他当初不是因为不爱才离开,至少知道彼此还好好活着,没有了爱,还有关怀。”她淡淡地笑,眼里泪光潋潋,有种苍凉的美。 当年那封未启动的信里写的是:“我爱你,等我回来。” 岁月如歌,有离有聚,有泪有笑,你我宁可相见,也不要怀念…… |